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寬松輕軟的袖擺從蕭猊臉龐來回掃動,靈稚盯著那只飛遠(yuǎn)的蟲子,抬起胳膊,目光落下,袖擺收起時正露出蕭猊的面孔。
蕭猊臉色有些蒼白,有別于月光傾泄下來的白。
靈稚想起這人來前在他房間割了心頭血喂靈芝,他才取過一次心頭血,那樣的痛是他害怕的,不愿再經(jīng)歷第二次。
蕭猊取那么多回心頭血,他不怕疼么?
靈稚與這道深邃的眸光怔怔對視,覺察自己失態(tài),忙別過臉。
……
蕭猊什么也沒問,沒問為何靈稚都要趴在他懷里,沒問他為什么要用這種神態(tài)望著自己。
蕭猊斂了斂目光,很好的克制擁抱靈稚的念頭。
鼻間充斥裹著涼意的藥味,靈稚與他靠得實在太近了,蕭猊微微抬手一收,就能把這具纖小的身體攏在懷里,
可他什么都沒做,目光一樣避開靈稚清澈茫然的眼神,唇邊含笑,問:“發(fā)生何事?”
靈稚眨眼,眸光恢復(fù)清明,小聲道:“有蟲子飛到臉上了�!�
他咽了咽嗓子,這才發(fā)現(xiàn)話音有些沙啞。
靈稚連忙收回?fù)卧谑瘔K的手肘,他揮趕飛蟲動作太急,此刻回神,手肘磕到的痛意密密麻麻地從手臂往身體的四處鉆。
白凈漂亮的一張小臉忍得扭曲,蕭猊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輕握上他的手腕,低聲問:“哪里疼?”
話是如此問,卻幾乎猜到靈稚疼痛的位置。
靈稚痛得身子顫抖,蕭猊愣了一瞬,掩聲道:“你發(fā)抖,是因為疼,而不是害怕我�!�
夏季衣衫制式輕軟寬松,蕭猊不費力氣,沿著靈稚的袖擺往胳膊上輕輕一掀,憑借月色大致看清了手肘磕紅的地方。
靈稚皮膚白,紅的地方明顯。
靈稚抿唇,手腕動了動,沒能成功地從蕭猊的掌心掙脫。
蕭猊道:“先別動,看看有沒有破皮滲血,若傷到筋骨,需養(yǎng)百日。”
曾經(jīng)有一回靈稚摔倒,階梯隔著衣物將他膝蓋磕出兩片青紫滲血的口子,像膝蓋和手肘這些關(guān)節(jié)部位一旦有大面積的范圍摔出血,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蕭猊臉色嚴(yán)肅森涼,靈稚是很輕易就能被唬住的性子。
他手腕被蕭猊依次握住,衣袖掀到肩膀,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胳膊。
蕭猊從腰間解開一物。
是一個用銀金絲線纏制而成的配囊。
靈稚看著對方從配囊里取出一顆熒光閃爍的夜明珠,放在囊里絲毫光彩不見,將它取出,能照清兩人面容,再湊近些,連眼睫都能根根數(shù)得分明。
蕭猊把夜明珠塞進靈稚手心,原本還想動的靈稚瞬間不動了。
他捧著珠子,感受到溫?zé)嵊謯A著清涼的氣息像羽毛那般從胳膊蹭過,連脖子上隱隱跳動的筋脈都繃緊了。
蕭猊眉宇輕鎖:“滲了些血絲�!�
卻沒聽靈稚喊疼。
靈稚手肘上的疼已經(jīng)蔓延了,從隱痛變成鉆心的痛,手肘后兩處泛紅滲血的地方火辣辣的。
他試著動了動胳膊,發(fā)現(xiàn)手肘那處微微彎曲疼痛更甚。
蕭猊也察覺到,緩慢抬著靈稚的胳膊讓他垂下,取出拇指大小的瓷瓶,將藥膏細(xì)細(xì)沿傷處涂抹。
靈稚細(xì)聲呵著氣,蕭猊為他抹完藥膏,說道:“先下山,找御醫(yī)來檢查可否傷到筋骨�!�
靈稚一聽下山,手指捏著圓潤的夜明珠,沒吭聲。
蕭猊忍聲不笑,淡道:“身子重要,這座山不會憑空跑了�!�
