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晴天霹靂。
陸祁傻了。
等等,他視力沒問題吧??
**
過了好一會兒。
站在操作臺前的兩人討論了許久,像是終于想起還有他這么個人,江郁扭頭開口喚他,
“陸祁?”
“陸祁?”
沒有回應(yīng),她又叫了一遍。
呆在原地的陸祁這才回過神來,他兩眼空空向江郁那兒望去。
“��?你叫我?”
“你快過來看看,我們定了個稿�!苯粝蛩惺�。
腳步虛浮,陸祁一步一步挪了過去。
站定在操作臺前,對著桌上的屏幕。
他定睛一看,差點(diǎn)一口沒喘上來。
這,這,這是啥?!
“怎么樣?”江郁還湊過來,真誠問他的意見,“是不是很有壓迫感?”
陸祁嘴巴張得老大。
他只感覺自己今天的天靈蓋要冒煙了。
安靜了片刻,陸祁虛弱道,“你說的沒錯,是很有壓迫感。”
他錯了!他以為沈忱會阻止她!沒想到是助紂為虐!
得到了認(rèn)可,江郁滿意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說嘛,我的點(diǎn)子不會錯的。這可是我們的殺手锏,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放出來的�!�
我真是替我們的對手謝謝你——話沒說出來就被咽回去,陸祁只覺得今天一天受到了極大的心靈創(chuàng)傷。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是哪個更讓人震驚,
是S級沈忱同意了這種鬼畜設(shè)計?
還是,最終會用這個鬼畜設(shè)計去比賽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恍惚了。
......
陸祁頭一次早退了。
看著他離開的虛浮的背影,江郁疑惑地眨了眨眼,隨即又將視線收回來。
一旁的沈忱正認(rèn)真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慢慢上下劃著,一一比對。
他還在斟酌著外觀材料的選用。
他垂下頭,幾縷柔軟的黑色發(fā)絲從耳后溜出來,鼻梁挺直,薄唇輕輕抿著。
他黑色外套下是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圓領(lǐng)的設(shè)計隱隱露出他優(yōu)美的鎖骨線條,發(fā)梢隨著他的動作在那條線上微微掃動。
一只白皙,青蔥一般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掌心里躺著一只細(xì)黑發(fā)圈。
沈忱抬起眼,就見江郁沖他揚(yáng)眉,
“喏。扎上吧,不然不方便�!�
沈忱微愣。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平常扎頭發(fā)的皮筋應(yīng)該是在路上落了。
手指在快觸及她掌心的時候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沈忱拿起了發(fā)圈。
見他還是有些愣,江郁皺了下眉,以為他還沉浸在材料選擇里,于是又伸手拿過了發(fā)圈,
“干脆我?guī)湍惆伞D銓P目雌聊缓昧�,不用管我�!?br />
她跨了一步,繞到他身后,將發(fā)圈虛虛套到一只手上。
隨即,她抬起手,伸手勾起沈忱上半部分的頭發(fā)。
柔軟的烏黑短發(fā)在她手里有著綢緞一般的觸感。
——感覺會很好揉......
這是江郁的第一個念頭。
——不行不行,那也太沒禮貌了!
這是江郁的第二個念頭。
狠狠壓下內(nèi)心想狠揉一把這個S級Alpha的想法,江郁自顧自地給沈忱順了下頭發(fā),她迅速地握起將發(fā)圈往上繞了兩圈。
一個小發(fā)辮,完美。
做完這一切,江郁又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沈忱一側(cè),視線也移到了桌面屏幕上。
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沈忱,身側(cè)的手正微微顫抖。
“......”
沈忱垂著頭,睫毛低垂,灑下的陰影里,他的眼尾映出一點(diǎn)緋紅。
他抿著唇。
只感覺剛剛她的手輕輕刮過他的脖頸,他的后頸,他的頭發(fā),那輕微卻又清晰的觸感,一遍一遍,在他的身體記憶里反復(fù)回放。
那一線酥麻感,從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直竄到腦海。
然后,反復(fù)。
被她觸碰過的地方,都在緩緩變熱,變燙,像是被通了電,所過的痕跡都形成了一道道電流。
沈忱閉上了眼,睫毛微微顫抖。
一道道,每一道的電流,都在一遍一遍觸碰他的神經(jīng)。
都在一遍一遍觸碰他的......
腺體。
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沈忱身子一僵。
糟糕。
“你怎么了!”
