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正抵著柜內(nèi)后壁坐著,長腿一腿曲著,一腿伸直。黑色絲綢的睡衣領(lǐng)口敞開著,在柜門打開灑進(jìn)來的長方形的光線下有著明顯的鎖骨的光影線條。
漂亮的臉上的酡紅,就算這樣的光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關(guān)系,他直愣愣地看著敞開柜門外探眼進(jìn)來的她,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只是兩眼水色郁郁,被微弱的光線灼著一點亮。
鉆進(jìn)柜子里的想給自己降溫的小醉鬼。
就這樣蹲著看了他兩眼,江郁微不可查地眉梢挑了一下。
......怪可愛的。
一把拉開柜門,在沈忱被突然起來的更亮的光線照亮的愣愣的視線中,江郁手伸進(jìn)去撐著柜內(nèi)的底,將自己的長腿也踩了進(jìn)去,整個人徑直也鉆進(jìn)了柜子里。
空間不算太大,沈忱也沒預(yù)料到她會進(jìn)來,她鉆進(jìn)去之后兩個人的腿打架,各是折騰了幾下,才找到舒服的姿勢停了下來。
她背靠著沈忱對面的柜子內(nèi)部側(cè)壁,也跟著沈忱的姿勢一樣,一腿曲起。
兩人面對面坐著。
柜門自動關(guān)上,只留了一絲縫隙,滲進(jìn)來微不足道的涼意。
很快,沒過多久,外面的動態(tài)感應(yīng)燈檢測不到動靜,便也熄滅了。
黑暗。
這個柜子原先不知道是放什么的,現(xiàn)在空置著,就也沒插上電。比起柜子外面的一兩度的室溫來說,這封閉空間里面似乎還暖和上幾度。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黑暗的視線中只能聽到彼此的淺淺呼吸聲。
“這里,讓你涼快一點嗎?”
過了一會兒,江郁問道。
沈忱沒有說話。
等了會兒,江郁甚至略微有點懷疑他是不是醉醺醺的,根本沒聽清她的問話。
“你現(xiàn)在好一點了么?”又問了一遍。
還是沒回音。
蹙了蹙眉,黑暗中,江郁也看不清沈忱的神情,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表情。
“阿忱......”剛要問出口,忽地一道聲音從自己對面?zhèn)鱽怼?br />
“......嗯�!彼麘�(yīng)了。
慢吞吞地,帶著醉意。
至少他回應(yīng)了,江郁微微吊起來的心放了下去。
不過他那“嗯”的一聲之后,就沒再說話了。
兩人之間又恢復(fù)了安靜。
江郁微微傾身向前,這樣她便能夠到他的手。
他的手手背微涼,手心卻溫?zé)帷?br />
應(yīng)該是不冷,還好。
“對了,”
拇指指腹細(xì)細(xì)摩挲著他的手背,江郁不緊不慢地道,“今天之前晚飯的時候,可是有人說自己酒量還可以。怎么多喝了兩杯紅酒,人就不行了?”
她笑道,開始有一絲揶揄的意味,“那可只是紅酒耶,可沒多少度數(shù)�!�
“......”不說話。
見他沒說話,她又補充道,“而且啊,有的人,一開始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的,結(jié)果最后還是醉得不像話�!�
“......”依舊不說話。
“要我說,不那么能喝就不要這么逞強嘛�!�
“我......醉得慢!”
沒過多久,對面?zhèn)鱽硭穆曇簦p輕地,仍然有點委屈,“......你給我喝的明明很多!”
挑了下眉,江郁幾乎又想要笑出來。
真沒想到,喝醉了后的沈忱是這樣的。
平常說話聲音很是冷淡,現(xiàn)在卻委委屈屈可可憐憐的,怪讓人心疼。
光是聲線就撩撥著她,可惜現(xiàn)在柜子這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不然她可是非常想要看看沈忱現(xiàn)在的別扭表情。
一定很好玩。
笑意抿在嘴角,江郁想了想,又繼續(xù)道,“你覺得我給你喝得多,但你還不是自己喝得那么快。我一轉(zhuǎn)眼,你杯底就空了。”
對面沒出聲,像是回想起來自己的確做了這樣的事,不得不閉上了嘴。
“——所以,怎么能怪我呢?”江郁火上澆油一般,黑暗中她的表情帶著幾分興味,“看你杯子空了,我肯定會給你滿上嘛,你是我們家難得來的客人,作為主人,我可不是得好好招待你?”