靈稚仰起脖頸,目光不舍地沿四周環(huán)視一圈。他欲伸手夠一枚果子,因手肘彎曲不了,什么都沒摸到。
蕭猊溫聲:“先下山吧,改日再來�!�
又道:“你也不必同我隔得太遠(yuǎn),方才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會好好與我相處一個月,這個條件已經(jīng)生效了。”
下山時蕭猊便不讓靈稚自己走了,靈稚杵在原地,神色不自然地扭過臉。
“我傷了手又不是傷了腳,為何不能自己走呢�!�
月色下兩道身影頗顯幾分拉拉扯扯的意味,靈稚執(zhí)意要自己走,下山時月已偏斜,深夜召來的御醫(yī)就候在靜思院門外。
靈稚胳膊有傷,袖口揭到肩膀,兩條白生生的手晃了一路。
回到府邸,值夜的護衛(wèi)和下人都低著腦袋,靈稚心道奇怪,回到臥房讓御醫(yī)第一時間檢查手上的傷。
經(jīng)御醫(yī)檢查,靈稚磕在手肘的傷觸到關(guān)節(jié),傷筋動骨一百日,需好好靜養(yǎng)調(diào)理。
靈稚想著一百日,那他豈不是要拖著兩條行動不便的胳膊回霧清山了?
蕭猊聽御醫(yī)交待完,心想似乎有理由將靈稚挽留的時間長一點,也許可以在秋末冬初時再送他離開。
靈稚臥在床榻乖乖讓小奴才擦了臉和手腳,他見座椅上的男人還沒走,便開口:“我要休息了�!�
蕭猊起身:“你好好睡吧。”
他們似在有意回避彼此的視線,就在蕭猊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抬了抬眼,正好撞見靈稚投來的目光。
靈稚低頭,盯著他的手指看。
蕭猊溫聲一笑:“往后幾日會比較忙,你身子不便,若悶著就到山上走走。”
靈稚胡亂地點頭,望見蕭猊的背影行至門外,忽然說道:“這座山造得再像,它始終不是霧清山,所以我還是會離開的�!�
門外如輕煙霧灰的身影微微一頓,蕭猊道:“我不會騙你,到了時候一定送你回去。”
他又道:“這些日子,無需有意告訴我這件事,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
蕭猊在賭,有句話叫做賭狗一無所有。
第57章
看這個人
就如蕭猊所言,
往后的幾日靈稚沒有見到他,偶爾聽后院專門送柴火進來的下人休息喝水時竊竊私語。
比如蕭太師陪同天子會見來朝貢拜的使臣啦,朝堂又發(fā)生什么政變啦,
某某尚書的千金要嫁給誰誰聯(lián)姻,圣上將迎及冠之禮,屆時普天同慶,燕都城內(nèi)據(jù)說要連設(shè)五日大宴。
靈稚坐在亭下吹風(fēng),
他面前擺了一本醫(yī)書典籍,
上次梅若白交給他的那本已經(jīng)看完了。
因手傷行動不便,
閑在府中無事,梅若白又差人送來一本,都是配合靈稚能接受的理解范圍所編寫,
每頁每字每一副講解的圖皆有梅若白親手提筆著墨。
小奴才湊到跟前看了一眼,
唏噓不已。
“梅大夫真有心,連醫(yī)書都專門給公子定制呢。”
靈稚起初翻頁不便,小奴才等他看完就手動幫他翻一翻,昨日能將胳膊彎曲了,就不用小奴才為他翻頁了。
小奴才笑瞇瞇的,不一會兒,
捧來一碗剝?nèi)テさ睦笾Α?br />
荔枝果肉晶瑩剔透,汁水充沛,飽滿鮮嫩,核極小,
已經(jīng)去過核,
入口味佳。
小奴才道:“專門從南城快馬運上都城的狀元香,
都還冰鮮著呢,
公子快嘗嘗�!�
荔枝是達官貴人才能品嘗到的珍果,
而狀元香更甚,運送上燕都的狀元香分兩部分送,一份送往皇宮,另一份則直接送進太師府。
靈稚嘗了一顆,冰甜可口,唇齒皆是蔓延四溢的汁水。
“好吃嗎?”
