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繃緊了臉利索地反鎖上門,滋生幾分煩悶。
什么啊,蕭猊怎么做出對他非常熟稔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夾總里有靈芝和太師人設(shè)畫.
謝謝大家。
若不是昨天實在難受得不行,這個月堅持快到底的小紅花就不用斷了T.T
第77章
推拉
靈稚最早回來,
其他院落的大夫都還沒有動靜,四處靜悄悄的。
他坐在燈下,從窗外向四周張望。雨水涼涼的落在胳膊上,
靈稚有些坐不住。拿起燈罩放在燈上后,起身打算出門。
院子門外有人影一閃,是藍文宣回來了。
藍文宣瞧見冒出跑出來的靈稚,將他納在傘下,
問道:“這個時辰怎么還要出去?”
靈稚搖頭:“我回來的比你們早一點,
想想覺得不妥,
想要出去找你們�!�
藍文宣微微一笑:“今兒就別忙活了,省得明日沒有體力再出門�!�
藍文宣觀靈稚臉色有些泛白,心中到底是存有憐惜的。
靈稚的身子不比他們,
原本藍文宣并不同意靈稚與他一起到遙城參加救援,
光是這段路程來回的一趟奔波,就足以讓靈稚的身子吃不消。
藍文宣嘆息:“你呀,快先回屋好好休息,還有一事,出門記得帶傘�!�
話雖如此,視線卻未曾從靈稚的臉上移開,
似乎還有話想對他說。
白日,幾座大大小小的院子里都傳遍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燕都城的那位大人物居然會親自來此處。
而那位人物過來以后,據(jù)說帶走了一名小大夫。
藍文宣心潮迭起,
靈稚對他雖無那份特殊的情誼,
可對那人呢?
靈稚停在房門外,
他已經(jīng)與藍文宣說了道別,
卻見對方紋絲不動。
他不由疑惑,
問道:“藍文宣,你可還有話想要對我說?”
“
我……”藍文宣將話停在嘴邊:“你今日有沒有累到�!�
靈稚微微點頭,笑容有些拘謹。
“是有些累,不過我很開心,居然能幫到那么多的傷患。”
這應(yīng)當也是為人,作為一名大夫時最快樂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一株靈芝做不了什么,當他每救回一名傷患,對上每一道充滿謝意和感激的目光,靈稚鼻頭酸澀,情緒都有點失控了。
倘若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他并不介意受更多的累。
但靈稚還是謙虛地小聲說了一句:“我做的遠沒有你們的多�!�
藍文宣欣慰一笑。
當初不諳世事的少年到底有些長大了,善良純潔,無法讓人移開視線。
想到這般美好的靈稚,或許會跟那人有關(guān)系,縱使他沒有能力阻攔,卻仍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你要與他在一起嗎?”
靈稚低頭:“我與他是不同的。”
細長雪白的頸子有些無精打采地垂下,靈稚說道:“以后別問我啦。”
翌日,靈稚夜里沒睡好。
他沒什么精神的打開房門,門外居然親自站著一位領(lǐng)頭的官兵。
官兵手上舉著托盤,顯然是受人之托來給靈稚送早飯的。
靈稚沒吃過官兵送來的早飯,而是隨其他大夫離開,別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靈稚吃的少,胃口到底是受了點那個人的影響。
陰沉的天似乎被人撕開一個口子,早時的雨微小,待他們用完早飯,雨勢漸大。
大夫們用過早飯又交流了一會兒其他傷患的病況,剛才官兵告訴他們,其他村縣的百姓聽聞有大夫來救援,許多難民陸續(xù)趕來。
集中地難民越多,他們這一頓忙活少說也需十幾日。
官兵已經(jīng)在附近的院落冒著雨搭建遮雨棚,這些建起的雨棚全部用來接收災(zāi)民。
樾州一場大雨未停,遙城當前形勢不容樂觀,災(zāi)民們臉上的恐懼卻一掃而空,大夫們也沒有因為這份勞累而怨聲載道。
一切皆是因為燕都的那位大人物親自到遙城鎮(zhèn)守,此舉極大的給了百姓們鼓舞,
平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官,今時得以一見,此等天災(zāi)又何以為懼?
