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江逾白驚訝于林澤秋會說“咱們一家五口人”這種話。而林澤秋并未留意自己的措詞。他揣好撲克牌,跟著江逾白,在書房與父母匯合。
*
為了增強游戲的趣味性,林知夏從圍棋簍子里掏出一把棋子,她把棋子當作籌碼,均勻地分給所有玩家。
每一輪牌局結(jié)束后,贏家可以拿走輸家的籌碼。
第一輪坐莊的人是江逾白。他很少打牌,牌技很差,好在岳父和大舅哥比他更差,這一輪他就取得了正數(shù)第三的好成績——第一名是他的岳母,但他并不確定林知夏有沒有讓牌。
他和林知夏視線交匯。
林知夏朝他一笑。
她笑起來很甜,也很美。
那只名叫的布偶貓依然趴在林知夏的腿上。她三心二意地玩牌,左手逗貓,目光緊隨江逾白,同時分神和她的媽媽說話,即便如此,她依然對其他玩家造成了降維打擊。
七輪牌局過后,林知夏身邊的棋子堆成了小山,而江逾白和林澤秋都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
江逾白只剩下一顆棋子,林澤秋好歹還有兩顆——他們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林知夏不好意思拿走父母的籌碼,對哥哥和老公卻可以痛下狠手,不念舊情。
江逾白原本還想隨便玩玩,但他忽然認真起來了。他開始算牌,推測岳父、岳母和林澤秋的出牌策略。
林澤秋受到江逾白的影響,也準備奮力一搏,整個牌桌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而嚴肅,他們一家五口人仿佛突然來到了澳門賭場,那一顆又一顆的棋子幻化為真正的籌碼。
林知夏嚴陣以待。
她不再逗貓。
她把放到了地上。
“喵”地叫了一聲。
林知夏置若罔聞。
蹭了蹭她的腿,她說:“你乖一點,,等我打完這一局,我就給你拆一個貓罐頭�!�
跳到江逾白的腳邊,伸爪搭著江逾白的褲腿,江逾白連一絲眼角余光都沒往下瞥。他正在一絲不茍地算牌,家里的門鈴卻大聲響了起來。
江逾白在書房打開一個可視化界面,他的叔叔和嬸嬸都出現(xiàn)在了液晶屏幕里:“小江!叔叔嬸嬸來了!”
江逾白和林知夏立刻出門迎接。
叔叔嬸嬸剛從新加坡回來。叔叔拎了滿手的禮物,嬸嬸抱著年僅一歲的小女兒。那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臉蛋白白胖胖,看起來就像個米團子。
林知夏從嬸嬸的懷里把她接過來,她就在林知夏的臉上親了一口,林知夏心花怒放道:“真可愛。”
林知夏為嬸嬸準備了一間育嬰室。她帶著叔叔和嬸嬸走向客房,而江逾白站在走廊上,有意無意地問起岳母:“夏夏小時候,也
是這樣嗎?”
提起自己的寶貝女兒,岳母一臉微笑:“夏夏啊,她小時候……”
林澤秋接話:“很恐怖�!�
岳父很嚴肅地說:“林澤秋,你怎么講你妹妹的?”
林澤秋反問:“五歲讀論文,不恐怖嗎?”
他語重心長地教育江逾白:“我跟你講這些,是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你和林知夏的孩子,可能比林知夏小時候還要那什么,你懂嗎?”