靈稚眉眼彎彎:“好吃,你也嘗嘗�!�
小奴才連連搖頭,找了借口推辭,說道:“奴才在后廚喝了許多涼茶,肚子撐,什么都吃不下呢�!�
靈稚或許不知荔枝的珍貴,更不知狀元香是普通百姓一輩子都吃不上的,這些荔枝對主子而言可能并不重要,但都是主子為了讓公子舒心高興的心意,縱使小公子松了口,奴才斷然不敢逾越規(guī)矩。
靈稚“哦”一聲,又嘗了幾顆荔枝。
自從蕭猊答應(yīng)一個月后將他送回霧清山,在靜思院修養(yǎng)的幾日,他覺得日子似乎快了起來,人輕松了許多,便也疏懶許多。
晌午之后院子里起了涼風(fēng),屋內(nèi)窗戶都敞著,室內(nèi)涌動陣陣清爽之意。
幾日來每到此時,靈稚都會回房小憩半個時辰,今日亦是如此。
他由小奴才用涼水擦了擦手腳,換上絲質(zhì)涼軟的里衣,身子懶懶地蜷在輕柔涼薄的被褥中,若小貓般用臉蛋蹭了蹭。
他的目光落在案頭上擺的寶石音盒,心念微動,下了床榻,將它捧到床頭,盒子打開,輕柔動聽的樂聲如流水徐緩傾泄。
靈稚盯著眼前這顆如他拳頭大小一般的藍色寶石,它被送進房中幾個月,時至今日,靈稚才正眼仔細(xì)的觀察它。
寶石精致美麗,有細(xì)碎如白雪的粉末洋洋灑灑地繞著它飛舞,他指尖一勾,將金屬撥片撥往反面,樂聲驟停。
再一撥動,聲音繼響。
靈稚安靜地注視這個被他有意忽視了很久的寶石音盒,心緒亦如流水,逐漸闔眼入睡。
傍晚,天邊的霞光猶如層層脂粉。
靈稚打著盹站在軒窗后吹風(fēng),神智清醒后將臉洗了,自己用發(fā)帶將頭發(fā)松散的束起,有些散漫隨意。
他赧然望著鏡中束發(fā)束得不規(guī)矩的自己,只好叫小奴才進屋重新再為他束一次整齊的發(fā)。
小奴才笑吟吟道:“公子的發(fā)質(zhì)真好,黑亮垂順,還有淺淺的藥香�!�
靈稚卷起落在身前的一綹頭發(fā),他左右細(xì)看,覺得自己的頭發(fā)與常人沒什么不同。
小奴才抿唇偷笑,并未點破。
公子發(fā)質(zhì)本就極好,在府上他們依照太師的吩咐精心伺候,在替公子浴身時都需仔細(xì)將這頭烏黑的長發(fā)護養(yǎng)。
別提公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日日都用香粉珠膏涂抹,細(xì)膩柔軟,白凈發(fā)光,處處都顯細(xì)致珍貴。
小奴才為靈稚束好發(fā),這次用的是太師的那支玉簪,更襯少年唇紅面白,瑩潤溫軟。
靈稚因受傷臥床幾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臉上和腰上的肉多了一圈,捏起來很軟。
靈稚無端想起蕭猊那俊美卻不失英氣棱角的面龐輪廓,生出輕微的氣餒。
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時候才能長出成年大男子的模樣。
奴才輕聲道:“膳食已在前廳備好,公子過去吧�!�
蕭猊幾日不在,靈稚用膳的地方就從房內(nèi)轉(zhuǎn)到前廳。
這段時間只有靈稚獨自坐在前廳用膳,他胃口小,許是有了蕭猊的吩咐,后廚為他做的膳食量不多,一份少許,每餐做出幾種花樣,除靈稚尤其喜歡的,每一頓菜色與點心竟未有過重復(fù)。
靈稚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所以他不會說這份好吃那份不好吃此類的話,小奴才通過觀察他進食的頻率,偏好及相關(guān)變化,揣測出靈稚的胃口。