藍文宣故意落后幾步,與走在最后的少年并肩而行。
他將懷里用油紙包好的包子遞給靈稚,說道:“方才看見你吃的很少,特意留了一個包子,你先拿著,若一會兒餓了,多少都要吃一些�!�
藍文宣話一頓,面色含著歉意。
“是不是我昨日的話影響到你了?是我不好�!�
靈稚抿著唇,輕聲說道:“你言重了,不關(guān)你的事�!�
寥寥幾句簡短的交談結(jié)束,靈稚和藍文宣立刻分開去給新來的傷者和病患醫(yī)治看傷。
誰都不得半刻空閑,等待救治的人烏泱泱一大片,雨不見停。
遙城遭受重大水患,集中起來的災(zāi)民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靜心等候。
人群中偶爾傳來幾陣罵聲,被官兵呵斥才老實的安靜下來。
靈稚提著藥箱,依次給傷患包扎。
遇到急性子的人一吼,他轉(zhuǎn)身去尋那個說話的人,文文靜靜的開口道:“請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好的�!�
他做事手腳并不快,但勝在穩(wěn)妥,且耐心比誰都好。
前來遙城救援的大夫里,除了藍文宣文質(zhì)彬彬,要數(shù)漂亮的只有靈稚了。
他來遙城不過一天,就被許多傷患掛在嘴邊。
多數(shù)人對他和藹客氣,就算有脾氣暴躁的人被靈稚的眼睛這么一看,嗓門頓時熄了火。
畢竟這些人再兇也兇不過山上的猛獸,連野獸都會因為靈稚身上的這股和氣善良對他特殊關(guān)照,當然也遇到一些人是連野獸都不如的。
靈稚第一次給人看診期間,遇到對他抱有那種心思的人。
病患的目光黏糊糊的像兩條蟲子一樣,靈稚轉(zhuǎn)到哪就黏在哪。
靈稚面不改色的給他包扎,那個人嗓音嘶啞,直勾勾盯著說了靈稚一句:“小大夫腰真細呀。”
夏日的衣裳薄,腰間衣帶一系,顯出一節(jié)細細的腰身,似乎一只手掌就可攏得嚴嚴實實。
靈稚在人群中忙碌走動,有時雨水落在他身上,衣袍就有些濕了。
薄薄的布料緊貼皮肉,勻稱纖細的身段盡顯,配上一張漂亮單純的小臉蛋,不懷好意的人免不得心猿意馬。
靈稚幫眼前的人包扎好傷口,端起小臉,嚴肅的看著對方。
他神色并無被冒犯之后的羞惱憤怒,眉眼烏黑,面皮白凈,純透得似乎能將人心直視穿透,倒叫那想猥褻他的人,微微收起心思。
靈稚轉(zhuǎn)身忙著去為其他傷患處理傷口。
直至晌午過后,方才有了會兒歇息喘氣的功夫。
濕潤的雨氣無孔不入地滲著每一寸肌膚,饒是如此,靈稚依然忙出一身的汗。
他腹中早就空空,手腳輕綿綿的,身子有些脫力。
靈稚帶有水和糧,他解開別在腰間的小水囊,拿出早時藍文宣塞給他的包子,先抿幾口水,正要吃點包子補充體能,手一抖,包子掉在濕泥里。
他彎下腰,伸手想把包子撿回來,不料整個人往前跌倒,胳膊一緊,旋即被人撐起。
靈稚衣上濕了,鞋子踩了泥漬,蕭猊一樣也好不到哪。
蕭猊還是著一身黑衣,靴子底下和腿腳兩處被渾濁的泥水泡得又黑又黃。
他剛才大壩回來。
蕭猊抱起靈稚放在膝上,緊了緊對方軟綿綿的身子,皺眉冷著聲道:“本官竟不知遙城的縣官這般苛待前往災(zāi)區(qū)就診的大夫,連給人喝口水吃口飯的功夫都沒有?”