“嗯,”江逾白理解他的意思,“真要那什么,也沒關(guān)系,我會給孩子組建一個合適的家教團隊�!�
林澤秋與江逾白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我爸媽以前經(jīng)常帶著林知夏去省圖書館……”
江逾白評價道:“天賦不能浪費�!�
林澤秋頻頻點頭。
*
這天中午,林知夏的家庭聚會在頂層的花園露臺上舉行。
因為今天是林知夏的生日,親人們都為她準備了禮物。
她很高興地收下了所有禮物,接著許愿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說完,她吹滅了蠟燭。
江逾白遞給她一把刀,她小心翼翼地切割蛋糕,再把蛋糕分給眾人。燒烤架下的火苗正在燃燒,叔叔打開了一杯香檳。
江逾白略微舉高了酒杯,眾人的杯子圍成一圈,江逾白笑說:“中秋節(jié)快樂�!�
他和林知夏單獨碰杯:“生日快樂�!�
絮狀白云飄蕩在廣闊藍天中,林知夏聞到了、香檳、烤肉的香味,爸爸媽媽有說有笑,江逾白和哥哥也能相處融洽。嬸嬸舉起相機,在場所有人都入鏡了,叔叔笑說:“中秋節(jié)的全家福啊�!�
“我真的好開心�!绷种男÷暤�。
她的座位緊挨著江逾白,她的這句話也只有江逾白能聽見。他給林知夏夾了一只烤龍蝦,坦然道:“填飽肚子會更開心。”
林知夏哈哈一笑。
她喝了一口果汁。甘甜的果汁潤過嗓子,她又想起七歲那年許下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在學校里交到一個可以和她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朋友。
時至今日,愿望早已實現(xiàn)。
她扭頭對著江逾白說:“謝謝。”
江逾白還以為她在感謝他給她夾了龍蝦。他笑著回應她:“不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夏夏寶貝!
第183章
激動人心!角色扮演!
這一年的春節(jié)假期,
林知夏和江逾白沒在省城過年。
林知夏制定了一份海島旅行計劃。她和江逾白飛到了馬爾代夫。
林知夏小時候曾經(jīng)看過一部名叫《麥兜的故事》的電影。電影的主人公心心念念要去馬爾代夫旅游,那種執(zhí)著的信念也勾起了林知夏的好奇心。
終于,今年春節(jié),林知夏和江逾白抵達了馬爾代夫的機場。
三十多度的熱帶天氣讓林知夏忘記了現(xiàn)在是北半球的冬天。她和江逾白住進了一家酒店的海上套房,
水波蕩漾的淺藍色大海包圍著房間的四周。
春節(jié)之前,
林知夏為了追趕項目進度,
連續(xù)工作三個多月,周末都不休息。現(xiàn)在她突然放松下來,就像是被抽斷了骨頭,
軟綿綿地躺在陽臺的一張沙發(fā)椅上。
江逾白還在收拾行李箱。
他翻出一個粉色布袋,打開一看,里面全是林知夏的泳衣。
他們出來玩四天,
林知夏帶了七套泳衣。多細心,江逾白就喜歡她這一點。
江逾白把袋子系緊。他左手扣在純黑的行李箱上,
無名指的銀色婚戒熠熠發(fā)光。
林知夏喊他:“江逾白?”
江逾白沒應聲。
林知夏換了個稱呼:“江江江江江逾白!”
江逾白穿著拖鞋,
緩步走向她。
江逾白換了一條泳褲。當著林知夏的面,他飛快地跳入一座泳池,燦爛的陽光照在他被水珠沾濕的身體上,林知夏都看愣了。她緊緊握著扶手,那扶手也燙得嚇人。
林知夏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江逾白面前,
江逾白還以為她迫不及待地要靠近他。然而,
她卻問:“你涂防曬霜了嗎?”
她指著天空:“紫外線很強烈的,你在泳池里泡著,我怕你會被曬傷。”
江逾白二話不說就把林知夏扛了起來。他把林知夏帶到臥室里,
拉緊窗簾,又洗了個手,帶著一瓶防曬霜走回她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林知夏問他。
江逾白盯著她的眼睛,
雙手撐在她的左右兩側(cè):“幫你涂防曬霜�!�
林知夏點頭:“你先給我抹,然后我再幫你�!�
江逾白的指尖從她的鎖骨處輕輕劃過,沿著雪白皮膚下的淺色血管向上摩挲。他恰到好處地吞咽了一下,神色著迷卻不沉迷,就像都市怪談里專門引誘少女的英俊吸血鬼。
林知夏提議道:“我們玩?zhèn)游戲吧�!�
他像是早有預料一樣輕笑道:“角色扮演?”