“這怎么能是我的錯呢?”
無辜,認(rèn)真,說得煞有其事。
要是平常,沈忱肯定能察覺出來她的戲謔。
但現(xiàn)在是喝醉了的沈忱。
他只是聽完好像愣了幾秒,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慢慢地道,“你......你說的也對�!闭f著,江郁都能感覺到他在認(rèn)真地反省。
“抱歉......我不該怪你。”他還很慚愧地道歉。
“謝謝你的道歉�!苯粜哪c很硬,她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地接下了他的道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了下去,“不過我還是被你說的話傷到了心。”
“啊......�。俊彼黠@有些慌亂,聲音都有點輕,“因為,因為我嗎?”
“對�!彼氖衷谒恼菩穆灾氐啬罅四�,“就是因為你。”話音在“你”的上面還強調(diào)加重了一下,“你辜負(fù)還誤解了我的好意。我可傷心了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
“沒關(guān)系,”她一副大度的樣子,“做錯了事,不就是‘賠禮道歉’四個字嘛。”
“啊......”
“現(xiàn)在你‘歉’已經(jīng)道了,這個就一筆勾銷。但接下來還有‘賠禮’。”
黑暗中,江郁感覺沈忱的手指都微微屈了一下,好像是真的自己很慚愧辜負(fù)了她。
她聽見他問,聲音低低,
“我要......賠什么禮?”
小心翼翼,緊張又不敢大聲。
“賠什么禮?”
眼睜睜誘惑著無辜的羔羊走入陷阱,看小羊羔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不動彈了準(zhǔn)備投降,江郁松開沈忱的手,好整以暇地往身后一靠,雙臂抱在胸前,
“我不知道啊,”她懶洋洋道,“你告訴我�!�
黑暗中是一片沉默。
動了下腿,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江郁慢慢等著他的回答,反正她不急。
漫漫長夜,大把的時間可以虛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江郁換了第三次自己長腿的擺放姿勢后,對方弱弱的聲音傳來。
“那......我給你......”
在她等待的時候,就聽見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音,然后自己的腿和身體似乎被他的動作擦過,像是他在狹小的空間里換著姿勢。
“......這個�!�
輕柔的呼吸拂面。
然后,柔軟的溫?zé)岣采纤拇健?br />
他親了她。
二人的嘴唇輕微地觸碰就分開,這只是一個短暫的親吻。
......甚至,“吻”都算不上。像是小孩子表達(dá)親昵,在你的嘴唇上不假思索地印上一下。
分開后,江郁感受著黑暗中不遠(yuǎn)處他身體的緊張僵直。
那一分微微的顫抖,順著他貼著她的腿的接觸清晰地傳遞給了她。
他現(xiàn)在似乎跪坐在她面前,上身微微彎地弓著,雙手扶地。
“.......‘禮’,賠給你了�!�
像是抿著唇,他的聲線顫抖著,輕輕說道。
江郁倚靠在身后的壁上,靜靜地注視著黑暗中的他。
夜視能力是在有微弱光線的情況下才能起作用,現(xiàn)在他們這樣封閉的環(huán)境,她也只能憑著感覺感受他的位置。
奇怪地,她能直接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淡淡的單純的羞意。
本來按她的身體本能也好,或者是說本來的想法也好,她這時候應(yīng)該在他小心地啄吻之后,將他拉過來繼續(xù)加深這個親吻。
但她沒有。
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黑暗阻止了她這種行為的初衷,又或是什么別的,她一時也說不清。
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這,感受著離她不遠(yuǎn)的他的存在。