看著身旁的沈忱忽然一個不穩(wěn)撐住桌子,江郁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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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二十一章
◇
◎“阿郁......”◎
眼睜睜看著沈忱忽然一把撐在桌面上,
江郁直覺感覺到有什么不對。
“沈忱?你還好嗎?”
對方勉強(qiáng)依靠著支撐在桌面上的雙手的力量站穩(wěn),他頭低垂,有些艱難地道,
“沒......沒事......”
“你要不要坐下來?”
江郁抬手想去扶他胳膊,
卻沒想,沈忱就算如此虛弱,還是身子微微一側(cè),
避開了她的手。
“......不用�!�
他勉力支撐著,
盡力不抬頭去看江郁的神情。
冷汗?jié)u漸在額頭浮現(xiàn),
一滴汗水順著他的臉頰的線條向下,
緩緩滴落。
燥熱,
悶熱,異樣的感覺,
所有復(fù)雜的細(xì)微的破碎的感覺交織著。
他只覺得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
熱浪從身體內(nèi)部侵襲而上,
比以前都要更加強(qiáng)烈。
恍惚之間,
有人的胳膊攬住了他的腰。
“別......”
細(xì)碎的聲音嚼碎在唇齒之間。
沒待他反應(yīng)過來,沈忱眼前一片天旋地轉(zhuǎn)。
直到身體觸及柔軟的靠墊,他才有一絲回過神來。
他,
是被扔在了沙發(fā)上嗎......
他迷蒙地睜開眼,
就見一個人影立在沙發(fā)前。她抱著雙臂在胸前,
好像正垂著頭看著他。
沈忱腦海里暈乎乎冒出一句話,
她力氣怎么這么大?......
......
江郁站在長條沙發(fā)前,
眉頭微蹙。
她低頭看著被她扔上去,已經(jīng)神志不太清醒的沈忱。
一抹潮紅已經(jīng)爬上了他的面頰,
平常冷淡的琥珀色眼里溢著水色,
薄唇嫣紅微微張著,
頗有些引誘而不自知的味道。
烏黑的卷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他的額,他的臉,妖媚的弧度。
有絲絲琥珀松香的氣息,淺淺淡淡,絲絲縷縷,侵揉在空中。
她可能,有點(diǎn)明白發(fā)生什么了。
“你的抑制劑在哪里?”
她問。
但顯然沈忱已經(jīng)有些燒糊涂了。江郁的確聽說過,等級越高的Alpha,易感期起來反應(yīng)越大。
沒得到回應(yīng),江郁彎了彎身,湊近了點(diǎn),又問道,“沈忱,告訴我,你的抑制劑在哪里?”
沈忱有些失焦的視線與她對上,他長長的睫毛閃了一下。
半晌,他勉強(qiáng)道,“外套右邊......夾層的口袋......”
江郁打量了一下他虛弱的樣子,感覺現(xiàn)在把他拽起來,再脫下他的外套好像不太現(xiàn)實(shí)。
她吐出一口氣,伸出手捻起他右側(cè)的外套衣角,慢慢掀起來。
另一只手緩緩伸過去摸索,盡量不碰到他的身體。
不在這里.....也不在這里......
江郁在外套內(nèi)面慢慢摸著,試圖尋找著他的夾層口袋。
亂摸了一通,啥也沒摸著,江郁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右邊是指他的右邊,而不是她面對著他的右邊。
“......”
江郁認(rèn)命地放下手里的一角,剛拉起另一側(cè)的外套邊,正要伸手進(jìn)去摸,她卻像感覺到了什么一樣,忽然抬眼。
和沈忱的那雙漂亮的淺琥珀色眼對了個正著。
他的眼神已經(jīng)沒有了迷茫,定定地看著她。
“沈忱,你清醒——”
話還沒說完,江郁只感覺衣襟被人猛地拉住,沒防備地,眼前一個天旋地轉(zhuǎn)。
頭撞在軟墊上,江郁看著頭頂昏暗的光線,懵了。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她躺在沙發(fā)上了。
這人怎么回事?
自己好心幫他,他怎么還凈搗亂?