林知夏使勁點頭。她說:“剛才你摸我的脖子,就像吸血鬼一樣,當然了,是很帥的那種�!�
江逾白確定了雙方的角色:“我是吸血鬼,你是人。”
“好的好的!”林知夏歡欣雀躍。
她的腦袋里一瞬間涌現(xiàn)了大量的幻想中的畫面,于是她十分期待又十分愉悅,江逾白的心情也極好。他設(shè)定了一個游戲場景:“天黑了,我走進你的房間,無論我做什么,你不能出聲,否則……”
“否則會怎么樣?”林知夏小心翼翼地問。
江逾白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說:“噓……天黑了�!�
林知夏徹底陷落于他深邃的眼神。她屏住呼吸,不敢吱聲,直到這時,她才猛然察覺自己完全淪入了被動的境地。
從前,她和江逾白玩游戲時,幾乎每一次都是贏家,她和他打撲克牌,都能把他的籌碼全部贏光。
而現(xiàn)在,她如同一只待宰的羔好刺激,又好新奇。
林知夏心想,只要她遵守游戲規(guī)則,從頭到尾都不出聲,那她一定是最后的贏家。
江逾白解開了她的衣領(lǐng)扣子:“你在想什么?”
她閉上眼睛。
江逾白卻說:“看著我�!�
林知夏睜開雙眼,和他對視,他還沒對她做什么,她的臉頰就泛起緋紅色,那顏色像極了仲春時節(jié)的明艷桃花,也像是盛夏池塘里的粉荷花尖。
江逾白就像把玩珍寶一般撫摸她的臉頰,她暗忖:真是一只溫柔的吸血鬼。
他稍微低頭,含住她的耳垂,用力吸吮。她心下一驚,好想叫出聲,手指把床單攥得死緊。
江逾白從她的耳垂往下吮吻,路過她的脖頸時,他的吻又輕又緩,沒有像他這樣做吸血鬼的,雖然林知夏也不知道真正的吸血鬼是什么樣,但她的心跳還在加速,那心臟的射血力量可能也在加強,這么一想,江逾白的所作所為也是有道理可循的,他們雙方都應該遵守這一次游戲的設(shè)定。
“你怎么這么香�!苯獍鬃匝宰哉Z道。
他附在她的耳邊說:“吃起來是甜味�!�
林知夏輕咬嘴唇。
江逾白和她接吻,他的右手還在撫摸她,指腹仿佛帶了一絲電流,所到之處,帶來舒適又戰(zhàn)栗的感觸。
林知夏的意志極其頑固。她很配合江逾白,但她就是不出聲,江逾白問:“這個游戲能持續(xù)一整夜嗎?”
“不行!”林知夏馬上說,“那樣我就不玩了�!�
話音剛落,她恍然反應過來:“我說話了,我輸了?”
江逾白點了一下頭。
林知夏搖頭:“你問我問題,我總不能不回答你。你單方面地暫停了游戲,我也可以出聲,這樣才比較公平。”
江逾白卻說:“我剛才問的是一整夜。”他埋首在她的頸肩,聞著她身上的香氣:“還是游戲的情景設(shè)定�!�
確實。
江逾白說得很對。
林知夏主動認輸:“那就是我輸了�!�
林知夏喜歡追求新奇的體驗,但她對“輸”并沒有太多領(lǐng)悟。她的學業(yè)和職業(yè)發(fā)展道路都很順利,除了平常的工作比較繁忙以外,“輸家”這個詞幾乎與林知夏絕緣。
因此,她認輸也是大大方方的。
江逾白讓她回憶一下游戲規(guī)則,現(xiàn)實中剛剛發(fā)生的那一幕就在她腦中重演。江逾白掀開一床輕薄的被子,把他自己和林知夏都蓋住了。這一天的陽光燦爛,海水清澈,林知夏和江逾白無暇欣賞風景,從下午到深夜,他們都沒再踏出房間的正門。
*
第二天清晨,林知夏和江逾白吃過早飯,沿著一條漫長的海岸線散步。
林知夏戴了一頂遮陽帽,帽子上還有一朵蝴蝶結(jié),垂下兩條淺色的絲帶。她穿著長裙,裙擺在風中揚起弧度,飄到了江逾白的懷里。
她回頭看他。
他的目光卻不在她身上,只留給她一個側(cè)影。他望著東方升起的朝陽,眼底倒映著云影和霞光。
林知夏心血來潮道:“你好,交個朋友吧,能不能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江逾白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他裝出一副不認識林知夏的樣子:“我不用手機�!�
“為什么?”林知夏質(zhì)問他。
江逾白說:“因為我……”
林知夏幫他想出一個設(shè)定:“因為你是漁夫�!�
江逾白繼續(xù)補充:“一個人出海撈魚,海上沒信號,買手機也沒用�!�
“你一個人出海,會寂寞嗎?”林知夏追問,“孤獨嗎?”
