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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林知夏記起她和江逾白共同創(chuàng)造的“林江機器人”。她停頓一下,念出一個字:“林……”

    “林長纓,”江逾白問,“這名字怎么樣?”

    林知夏點頭,由衷認可道:“好名字!”

    第172章

    大結(jié)局(中)

    “長纓”這個詞,出自東漢的《漢書·終軍傳》,代指“克敵制勝的力量”,宋代文人陸游也曾在他的《夜讀兵書》一詩中寫道:“長纓果可請,上馬不躊躇。”

    長纓果可請,上馬不躊躇,江逾白很喜歡這句話。

    他和林知夏已經(jīng)認識了十幾年,是彼此的摯友、伴侶、愛人。他給女兒起名“長纓”,含蓄地表達了他想與她攜手共進的心愿。雖然他還沒有女兒,但他可以想象。他穩(wěn)穩(wěn)地握住林知夏的手,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脈搏正在跳動。

    她一語不發(fā),偏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車窗之外,夜色流淌,寬闊街道兩側(cè)的行人熙熙攘攘,摩天大樓鱗次櫛比,萬家燈火交相輝映,林知夏的內(nèi)心安逸又平靜。她輕輕地觸碰江逾白的手背,最終與他十指相扣,即便他們沒有出聲交談,脈脈溫情也盡在不言中。

    *

    江逾白和林知夏回到了江家莊園,專程來探望即將滿月的堂妹。

    堂妹剛出生一個月,還是個小嬰兒,只有小小一團。她躺在一張圍著護欄的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覺,林知夏就站在遠處觀望她,不敢上前一步,生怕驚擾到她的美夢。

    “好可愛。”林知夏發(fā)自肺腑地評價道。

    江逾白勾住她的手指。房間里光線昏暗,寂靜無聲,她轉(zhuǎn)頭看著他,雙眼明澈,亮晶晶的。她嗓音極輕地說:“再過幾年,我們也生一個�!�

    “像你一樣可愛�!苯獍最A測道。

    他牽著林知夏走出房間,叔叔和嬸嬸正在門外聊天。

    叔叔滿臉都是初為人父的喜悅。他搭住江逾白的肩膀,無私地向侄子傳授“如何做好一個父親”的秘訣,他還囑咐道:“早點把日子定下來,我和你嬸嬸都盼著喝你們的喜酒�!�

    江逾白順水推舟,當天晚上就和林知夏詳細地討論了婚禮安排。林知夏和她的家人們都喜歡海島,江逾白決定在海南辦婚禮。他打開一本萬年歷,翻到2018年8月的那一頁,林知夏立刻湊了過來。

    臺燈的光暈散開,她濃密的眼睫眨了兩下,像是黑色蝴蝶的羽翼。她左手托腮,右手指在萬年歷上:“八月二十四號,宜出行,宜嫁娶,就這一天好了。辦完婚禮,再過幾天,我還可以給你慶祝生日�!�

    江逾白用紅筆圈出“八月二十四號”,并在一旁標注:“江逾白和林知夏的婚禮。”

    林知夏心血來潮,嬌聲嬌氣地喊他:“老公�!�

    江逾白從未聽她用過這種腔調(diào)。他一時走神,筆劃拖長,神色依舊湛定:“你想請哪些親戚朋友?訂好名單,我來發(fā)請柬。”

    林知夏只笑著說:“老公,你看看我嘛�!�

    江逾白不為所動:“先把正事做完�!�

    江逾白心里清楚,對于林知夏而言,“老公”二字激發(fā)他越大的反應,林知夏就越覺得有趣——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好奇心很重,探索欲很強。小時候,她會不停地喊“小江總,小江總”,而現(xiàn)在,她又念道:“老公?”

    江逾白合上萬年歷,打開一本工作筆記,瀏覽明年的項目規(guī)劃,還說:“八月下旬,我們休假半個月。”

    江逾白耐住性子,就等林知夏來纏他。

    果不其然,林知夏推開他的筆記本,挪動椅子,離他更近。

    她尚未講出一個字,他就收攏她的手腕,再稍微彎腰,順利地吻上她的嘴唇,汲取她的唇蜜用以止渴。他還用極溫柔的聲音反復念她的小名。林知夏的心底驀地沸騰,浪濤翻滾,燒灼的熱度融化了她的耳朵。

    *

    江逾白和林知夏確定了婚禮的日子,也通知了雙方的家人。

    林知夏的爸爸媽媽既為女兒感到高興,又有些牽掛和不舍。為此,林家特意召開了一場家庭會議,商討婚禮的細節(jié)。

    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握著林知夏的手說:“夏夏明年才二十四歲,要嫁人了……”

    林澤秋插話道:“江逾白那小子,迫不及待地想娶老婆�!�

    爸爸似乎已經(jīng)倒戈:“秋秋啊,你妹妹和妹夫感情好,別總是挑你妹夫的刺兒,他也不容易,很懂事的一個孩子�!�

    林澤秋一言不發(fā)地瞅著爸爸,爸爸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說:“夏夏和小江結(jié)婚以后,就住在對面那條街的小區(qū)里,跟咱們離得不遠,夏夏每周還會回家住,我跟你媽都滿足了。”

    媽媽忽然接話道:“秋秋,你比你妹妹還大幾歲,你妹妹都快結(jié)婚了,你還不談個女朋友?公司里頭,可有合適的女孩子?要不,媽給你介紹姑娘?”

