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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從蕭猊手里接過靈芝紙鳶,去后山跑了一會兒。

    紙鳶飛得很高,靈稚仰頭看得脖子都酸了,眸子里閃爍的笑意不減,收回紙鳶時與蕭猊的視線碰了碰。

    夏末,靈稚度過了愜意輕松最后幾日,初秋起,那天一早靈稚就背上他早早收拾的小包袱,坐在院子等蕭猊。

    蕭猊比他提早坐在院里,似乎在等他。

    蕭猊問:“真的不愿意留在府里嗎。”

    靈稚捏緊包袱的布帶子。

    “我的手已經(jīng)恢復了,而且你都答應我的。”

    靈稚低聲道:“這段時日我也與你好好的相處了,不是么……”

    蕭猊喟嘆。

    “罷了,既然留不住,那就送你走。先去前廳用早膳,吃飽了我就送你回去�!�

    用膳時格外沉默,靈稚吃了一點東西就沒有胃口了。

    蕭猊問:“不吃了?”

    靈稚搖頭。

    蕭猊也不逼他。

    啟程出發(fā)的馬車和護衛(wèi)已在門外等候,靈稚多帶了些果子放在身邊,他借著蕭猊的手爬上馬車。

    車廂內(nèi)收拾出寬敞柔軟的地方,靈稚和蕭猊面對面坐著。

    馬車駕駛的那一刻,靈稚認真看著蕭猊的眉眼,說了一聲“多謝”。

    蕭猊淡笑,兩人恩怨化解,他似乎真的要放靈稚回歸自由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

    不算計就不是蕭猊,認真起來他連自己都算計進去。

    第62章

    傷(已修)

    萬物入秋,

    從燕都去往霧清山的路途并不若靈稚想象中的簡單輕松。

    出府時輕快愜意的少年此刻精神蔫蔫地側(cè)臥在軟塌內(nèi),山路九轉(zhuǎn)八彎,盡管車夫已盡量將馬車驅(qū)使平穩(wěn),

    卻免不了道路帶來的顛簸。

    靈稚迷糊渾噩地在軟榻翻了個身,車廂一抖,他順著慣力整個人就要朝下摔倒。

    冷香包裹,一雙手環(huán)在他腰間施力一收,

    把靈稚送回軟榻。

    蕭猊環(huán)在靈稚腰上的手似蜻蜓點水般碰了就收回,

    當真有極顯君子姿態(tài),

    仿佛要與靈稚隔開界限,尊重靈稚。

    蕭猊倒了杯暖茶遞給靈稚:“喝一點潤嗓子�!�

    秋季干冷,在入秋前下過幾場淅瀝連綿的雨,

    雨水過后許多城邑便都急驟降了氣溫,

    他們不曾停下趕路的車程。

    多變的時節(jié)與途徑不同的環(huán)境,使得靈稚本就虛弱的身子受了傷寒病癥,加之水土不服,他成日如只虛弱的病貓蜷在軟榻,從脖子到腳都裹了一層厚褥,偏偏鼻尖依然凍得紅潤,

    一張漂亮的臉蛋像一株失去水份的花蕊。

    車廂內(nèi)四面車板皆嚴絲合縫地布置了一層厚褥遮風保暖,饒是如此,對靈稚起不到太大的保暖作用。

    他吸了吸鼻尖,細白的手指接過溫熱的茶杯小口的抿了抿,

    半杯飲下,

    唇色方才潤得紅些許。

    靈稚烏黑的眸子微微渙散,

    他側(cè)頭掀開車簾一角,

    四周依舊是崇山峻嶺。

    蕭猊目光停在少年消瘦了一些的臉上,

    待靈稚扭頭看他,便不著痕跡地收起。

    靈稚將脖子埋進厚褥,自己看著蕭猊先笑了一聲。

    “我的身子太弱啦,啟程之前都白養(yǎng)了。”