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和寂寞都是人生的常態(tài),陪伴與理解才是罕見而珍貴的。江逾白微微抬頭,眺望更遠處的海景。
林知夏還以為,江逾白要講出很有哲理的句子,接著和她探討人生的意義,江逾白卻說:“我光想著撈魚了。”
林知夏“哈哈”地笑出聲。
她牽住江逾白,拉著他往前走:“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反復摩挲江逾白的手掌,直到他的掌心微微發(fā)熱。
燦爛的朝陽之下,海風伴著海浪吹出聲響,林知夏背對著大海,長發(fā)也被海風吹亂了。江逾白幫她理了理頭發(fā),她踮起腳尖,又落回原地,目光凝住在江逾白的臉上。
江逾白很想吻她。他并未猶豫,俯身就和她接吻。他們的影子落在鋪滿了細沙的海灘上。那影子和海灘仿佛融為一景,鐫刻在林知夏和江逾白的記憶里。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好舍不得夏夏和小江啊
第184章
同學聚會!妙不可言!
省立一中的校慶儀式將在近日舉行。
林知夏和她的朋友們都收到了校長的邀請函。
校長希望林知夏能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
為年輕的學弟學妹們發(fā)表一次演講,鼓勵大家積極地生活,勇敢地邁向未來。
林知夏思索片刻,就答應了。
她還告訴了江逾白:“我要在今年省立一中的校慶典禮上演講�!�
林知夏和江逾白講話時,
江逾白正坐在書房里檢查一份文件。他一邊用電子筆寫字,
一邊回答:“我看過演講名單,
有林知夏、段啟言、金百慧、譚千澈……”
林知夏卻問:“沒有你嗎?”
江逾白竟然說:“我只是個普通人,發(fā)展到今天,全靠家里提供的條件。我給中學生演講,
能講的都是客套話,沒什么意義�!�
林知夏心想:他順口提到了“沒什么意義”,那就說明,
省立一中的校長曾經(jīng)找過他。
事實證明,林知夏的猜測十分正確。
當天晚上,
段啟言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各位省立一中的兄弟姐妹們,
今年九月份的校慶,你們一定要參加!我會在校慶典禮上演講。幾十個歷屆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輪流上臺,每人只能講十分鐘。你們要是有空就來給我捧捧場,順便搞一個同學聚會!”
他特意圈出江逾白:“你拒絕了校長,別拒絕我�!�
江逾白回復了一個“可以”的表情包。
眾人紛紛響應。
段啟言是本次同學聚會的組織者。他訂好了餐廳,
寫好了計劃,
突然有點犯難。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邀請金百慧。
金百慧是段啟言等人的高中同班同學。
但是,全班沒人和金百慧打過交道。
段啟言請她來吧,怕她和別人沒話講,
孤零零地坐在一個地方,多尷尬啊。
不請她來吧,她又是今年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她留在北京讀博了,
剛發(fā)表了一篇重要的數(shù)學論文,在國際上廣受好評。金百慧的能力擺在那里,興許能和林知夏他們聊聊數(shù)學。
于是,段啟言給金百慧寫了一封電子郵件。
金百慧當天就回復了他:“我會去,謝謝。”
段啟言就把金百慧的名字添加到了“同學聚會”的表格里。
*
校慶儀式舉行當天,整個省立一中堪稱人山人海。
巨大的紅色橫幅懸掛在學校標志性的鐘樓雙塔上,其上寫著:“熱烈歡迎校友們重返母校!”