微妙的,奇異的,說不出來,捉摸不透的氛圍彌漫在這狹小的黑暗空間內(nèi)。
涌動。
那種同樣的,似曾相識的感受又重新回來了。像是有一陣風(fēng),吹拂起她心的一角,是她原先不能理解的心跳的加快,胃和心,整個上半身,都開始有一些燒灼一般的亢奮。
江郁唇剛剛張開,想要說些什么,忽地,她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頭微微向柜門的方向一側(cè)。
很輕,連續(xù)的,沒有規(guī)律的聲音。
“......有腳步聲�!�
忽地,她開口道,嗓音很輕,“應(yīng)該是夜班的人來這里看一眼。”
“畢竟我們剛剛把冰庫的燈弄亮了一會兒,該是被發(fā)現(xiàn)了。”
她傾身向前了些,握住了對面人的手腕。
“再過一會兒,人應(yīng)該就會進(jìn)來了。”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手下人慢吞吞地一愣,“等下我說走,你就跟著我一起�!�
身體是下意識地僵直,但沈忱的思維還很緩慢。
“......好�!�
也同樣小聲地,他迷茫問道,“那......被發(fā)現(xiàn)了,會怎么樣嗎?”
“不會怎么樣�!彪m然看不清,但江郁還是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的聲音很靜,
“只是有一些話,我不想被別人打擾。”
說完,也知道沈忱現(xiàn)在遲鈍的思維應(yīng)該理解不了,江郁也并沒有在意,很快地在內(nèi)心開始計算起了路線和時間。
說實話,被發(fā)現(xiàn)真的確實也沒什么大不了。
不過一是她現(xiàn)在的確沒有精力解釋為什么他們兩個人深夜在冰庫柜子里的事情,這事也遲早傳到江純雪耳朵里,又是麻煩的解釋。二是,她不想讓她的心情和想說的話還要被打斷。
極其緩慢地推開了柜門,江郁聽著遠(yuǎn)處的腳步聲,默念了幾個數(shù)字和秒數(shù)。
過了沒幾秒,江郁抓住沈忱的手腕的手忽地一緊。
“走�,F(xiàn)在。”她說道,率先鉆出了柜門。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冰庫的門被從外打開了,感應(yīng)燈嘩地一下亮起,冷白色幾乎盛滿了整個空間。
貓著腰帶著沈忱低于冰庫中央臺面的高度前進(jìn)著,江郁聽見來查崗的夜班的侍者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向著房間內(nèi)部走來。
輕聲地踮著腳尖,江郁保持著跟那個侍者的距離,繞過桌臺,迅速無聲地在厚重的冰庫門關(guān)閉之前躥了出去。
沈忱很完美地跟在她后面。
這可能應(yīng)該是說不愧是一向非�?孔V的人,就算是醉得神志迷糊,身體的本能也照樣敏捷,輕輕松松地就跟著她無聲無息地也溜了出來,到了外面的廚房。
就算危急暫時解除了,江郁也并沒有直接在廚房停留。
她帶著沈忱,徑直推開了另一扇門,走進(jìn)了另一條長長的走廊。
“外面很冷�!蓖崎_走廊盡頭的門之前,江郁回頭,看了眼沈忱。
門旁邊的走廊墻壁上的衣架掛鉤上還掛著幾件冬日棉襖,江郁順手拿了一件,就給沈忱披上了。
雖然她知道他也并不那么怕冷,但身體卻比她的思維要更快一些。
給他整理好外套,她又抬起眼看了眼他。
沈忱漂亮的眼一直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的臉緋紅,耳尖也緋紅,呼出的氣息仍然帶有淡淡的酒氣。
是那樣信任,專注,又安心的注視。
沒再多等,江郁伸手又拉住他的一只手,另一手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寒風(fēng)順著門開的縫隙灌了進(jìn)來。
這是通向她們家后院的門。
屋外也仍然是漆黑一片,遠(yuǎn)處沿著小路鋪設(shè)的路燈閃著隱隱的光。
這時候江郁的夜視能力很快就派上了用場。
一切景物都在她的眼里慢慢地從黑暗中顯形出來,樹林,草地,長凳,石子板路,小徑旁的路牌,夜間很難發(fā)現(xiàn)的臺階......