    林澤秋正在吃蘋果。他差點被果肉噎到。他連忙看向林知夏,示意妹妹說兩句話幫他解圍——以他妹妹的語言能力,糊弄父母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了。

    然而,林知夏吸了一口酸奶,安靜地與林澤秋對視。林澤秋就知道了,這個妹妹根本靠不住,他只能搬出公司的硬性規(guī)定:“我們公司不給搞辦公室戀情,不信你問林知夏�!�

    林知夏點頭:“哥哥說得對�!�

    “你的同學呢?”媽媽卻問,“你朋友、你妹妹認不認識單身姑娘?你要開口啊,秋秋,讓人家給你介紹介紹�!�

    林澤秋抹了一把頭發(fā)。他留著一頭黑色短發(fā),發(fā)絲烏黑而茂盛。他外表帥氣,身高一米八七,工作和學歷都不錯,人也正直老實,還有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妹妹,這樣的擇偶條件,應該還可以啊,怎么就是找不到女朋友呢——媽媽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是催你,我和你爸也不急著抱孫子。你妹妹都成家了,媽怕你以后一個人孤單�!�

    “結(jié)了婚也不一定不孤單,”林澤秋反駁道,“我沒事就出門和朋友喝喝酒,打打球,看看比賽,爽得很。人一旦結(jié)婚了,會被束縛,麻煩。”

    林澤秋背靠沙發(fā),伸長他的雙腿,胳膊墊在了后腦勺。他這一副懶散而悠閑的做派,對婚姻完全沒有一絲向往的破罐破摔的態(tài)度,都讓他的爸爸憂心忡忡。

    爸爸問他:“秋啊,你二十多歲了,還是只和男生玩?”

    林知夏給林澤秋使了個眼色,但是,林澤秋的反應沒有林知夏快,他一時沒聽懂爸爸的話,就據(jù)實回答:“對,咋了?”

    爸爸放下手中茶杯:“爸爸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夏夏都能打醬油了。”

    林知夏指出一個紕漏:“我沒有打過醬油。”

    爸爸愣了一下,林知夏又幫她哥哥講話:“林澤秋是成年人了,他想過什么樣的生活就讓他自己選擇吧。不管怎么樣,我站在哥哥這一邊�!�

    林澤秋伸過來一只手,手心朝上,林知夏和他擊掌,兄妹二人簡直默契十足。

    爸爸媽媽就沒再催著林澤秋找女朋友。身為父母,他們既不想讓兒子煩躁,也不想和女兒爭辯,再加上兒子和女兒的工作都很忙,一家人難得有空聚在一起聊天,感情問題只能暫時放下。

    爸爸主動問起了林知夏在學校里的情況。他聽說林知夏擔任了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的副組長,科研任務(wù)特別重,還有自己的基金項目,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忙得過來。

    “我可以的,”林知夏向她的父母描述道,“我在實驗室里工作,不知不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吃完午飯,下午接著干活,一天又一天,時間過得很快。因為我在做我喜歡的事,所以不覺得累�!�

    媽媽扒開一個橘子,自己吃了一瓣果肉,確認橘子很甜,才把它遞給了林知夏:“夏夏,聽媽媽的話,在學校悠著點,別太累了,身體最重要,爸爸媽媽都心疼你�!�

    “嗯,”林知夏吃著橘子,含糊地說,“我知道�!�

    橘子口感醇厚,甜中帶點清香,這是家的味道。

    *

    自從“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成立,林知夏的科研進度加快了許多。她的同事們都是全國精英,精英手下的學生們各有千秋,經(jīng)過一番短暫的磨合期,大家的合作越發(fā)順利。

    林知夏和譚千澈都是研究組的核心成員。他們二人的課題組備受矚目,無形的競爭壓力降臨在兩組同學的身上,雖然林知夏對她的學生們依舊溫柔,但是,譚千澈每周都會強調(diào)一遍“研究生的目標與規(guī)劃”,還給學生們制定了一份“每周自我考評表”。

    譚千澈讓林知夏無數(shù)次地回想起劍橋的印度學姐——根據(jù)林知夏的親身經(jīng)歷,印度學姐的嚴厲教學模式也能成功地激勵一部分學生。她無權(quán)干涉譚千澈的教學方法,譚千澈還經(jīng)常和她一起開組會。

    眼下,他們的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的工作重心是開發(fā)量子芯片——這是一道極其艱巨而復雜的難題。林知夏的思路也很大膽。她徹底顛覆了以往量子比特的操作模式,提出了一種新穎的改革方法,組里有一小半同事不贊成她,而譚千澈和谷立凱都相當支持。

    為了盡快做出芯片的雛形,譚千澈把任務(wù)細分,分派給他的學生,繼續(xù)鞭策他們。

    放寒假之前的那一周,譚千澈在兩組聯(lián)合的組會上發(fā)言:“有些話,你們林老師不會說,我來替她說。你們林老師的量子科技公司創(chuàng)造了新圖論,融合了經(jīng)典計算機和量子算法,大大提高了網(wǎng)絡(luò)信息傳輸?shù)陌踩�,政府、企業(yè)和她都有合作。不過,這不代表真正的量子計算機面世了……”

    他看著徐凌波,仿佛是專門講給他聽的:“量子計算機有三個核心需求,算法、編碼和芯片。芯片是重中之重,正在研發(fā)中,你們今年寒假要是回家了,就會錯過這一次參與的機會。”

    偌大一間會議室里,氣氛異常緊張,譚千澈卻笑了笑:“我給你們舉個例子,a回家了,b沒有。a在家里放松、玩耍,b在學習新知識、參加學術(shù)會議。一個月的寒假結(jié)束,a和b的差距有多大?”

