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聽江郁沒說話,他又開口補充,
“反正......不也是答應了要幫你們修一下�!�
修——修的意思是直接換一臺新的嗎??
差點說出口,江郁趕緊把話咽回肚子里。
不不不,S級機甲師上趕著要給自己送機甲,怎么能質(zhì)疑人家呢?
不過,這年頭,S級機甲師做的機甲這么難求.....
她居然能白獲一架?
不會吧?
還不要報酬,他這么好心?
她側(cè)過臉看向沈忱,腳步緩緩地慢了一拍。
難道!——
想著想著,江郁忽然停了腳步,站定了。
“沈忱。”
沈忱察覺到她停了下來,也微微回了頭,“嗯?”
“你......”
就見江郁慢吞吞地,表情分明帶著幾分嚴肅,又有些躊躇。
她咬著下唇,很是猶豫,
“你不會是......”
沈忱站得離她不遠,不知道為何,他只覺得嗓子發(fā)緊。
他的手指平常操縱機甲的時候都不會出汗,他現(xiàn)在卻覺得手心隱隱有些汗意。
他不得不攥緊了手指,才堪堪平息下顫抖。
耳際咚咚作響,一聲一聲,愈演愈烈。
他抿緊了唇,淺琥珀色的眼盯緊了她的面容。
“你......”
江郁“你”了半天,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脫口而出,
——“你是不是有求于我�。俊�
“......”
世界靜止了。
沈忱扭頭就走。
作者有話說:
-
江郁:他為什么不理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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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00~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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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76
第十九章
◇
◎“靠什么取勝?”◎
下午陽光正好。
程信峰把小兔崽子們罵得罵,
訓得訓,下了課,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卻發(fā)現(xiàn)早已有人在了。
不速之客大喇喇坐在他桌前的客人靠椅上,
一副主人姿態(tài),掀起眼皮來跟他對視了一眼。
“心情不錯啊,程教練。
”
像是沒聽見一樣,
程信峰不緊不慢把外套脫下來,
掛上門后的掛鉤。
他往桌上扔下手里的名冊,
把椅子唰一聲拖出來,
安穩(wěn)坐下,
這才看向來者,
“岑副校長,
有何指教?”
被“副”字刺了一下,
岑新臉皮抽動了一下,
他低頭視線看向剛被扔在桌上的名冊,
“指教倒不見得,我聽說.....聯(lián)盟賽的人選你已經(jīng)確定了?”
程信峰不動聲色,靜待下文。
岑新拿起名冊,
唰啦一聲翻開第一頁,
“我看看,
沈忱,
嗯,
他是我們的王牌,他是絕對得有的�!�
“周云,
不錯,
我們帝城□□的A級,
實力也不容小覷。”
“還有余南,從B級星篩選出來的,天生的好苗子......”
程信峰抱著雙臂盯著他,他已經(jīng)知道這個對話是往哪兒走了。
果然,岑今念了一連串名字之后,手指在最后一行停了下來。
他敲了兩下名單,紙張在空中刺啦作響,
這個中年男人抬起頭來,皮笑肉不笑,“江郁,你知道是誰嗎?”
程信峰面不改色。
程信峰,“江郁啊,機甲課我最好的學生之一。”
空氣凝固了片刻。
“江郁?”
岑新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哈哈大笑了一聲,還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
“你說江郁?哈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江家什么時候出了個這樣的人物了?”
程信峰冷眼看著他。
岑新笑了一會兒,笑夠了,他收起笑容。這個中年男人滿臉褶子,不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向下,頗有點兇相。
“江家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嗎?”
“他們把家里的Omega送到我們學校來,是想讓他們優(yōu)雅得體,有點文化見識,最好十指都不沾陽春水——人家是要做貴族太太的!”
“你呢?你倒好,讓她進機甲打架?”岑新說話的時候,臉皮都在抽動,“江郁是江純雪的女兒,未來鐵板釘釘?shù)腛mega!”
“就算她現(xiàn)在能打,未來呢?她一旦分化呢?軍校聯(lián)盟賽就在開春,得讓誰替換她?”
“她一旦分化,江家找上來,你跟他們是賠禮?還是道歉?”
一連串厲聲逼問,一個接一個,他轉(zhuǎn)而向前躬身,盯著程信峰道,
“你是幾個意思?學�;ù髢r錢聘請你,不是讓你來鬧事!”