像靈稚多嘗了幾口的點心,小奴才都會吩咐后廚日常多做幾份。
又過三日,靈稚的手能適度彎曲活動了。
靈芝閑久了就會發(fā)霉,他將休養(yǎng)時看的藥方子自己用藥草搭配,為此,院子內(nèi)的一處閣樓送進許多藥具,什么藥除藥皿,皆按他的手心尺寸定制,比常人用的都小上一寸。
靈稚起初以為只是巧合,那日給他檢查的御醫(yī)見他拿著小藥杵搗鼓藥草,不由微笑,靈稚詢問之后,才明白這些應(yīng)當(dāng)是蕭猊找人給他做的。
乖乖讓御醫(yī)看完手肘的傷,靈稚將幾份分好的藥材用紙包好,此時手里閑著無事,便什么都不做了。
他倚在正對池子的窗后,風(fēng)柔柔吹拂,黃昏將至,藥室的一切東西在這片余暉下烘得暖融融的。
靈稚其實很少想起蕭猊,可他今日忽然想起這個人。
也許是因為雖然對方不在,但他為自己安排的事情處處妥協(xié)細(xì)致,便顯得他無處不在。
他只覺心悶,迎著晚風(fēng)深深吸了幾口氣。
用過晚膳,靈稚將自己裝好的藥包送到劉總管手上,請他把這些藥送到梅園,這算是他看了梅大夫親自攥寫的醫(yī)書后主動上交的功課。
劉總管當(dāng)即就差人送去梅園,還帶回了梅若白留給他的指導(dǎo)。
靈稚起初配藥分量不對,如今有了很大的進步,聽完下人替梅若白帶的話,心下自是欣喜不已。
于是當(dāng)天夜里靈稚浴身后沒有如往時那般入塌休息,他轉(zhuǎn)身去了藥屋,興致勃勃地整理其余藥材,配制方子。
小奴才多添了幾盞燈,整座藥房透亮通明,照著少年那道忙碌的身影。
月上中天,已經(jīng)過了靈稚睡覺的時辰。小奴才輕聲催促,靈稚用小秤砣稱了幾味藥,目不轉(zhuǎn)睛地說道:“再等等。”
他扭頭朝小奴才露齒微笑:“今夜不困,就讓我多待一會兒吧�!�
小奴才心軟,點了點頭。
半晌,又問:“公子,要吃點心么?”
靈稚應(yīng)了對方:“吃吧,還想喝杯果水。”
小奴才笑呵呵地連忙去為他準(zhǔn)備夜宵。
待奴才離開,靈稚拿起曬干的藥草塞進藥包,羞愧扭捏地笑了笑。
他好像有點學(xué)壞了,故意找件事情打發(fā)走小奴才。
靈稚專心將藥包好,為了彌補心里的愧疚,他決定一會兒將小奴才送來的夜宵全部吃干凈。
深夜,靈稚在床榻輾轉(zhuǎn)。他雙手捂在肚子上揉,吃多了撐,比白日還要精神。
屋內(nèi)留有一盞油燈,繡制著錦紋的靛藍罩子套在燈上,光線昏暗許多。
他輕輕下了床,穿鞋,繞過趴在前廳角落睡著的小奴才,推門走出房間。
彎月偏斜,云層順著風(fēng)從月邊飄過。
靈稚走到院子找了張石凳坐下,樹梢隨風(fēng)影搖動,簌簌落下幾片。
他拿起落在手邊的一張葉子,出神間窺見一道影子映在石板,抬眸,跟來人撞了個正面。
云層散盡,月色皎潔,瞬間照亮男人的面容。
蕭猊浴身不久,著月白淺色的輕衫,烏發(fā)披落,眉眼清淡,若九天下凡的謫仙。見到靈稚,蕭猊亦明顯一怔,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他深夜才回到府邸,浴身后沒有睡意,便來庭院坐坐。
這座院子正對靈稚的房間,要以納涼賞月為由,倒也不必隔了幾個院子來到此地,欲蓋彌彰。
靈稚原本舒適地將兩條腿岔開擺直了放,此情此景,很快收回雙腿攏起并膝,手指捏著衣角,低頭看地上的影子。
蕭猊坐在另一側(cè)石凳,先開口。
“時至深夜,為何不睡�!�
說話溫柔嫻熟,關(guān)心自然而然地流露。
靈稚起初還微微拘著,蕭猊笑道:“不是答應(yīng)了我,要與我好好相處一個月?”