    全場寂靜。

    譚千澈又說:“今年,你們都別回家,留在實驗室干活�!�

    他站在長桌的盡頭,雙手扶著桌子,問道:“誰贊成,誰反對?”

    徐凌波竊竊私語:“譚老師壓榨學生不是人�!�

    然而,譚千澈的下一句話就是:“每人1000元勞務(wù)費,我出錢�!�

    譚千澈是學校重點栽培的教授。他的項目繁多,收入十分可觀。早在去年年底,他就換了一輛奔馳轎車,手上戴著朗格手表,頗有成功人士的風范。

    方怡雯卻敢于當眾拆臺。她舉手說道:“老師,你剛才的假設(shè)不對�!�

    譚千澈質(zhì)問她:“哪里不對?”

    方怡雯站起身來解釋:“如果,回家玩耍的a是林知夏老師,留在實驗室的b是徐凌波同學,一個寒假結(jié)束以后,a還是比b厲害得多,你說呢?”

    譚千澈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開懷:“這充分說明,你們寒假不能回家,要追趕林老師的水平。林老師三年讀完本科,三年寒暑假,她都沒回過家,你們學一學。”

    “等一下,”林知夏打斷他的話,“同學們,你們都是成年人,可以自由選擇。留不留校是完全自愿的,譚老師給你們每人1000元勞務(wù)費,我再追加1000元,哪位同學春節(jié)想回家過年,完全可以,不要有心理壓力,今晚發(fā)一封郵件給我,說明是否留校,就行了�!�

    春節(jié)是一年一度的傳統(tǒng)節(jié)日。

    在林知夏的想象中,完美的春節(jié)就是一張圓桌,一盆鴛鴦火鍋。桌上擺滿了牛羊肉卷、魚丸蝦餃、扇貝蟹棒、蘑菇青菜,熱氣騰騰的白霧四處飄散,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江逾白圍坐在桌邊,他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地一起吃飯,電視里播放著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夜空中綻放著五光十色的煙花。

    林知夏推己及人,認為她的學生們也會回家。

    然而,當天晚上,林知夏收到的郵件顯示,林知夏與譚千澈兩組共計二十四個人,包括徐凌波在內(nèi),無一人回家過年。他們?nèi)窟x擇留校,繼續(xù)做實驗。又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2000元的勞務(wù)費,林知夏和譚千澈都在學校論壇上廣受好評,被譽為“有良心、肯花錢的好導師”,這讓林知夏感到一絲驚訝。

    她再三確認了本組學生的意愿,結(jié)果他們?nèi)慷己軋远�,像是被譚千澈的那番話深深地影響了。

    林知夏思慮半天,問清了學生們大年三十那天的行程,隨后,她在學校的豪華食堂訂了一桌年夜飯,付了將近兩千元錢。她把年夜飯的菜單發(fā)到課題組的微信群里,學生們歡呼聲一片,像是正在歡度春節(jié)。

    過了幾分鐘,徐凌波私信她一句:“提前祝老師春節(jié)快樂!”

    林知夏秒回他:“也祝你快樂!加油!”

    徐凌波正在瘋狂寫論文。

    從去年十月開始,到現(xiàn)在為止,他經(jīng)歷了人生中最辛勞的一段時光。每天一睜開眼,腦袋里就在想論文和實驗方法——洗澡想、吃飯想、時時刻刻都在想。他終于弄懂了林知夏一年前交給他的課題有什么深意,哪些論文可以相互聯(lián)系,哪些論點可以繼續(xù)改進。他一邊感慨自己終于有了真正的收獲,一邊又暗恨自己沒有早點開竅,平白無故消磨了許多機會,遭受了許多羞辱。

    他發(fā)布了一條朋友圈:“我浪費了二十五年人生。”

    他忘記屏蔽林知夏。

    林知夏就成了第一個回復他的人。她說:“沒有浪費。你經(jīng)歷的所有事,造就了今天的你……”

    徐凌波眼含熱淚,卻見林知夏接下來的話是:“早點把論文寫完發(fā)給我�!�

    徐凌波擦去眼角的淚水,手速飛快地把林知夏添加到了“不讓他看我朋友圈”的列表里。

    第173章

    大結(jié)局(下)

    距離研三結(jié)束還有六個月,徐凌波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終于擠出一篇論文,交到了林知夏的手里——那是徐凌波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雖然他已經(jīng)四天沒洗頭了,但是他渾身散發(fā)著知識的芳香,內(nèi)心充盈著知識的雨露。