拉著沈忱走了出去,身后的門輕輕地合上,在寂靜的夜里也是不輕不重的一聲。
兩人都有極強的夜視能力,但江郁仍然考慮著沈忱還醉著酒,她的手緊緊地握著身后人的手腕,帶著他往前走。
看清了路,江郁輕聲道,“現(xiàn)在我們繞一下,就可以從側(cè)門回到房子里�!�
“你走路小心一點,跟著我�!�
“嗯�!鄙砗髠鱽硪宦曇餐瑯虞p的應(yīng)聲。
為了避開光源充足太容易暴露的地方,兩人先往小片的樹林里稍微兜了一點。
腳踩在松軟的泥土上,他們二人的腳步都放得很慢。
走了幾步,正準(zhǔn)備拐彎出去,忽地,握住的那只手上傳來一陣向后的拉力。
是沈忱停住了。
“......怎么了?”她回頭,問道。
“阿郁�!�
視線中,沈忱將仰著的臉低下來,在兩頰的緋色的映襯下,那雙琥珀色的眼亮亮的看著她,頗是好看。他慢慢道,
“你看,下雪了。”
......雪?
下意識地,江郁也抬頭向上方看去。
果然。
他說的是真的。
從上方的深藍(lán)色的夜幕和樹枝和樹梢的空隙之中,星星點點地飄落下來些細(xì)小的純白。
帝星很少下雪。
上次下雪,江郁的記憶中,可能還是她還是個小嬰兒被人抱在懷里的時候,細(xì)想起來,也是十幾年前。
于是現(xiàn)在的這雪,像是突如其來,又像是早已籌備,雪花飄落下來是細(xì)密的,沒有規(guī)則的,又好像恰恰好,就應(yīng)該這個時間飄落下來。淅淅瀝瀝像雨,卻又無聲無息。
夜色與雪。
深夜之中只有在光源附近才能被觀察到的雪花,在夜間能視物的兩人眼里,美得只為他們倆所知。
目光向下,江郁看著一片雪花,輕飄飄,慢悠悠地落在了沈忱的睫毛上。
雪花融化得很慢,但微醺的沈忱臉很燙,熱度也讓它慢慢地化成了水珠,隨著他的一次眨眼,那水珠順著長長的睫毛滑落了下去,消失了。
也許是恰好。
“阿郁,”被她這樣看著,緋紅著臉的沈忱都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地問道,“你,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他的唇殷紅著,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熱的。
“你之前,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江郁道,她看著雪花落在他的發(fā)間,表情沒什么變化,“現(xiàn)在正好,不如告訴我?”
“我......”
醉酒之下,似乎回想事情和記憶對他來說是有一些困難,沈忱漂亮的臉上帶了點低落和困惑。
但過了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醉意忽地微醒了一些。臉上的暈紅都更艷麗了幾分。
“我,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他開始有點無措,“我是想......”
“想說......”
“......我......”
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沈忱咽了咽嗓子,手指尖都陷入了自己的掌心。
不知道為什么,就在要說出來的關(guān)卡......他卻忽然說不出口了。
“沒關(guān)系,”
沒等他掙扎完,江郁便開口了,她靜靜地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么�!�
“......嗯?”
聞言,突然聽她這么說,沈忱一下怔怔地抬眼望她,一臉茫然的樣子頗有些可愛。
江郁向前靠近一步。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微小的純白的晶瑩的雪落在了他那殷紅的唇上,江郁看著,注視著,唇也跟著貼近。
“‘喜歡’......這兩個字,我們倆都沒有說出來過。明明親密......卻又并不親密�!�
“換做是我,可能也會不安。也是我的錯,我不想讓你再猜測和擔(dān)心�!�
沈忱愣愣地看著她。
凝視著他,她的漆黑的眼沉靜,
“你如果可以的話,”她輕聲地,慢慢地吐著字,“跟我,一直,一直,將所有的,人們已知的時間量詞全都加在一起地.......”她頓了一下,“在一起吧�!�
她的眼垂下,視線在他殷紅的潤澤的唇上停留了下來,
“我想和你......”
