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間陳太醫(yī)來長樂宮遞上新制的藥膳,我夏日貪涼,導致身子不適,前前后后拖了快月余。
「娘娘脈象平穩(wěn),再調養(yǎng)鞏固些時日便可�!�
我點點頭,前些日子我聽賢妃說起,婉妃自生產后脾氣越發(fā)急躁易怒,日日在長春宮內打罵宮女。
我私下派如意過去瞧過,也未得到好臉色瞧。于是我便詢問陳太醫(yī),婉妃的身子是否有不適?
「婉妃自生產后,身體本就虛弱不堪,再加之小皇子體虛多病,婉妃便怪罪是底下人伺候不周導致,所以才在宮里責打宮人……」
我擺擺手,示意他跪安。
太后也在我面前提及過此事,她本就不喜婉妃,經此一鬧她心里就更為不滿了。念在婉妃亦情非得已,我只好寬慰太后的心情,然后讓人暗中告知了葉修遠此事。
誰料葉修遠如今也不好過,每次去長春宮,婉妃就是又哭又鬧,甚至三番五次提起,是我才導致她生病體弱誕下病兒的……
我在長樂宮聽到這些話時,臉色忽地一白,心里仍是有些生氣的。不過也不好發(fā)作,若是將此事真相說出去,淑嬪定是會被狠狠責罰的。
誰料我還沒說什么,淑嬪倒是坐不住了。她挺著肚子來了長樂宮,一臉憤憤不平,揚言要去長春宮與那婉妃一決高下。
我急忙喚如意攔住她,扶著她在殿內坐下,她氣得面紅耳赤,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氣,看樣子是一路氣沖沖而來的。
「娘娘,那日我是給婉妃下了藥,但不過是些分量極輕的罷了。我問過陳太醫(yī),那根本不礙事,頂多讓她難受個十天半月的!我不知為何她竟會中毒?」
當日之事,我并未深究。那日淑嬪跪在殿內,我一心只以為是她所為,匆匆讓人拿了解藥去了長春宮。
可是如若此事并非淑嬪所為,那在她給完解藥之后婉妃又好了,那么就只能是她自己賊喊捉賊了。
可是為何她要如此?為了爭寵,甚至不惜以命相抵嗎?若真如此,那這個女人也實在讓人害怕……
16.
又是一年中秋。
今年宮中宴會,比之前幾年都要熱鬧。
因著宮里接二連三的喜事,太后下令要大辦一場。那是我自婉妃生育之后,第二次見她,她整個人幾乎快瘦脫了形。
宮中妃嬪的宮裝都是尚衣監(jiān)貼身裁制的,如今穿在她身上竟足足大了一圈。
她坐在賢妃旁邊,她們也不同她講話,自顧自地閑聊著。我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即便上了妝,也遮擋不住她蒼白的面色,于是開口關心道。
「婉妃身子可好些了?」
她聞言輕笑一聲,形同枯槁的手端起一杯酒飲下,許是酒太冷太辣,嗆得她連著咳嗽了好久,連臉上都染上了幾絲紅暈。
「臣妾如今不是活著站在娘娘面前了嗎?」
我不再與她多言,她性子冷,不喜與人相交,總覺得這后宮中的妃嬪都想害她。
葉修遠坐在我旁邊,目光一直都緊鎖著婉妃,這些日子他除了長春宮,就沒再去過別處。前幾日湛兒嚷著要見父皇,我也是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中秋之后,婉妃得知了自己不能再生育的消息,又在長春宮內大發(fā)雷霆,更是指名道姓地罵。
她罵得十分難聽,我在長樂宮內給湛兒縫制冬衣,如意將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我時,繡針不小心扎到手指,疼得我皺起眉頭。
我倒是沒什么,太后知曉后派了姑姑們去長春宮責罰了婉妃,掌嘴五十。
葉修遠急急趕到時,婉妃已經被打得雙頰紅腫,看不清本來的模樣。
終究,葉修遠還是心疼婉妃。
不知婉妃從何處聽來,江南之地有一神醫(yī),能治百病、起死回生。
她大哭著要葉修遠帶她前去求醫(yī),于是御駕南下巡游的事情,就拉上了日程。
我本不想前去,奈何太后始終不放心婉妃,讓我務必跟隨,時時盯著婉妃。
如此,宮中大小事端就交由德妃打理,必要時請?zhí)蟪雒鎺兔Α?br />
這是湛兒出生到現(xiàn)在,我頭一次要離他這么遠。但幸虧宮中剩下的都是令我放心之人,湛兒留在壽康宮,由太后親自照料。
17.
不知行了多遠,這些日子水路、馬路,來回切換,顛簸非常。
一日,我與婉妃同乘。
出宮之后,她氣色似乎好了許多,不知是否被這景色吸引,讓人暫時忘了宮里的煩憂。
其實,她終究不過才十六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已經能一眼望到頭。
「娘娘還真是不死心,從宮里追到宮外,是怕臣妾奪走皇上、據(jù)為己有嗎?」
我透過窗戶望向窗外,萬物凋零,就連江南水鄉(xiāng)也留不住這春色嗎?
婉妃出身貧寒,從小養(yǎng)的小家子氣,她總認為所有人都在跟她爭、跟她搶,她總是死死地去抓住她手里唯一的籌碼——葉修遠的寵愛。
她早已失了自我,草木皆兵。
又過了數(shù)日,輾轉來到了江南。
落腳的客棧就在西湖邊上,從前只在詩詞里讀過,如今親眼所見,看來古人誠不欺我。心此刻就如同這西湖水般,泛起陣陣溫柔的漣漪。
后面接連幾日,葉修遠都獨自帶著婉妃前去求醫(yī)。
我樂得自在,四處賞景游玩,閑時飲酒作樂,把詩作詞,畫下夢里江南。
這日,我見婉妃喜上眉梢,便知此番求醫(yī)定是得償所愿。我曾私下詢問葉修遠,可有問過神醫(yī)如何調理小皇子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