氣勢洶洶,早有準備。
程信峰打量著他。
一個小身板,這男Beta人到中年肯定是沒好好保養(yǎng)過。
這位岑副校長穿著一身灰,像根灰撲撲的桿子。肌肉么,按照程信峰的看法,估計是離了軍校就再也沒跑過超過200米,整個人萎縮著在一團高級西裝里。
估計是他知道自己氣場不足,腕上脖子上都掛滿了價格不菲的裝飾。整個人像是外面裹了一層金燦燦的皮,卻愈發(fā)顯得臉色灰暗起來,皺巴巴。
程信峰等著對面這人一通發(fā)難完了,老神在在往椅子背一靠。
他吁了口氣,問:“講完了?”
“......”
事情沒按照預想發(fā)展,岑新有點沒反應過來:“什么?”
程信峰:“我還以為你要講什么道理,原來都是老生常談了。就這么點破事,還白費你來一趟�!�
愣了愣,像是突然意識到對方高大魁梧的身材,岑新下意識往后縮了一點。
他額頭都皺起了八字紋,“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背绦欧謇洳欢柕�,“明年聯(lián)盟賽,特瑞西靠什么取勝?”
一提及戰(zhàn)略,這就是岑新熟悉的領域了。他馬上挺了挺身子,手掌“啪啪”拍在桌上震得高級手表叮啷作響,
“明年聯(lián)盟賽,我們早有了戰(zhàn)略部署,這次只要不出差錯,肯定能進前三!”
“我們好苗子錄了不少,一個兩個都是從底星挖出來的,有天分,肯努力,實力還強。”
“最重要的是,沈忱,去年替德伯格贏了,他也轉(zhuǎn)學來了我們特瑞西�!�
“他一旦參賽——”
程信峰冷眼打斷他,“沈忱為什么會轉(zhuǎn)學?”
驟然被打斷,還沒論證到“為什么嬌小姐不適合上賽場”的岑新卡了一下,從喉嚨里艱難地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呃?”
程信峰也沒說話,就沉著臉看著他。
岑新臉皮抽動了一下,“特瑞西能給他......他......”
說到這里,他卡得更厲害了。
他與程信峰對視中,莫名其妙感覺老臉燒了起來。
岑新腦袋飛速運轉(zhuǎn)著。發(fā)難最重要的不是占理,是一氣到底的氣場!
他現(xiàn)在被問倒了,豈不是顯得沒面子?
“能給他......”
于是他嘴巴張張合合,每次試圖說點什么,但又感覺說不出口,咽回肚子里。
程信峰就看著他支支吾吾,半晌,像是欣賞夠了他狼狽的模樣,這才開口,
“是不是想不到,為什么沈忱會轉(zhuǎn)學?”他冷笑,
“畢竟,特瑞西年年墊底,他沒必要放棄第一軍校德伯格。畢竟他們早就看重他的能力,不惜去年讓他破格參賽了?”
岑新:“他那是,寧當雞頭,不當鳳尾!——”
話沒說完,岑新就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哪有把自己學校比作雞的?
而且摸著良心講,就算沈忱去了德伯格,憑他的實力也穩(wěn)坐頂層戰(zhàn)力座椅。
這點所有人心知肚明。
很顯然,程信峰也很明白這個道理。
他也不賣關(guān)子了。程信峰道,“沈忱會轉(zhuǎn)學來的唯一原因——”
“就是因為江郁。”
在岑新瞪大的眼神中,他慢慢吐出這一句話。
岑新往后縮了縮,如雷擊頂。
他在皮質(zhì)桌面上的手指彎了彎,都開始不由自主顫抖。
他的確聽過這個傳聞,江、沈兩家......
程信峰:“人家是未來一家人,而且據(jù)我所知,他們感情看起來不錯�!�
一絲嘲諷的笑意從他的喉間溢出,“明年比賽,你想贏?”
他“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幾乎讓整個桌子一震。
“沈忱在,江郁在�!�
話音落下,房間里似乎還回蕩著回音。
在岑新五光十色的臉色轉(zhuǎn)變中,程信峰倒向身后椅背。
程信峰:“岑副校長慢走,不送客了�!�
**
地下競技場。
江郁和陸祁蹲在機甲前,像兩個石頭墩子。
操作室里一絲聲音也沒有,照明燈的強烈光線打在機甲上,更顯得兩具機甲格外高大。
兩人落在陰影里,一左一右,分別面對著一臺機甲,一言不發(fā)。
看完光潔堅硬的面板,看關(guān)節(jié)處的細小連接口,然后看鋒利的武器邊緣。
靜靜蹲了半晌。
終于,陸祁忍不住,小聲開口了,“江郁,我們在看什么來著?”