今年是林知夏離開省立一中的第十年,她對母校的每一棟樓都記憶猶新。
她清楚地記得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室。
而現(xiàn)在,她自己也做了老師。
為了今年的校慶,林知夏認真準備了一份演講稿。她還和譚千澈溝通了一下,避免雙方談到“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里的同一個話題。
譚千澈卻說:“我的演講,三分鐘就結(jié)束了,只說學習方法,不會和你撞梗�!�
“三分鐘會不會有點短?”林知夏問她。
譚千澈聳肩:“我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
譚千澈站在學校禮堂的后臺休息室內(nèi)。他穿著一套純黑色的西裝,領(lǐng)口還別了一支金色桂花——這是省立一中的�;�。
他雙手揣兜,環(huán)視四周。
林知夏繼續(xù)和他談論公事:“我下個月要帶幾個學生去美國開會,剩下的學生要是遇到問題,可能會去找你……還有孟老師。我跟孟老師打過招呼了�!�
“你不用跟我打招呼,”譚千澈對著鏡子照了照,“你的學生就是我的學生�!�
鏡子里顯現(xiàn)出江逾白的倒影。
江逾白通過鏡子和譚千澈目光交匯,譚千澈笑著解釋道:“別誤會,我和林老師都是四校聯(lián)合研究組的負責人,我們的學生是交叉培養(yǎng)的,我得對他們負責�!�
“別緊張,”江逾白接話,“我只是來看看林老師�!�
江逾白也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但他的衣領(lǐng)上沒有金色桂花。譚千澈略感驚訝:“你不上臺演講?”
江逾白扶正了林知夏胸前的那一支金桂:“我會在臺下給你們鼓掌�!�
“好的!”林知夏說,“演講結(jié)束,我們就去聚餐�!�
“你們班的聚餐?”譚千澈插話道。
出于禮貌,林知夏邀請道:“我們中學班級的聚餐。你也可以參加,如果你想來的話。”
譚千澈又問:“在哪兒聚餐?學校旁邊那個最貴的飯店?”
“是的,”林知夏說,“飯店給我們打折了。”
主持人正在前臺報幕,年過七十的一位老者是第一個發(fā)言的人——他是省立一中上世紀的畢業(yè)生,頭發(fā)花白,戴著眼鏡,走路還需旁人攙扶。
但他講起話來,中氣十足,激勵了在場的所有學生,就連林知夏都忍不住為他鼓掌。
“我老了以后,會不會這樣?”江逾白忽然說道。
他站在林知夏的背后,離她很近。
他壓低聲線,像在自言自語。
林知夏很溫柔地安慰他:“不會的。我們這一代人的身體素質(zhì)比較好,等你七十歲的時候,科技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你肯定是一個健步如飛的老爺爺�!�
江逾白笑說:“我的意思是,等我老了,你會不會給我鼓掌?”
林知夏伸出兩根食指,悄悄地對碰指腹——這是她自創(chuàng)的“低調(diào)鼓掌法”,專門為鼓勵江逾白而誕生。
江逾白看了她幾秒鐘,才說:“真可愛。”
林知夏謙虛道:“過獎了�!�
主持人念出林知夏的名字,林知夏朝著江逾白揮了一下手,頗有儀式感地邁向了前臺。
偌大的禮堂內(nèi),學生們安靜得出奇,沒有一星半點的竊竊私語,江逾白正覺得奇怪,就看見禮堂的環(huán)形大屏幕上放出了林知夏迄今為止的履歷。難怪,江逾白讀中學時,要是見到這樣的學長學姐,他八成也會無話可說。
林知夏在臺上侃侃而談。她語氣輕松,聲調(diào)溫和,談到“理想”二字又極為堅定。她給學弟學妹們傳遞出一種極其強烈的信念感,臺下的掌聲空前熱烈,經(jīng)久不息。
江逾白依然待在后臺。
段啟言和江逾白打趣道:“你是林知夏背后的男人。”
江逾白扯了一下領(lǐng)帶。他左手的無名指戴著一枚鉑金戒指,腕間的機械表也是情侶款。他似乎認可了“林知夏背后的男人”這種說法。
段啟言還告訴他:“明年我和婷婷辦婚禮,你一定要來啊。”
“沒問題�!苯獍状饝�。
段啟言與他勾肩搭背,他們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中二少年期。
段啟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臺,他忽然感到江逾白的肩膀一沉——原來是又多了一條手臂,他還以為譚千澈也跑來跟江逾白套近乎了,轉(zhuǎn)頭卻見到了沈負暄。
“呦,小沈。”段啟言喊他。
沈負暄未語先笑:“抱歉,兄弟們,我來遲了,路上堵車。”
“幸好你不演講�!倍螁⒀哉f。
沈負暄搖了搖頭。
段啟言驀地想起,沈負暄的媽媽是省立一中的校長。換句話說,沈負暄要是想上臺發(fā)言,只要跟他媽媽打個招呼就行了。
江逾白岔開話題:“你身上有桂花的香味。”
沈負暄攤牌道:“說實話,路上沒堵車,我在禮堂的門外,碰見了金百慧。她的衣領(lǐng)別著三束桂花。我跟她聊了幾句,我人也變香了�!�
“��?”段啟言有些驚訝,“你還暗戀金百慧嗎?”