    蕭猊道:“我們在路上已走六日,”話音一頓,“若身子實在不適,下一站停虞城整頓,在當?shù)毓袤A落腳,找名大夫替你看病,病好以后繼續(xù)啟程�!�

    靈稚小半張臉埋進厚褥,發(fā)出的聲音悶悶。

    “這樣得耽誤日子�!�

    醫(yī)者難自醫(yī),且靈稚還不算一名正當合格的醫(yī)者。

    他從隨身的包袱扒拉幾根曬干的藥草嚼,不似生鮮的藥草汁水鮮嫩,干澀的味道使得靈稚嬌嫩的口腔并不好受。

    于是他再不拿晾干藥草折騰自己,服下幾次藥丸效果甚微后,如同認命般裹著厚重的被褥睡覺,試圖讓自己用睡眠的狀態(tài)自愈。

    馬車在峻嶺山路中又晃蕩了兩日,靈稚的病癥沒有如他所愿消退。

    他躺在軟榻最靠里的位置,車輪一個咕嚕,人頓時連同被褥朝外滑。

    蕭猊伸手接他,長眉緊蹙。

    “如此這般不是個辦法,日落后我們進虞城修整�!�

    他的手背輕輕貼在靈稚面頰探溫,靈稚沒有起燒,畏寒的癥狀不減。

    此刻顯得蕭猊懷里非常溫暖,靈稚下意識往蕭猊懷里捂了捂臉,反應遲緩幾拍,抬頭去觀察蕭猊的反應。

    他其實犯過迷糊。

    蕭猊對他總是體貼細致,這趟路程卻好像跟往時不同。

    具體哪里不同,他亦知道。

    在太師府,若他倦了累了,蕭猊不會絲毫避嫌地為他按揉胳膊發(fā)酸的地方,扶他走幾步路回房。

    類似的照顧在出府后就沒有了,蕭猊的舉止言情穩(wěn)妥得當,靈稚和他本就沒有過深的關(guān)系,對方如此對他,于情于理都挑不出毛病。

    可……靈稚起初病時就感到別扭了,他壓下陌生的不適與不安,受寒癥所致實在沒精神,才分不出心思去想此事。

    然而如今蕭猊抱著他放在懷里,還沒松開,靈稚就因貪戀溫暖把臉往對方懷里蹭,舉止不妥,他微微紅了耳朵,猶豫地想后退。

    蕭猊柔聲問:“如若冷得難受,就在我懷中休息半日�!�

    日落時能抵達虞城的官驛,靈稚貪戀又遲疑,但這份遲疑默默被只有半日淹沒。

    他想,半日的時間不算長,在蕭猊懷里汲取半日的溫度不算得太越界吧……

    靈稚微微點頭,動作小心地把被褥裹緊的身子靠近蕭猊懷里。

    他偏過臉近近看著蕭猊,赧然道:“倘若胳膊被我壓麻,就把我放下來好了�!�

    蕭猊抱起靈稚入懷,心道輕得和瘦貓似的。

    他克制著想要用力擁抱的姿勢,溫煦有禮,像個和藹溫厚的兄長,掌心隔一層被褥放在靈稚肩背拍了拍,以做安慰。

    靈稚被蕭猊得體關(guān)懷的姿態(tài)弄得臉色浮起脂紅,他愈發(fā)羞愧,明明是自己要求蕭猊照顧一下他的。

    且蕭猊能送他回霧清山讓他倍加感動,靈稚原先太天真了,以為走出太師府隨便雇一輛馬車找位車夫就能回去。

    一連數(shù)日在路途奔波,他才知道回程的過程艱難。若沒有蕭猊充足的準備,若非車夫有十分嚴謹嫻熟的經(jīng)驗,常人趕這趟路,根本不會像他們這般順利的走到今日。

    他羞愧無比,露在厚褥外的指尖被包裹得暖融融的,指甲粉潤,手指根根如細蔥。

    蕭猊移開目光,他想將自己的手插進靈稚的指縫中十指緊密連扣,但他此刻除了保持“君子”所為,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