被點名的遙城縣令趕忙揖首賠禮,臉色堪比菜色,靈稚都能看到對方鼻子滾落的汗。
他扯了扯蕭猊的袖擺:“你怪縣令干什么,是我自己記性不好,忙得忘記吃東西補充體力了�!�
做大夫的首先要學會調(diào)整身子的狀態(tài),藍文宣對他一再千叮萬囑,因為大夫倒下了,就意味著病人失去希望。
靈稚面有愧色,小聲道:“不怪人家啊�!�
蕭猊涌起的一股火被靈稚這副溫順羞愧的模樣壓下,他打橫抱起人疾步離開。
靈稚從蕭猊的臂彎扭過頭,見縣官還躬著身,余光一掃,隱約看見有官兵把方才那位對他不太尊重的傷患帶走了。
雨珠簌簌而落,蕭猊抱著靈稚走進一座典雅整潔的院子。
他把靈稚放在藤椅上,仆從送進水和食物,正待伺候,蕭猊頭也不抬:“都出去。”
說話的間隙他蹲下摘除靈稚的鞋襪,雙足捂在半濕的鞋里,如白玉,觸手冰涼。
蕭猊默不作聲,將靈稚的足心壓在水盆讓熱水浸過腳踝。他用掌心鞠起幾捧水沿著靈稚的小腿搓捂,直到搓得又熱又紅,才放手讓開始掙扎的靈稚自己泡。
起身時蕭猊的余光仍定在兩截泛紅的小腿上,分明沒用幾分力氣,都紅成這般。
靈稚忽然沒頭沒尾地開口:“你別殺他……”
那名傷患對他在言語上雖有冒犯,卻罪不至死。真要對方因此這件事情死了,他心里難安。
蕭猊抬眼,直視靈稚的眼眸。
他道:“我不殺他,但會給他一點教訓。”
蕭猊凈手,拿起一塊干凈的軟巾放在另一盆溫熱的清水里打濕,貼在靈稚面頰給他擦臉。
靈稚往后避開:“我、我自己來……”
蕭猊弄得他自己不長手腳一般,此刻靈稚不光腿上泛紅,臉也紅了。
他獨自居住半年,許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動作雖慢,但沒出過什么差錯。
蕭猊擦完靈稚的臉,低頭繼續(xù)將軟巾弄濕,這會兒擦的是自己的臉。
靈稚雙手橫在空中想把軟巾扯回,豈料蕭猊微微退開,很快就把臉擦了一遍。
靈稚說道:“那是我用過的臉巾和水。”
蕭猊神色自然:“又不臟�!�
靈稚聲音堵在嗓子里,甕聲道:“你怎么變這樣了�!�
蕭猊拿起一身尺寸比他小的衣裳抖開,眼含淺笑,順著靈稚的話問:“我變成什么模樣?”
他抬起靈稚的胳膊:“試試�!�
竹青色的輕軟夏衣,是蕭猊從太師府帶來的。
他一路南下,來時鬼使神差地帶了好幾身衣物。
在靈稚離開太師府后,他依舊會吩咐人按季定制靈稚的衣裳。
蕭猊話音有些低沉,還有些落寞:“不知道還合不合身,照著從前的尺寸做的�!�
蕭猊定睛看著靈稚,說道:“要照顧好自己,你這般不注意身子,我只怕會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把人帶回身邊。
第78章
擁抱
靈稚捧著衣裳沒動。
蕭猊眸色微閃,
二話不說抱起人,徑直繞過前廳,帶他走進后院的廂房。
幾絲飄入回廊的雨水落在蕭猊發(fā)端,
他朝靈稚微微抬起下頜,示意對方自己抱著他松不開手,低聲道:“先開門�!�
靈稚黑漆漆的兩個眸子瞪著他,蕭猊這次帶了點無奈而懇求的意味。
“靈稚。”
靈稚手一推,
門開了,
說不出究竟是心甘情愿還是迫不得已。
身后霧雨朦朧,
蕭猊重新?lián)P起笑意。
他走進屋內(nèi)將靈稚放在屏風后的太師椅上:“你先換�!�
又低頭觀自己亦是渾身狼狽,取了身干凈的衣袍轉(zhuǎn)去另外空置的屋子更換。
靈稚著了一身竹青柔軟的夏衣,神色古怪地走到門后。
蕭猊動作利索,
此時已重新穿好一身黑色利落的常服與靴子。
晌午之后蕭猊還需再去其他地方巡查,
和靈稚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他看著立在廳里有些茫然出神的少年,人倒是沒胖,個頭稍長,只是衣物做的寬松,那點多長的個子按原來的尺寸穿倒還算合身。
靈稚扯了扯和衣裳同色的發(fā)帶,他忙了一陣,
早時束發(fā)的帶子不知道落在哪里,松松散散的系上一條,幾綹烏發(fā)落在臉頰兩側(cè),顯得脆弱溫順。
他將發(fā)帶多纏了兩圈,
蕭猊信步踱步走到他的身后,
接起發(fā)帶尾端。
“我來�!�
靈稚頭一歪:“不用,
我衣物都換好了,
該離開了�!�
蕭猊道:“你忙了很久,
飯已經(jīng)送到前廳,和我坐下來用會兒飯都不可以嗎。”
靈稚垂眸,說道:“大夫們都在一起吃相同的飯食,是我自己特殊,”
蕭猊微微一笑:“你與他們自然不同”
話音剛落,蕭猊下了吩咐,靈稚聽見他吩咐廚房給大夫們多弄些營養(yǎng)豐厚的食物,以及方便隨身攜帶的干糧。
蕭猊并不向靈稚邀功,他這般做只想讓靈稚感到高興一些,能安心的留下來與他一起用飯。
男人深邃烏黑的眼眸直視靈稚的眼睛,猶如要看穿他的靈魂,這一次的話中多了些懇求的意味,似這潑天的雨幕下送來的一縷輕柔的清風,沒有給靈稚帶來如有實質(zhì)的,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壓迫感。
蕭猊的氣息收斂了許多,就像似乎變了一個人,靈稚說不出那種感覺。
他奇怪的看了這人一眼,對上對方隱約含笑的眉眼,又扭著臉別過頭,與對方不同,靈稚的動作表情與他這個人的意愿是一樣的。
在他輕微恍惚之際,被蕭猊小心地牽起袖口。
“走吧,就當你這位小大夫發(fā)了慈悲心腸,可好?”