    他穿著一件發(fā)皺的外套,腰桿筆挺,眼神堅毅,端端正正地站在林知夏的辦公桌之前,彬彬有禮地說:“林老師,你幫我檢查論文吧,謝謝老師�!�

    林知夏拖來一把椅子,擺在她的黑色皮椅旁邊,平靜地說:“請坐�!�

    徐凌波的心臟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俊�

    “我一頁一頁地給你改,”林知夏拿出一支紅筆,“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問我。我們爭取早點把你的文章投出去,不耽誤你碩士畢業(yè)。”

    徐凌波猛地咳嗽一聲,把心一橫,坐到了林知夏的身側(cè)。

    他雙手搭放在大腿上,緊盯著自己的論文。

    林知夏通讀全文,默默地在心中模擬一遍實驗過程,確認插圖和表格中的數(shù)據(jù)是有效的。

    隨后,她就從文章的第一段開始批改。

    一般來說,理工科論文的第一部

    分是文獻綜述,如果綜述寫得不好,那就說明作者的知識儲備不夠,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積累不足。因此,林知夏挺重視這一個模塊。

    林知夏根據(jù)徐凌波的實驗設(shè)計與結(jié)果,為他新增了一些材料,概括了文獻的核心思想。她還在后文補充了必要的公式推導——她只寫了推算式的開頭,剩下的工作都留給徐凌波,但她已經(jīng)讓整篇文章提升了一個檔次。

    徐凌波看著她毫無停頓的寫字速度,心頭又是一驚,暗道:如果林老師的大腦是一架戰(zhàn)斗轟炸機,我的大腦就是一輛兒童搖搖車。她飛得又高又遠,快如閃電。而我只會原地搖晃,甩動頭顱,自以為思維在活動,其實只是甩頭的幅度太大了。

    哎,也許,崔一明說得沒錯,我活該被延畢……徐凌波暗自心想道。

    徐凌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卻聽林知夏說:“你寫得不錯,進步很大,等你把文章改好了,肯定能達到學校的畢業(yè)要求,也許還能評上‘優(yōu)秀畢業(yè)生’�!�

    “林老師?”徐凌波驚訝地抬起頭。

    林知夏笑說:“我對你的工作挺滿意的,你加油,早點改好,早點發(fā)表�!�

    徐凌波連連點頭。

    他從林知夏的手里接回論文,如釋重負。所有的焦躁、困頓、苦惱與煩擾都慢慢地淡化了。他腳步輕快地走在返回男生寢室的路上,天空灑下明媚的陽光,他的心里也有一片雨后初霽的晴朗。

    *

    對于徐凌波而言,2018年的寒假是一個特殊的假期。

    他沒有回家過年。

    他變得勤奮好學,不恥上問,每周都會找導師答疑,還能在實驗室里靜坐一整天。方怡雯說他“脫胎換骨”,崔一明嘲笑他“不自量力”,而他謹記林知夏的教誨,屏蔽了外界的負面干擾,滿心滿眼只有他的論文。

    他每天迎著朝霞出門,踏著月光返回寢室。寒冬臘月的冷風似刀,凍得他鼻頭通紅,耳朵發(fā)僵,但他不怕苦也不怕累。終于,在寒假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他把修改過的論文交給了林知夏。

    林知夏一個晚上就幫他定稿,表揚了他的成果,還將他的文章投到了sci期刊。

    兩個月后,徐凌波收到了期刊錄用文章的好消息。

    換句話說,從今往后,徐凌波也是一個發(fā)表過sci論文的人。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自己先前預想的那么高興,也不覺得自己的研究成果有多重要,只是全身洋溢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滿足感。他把論文打印出來,貼在胸口,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個長覺。

    *

    雖然,徐凌波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fā)表了一篇二區(qū)sci,但是,林知夏知道,徐凌波不太喜歡做科研。他打算在碩士畢業(yè)之后直接工作,林知夏便提醒他留意學校的春季招聘大會。

    今年的春季招聘大會主要有兩種形式:雙選會與宣講會。

    雙選會在學校的體育館舉行,總共吸引了省內(nèi)外的一百多家企業(yè),包括柴陽的“陽陽直播”。每家企業(yè)都會在體育館里占據(jù)一處攤點,像擺攤一樣招攬路過的學生。

    而宣講會一般開設(shè)于學校的禮堂或者階梯教室,由某一家企業(yè)單獨承辦——林知夏的量子科技公司就在四月底召開了一場大型宣講會。洛櫻和林澤秋擔任主講人,他們二人分別代表了公司的研究組和技術(shù)組。

    洛櫻很會調(diào)動現(xiàn)場氣氛,觀眾們的反應空前熱烈。

    禮堂的第一排坐著幾位物理學院的年輕老師——其中有一位長發(fā)飄飄的女老師吸引了洛櫻的注意。這位女老師容貌秀麗,氣質(zhì)拔群。她一邊為洛櫻鼓掌,一邊抿唇笑了笑,笑容極美。

    演講結(jié)束之后,洛櫻從容下臺。她聽別人說,那位女老師名叫孟連思,是物理學院的講師。

    孟連思與譚千澈有合作,即將加入林知夏的“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她特意來聽量子科技公司的宣講會,是想多了解一些與“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相關(guān)的動態(tài)。