她輕啞地呢喃,溫?zé)岬臍庀惤豢棥?br />
將那一小片晶瑩雪花,溫柔地融化在兩人的唇的廝磨之間。
“......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
-
感謝在2022-06-14
07:15:07~2022-06-15
09:40: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夢待晚風(fēng)中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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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
◎約會◎
第二天一早,
江純雪就覺得氣氛有點怪。
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在餐桌上,杯子叩在木制的桌子上,發(fā)出鈍鈍的一聲響。里面的橙汁在杯內(nèi)晃了兩圈,
新鮮榨出的橙汁還隱約能看見橙粒。
清晨的光透過屋頂和四周的透明玻璃灑進(jìn)來,
淡淡的一層輝光,落下來在桌上,在銀質(zhì)的餐具上映出了淺淺的暈色。早餐設(shè)在主樓內(nèi)的一個小玻璃房內(nèi),
三人面對面對坐著。
江純雪看著對面并排坐的兩人,
心里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感慨還是驚奇。
右手邊,
沈忱頂著那張精致漂亮的臉,
單手握著玻璃杯,
優(yōu)雅地喝著橙汁。江家有專門負(fù)責(zé)日常衣物的管家,昨天臨時到訪并沒有來得及準(zhǔn)備,
今天一大早很有眼色地就將貼合沈忱身材尺寸的衣服準(zhǔn)備好了一排。
他今天穿著簡單的黑衣黑褲,
更顯得皮膚白皙,
淺琥珀色的眼映著冬日清晨的清輝,
像是琉璃一般,疏離且美麗。
江純雪看他,怎么看怎么滿意。
畢竟是四舍五入之后要成為自己繼子的人,
極度的優(yōu)秀天賦和長相都能兼得做自己的家人,
這誰能不開心?
點著頭,
她的視線緩緩移向?qū)γ孀约旱淖笫诌叄?br />
臉色微不可查地垮了一下。
江郁正面如死灰地看著面前焦黑的煎蛋。
她就知道。
昨晚沒逃走,
今早果然就要遭報應(yīng)。
拿著刀叉切了點兒邊邊角角下來,動作不停,
江郁裝作自己在忙。
甚至切的時候,
她還能聽見“咔嚓”的清脆焦黑碎裂的聲音,
心驚膽寒。
說實話,她時常懷疑,當(dāng)年江純雪和她的便宜爹私奔,便宜爹又意外身亡之后。按江女士這廚藝,如果不是帶著她回到了江家,她真的能靠自己養(yǎng)大女兒嗎??
盯著自己手下的焦炭,江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原來幼小的她曾經(jīng)離死亡這么近。
“咳。”輕咳了一聲,對面的江純雪臉上掛著仍然是溫柔的笑容。
她看著這兩人,剛剛心里浮起的一絲“這兩個人竟然有一些夫妻相”的奇怪念頭被她一桶水撲滅。
暗自搖了下頭,感覺自己之前一定是魔怔了。
“你們吃好了么?如果好了,現(xiàn)在天也越來越亮起來有點刺眼了,我們也回屋里去吧。”
見兩人看過來,江純雪也終于停下了自己介紹“廚藝101個小技巧”的進(jìn)程,笑盈盈地決定結(jié)束這場早飯。
......
送沈忱出門的時候,江郁和他都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
站在門廊里,江純雪依然帶著她溫柔的笑容叮囑了幾句,目送著自己的優(yōu)秀未來繼子邁出門,江純雪眼神里都帶著一些依依不舍。
“......怎么這個表情?”