    日落時馬車停在虞城的官驛內(nèi),蕭猊低頭看著悶在懷里沉睡的少年,手臂環(huán)在對方膝蓋后,將他抱起走下馬車。

    凜冽蕭瑟的秋風吹得人又冷又干,仿佛干刀子似的朝耳朵刮。

    靈稚有被褥從脖子到腳嚴密包裹,臉頰也正對蕭猊的懷里一埋,只剩一頭稠密俄烏發(fā)從他臂彎垂落。

    前來接見的虞城安撫使對蕭猊畢恭畢敬,蕭猊目光平淡:“本官此行低調(diào),切莫聲張�!�

    虞城安撫使連忙應聲,命人快速收拾好房間讓太師休息。

    不到半刻鐘,蕭猊抱起靈稚走進寬敞素雅的房間,他環(huán)視一圈,還算滿意,動作輕柔地把懷里的少年往床里安置。

    靈稚甫一躺下,立刻就醒了。

    他睜著渙散濕潤的眼睛呆呆朝蕭猊臉上看,手指無意識軟軟地揪著他的衣擺。

    蕭猊低聲道:“已經(jīng)到了官驛,大夫一會兒就來�!�

    靈稚輕輕“嗯”一聲。

    屋內(nèi)很快有人送來浴桶熱水以及熱食。

    蕭猊再次探了探靈稚的額頭,沒有起燒,他面容溫和,隱有幾分焦躁。

    靈稚浴身泡了半炷香的熱水,裹在被褥下接受蕭猊的喂食。

    半碗湯下腹,大夫趕到。

    蕭猊讓靈稚靠在懷里,目光平靜,大夫卻一身冷汗。

    大夫十分謹慎地為靈稚診脈,隨后開藥。

    靈稚得的是普通風寒之癥,由于體弱和水土不服的原因,才導致他纏綿病榻。

    安靜守在一旁的虞城安撫使立刻說道:“下官馬上命人送藥包過來�!�

    蕭猊攬著懷里闔眼半睡的少年,讓房內(nèi)所有人都離開。

    虞城安撫使今夜沒回府邸,雖然蕭太師沒有接見他,但他十分懂事的留在官驛幫忙,直到樓上那位公子的藥湯煎好,他親自帶人往樓上送,蕭猊看他煩了,虞城安撫使這才真的離開了。

    藥湯溫度正好,靈稚聞著味道睜眼,唇一抿,道:“好苦啊。”

    蕭猊打開一個錦盒,盒內(nèi)裝有若干蜜棗,用蜂蜜汁裹在棗上形成一層膜,靈稚咽了咽嗓子,一看就知這蜂蜜裹的蜜棗會很甜。

    蕭猊笑道:“喝完就吃幾顆解苦�!�

    靈稚為了吃幾顆蜂蜜棗糖過癮,捏著鼻子把整碗藥湯喝了。

    蕭猊盯著他通紅的鼻尖看,啞然失笑,手指拿起一顆蜂蜜棗糖送到靈稚唇邊。

    “吃。”

    他的嗓子不自覺壓低,靈稚病迷糊了沒聽清楚,舌尖一卷,蹭到蕭猊指腹把蜂蜜棗糖含進嘴里。

    蕭猊目光如電地盯著濡濕的指尖,喉嚨滾了滾。

    靈稚含著蜂蜜棗糖吃舔,不時露出丁點兒濕潤殷紅的舌尖,他迷茫地抬起眼睫,撞進蕭猊未收斂的視線。

    蕭猊一雙黑眸深沉難辨,靈稚突然生出幾分不安,而且環(huán)在腰后的手臂緊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蕭猊雖沒有表露什么,卻讓靈稚感到某種被侵略的心慌。

    “……蕭猊?”

    蕭猊松開對靈稚腰身的禁錮,如烏云沉壓壓翻涌在眼底的情緒收起,他啞聲道:“無事。”

    靈稚自己拿起第二顆蜂蜜棗糖,他這次吃得緩慢,把錦盒推向蕭猊。

    “你要不要嘗一點?”