他似乎無奈:“靈稚。”
靈稚方才抬頭看人,很輕地點了點頭。
“我、我夜里吃撐了,睡不著……”
蕭猊低低沉沉地說了句“你啊”,靈稚本就面薄,他忽地耳熱,心想他這么大了還因為吃撐肚子睡不著的確羞愧。
蕭猊側(cè)目,望著靈稚潤圓一些的臉龐輕微出神。
他想起靈稚在霧清山吃東西吃到撐了,就會黏進他懷里找他揉肚子。
蕭猊啞聲問:“近來過得可好?”
靈稚心不在焉地點頭,又“嗯”一聲。
他此時雖與蕭猊還算平和地相處,人卻下意識地拘著。
蕭猊像看不見靈稚的拘束,笑道:“狀元紅可還合胃口,改日我命人多送些到院里。”
食用狀元紅最佳的日期在摘取后的三日內(nèi),要將這些果實從南城短時間送到京都,需將士騎行戰(zhàn)馬日夜不停地趕著路程,為的就是讓京都的高權(quán)人物嘗個鮮。
蕭猊自言自語道:“我是有些想你了。”
聲音低啞,絲毫沒有回避他的心意。
他外出幾日忙于朝務(wù),心是空了,等回來見到身旁的這個少年,紛雜的思緒頃刻間在胸口涌動。
蕭猊并非癡于感情的人,無論是親情或其他,薄情對于高位者而言才是最合適的。
對美色,更無迷戀之意,專于養(yǎng)身其道。
像此刻這般,與靈稚坐在月下,他便覺得很好。
溫暖柔和的情緒從心上的閘口傾泄蔓延,人輕松了,嘴角不似平日繃著,或虛情假意的笑。
蕭猊愉悅道:“今夜月色很美�!�
靈稚抬眸望了望月亮,扭頭瞥見蕭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轉(zhuǎn)開。
“你別看我,我要回屋睡覺了�!�
靈稚從遇到蕭猊起,一直懼他怕他躲他。
應(yīng)是此刻月色溫柔,風(fēng)很安靜,又或受到“好好相處一個月送他回霧清山”承諾的影響,他的心安靜許多,能正面地端詳蕭猊整個人。
蕭猊天生一雙深邃溫柔的眉眼,包含隱隱的強勢。
靈稚渾身忽然打了個哆嗦,連忙起身跑回屋內(nèi)。
他關(guān)門前又朝院子投去視線,那道月白飄然的身影立在庭院中,似有感應(yīng),朝他的方向望來。
靈稚有點不想直視這個人,索性關(guān)好門。
案頭的靈芝菌蓋圓潤飽滿,比上月又長一圈。
他把花盆捧到床頭,摸了摸它,自己跟著舒適地瞇起眼睛。
不管如何,靈芝還是在長在山里自由清閑,過完一個月,他最后要離開的。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文,今天不加更,過渡一下,待修,謝謝大家。
靈稚遇到蕭猊起,從沒正面好好地,靜下心來看過這個人,所以有了一個月的承諾。
第58章
心計
早時天色有點陰,
吹進屋內(nèi)的風(fēng)清涼舒適,若一只手柔和的輕撫靈稚的面龐。
他混沌的腦袋漸漸清醒,雙手捂在臉蛋兩旁,
肌膚暖烘烘的熱著手,從臉至脖子,此刻大抵是紅色的。
靈稚渾身冒著熱氣,神態(tài)別扭古怪地掀起絲質(zhì)被褥瞧了瞧,
又趕忙合起。
怎么會出現(xiàn)這般情況?莫不是他夜里吃多了撐著……
靈稚捂緊發(fā)燙的臉,
兩條腿盤在一起繃直了,
腳趾頭都縮著。
小奴才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忙探頭在門外張望,驚訝道:“公子今日醒得早,
奴才馬上去送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