    她還想拿到洛櫻的聯(lián)系方式。

    她時不時地轉(zhuǎn)過頭,目光飛快地從洛櫻身上掠過。

    這時,林知夏剛好從側(cè)門走進禮堂,站到了洛櫻的旁邊。

    洛櫻就說:“今天來了不少學生,公司的郵箱賬戶收到了上百份簡歷。我們研究組只招十個人,競爭還蠻激烈的。”

    “學姐辛苦了,”林知夏卻問,“你在臺上站了一個小時,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洛櫻含笑道:“我不累�!�

    林知夏遞給洛櫻一瓶水。礦泉水瓶沾著她的余溫。

    洛櫻的手掌輕觸瓶身,心頭涌起百般滋味。或許是因為她的襯衫勒得太緊,她胸口沉悶,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再過四個月,你和江逾白就要舉行婚禮了吧�!�

    “是的,”林知夏斟酌片刻,才問,“你會來參加婚禮嗎,學姐?”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清甜悅耳,又把“學姐”二字念得極其好聽。

    洛櫻笑著點頭:“我會的�!痹捴幸活D,喃喃自語:“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過得好�!�

    周遭光線昏暗,人影模糊不清,洛櫻目視前方,手指抓緊自己的裙子,指甲稍微一挑,似乎勾破了布料。

    而林知夏就在此時回答:“我也是,學姐�!�

    她的潛臺詞是:我也希望你過得好。

    洛櫻半低著頭,釋然一笑。

    林知夏忽然又問:“我能把你的微信號推給孟老師嗎?孟老師的全名是孟連思,她坐在那里……”

    話中一頓,林知夏指向禮堂的第一排座位:“剛才她給我發(fā)消息,很含蓄地問我要你微信號。她在物理學院工作,快加入我們的‘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了�!�

    洛櫻順著林知夏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剛好對上孟連思的視線,孟連思立刻坐得端端正正。她雙手緊握,搭在腿上,修剪圓潤的指甲相抵,微微摩挲——但洛櫻看不見這些細節(jié)。

    “可以嗎?”林知夏小心翼翼地再次詢問。

    洛櫻輕聲答應道:“好啊。”

    林知夏勾起唇角:“嗯,我這就把孟連思的微信名片轉(zhuǎn)給你�!�

    *

    孟連思專攻凝聚態(tài)物理學的某一個分支。

    她的研究范圍較小,門下的學生也不多。但她加入“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以后,卻帶來了明顯的助力,還替方怡雯減輕了負擔。

    方怡雯早已達到了博士生的畢業(yè)要求。她去年還獲得了某個知名期刊“2017年度最佳論文”的光榮稱號。她如今仍然留在實驗室里勤奮工作,一來是想多學點東西,二來是想為林知夏的研究貢獻一份力量。

    林知夏反倒讓她別太辛苦,并把博士后研究組的資料發(fā)到了她的郵箱里。

    方怡雯便開始規(guī)劃下一個階段的工作。時間日復一日地悄然流逝,她并沒有確切的感知,轉(zhuǎn)眼就來到了六月——這一年的畢業(yè)季。

    春去夏來,天氣漸漸變熱,學生宿舍樓下堪稱人山人海,到處都是行李箱拖動滑輪的聲音。

    方怡雯的家當很少。她拎著一個行李箱,肩上扛著背包,直接從女生寢室出發(fā),緩緩地邁向?qū)W校大門。

    徐凌波與她同行。

    臨近門口時,他們都望見了林知夏。

    方怡雯率先喊道:“林老師?”

    “我來送你們,”林知夏遞出兩個布包,“我昨天做的小禮物�!�

    方怡雯拆開布包,見到了一枚刻有自己名字的篆體印章,徐凌波亦然。他們二人一瞬間都陷入失語狀態(tài)。

    六月的朝陽溫暖而柔和,林知夏的聲音輕飄飄傳進他們的耳朵:“恭喜你們畢業(yè)了,再見�!�

    她向后退了一步,安靜地站在校園里。

    往昔記憶浮上腦海,老師不厭其煩的輔導仿佛近在昨天,學生的生涯從此結(jié)束,沒有轟轟烈烈的告別儀式,只有輕輕淡淡的晨風相伴。徐凌波猛抽一口涼氣,與林知夏告別:“再見啊,林老師!”

    方怡雯朝林知夏伸出手,林知夏還沒反應過來,方怡雯就飛快地擁抱了她,輕聲如囈語般念道:“老師,再見�!�

    有一滴水從方怡雯的眼角滑落,她搓了一把臉。遠處是廣闊藍天,浩渺白云,她拎起行李箱,頗為灑脫地揮一揮手,不再回頭。

    林知夏靜立于原地,望著她的學生們離去。

    這一年是2018年的六月。林知夏的兩位開山弟子各自奔赴前程。當晚,她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不知不覺我也做了兩年導師,原來送走學生是這種感覺。我不親自體會一把還真想象不到。方怡雯加入了我以前待過的研究組,徐凌波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選擇,祝福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林知夏寫日記的時候,江逾白就坐在她的旁邊。