    蕭猊笑道:“我素來少吃甜食。”

    靈稚把錦盒收起。

    在熱水里泡過又喝了碗大夫開的藥,靈稚身子開始發(fā)汗,人不似在車上趕路時沉重了。

    蕭猊見他發(fā)髻兩邊滲出細密的汗珠,用干凈的帕子給他擦了擦。

    靈稚想自己動手,手指扯著軟帕,誰料蕭猊非但沒松手,還捂緊了。

    于是靈稚抓著蕭猊的手指沒動。

    那股怪異的感覺自他脊背再次冒了出來,他眨了眨眼,蕭猊放開他,低沉喟嘆。

    靈稚自己將帕子捂在腦袋上,輕聲問:“你怎么了呢?”

    蕭猊目光落在別處:“忽然想起早年的一件事�!�

    靈稚一聽有故事,人都精神幾分。

    蕭猊道:“虞城當年地方官僚之風盛行,私下與一派山匪合作,放任匪徒劫辱虞城方圓數(shù)里的村莊。這些地方官僚對匪徒提供情報,從匪窩里獲取劫來的錢財。他們上對朝廷瞞報,下至欺壓當?shù)匕傩�,虞城百姓苦不堪言�!?br />
    靈稚皺起眉頭,神色憤怒。

    蕭猊道:“當時圣上年紀尚小,我代圣上南巡到虞城,用了嚴厲的手段端了這幫官僚,又追滅山匪,實行了連誅制,命人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掛在城門三日三夜,以當警示。”

    靈稚縮了縮脖子。

    蕭猊又道:“此舉雖然快速嚴辦了官和匪,卻尚未全部肅清惡勢力。早幾年不知從哪里傳出的話,說這群匪徒在暗地集結(jié)了人馬,要找時機尋我復仇。”

    靈稚唇瓣囁嚅,蕭猊笑著看他:“不過這些年我遇到的刺殺沒有千次也有百余回,其中指不定就包括虞城這群要尋我復仇的山匪。”

    靈稚五指握在蕭猊手背后:“……不會出事的�!�

    少年仰臉迎視蕭猊的目光,宛若黑寶石的眸子純潔無瑕,盈滿了依賴與信任。

    眼前的靈稚逐漸與那個在霧清山對他百依百順,還會時而昂著小臉笑吟吟指使他做事的少年重合交疊。

    如此單純的美好真叫人想守護,又叫人忍不住去破壞。

    蕭猊目光閃動,掌心一轉(zhuǎn),反將靈稚的手腕握緊扣在腿上。

    靈稚抿唇:“你……”

    他驀然間睜大雙眼,微張的唇縫鉆進一條熾熱的舌頭,照著他的舌尖啃咬,似乎要將他吞掉般重重一吮。

    靈稚臉騰地紅了,耳朵燒火燙著了那般。

    他另外一只手壓在蕭猊的肩膀推扯,慌亂間還朝蕭猊的臉打了打。

    蕭猊松開他,深邃的眼眸因燒著熱烈的欲念泛起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陰騭而熾熱。

    蕭猊背過身,指節(jié)緊捏。

    他忍耐翻滾的心緒,臉色有些慘淡,啞聲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方才失控了,我去隔壁的房間坐會兒�!�

    蕭猊走得極快,靈稚抿唇,舌尖抵在上頜冒出隱隱的疼。

    ********

    隔日,靈稚寒癥退后就和蕭猊提出想繼續(xù)啟程的念頭。

    他垂首說話,不看人,顯然蕭猊親他讓他刻意回避了。

    蕭猊冷然應允。

    出行的守衛(wèi),車夫,馬匹在官驛停留兩日都得到了很好的恢復。

    靈稚爬上車廂就不看蕭猊了,要么裝睡背過身躺在軟榻里,要么低頭折騰他的藥草包,幾副藥不厭其煩地反復搭配。

    離開虞城,三日內(nèi)途徑兩座比較小的城邑。

    馬車進入迦山地界,迦山一帶路程不長,馬車駕駛一個時辰便可走出,過了此地界就到了霧清山所在的城邑管轄范圍。

    天色陰沉,起了一陣大風,山路從平穩(wěn)變得愈發(fā)顛簸。

    四周靜謐得詭異,馬匹躁動。

    車夫忽然發(fā)出“吁”的一聲,護衛(wèi)亮出兵器將馬車包圍。

    “主子,有刺客——”