“噓!”
江郁扭頭,瞪了他一眼,“別說話,我在思考�!�
她又是她操作室的常規(guī)打扮了:長大褂,防護鏡,素顏朝天,高馬尾。
現(xiàn)在江郁正蹲在屬于陸祁的那臺機甲前,細細觀察。
自從上次某位S級機甲師給它裝過軟芯之后,腿部彈跳力的問題是徹底解決了。
江郁眉頭微蹙,現(xiàn)在這兩架機甲雖然行動自如,功能正常,但其實最基本的問題仍然逃不掉——
——這是兩架過時的機甲。
她跟陸祁畢竟不是家族掌權(quán)了的人,其實他們倆并沒有太多閑錢。
陸祁雖然已經(jīng)分化了,但畢竟還在軍校沒畢業(yè),陸家也還沒讓他摻手商業(yè);
而她自己,還沒被賣了就不錯了。
故而就算這兩架舊型號的機甲,也是他們倆扣扣索索,攢了好久零用錢之后的結(jié)果。
——想起自己每年那報上去,其實并不存在的一大筆“美容保養(yǎng)開銷”,江郁心虛地摸了摸額頭。
“咳......我在想,”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有沒有什么地方,能夠在比賽前加強改進的�!�
“改進啊......原來是看這個。”陸祁恍然大悟,他也扭頭對向機甲,重新開始審視了起來。
不錯啊,武器正常,形態(tài)正常,靈敏度正常,表面材料有沒有破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問道,“你的手動控制面板呢?正常嗎?”
江郁漫不經(jīng)心點了下頭,她的視線仍然緊盯著面前的機甲,“正常。我把緊急按鈕翹了,現(xiàn)在只要躺進內(nèi)倉,面板就會自動彈出。”
就不用每次多此一舉了。
“噢”了一聲,陸祁又轉(zhuǎn)頭去看他的機甲了。
“你說,不同型號,究竟差在哪里?”
“型號嗎?”江郁皺了下眉,“最明顯的是外觀,但其實最主要的是最新的型號會用更高級的材料,更高級的能源晶,與人精神力的適配度也會變得更高。如果你說的是這三點的話,短期內(nèi)我們還沒辦法對這兩臺做改造�!�
“全部更換材料需要大量功夫,”她一針見血,“高等級的能源晶無法適配低等級機械,而且我的精神力不穩(wěn)定,適配度再高對我也沒用�!�
陸祁又是“噢”了一聲。
他轉(zhuǎn)過去,視死如歸地盯著面前的機甲,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兒,卻見江郁悄咪咪地向他這兒伸出左腿邁了一步。
她整個人湊了過來,眼神奕奕發(fā)亮。
江郁:“如果我們換一種方式呢?”
江郁:“我們干擾對手。”
作者有話說:
-
江家人:你每年美容保養(yǎng)開銷用得怎么樣?
江郁揚起臉,真誠:努力保養(yǎng)了。
江家人:......嗯不錯。
-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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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
◎酥麻感◎
“干擾敵人?”
見陸祁愣在原地,
江郁聳了下肩,她直接拍了拍膝蓋站起了身來。
“你看著就行�!边是實際演示比較直觀。
她低頭打開光腦屏幕,切開改裝模擬器。
操作室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野档氖覂�(nèi),
只有江郁敲擊光腦屏幕的聲音。
忽然,
空氣中慢慢浮現(xiàn)出現(xiàn)了一條條光亮的,虛擬的線。
張開手指,線條隨著江郁在屏幕上的手勢而一一浮現(xiàn),
變動,
旋轉(zhuǎn)。
視線離開了光腦屏幕,
江郁向前一步,
抬手在空中一抓,
這些線條仿佛忽地受了她的控制,自動凝固不動了。
她的手指張開,
慢慢地往前一推。
線條自動往前飄去,
籠蓋在了前方的機甲上方。
黑的,
白的,
灰色的線條漂浮著,在江郁的手指下顯得異常聽話。她的手指纖長有力,江郁兩只手在空中不斷挑著,
勾著,
時推時拉。
一時之間,
無數(shù)線條紛飛,
紛紛在機甲的各個部分拉伸,
貼合,變得平整。
陸祁注視著這一切過程。
然后逐漸變得不冷靜了起來。
“你......”
