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承傾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我,我竟覺得他黯淡的雙眸里有細碎的……悲涼。
他指著龍椅,神情寥落。
「曾經(jīng)我以為只要我坐上這個人人夢寐以求的龍椅,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如今,我坐在高位,想要的卻都得不到……」
我垂下眼眸,冷聲打斷他的話。
「所以你為了緊握權(quán)力,便要讓一個無辜之人余生都在冷宮里凄涼的度過一生嗎?
「陛下,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宋承傾臉色頓白。
我走出皇極殿后,只聽得身后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
迎面而來的云貴妃被驚得頓住了腳步。
8
廢后從鳳儀宮遷到冷宮時,什么都沒帶,獨獨將院中的那一棵玉蘭樹移植到了冷宮里。
我去冷宮看望她時,她正坐在玉蘭樹下泡茶。
見我來了,她連忙起身,有些著急地向我解釋。
「月曦,關(guān)于虎頭帽里的香料……」
我接過話,「阿姮姐姐,我自是相信你不會有害人之心,更不會害我。」
她本就對宋承傾沒有情意,皇后之位于她而言是枷鎖是負擔,她又怎么會為了坐穩(wěn)自己的位置而痛下殺手呢?
沒人會為不在意的東西費盡心思。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不是你做的,你為何要認下這個罪名?」
她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月曦,你知道我在這個宮里有多難熬的,每一天都讓我覺得無比的煎熬。
「皇后之位看似風光無限,可于我而言,只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她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君要臣死……」
我低頭飲茶,不再追問。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
王姮捏緊了杯子,眼神空落落地盯著那一棵已經(jīng)開始抽芽的玉蘭樹,問我。
「月曦,你說北境的玉蘭也是這般好看嗎?
「是不是也會生得這般高大茂盛,他……會不會爬上樹坐在枝干上吹長笛?」
我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
那是許多年前,我的阿兄代替父親從北境回到京中述職,我們?nèi)ネ峭獾拇蟊录腊菽赣H靈位。
便是在那里,阿兄與王姮初遇。
他爬上寺外的一棵玉蘭樹上,拿起長笛吹奏起來,壯闊的笛聲引來了在大悲寺燒香的王姮。
他們四目相對,便是一眼定情,更是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只是可惜了。
王姮身為丞相之女,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被家族利益所裹挾被迫嫁給新帝,變成了一個深宮之中獨守寂寥的可憐女人。
而她唯一的念想,便是阿兄給她的玉蘭樹種子。
如今,種子長成大樹,他們已經(jīng)分別六年了。
王姮低了頭,淡淡道:
「可惜,北境的風光,我此生無緣得見了�!�
我抬頭看去,目光卻始終無法越過這方方正正的天。
是啊,我們都只能鎖在這金黃色的囚牢之中。
9
那日后不久,我便病了。
開始時只是虛弱乏力,后來便是越發(fā)嚴重,只能日日躺在床上。
太醫(yī)來瞧,也只說是積郁成疾。
深夜時,昏暗的燭火慢慢地搖曳,我不知宋承傾是什么時候來的。
只是我夜半口渴,喊了一聲喝水,是他遞過來一杯溫熱的清水。
「加了花蜜,喝了可以滋潤嗓子�!�
我手頓住,驚訝于他的突然到來。
他就這樣,就著淡淡的燭光,靜靜地凝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