    山頭兩道,出現(xiàn)了埋伏的匪徒。

    只聽山間怒呵聲起,匪徒震鼓,鼓聲似雷。

    士氣一起,兩面山頭上頓有巨石沖著馬車停擺的方向滾落,弓箭上點燃了火,密密麻麻地沿車廂射出。

    短時間內(nèi)刀槍碰擊的聲音充斥著山谷,風中流動一股血腥味道,變化只在瞬間。

    靈稚臉色發(fā)白,蕭猊一手攥緊他,另一手則拿千機匣對準往馬車靠近的匪徒射出。

    蕭猊皺眉,望著從山上涌下的山匪,此行他低調(diào)出門只帶了百名護衛(wèi),而山匪卻足有千人。

    靈稚顫聲:“好多人……”

    蕭猊冷聲:“求援信號已經(jīng)發(fā)出,你待在車里別發(fā)出任何動靜�!�

    見蕭猊要跳下馬車,靈稚連忙扯緊他的手腕,搖頭。

    蕭猊回頭笑了笑:“別擔心,我能應對�!�

    靈稚趴在車上,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見蕭猊與幾名匪徒纏打。

    一名渾身是血倒在馬車下的匪頭忽然站起,從腿上拔出一把刀沖進車內(nèi)。

    壯碩的匪頭渾身一震,蕭猊及時上車攔截,給了他一刀。

    豈料匪頭實在可怖,背后扎著刀依然能不要命的朝著蕭猊拼殺。

    其余幾名山匪見狀,全部不要命的撲上馬車對蕭猊發(fā)起攻擊,有人眼尖,看出蕭猊護著少年,立刻將刀刃一轉(zhuǎn)。

    靈稚被擠在車內(nèi)纏斗的人嚇得渾身僵硬,他病愈不久,身子最是虛弱時,此刻連腿都冷得發(fā)虛。

    冰冷的刀刃對準他落下,他抬手欲擋,頭上忽然兜下一片冷香,耳邊響起隱忍的悶哼,緊接著是刀尖刺入皮肉的聲音。

    蕭猊先被劃傷胳膊,那刀子又扎進他的肋骨。

    趕來救援的官兵連忙將車上的土匪當場劫下格殺,靈稚渾身虛軟地靠在榻里,他完好無損,而護在他身上的蕭猊身體在流血。

    這刀刺進蕭猊身體的位置離肺僅差了一點。

    靈稚伸出冰涼軟軟的指尖想擦干凈蕭猊臉上的血,蕭猊滿是血水的掌心握在他手腕上,蒼白的唇微微一動。

    靈稚聽不清,眼前模糊,心臟似乎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他手心一片血染的濕滑,濃郁的血腥味爭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鉆。

    靈稚面色呆滯,他身上的男人不動。

    全部是蕭猊的血

    蕭猊啞聲低嘆:“別害怕,”又斷斷續(xù)續(xù)道,“別置氣……”

    靈稚抖著身子,想說他不生氣了。

    他的唇連同身子虛軟顫抖,發(fā)不出聲。

    不料被握住的手腕讓蕭猊送到身后的刀柄上,蕭猊看著他,嗆聲咳出血水。

    “替、替我拔出來……”

    靈稚抖著聲,渾身濕冷,澀然道:“不。”

    蕭猊捏了捏他的手,紅色的血液頓時沿靈稚細白的手腕子淌。

    蕭猊微微一笑,忽然惡劣地握緊靈稚的胳膊壓下。

    靈稚手心軟軟握住的刀柄又向下刺入幾分,他驚恐萬分地看著蕭猊,蕭猊卻是又嗆聲咳出血來。

    他似乎極累,趴在靈稚身上,氣息也弱了。

    “那日……那日是我不對。”

    他并不如外人所想無堅不摧,此刻,虛弱的命門就在靈稚手里,是他自己送上去的。

    靈稚,你感受到了嗎?

    蕭猊的呼吸緩慢低沉。

    “過了此地就到霧清山,一會兒會有人送你出去。”

    “靈稚,你回去吧……”

    蕭猊閉目,在靈稚恐懼的驚聲下唇角卻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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