江郁決定口頭教育他。
“沈忱你能不能——”有話好好說。
她沒能說完。
江郁看著忽然近在咫尺的沈忱的漂亮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沈忱定定看著她。
他雙手撐起,在她的腦袋兩側(cè)。
一只膝蓋,撐在她的兩腿之間。
T恤的領(lǐng)口并不緊,這個姿勢她能隱隱約約看見他精致的鎖骨,線條優(yōu)美。
他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俯看著她,一動不動。
他的眼神依舊清明,只是眼尾的紅像是燒灼起來了一般,誘人魅惑。
見狀,江郁暗罵一聲自己,他這眼神怎么能叫清醒,明顯是瘋癲了。
“阿郁......”
他輕輕喘著氣,慢慢從那嫣紅的唇里吐出她的名字。
清醒眼神的沈忱,迷迷蒙蒙地說著話。
聲音繾綣,柔軟,留戀。
琥珀松香溫柔地纏繞著她。
他呢喃著,連江郁都不由自主呼吸停了一拍。
她瞇了瞇眼,把奇怪的想法從腦海里趕出去。
他易感期,她不跟他計較。
她輕咳了一聲,決定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趕緊拿到他的抑制劑,趕緊給他扎一針。
說做就做,江郁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服。
一只手剛伸進(jìn)去準(zhǔn)備摸,就被另一只大手,忽地握住了。
沈忱的手骨節(jié)分明,微燙。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貼近自己的胸口。
隔著衣物,順著手指的皮膚,江郁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
他的心跳強(qiáng)烈有力,那聲音撞擊得飛快,像是要從胸膛里,透過血肉,透過骨,透過皮囊,跳到她手心。
她試圖掙了一下,沒掙開。
再次試圖掙了一下,仍舊沒掙開。
江郁沉默了一下。
“沈忱,放開。”
對方靜靜地看著她,手依舊握得很緊。
“我再說一遍,放開。”
他明顯聽到了,因?yàn)樗兆∷氖种�,又緊了緊。
江郁深呼了一口氣。
我不氣我不氣我不氣我不氣——
他易感期,我不計較我不計較我不計較——
江郁再次試圖掙脫手,還是牢牢地被固定住。
“......”
江郁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他輕輕抿著唇,眼神執(zhí)拗。
就不放。
江郁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了這三個字。
江郁氣笑了。
“沈忱......”
她忽然抬頭,向前湊近沈忱的臉。
在沈忱緩緩瞪大了眼的片刻,她右腳忽地向地下一滑,右手按上他的肩。
腳尖與手指同時發(fā)力,只一瞬間,她抽身而上,右手猛地向下按下他的脊背!
沈忱趴伏著,被她直接整個人摁在了沙發(fā)上!
他側(cè)過臉,唇角溢出一聲悶哼,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凌亂的黑色卷發(fā)之間,少年白皙的脖頸若隱若現(xiàn)。
江郁想也沒想,像是一股熱血沖上了腦海。
她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子,按住了他的肩,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頸后方。
**
沈忱清醒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沙發(fā)上,衣衫有些凌亂。
他抬起眼,看見江郁正坐在房間另一頭的沙發(fā)上,對著光腦屏幕敲著些什么。
他慢慢地用手掌支撐著力氣,支起身子,只覺得從脖頸到脊柱,全在酸痛。
這次易感期來得格外兇猛。
具體是哪里不對勁,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的視線慢慢移向桌子,那里扔著三支用完了的抑制劑注射器。
應(yīng)該是......江郁給他注射了抑制劑?
沈忱閉上眼,晃了晃頭,試圖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diǎn)。
“啊......你醒了�!�
房間另一頭,江郁見他坐起身來,視線也從手中的光腦屏幕移開了。
不知道為什么,沈忱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diǎn)躲閃。
沈忱喉結(jié)微動,心下一涼。
不會是自己......剛剛對她做了什么吧?
江郁她還沒分化,那就算......
就算......應(yīng)該沒釀成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
應(yīng)該......
剛要開口,就聽見江郁先說話了,
“咳......”她輕咳一聲,走了過來。
與他預(yù)想要說的話不同,只見她撿起桌上一支空了的注射器,攤在手心,遞到他面前。
“這個上面寫著......A級抑制劑。”
她說,“我雖然不了解太多,但常識也有一些。你長期使用這種低一等級的抑制劑,會有副作用的�!�
低等無法克制高等,這是常識。
沈忱明顯也知道,所以他的衣服內(nèi)口袋里,她摸出來竟然赫然有5、6支A級抑制器。
S級精神力本來就鳳毛菱角。帝國里赫赫有名的幾位S級精神力,大多數(shù)都是beta,也有一兩位omega。beta不受易感期或者發(fā)情期的影響,而omega只要被永久標(biāo)記了之后,發(fā)情期也不會對自身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沈忱不一樣,他是萬年難遇的S級Alpha。
S級精神力加上Alpha身份,無疑給了沈忱無論是身體素質(zhì),信息素壓制,或者感控力上的無限加成。
他注定要舉世聞名,因?yàn)樗臐撃軣o法估計。
但同時,也給了他最大的一個bug。
“現(xiàn)在市面上有的的抑制劑,沒有任何一樣,可以完美抑制S級的易感期�!�
江郁繼續(xù)說道,“我沒猜錯的話,以你這種方式打A級抑制劑,應(yīng)該是易感期隨時會出現(xiàn),時不時就要打一支吧?”