沈負暄扭頭看他,眼神仿佛能殺人。
“你究竟是不是暗戀金百慧?要是真的話,哥們會幫你一把�!倍螁⒀圆慌滤赖刈穯柕�。
在段啟言的印象中,沈負暄總是一副沒心沒肺,吊兒郎當?shù)臉幼�,大禍臨頭都能維持一種輕松調(diào)侃的態(tài)度。
但是,沈負暄現(xiàn)在的神情稍顯嚴肅:“你猜對了一半�!�
“什么一半?”段啟言沒聽懂。
話音未落,林知夏恰好出現(xiàn):“你們都在這里,太好了,待會兒我們一起去飯店�!�
幾位老同學開始敘舊,而譚千澈從他們的中間走過,徑直來到了禮堂的正前方講臺。
聚光燈籠罩在譚千澈的頭頂。
譚千澈才剛亮相,底下就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在省立一中,“譚千澈”三個字就像“林知夏”一樣,代表著全校聞名的風云人物。
譚千澈一眼望見坐在第四排的韋若星。
韋若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今年的校慶典禮上?
因為,省立一中的校慶儀式在九月的末尾舉行,下個月就是國慶節(jié)了,韋若星和她的丈夫提前回到了省城,探望父母。
韋若星聽說林知夏會參加校慶儀式,就想來看看她。林知夏演講完畢,韋若星正要離去,譚千澈剛好進場。
韋若星思考片刻,依然選擇了退場。
韋若星的丈夫左手拎著公文包,右手牽著韋若星的手腕,他們高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漆黑的觀眾席里,譚千澈仍然身姿筆挺地站在臺上。
譚千澈講出了演講稿上沒有的內(nèi)容:“你們是省立一中的學生,要學會分別現(xiàn)實和理想。運氣和天賦可能比你的能力更重要,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不拼就沒有未來……”
譚千澈能言善辯,也很會演講。
他擅長控制氣氛,調(diào)動觀眾的情緒,短短三分鐘的時間內(nèi),他讓一部分學生的心情沉了又沉,仍然發(fā)自內(nèi)心地敬佩他,承認他的每句話都是赤.裸裸的現(xiàn)實。
“哇,”段啟言評價道,“夠犀利�!�
江逾白提醒他:“你是下一個演講人。”
“譚千澈是不是比我強?”段啟言忽然問道。
江逾白換了一個切入點:“競賽教練沒有周末,沒有寒暑假,你的工作一點也不輕松,每年要帶幾十個學生,挺了不起,要有自信。”
譚千澈的演講已經(jīng)結(jié)束。
段啟言把心一橫,直奔前臺。他引發(fā)了更大的歡呼聲,因為他是省立一中的競賽教練,不少學生都見過他。
他調(diào)整了麥克風的角度,沉聲開口道:“我是高中部的數(shù)學競賽教練,也是2004級的學生。我在咱們的學校里待了這么多年,就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原來段啟言也有如此成熟穩(wěn)重的一面。
*
校慶儀式結(jié)束后,林知夏一行人結(jié)伴前往飯店。
在飯店門口,林知夏撞見了洛櫻和孟連思兩位學姐——孟連思同樣畢業(yè)于省立一中,當年也是風靡全校的美女學霸。
兩位美女學姐氣質(zhì)清冷,長發(fā)飄飄。她們手挽著手,畫面極其養(yǎng)眼。
林知夏打了個招呼:“學姐,孟老師!”
孟連思含笑道:“你們要聚餐嗎?”