    江逾白看著她落筆。她一邊寫字,一邊說:“今天我順便請了個婚假,我們八月舉行婚禮,正好學生放暑假,新生還沒開學�;槎Y結(jié)束以后,我們就去度蜜月�!�

    江逾白撿起一支鋼筆,在一張白紙上編造他想象中的蜜月生活。

    他用詞含蓄而簡潔。

    林知夏趴到他的肩頭,仿佛在看他寫。隨著他的描寫越發(fā)深入,她的臉頰開始泛紅,小聲道:“我可以讓它們變成真的�!�

    江逾白沒控制好手勁,差點折斷鋼筆頭。

    林知夏還在他耳邊說:“我都記下來了�!�

    他伸手到背后,正要抓住她,她笑著跑開。

    江逾白也不急于這一時。他把白紙疊好,放進書柜抽屜,落鎖之后,方才起身去找林知夏。

    他在臥室里發(fā)現(xiàn)林知夏的身影。她抱著婚紗,站在一面鏡子前,似乎正陷入沉思。

    江逾白腳步無聲地走過去,與她隔開一段距離,像是年少時那樣安靜又克制。他和林知夏相處多年,經(jīng)常她的日記,觀察她的言行舉止,大概能猜中她的想法——比如現(xiàn)在,他說:“無論結(jié)不結(jié)婚,你都是自由的�!�

    江逾白抬起左手,貼在鏡子上,罩住了林知夏的右手落在鏡中的倒影。

    林知夏忽然想起一句情詩:“讓我的愛像陽光一樣,包圍著你,并給你光輝燦爛的自由[1]�!�

    她立刻放下婚紗,輕輕按住江逾白的手背,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我和你永遠不會分開�!�

    江逾白久久不說話。過了好半晌,他低聲問:“你忙起來能每天給我打一次電話么?”

    林知夏腦海中的記憶回到了她和江逾白在瑞士酒店的那一夜。當時,他沉默不語地坐在飄窗上,涼風吹得他發(fā)絲散亂,衣領(lǐng)浮動。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慢慢地斜倚在他身上:“我過兩天就搬過來,和你住在一起。打電話有什么意思呢,我想每天都見到你,在我心里,沒有人比得上你�!�

    林知夏說起甜言蜜語,不帶一絲停頓。不過江逾白早已習慣了她的坦誠和直率。他似乎只是笑了一下,林知夏認為他懷疑她的誠意。

    她隨口問道:“你不信嗎?”

    他卻說:“我從小就信。”

    林知夏試探道:“你還記得我小時候?qū)δ阏f過的話?”

    江逾白一字不漏地復述她的名句:“哪怕人生中有很多求而不得,起碼我遇見你,算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真的,朋友之間的友情無價�!弊詈笠痪湓挘凰v得別有深意。

    林知夏臉色緋紅,心想:他的記憶力也很好呢。

    *

    從這天開始,林知夏隱隱有些期待婚禮。

    去年四月,林知夏曾經(jīng)帶著一群同事出差香港。她原本計劃與江逾白、林澤秋一同游玩港島。只可惜,當時的他們都太忙了,擠不出一點休閑娛樂的時間。

    今年八月,林知夏請了半個多月的假,特意奔赴海南舉行婚禮。

    海南是一個海島,而林知夏一家人都喜歡吃海鮮,也喜歡看海景——抵達海南三亞市的當天下午,林知夏就叫上她的親朋好友,直接沖到海邊的餐廳,架起一個燒烤攤,歡歡喜喜地烤起了螃蟹、龍蝦、扇貝等諸多生鮮美味。

    林知夏的大學好友鄧莎莎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口齒不清地問:“小林老師,我怎么感覺你不是來辦婚禮的,就是來度假的?”

    林知夏錘開螃蟹腿,有理有據(jù)地說:“吃飽了才有力氣辦婚禮�!�

    “是啊!”鄧莎莎忽然狂拍大腿。

    鄧莎莎如此激動,并不是因為贊成林知夏,而是因為她看見一道靚麗的沙灘風景線——江逾白、林澤秋、段啟言……以及江逾白那一幫仿佛來自男模團的朋友們,都穿著清涼的衣服,抱著沖浪板,站在海灘邊上。

    他們身高腿長,身形健美,肌肉泛著光澤,讓人垂涎欲滴。

    “你哥哥和你老公要去沖浪了,”鄧莎莎情緒激動,“我靠,好多超級大帥哥,林知夏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老公的朋友們都好帥啊,他們中的哪一個有可能看上我?”

    林知夏的爸爸媽媽、伯父伯母還坐在不遠處,馮緣一把捂住鄧莎莎的嘴:“你小聲點!別讓夏夏的父母聽見了,以為我們不是正經(jīng)人�!�

    鄧莎莎連忙補救道:“我堂堂一個高考理科狀元,當然是正經(jīng)人�!庇謫枺骸靶×掷蠋煟闳辈蝗鄙┳�?”

    林知夏從一堆螃蟹殼中抬起頭來。

    她記得,她哥哥不會游泳,也不會沖浪。

    果不其然,在那一群大帥哥里,哥哥是最顯眼的人——倒不是因為他最帥,而是因為,別人都拿著一塊沖浪板,只有林澤秋抱著一個游泳圈。

    林知夏哈哈大笑。

    她又啃了一口龍蝦,擦干凈雙手,在鄧莎莎的催促下,與她一塊走向林澤秋。她們還沒走近,碧藍色的海浪乍然襲來,江逾白和他的朋友們動作矯健地下水,而林澤秋留在原地徘徊,進退不得。

    最終,他就站在淺灘,泡了泡腳。

    林知夏快要被他笑死。

    林澤秋聽見妹妹放肆的笑聲,連腦袋都沒轉(zhuǎn)過來,便冷冷地問:“你吃你的燒烤,來找我干嘛?”