沈忱聽著她分析,默認(rèn)了。
“剛剛你的易感期來勢洶洶,我甚至給你打了三支,你才平靜下去�!�
“隨身都帶這么多的抑制劑,可想而知,你平常都是怎么度過的�!�
她蹙起眉,“你這樣下去,腺體真的不會紊亂嗎?”
話剛說完,江郁突然卡了一下。
腺體......她干嘛要提到腺體?
眼睜睜看著沈忱像是想起了什么,要撫上自己的后頸,她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郁:“......”
沈忱:“......”
江郁看著沈忱怔怔的神情,干笑了一下,“不是,這不是我本意�!敝辽僮ナ滞笳娴牟皇恰�
“我意思是,你得保重身體�!�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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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
◎破了嗎◎
接下來幾天,
江郁又在學(xué)校里撞見沈忱好多次。
她每次都心虛地故意繞路,確保不會跟沈忱當(dāng)面撞上,才敢放心大膽走在路上。
說來也奇怪,
她的牙印其實(shí)還蠻明顯的。沈忱只要伸手一摸后頸,
肯定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但至今為止,沈忱都沒找她對質(zhì)過。
這讓江郁更心虛了。
說實(shí)話,她也不知道當(dāng)時腦子怎么想的。
她又沒分化,
咬一下啥也發(fā)生不了,
但她還是咬了。
就好像身體里有一個聲音,
在她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qū)λf,
——“咬下去,
咬重點(diǎn)......讓他疼。”
然后她就身隨心動,按在他的肩上,
俯下身.......
想到這里,
江郁心虛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自從這件事情發(fā)生之后,
這個動作已經(jīng)成了她的習(xí)慣了。
按道理來說,
Alpha的后頸就跟老虎屁股一樣,是絕對摸不得,碰不得的。
但她不光碰了,
還咬了賊重的一口。
心神不寧地坐下身來,
江郁打開光腦,
試圖搜索這幾天她一直在反復(fù)搜索的東西。
想了想,
她左右做賊似的看了看,
又切成了“無痕瀏覽”。
手一抖,江郁做賊一般地打字:【咬了Alpha的腺體,
會怎么樣】
星號轉(zhuǎn)了兩圈,
網(wǎng)頁停在一片空白:【您所搜索的內(nèi)容無結(jié)果】
江郁:“......”
江郁又換了個說法:【Alpha腺體被咬,
癥狀?】
星號又轉(zhuǎn)了兩圈,依舊一片空白:【您所搜索的內(nèi)容無結(jié)果】
江郁沉默了。
這個世界上難道沒有Alpha的腺體被人咬過嗎?
她深刻懷疑是有,但是沒有Alpha愿意丟這個臉承認(rèn)。
對了,話說,她記得她咬沈忱的后頸的時候,雖然重......但應(yīng)該沒破皮。
只是印象中牙印真的挺深的。
應(yīng)該......沒有受傷吧?
思索了片刻,她頓了頓,抖抖索索地,一字一字敲進(jìn)搜索欄:
【Alpha腺體受傷癥狀?】
星號這次轉(zhuǎn)了一圈,只給出了一個大大的感嘆號:
【警告!故意傷害罪,三年有期徒刑】
江郁:�。�!
她“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光腦屏幕。
**
沈忱依舊兌現(xiàn)他的諾言,還是來了操作室一兩次,替他們賽前最后把機(jī)甲修完。
但每次江郁都非常故意地找了借口:裝病,裝有事,有飯局,從沒出現(xiàn)過。
操作室內(nèi)。
看到她發(fā)來“我病了”三個字的陸祁:“......”
從小到大,他都病過好多次。但江郁,一次都沒有!
她身體那叫一個健康,沒有保健品找她代言都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