他愣眼巴睜,
片刻后,
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半晌,
他仰望著有了新“皮膚”的機甲。
一時之間,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
控制著線條的江郁眉眼彎彎,很是興奮,
“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很強?是不是想法很妙?”
“......”
陸祁伸出手,緩緩地重重地,將自己的下巴合上。
他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裂開了。
高大的機甲前,兩人并排面對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站著,表情各異得極其分明。
**
陸祁為沈忱開門的時候,還是一臉的一言難盡。
沈忱是來兌現(xiàn)給他們賽前最后看一次機甲的諾言的。
他明顯是剛到地下競技場徑直就過來了。他一襲黑衣外套,身上還帶著夜間的絲絲涼風氣息,隨著他的到來,也一同飄散進操作室的空間里。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扶上面具,輕輕摘下,一張精致俊美的臉露了出來。
沈忱不經(jīng)意地晃了晃頭,捋了下頭發(fā),他微卷的黑色短發(fā)今天并沒有扎成小辮,而是溫順地伏在耳后。手指上黑色S蛇形的戒指在光下微微發(fā)亮。
沈忱邁步走進操作室的大門。自從上次來過之后,他已經(jīng)算是熟門熟路了。
“江郁在里面?”他問道。
一轉(zhuǎn)眼,就看到陸祁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忱一頓:“......怎么了?”
“她——”
陸祁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看著沈忱上挑的眉,他支支吾吾,憋了半天。
眼睛都閉上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你進去就知道了!”
壓下心里不好的預感,沈忱盯了陸祁一眼,邁著長腿快步走向操作室的內(nèi)間。
是出事了嗎?
江郁精神力不穩(wěn)定,難道是她出了什么差錯?
是精神力用過度虛脫了嗎
?
還是......
剛一進內(nèi)間,目光觸及眼前的事物,沈忱腳步一頓,猛地一個急剎車。
視線僵住,俊美的臉上硬生生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
他凝固了。
江郁見他來了,仿佛沒看見他的表情,還是笑著跟他熱情打招呼,“沈忱你來啦?”
“你快來看看我的機甲外觀模擬,這可是我想出來的新戰(zhàn)術(shù),是不是很妙!”
“特意針對了對手的精神薄弱區(qū),只要看一秒,就會虛弱一會兒;”
“看十秒,不愁對方不崩潰;這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操作——”
沈忱:“......”
他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象,失語了。
緊跟著他腳步進來的陸祁,見狀,不由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果然,就算是S級,也抵擋不了這種精神污染。
真是太難了,這位兄弟。
沈忱愿意幫他們修機甲,說不定真的是在做慈善。
陸祁現(xiàn)在心里隱約浮現(xiàn)出了一絲愧疚,
但,這,這眼前的東西,他們真的不該出心理損失費嗎?
堂堂一個S級機甲師,也不知道看到這種奇葩外觀會有什么反應......
在他的注視下,面無表情的沈忱往前踏了一步,走到了江郁旁邊。
毫無知覺的江郁還在興高采烈,給沈忱一一講述精妙之處。
“你看這里,這里設計是這個想法——”
陸祁站在一旁,捂住臉。
完了,江郁這個人他知道的,倔起來十頭驢都拉不回來。
想改她的設計,不打一場,肯定很難收場!
完蛋了完蛋了——
下一瞬,陸祁又眼尖地看到沈忱身體一側(cè)的拳頭攥起來又放開,攥起又放開。
這下陸祁心更涼了。
完了啊,沈忱忍不了了——
這兩個人肯定要吵起來了!
讓大師修機甲這件事情肯定要泡湯了!
他在心里怒而痛呼,神啊!我們該從哪里再找個——
沈忱輕輕:“我們從哪開始?”
陸祁:?
江郁快樂舉手:“那我們就從材料選擇開始吧!”
沈忱點頭:“好�!�
陸祁:??
他覺得從天上降下一道驚雷,把自己劈得外酥里嫩。
他聽見了什么??
陸祁呆若木雞望著兩人。
江郁已經(jīng)跳到了操作臺前,一個一個指出了不同的材料,還側(cè)頭跟沈忱分析利弊。
一旁,沈忱跟著走過去,立在她身側(cè),單手撐著桌子,很是認真聽她分析。
時不時還微微頷首,像是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