“是的,”林知夏問,“你們呢?”
洛櫻答道:“我們剛吃完。”
洛櫻的左耳別著一只銀色的玫瑰耳環(huán),另一只耳環(huán)掛在孟連思的右耳上——林知夏注意到了這一點。她猜測兩位學姐的關(guān)系應該很穩(wěn)定了,不由得為她們而感到高興。
學姐們離開之后,林知夏直奔飯店的包廂,她剛進門,眾人就喊她:“林班長!”
林知夏掃視一圈,見到了中學班上的眾多同學,他們的模樣有些改變,也有人和從前差不多,比如金百慧。金百慧依然留著短發(fā),穿著短衫和運動褲,戴著一副紅色邊框的眼鏡。
林知夏很友善地朝她揮手。
金百慧視若無睹。
歲月在她身上幾乎沒留下痕跡,林知夏心想。
江逾白摟了一下林知夏的腰,把她帶到了圓桌的一側(cè)。她馬上落座,同學們還在用當年的綽號互相稱呼,更有一位男同學大聲表態(tài)道:“當年我在班上就說,江逾白和林知夏是一對,段啟言和湯婷婷是一對,你們都不信我!看到?jīng)],時間能證明一切!”
“我們處對象,那是我們樂意,”湯婷婷接話道,“你呢?你女朋友在哪兒?”
“是啊!”段啟言附和道。
那位男生仿佛被他們插了一把劍。
林知夏還在翻閱菜單。她小聲問江逾白:“這個飯店,是你媽媽開的吧?”
江逾白給她推薦了幾道菜。他的手指按在菜單上,林知夏就用自己的指腹搭住他的指甲蓋,他挪動手指,她也跟著移動,持續(xù)不到十秒鐘,他抓住她的手腕反扣在腿上。
桌布遮擋了他的一切動作。
同學們還在推杯換盞。
有一位同學端起杯子,很嚴肅正經(jīng)地說:“林班長,你當年在我們班上,對大家有問必答,現(xiàn)在做了大學教授,對學生肯定也是好到?jīng)]話說!來,我代表學生,給你敬一杯可樂!”
林知夏笑道:“不用跟我客氣,大家都是老同學。”
那位同學把滿滿一杯可樂一飲而盡,眾人紛紛為他鼓掌叫好。
他二話不說,又把可樂滿上,面朝江逾白:“江班長,當年林班長出去參加競賽,你就做了代理班長……”
段啟言插話道:“我想起來了,江班長,你幫了我不少忙,謝謝啊。不對,我現(xiàn)在要叫你江總。江總!”
江逾白往自己的杯子里倒?jié)M了礦泉水。他握著這一杯礦泉水,與段啟言商業(yè)互吹:“老師是太陽底下最好的職業(yè),段老師做了老師還這么客氣�!�
段啟言喜歡喝橙汁。他用一杯橙汁向江逾白表達了謝意,眾人都在起哄:“喝完喝完!江總林班長段老師!”
湯婷婷面露不滿之色:“好不容易同學聚會一次,搞什么酒桌文化,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唄。”
段啟言仰頭悶下半杯橙汁。他擦完嘴,感嘆道:“橙子味兒還挺濃�!�
眾人的歡聲笑語接連響起,江逾白仍在安靜地吃飯。他嘗到一顆魚丸的味道不錯,就給林知夏也舀了一勺。林知夏捧碗等著他的投喂,他唇角微勾,眼角余光中留意到有人正在看他。
江逾白側(cè)目,剛好對上沈負暄的視線。
沈負暄釋然一笑,朝他舉杯。
*
飯后,同學們散去不少。
段啟言送別沈負暄,就把湯婷婷帶進了省立一中的校園。
如今,段啟言是高一年級某個競賽班的班主任。
競賽班的規(guī)章制度十分嚴格,嚴禁學生們談戀愛。段啟言經(jīng)常去小樹林里巡邏,抓捕并批評膽敢約會的同學——湯婷婷沒見識過那種場面,段啟言就帶她進來學習一下。
“棒打鴛鴦。”湯婷婷說他。
他嘆了口氣:“競賽班真沒時間談戀愛,你也不是不知道。”
湯婷婷點頭:“也是。我倆當年要是談了,肯定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