    他以為林知夏會說“來看你沖浪”,結(jié)果林知夏說:“來看你泡腳�!�

    林澤秋忍無可忍:“林知夏,我警告你……”

    林知夏把鄧莎莎往前推,怎料鄧莎莎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她見到只穿一條泳褲的林澤秋就臉頰爆紅,耳朵滴血,喘不上來氣。

    林知夏在她耳邊輕言細語:“莎莎,你這樣緊張,怎么做嫂子呢?你要先放松一點。”

    鄧莎莎只覺得她的魂魄都要被這一對漂亮的兄妹弄沒了。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哥哥……”

    林澤秋轉(zhuǎn)過身,看了她一眼。他回憶片刻,問道:“你是林知夏的同學?”

    鄧莎莎說:“不,我是她的嫂子�!�

    林澤秋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她,她終于清醒過來,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離去。林澤秋望著她的背影,又問:“你朋友喝多了?”

    “好像是的,”林知夏順著他的意思說,“我們剛才在吃燒烤。”

    林澤秋便放松下來。

    林知夏占據(jù)了一處好位置,旁觀江逾白在海上沖浪。他是運動的一把好手,趕上了最高的浪峰,林知夏定定地望著他,透露道:“我非常喜歡江逾白�!�

    林澤秋問她:“為什么?”

    林知夏思考片刻,才說:“因為江逾白是很好的人�!�

    “你就一句話?”林澤秋質(zhì)疑道。

    “千言萬語濃縮成的一句話,”林知夏像他的長輩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天你還要跟我一起走紅毯�!�

    后天,就是林知夏舉行婚禮的日子。

    林澤秋有些忐忑不安。

    林知夏卻很坦然。

    婚禮當日,林知夏睡了一個懶覺,高高興興地吃完飯,就換上一條收腰長擺的白色婚紗,長發(fā)也被幾個化妝師盤了起來。

    江逾白的媽媽、嬸嬸、外婆和奶奶紛紛前來看她,順便把禮單拿給她過目——根據(jù)江家的傳統(tǒng),長輩們會在新郎與新娘結(jié)婚的當天送上慶賀的禮單。

    林知夏一時看呆了眼。

    江逾白的親人們都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好的,”林知夏爽快答應,“以后大家有事好商量。”

    江逾白曾經(jīng)和林知夏提過,他的父親常說,一家人,萬事好商量。

    林知夏飽含江家氣息的言論引來了嬸嬸的笑聲。她親熱地挽住林知夏的胳膊:“你好美啊,怎么這么漂亮?”

    “謝謝,”林知夏依然謙虛,“主要是因為我化了兩個小時的妝�!�

    嬸嬸樂不可支,又問:“心里緊張嗎?”

    林知夏說:“我好奇�!�

    “好奇什么?”江逾白的媽媽問道。

    林知夏如實回答:“我沒見過婚禮場地,江逾白一直對我保密。”

    林知夏盼著江逾白的四位長輩能透露一絲訊息,然而,長輩們極有默契地共同規(guī)避了這個話題——她們精通各種話術(shù),始終把焦點放到了林知夏身上。

    這大大勾起了林知夏的探索欲。

    林知夏恨不得立刻舉行典禮。

    透過一扇寬敞的落地窗,林知夏看見酒店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她的好奇心膨脹到了極致。她苦苦等到婚禮開場,終于在爸爸、媽媽和哥哥的陪同下,以新娘的身份走向大禮堂。

    紅色地毯延伸至盡頭,金銅雕花的大門緩慢敞開,淺粉深紅的玫瑰花盛開于道路兩側(cè),玻璃雕砌的臺階之下,鑲嵌著瑰麗的星月圖案,銀絲花紋閃閃發(fā)光,樂團的合奏聲婉轉(zhuǎn)而悠揚。

    林知夏放慢腳步,白色裙擺在身后拖長,花童們拾起她的裙子,她仿佛誤入了一場星光璀璨的夢。她看見廣闊如黑夜的天花板,懸吊在空中的燈盞恍如銀河星盤,固定形狀的淺色錦紗猶如星云,淡金色噴泉代表活動星系核的氣體環(huán),玻璃地板的下方鋪滿玫瑰花叢,賓客們的長桌和軟椅都是映襯星云的定做款。

    林知夏恍然間以為自己身在浩瀚宇宙。而林澤秋剛從震驚中回神,喃喃自語道:“江逾白有心了,布置得不錯……他給我看過視頻,現(xiàn)場比視頻震撼得多�!�

    林澤秋護送他的妹妹走過一條漫長的路,燈光落在他們一家人的頭頂,爸爸媽媽眼眶泛紅,隱蔽的空中攝像機抓拍了爸爸低頭抹淚的場面,不過林知夏并未留意這一點。

    她目視前方。

    江逾白似乎等了她很久。

    他穿著一身規(guī)整的西裝,格外英俊瀟灑。他的眼中似乎只能望見她一個人,還從她父親的手里將她接過來,她摸到他溫熱的手掌,心底也在發(fā)燙,正想偷偷說兩句情話,眼角余光卻瞥見父親和哥哥淚灑當場。