江郁剛送完沈忱到門口回來,就撞見她一臉不舍的樣子,江郁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當(dāng)然是舍不得我們阿忱了。他怎么呆這么短時間就走了......”江純雪嘆了口氣。
江郁:“......媽,以前我每次離家的時候你可沒這么說過�!�
“這能一樣嗎?”
蹙起纖眉,略有些嫌棄地瞥了她一眼,江純雪從門廊里轉(zhuǎn)過身往內(nèi)走去,“你看看人家,明明你們倆一樣大——”
江郁好心補充:“我比他大�!�
兩人一起往客廳走,江純雪又瞥了她一眼:“......好,你比他大�!陛p哼了一聲,“但你看看,人家品味可比你高多了,你多比他大的幾個月有什么用?”
江郁:“......品味?”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人家沈忱都能欣賞!我的廚藝。”江純雪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理直氣壯。
江郁:“......”
兩人走到客廳前,江郁毫不猶豫地一轉(zhuǎn)頭踏上樓梯上了樓。
好的,這個對話可以結(jié)束了。
江郁決定騰空自己的腦袋去想點別的事情。
比如剛剛在她們家院子臺階下,她跟沈忱告別時候兩人說的話。
在沈忱要彎身上車之前,江郁知道身后的江純雪還在目送著兩人的背影,她略略上前一步,身形擋住了兩人的袖側(cè)。
伸出手來。
她捉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
末了,還手指慢慢下滑,順著他的掌心皮膚捏上了他的手指,捏住了他的指尖,輕微地掐了掐。
注意到沈忱驟然燒紅了的耳尖,江郁移過眼來看他。知道時間不多,她話很簡潔。
“跟你說個事兒�!�
“......嗯?”
“幾天后的跨年,要跟我一起過嗎?”
喉結(jié)微微上下動了動,沈忱漂亮的眼瞳望著她,似乎并沒有預(yù)料到她會這么問。
“也不急,你可以考慮下�!币娝@樣,江郁又補充道,“江女士和沈叔跨年要兩人去過二人世界,留我一個人。本來往年她不在家,我也是要去陸祁那兒跟他們家一起過的。”
“但今年不一樣�!彼粗�,“今年有你�!�
沈忱抿了下唇,有些愣愣的。
“我們也沒約會過,我還欠你一頓飯——地下競技賽那頓,”像是想到了什么過去好玩的事情,江郁唇角的笑意深了一點,她說道,“正好了,跨年那天,帝星游樂園還開著,我們倆家人也不在——你想跟我一起去約個會嗎?”
她笑起來,眼里的神情很是認(rèn)真。
沈忱怔住了。
約會......?
就是,情侶之間,會一起去做的,可以讓兩人共同相處的事情嗎?
沈忱有些茫然。
他沒約會過。
甚至......游樂園這種地方,他去都沒有去過。
小的時候別的小朋友有甜蜜恩愛父母帶著去游樂園,他靜靜聽著,這對母親早亡的他來說顯然不可能。沈修年也習(xí)慣了自己的“大人生活”,對撫養(yǎng)小孩子毫無興趣。
但他其實也并沒有像正常的其他小朋友一樣對這些東西那么感興趣。
他太忙了,一切日程之外的其他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了。
但.......現(xiàn)在,江郁要跟他去游樂園。
沉默著,沈忱又看回江郁,她的神情專注而認(rèn)真,像是在等待傾聽他的回答。
沈忱眼神在她漆黑的眼底停駐了一會兒,然后慢慢地點了點頭�!�......好�!�
“太好了�!�
江郁眉眼彎彎。
送他坐上了車,江郁收回了自己的手。
剛準(zhǔn)備說點什么,就感覺剛剛松開的手指,又出乎預(yù)料地反抓住了她的手。
她側(cè)眼望去,就見沈忱抿著唇,臉頰上有幾分她離這么近眼里可見的緋色。
“我......我很期待。”抓著她的手,他小聲強調(diào),“約會。”
揚了一下眉。
江郁彎下腰,對著車門里的他,唇角輕輕上揚,笑道,“那......之后見。你不會失望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