不想對蕭猊發(fā)慈悲心腸的小大夫,最終因為沒有拿到遮雨的傘,以及他有點舍不得這身新衣裳又弄濕了,不得不和蕭猊重新走回屋內(nèi)。
靈稚拘謹,端正著身姿坐在凳上。
他的神態(tài)起先有些收斂,一旦對上蕭猊那雙帶笑的眼眸,不知為何心里來了點無名的氣。
少年的神態(tài)破天荒的帶了幾分天真的神氣與不滿,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看透的純潔心思,很靈。
他是極少對人流露不滿的。
靈稚直勾勾地盯著蕭猊:“你是不是故意不讓人給我送傘呀?”
蕭猊啞然,修長的手指抵在唇邊,壓低著嗓子輕笑一聲。
“靈稚為何不自省,回來時總忘記帶傘呢?”
靈稚:“……”
他這不是沒來得及拿傘嗎?蕭猊二話不說把他打橫抱了回來。
蕭猊垂眸,誠心說道:“是我不好�!�
靈稚盯著仆人送到桌上的飯菜,開始專注的吃東西,不說話了。因為無論他說什么,蕭猊都能對答自如的接下一句。
他和蕭猊此刻交談的氛圍總有些不對勁。
出于一株靈芝的本能,他打算沉默,觀察觀察。
菜色依舊照著靈稚的口味準備的,他喜好素食,蕭猊便與他吃同樣的素食。
兩人食不言寢不語,相處的氣氛倒也和諧。
飯后小憩,靈稚夜里未能安眠。
他躺在長椅中短暫的睡了一覺,剛到時辰人就醒了。
心里有事惦記著,想起那些災(zāi)民,便不若往時睡得安心沉靜。
蕭猊靠在與他不遠不近的一把椅子上,靈稚剛有動靜,他的視線就順著人望去。
靈稚拂了拂袖子,說道:“我該走了�!�
蕭猊帶上一把傘:“我也有事出去,順道一起走�!�
靈稚拿起掛在椅背的小醫(yī)包,纖細勻稱的身軀被蕭猊完全罩在傘下,蕭猊長手一抬,臂彎在他的腦后護著他走。
蕭猊送靈稚走到木棚外將傘遞進他的手心,走時那幾名官員疾步地跟在他身后。
靈稚撐著傘,目送蕭猊的背影走出好遠的范圍,傷患叫他時方才回神。
傷患問道:“大夫是不是生病啦?”說著眼睛移不開。
還別說,靈稚的模樣就算披一身麻布都好看,蕭猊給他定制的衣裳樣式雖極簡素靜,但做工與用料處處精細,無一不透露著金貴優(yōu)越的氣質(zhì),和普通大夫們看起來大不相同。
病患給靈稚檢查身子時都會撩起衣擺,先將手搓干凈了,唯恐在靈稚為他們號脈時弄臟了手。
陸續(xù)跟著官兵涌進木棚的災(zāi)民越來越多,治完一批又來兩批,靈稚喘口氣的功夫,臉色有些陰沉的望著四周的人群。
他拔腿跑去藍文宣所在的區(qū)域,找到人時,恰好看到藍文宣在跟幾名大夫安排官兵帶人去燒火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