    相比之下,林知夏的媽媽竟然是最堅強的——媽媽沒哭。

    不愧是我的媽媽,林知夏心想。

    悠長輕盈的背景音樂回蕩在禮堂內(nèi),林知夏聽出那樂聲是《瞬間的永恒》。

    江逾白偶爾會在家里演奏這首曲子。因為《瞬間的永恒》被它的作者舒曼用來向克拉拉告白,而舒曼和克拉拉是青梅竹馬。

    跳躍的音符鉆進了林知夏的心里,江逾白給她戴戒指的時候,她誠實地說:“我愛你,每一天都比昨天更愛你�!�

    交換戒指的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江逾白緩慢地撩起她的雪白頭紗,只見她眼底波光蕩漾,柔情無限。他被她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真想和她一樣此生永遠記住這一刻。

    江逾白主動提及:“青梅竹馬……”

    林知夏接話:“百年好合?”

    他說:“永結(jié)同心�!�

    “好的好的�!绷种拇饝馈�

    在親朋好友的共同見證下,江逾白低頭和她接吻,薄如蟬翼的頭紗飄落,擋住他們的側(cè)臉,那個吻就變得朦朧而影影綽綽,玫瑰的香氣飄散在咫尺之間,如夢亦如幻。

    *

    婚禮儀式的第二天,禮堂又舉行了一場舞會。

    江逾白家里的眾多親戚都出席了,由于這場舞會沒有限制年齡,十幾歲的小輩也可以參加,他們遵循輩分,管江逾白叫叔叔、叫哥哥的都有,相應的,林知夏也成了他們的嬸嬸或嫂嫂。

    林知夏再度震撼了江逾白的爺爺奶奶。

    她清楚地記得每一位親戚的姓名、長相、性格特點,沒有一絲一毫的混淆。她游刃有余地混跡于各大交際圈,還能惟妙惟肖地模仿所有聊天對象的神態(tài)、語氣和動作。

    但是,她只喜歡對著江逾白表演。

    林知夏喝下半杯香檳,就扮演了一位陌生人,和江逾白搭訕道:“你好,我看你很面熟啊,你年輕有為,日程安排很忙吧。”

    江逾白和她碰杯,卻叮囑道:“少喝點酒。”

    林知夏眼波一轉(zhuǎn):“勞你費心,我酒量很好�!�

    說完,她搭上他的手指。

    他收回手。

    林知夏向他敬酒:“感情深,一口悶�!�

    舞會的焦點并不是江逾白和林知夏這對新婚夫妻,因為他們特意坐到了燈光黯淡的角落位置。眾人游蕩在燈盞明亮的中心地帶,江逾白樂得清凈。他與林知夏碰杯,卻說:“你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玩角色扮演�!�

    林知夏恢復了她的本來性格:“我只是想和你聊一下天�!�

    江逾白放下酒杯,牽住她的手。他們離開熱鬧非凡的舞會現(xiàn)場,回到了酒店頂層的豪華海景房。

    林知夏果然喝醉了。她抱著枕頭,倒在床上,猛拍身側(cè)的空位:“你過來,陪我睡�!�

    江逾白解開襯衫扣子,同時問她:“我媽下午和你說了什么?”

    林知夏頓時安靜。

    江逾白單手撐在她的身側(cè),親了她的臉頰,又很溫柔地低聲哄她。林知夏特別喜歡被他哄,故意等了好長時間,才說:“你媽媽……”

    今天下午,江逾白審閱了一批文件。雖然他正在休假,但他無法完全脫離公司事務(wù)。

    很快,江逾白就聽說,下午兩點左右,林知夏被她的婆婆帶走了。她們聊了一個小時,沒人知道她們涉及了什么話題。

    江逾白和林知夏已經(jīng)舉行了婚禮,也領(lǐng)過結(jié)婚證,所有親朋好友都是見證人。婚禮第二天,他媽媽就找林知夏談話,能談什么?江逾白正準備問得更詳細點,林知夏一口氣概括道:“你媽媽要給我買車買房買衣服包包和鞋子�!�

    林知夏如實轉(zhuǎn)述:“中午她來看我,見到了我的衣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什么都好,就是太節(jié)儉了�!�

    話音落后,她還打了個滾。

    江逾白把她抱回來,她坦誠道:“我明白你媽媽的好意,也很感謝她。但我想要的東西,一般都會自己買�!�

    “公司給你開得薪水太低。”江逾白意在言外。

    “已經(jīng)夠高了,”林知夏感慨道,“說真的,我現(xiàn)在掙的錢都花不完,沒有花錢的地方,我正在做投資�!�

    她打了一個哈欠:“還有好多事情要做……芯片的雛形出來了,從樣本到應用又是一個關(guān)卡。明年公司要上市,還有一個學生碩士畢業(yè),院長讓我給研究生開課,我實在忙不過來……”

    她聲調(diào)漸低。

    “困了就睡吧�!苯獍酌念^發(fā)。他揣摩林知夏的措詞,猜測長輩們對待林知夏的態(tài)度,總算稍微放下心。他生怕林知夏在他家里受委屈,好在目前并沒有任何不妥。

    林知夏摟著他連親幾口,方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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