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姜祖突然縮了下，瓷片把他手指劃出一道口子，而他反應很快合攏手指，狀若無事般把陸林往外推。
“你一直是最聰明的那個，加油�！�
晚風把有空隙的窗戶吹得獵獵作響，即使邁出了陰影，陸林依舊看不清他的臉。
這句話把陸林拉回了幾年前。
桑折被領養(yǎng)走，姜祖幫著收拾大大小小行李。
其實桑折沒什么可帶的，她的新家庭很富裕，養(yǎng)父母又喜歡她，來辦領養(yǎng)手續(xù)的時候還給孤兒院的所有孩子都送了禮物。
桑折走時給了姜祖和陸林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平時內(nèi)斂又害羞，抗拒和人肢體接觸，但那時女孩把他們抱得很緊。
姜祖在孤兒院門口看著揚長而去的汽車，感嘆：“真好啊�！�
旁邊人聽了，不冷不熱說：“畢竟她有一技之長，早知道我小時候也賴著學鋼琴，十六歲了還能被領養(yǎng)�！�
姜祖：“不是的，是因為桑折很好，很優(yōu)秀，也很聰明�！�
那人嘟囔：“得了吧，咱們這兒最好，最優(yōu)秀，最聰明的人不就站你旁邊嗎？他怎么沒被看上？”
那時姜祖思維方式像是十二三歲，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他很喜歡對陸林或是桑折說話，但依舊不擅長表達。
平時牽扯到自己，姜祖只當沒聽見，牽扯到身邊的陸林后他不干了，想反駁。
還是陸林直接把人領子揪過來：“你怎么不直接對我說？”
姜祖急忙拉架，拉不過來，最后他們都被院長罵了一通。
陸林不是很服氣，院長還在跟前站著，姜祖悄悄跟他道歉：“下次我不接話了�！�
“不是接話的問題�！标懥终f，“他眼饞嘴賤，挨揍天經(jīng)地義。下次他再跟你說桑折怎么怎么，你直接給他兩拳�！�
院長抬高音量：“我還在這兒呢！”
陸林噤聲，又在院長找那人單獨談話時向姜祖低聲道：“算了，你別動手，我怕你打不過，挨揍又挨罵�！�
姜祖：“我比他高�！�
“個子高又不頂用，你看院長高嗎？”
“不高�！�
“但孤兒院沒人打得過院長�！�
“是哦�！�
說著陸林自己都笑了，他一笑，姜祖也跟著笑，眼鏡下滑幾次，瞧著傻乎乎的。
當院長開始問到姜祖，他很堅定說：“他眼饞嘴賤，挨揍天經(jīng)地義！下次他再跟我說桑——”
陸林顧不上笑，眼疾手快捂住他嘴。
院長從沒在姜祖口中聽到過臟字，就連“你好煩”這種話都沒聽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在那兒。
這事最后不了了之。
離開院長辦公室后，姜祖大徹大悟般感嘆：“還是你聰明，陸林，我還沒見過院長罵人罵到一半就算了�！�
陸林笑得肚子痛：“對，我也覺得我很聰明。但你別學我說話了，容易出事�！�
姜祖點頭：“你一直是最聰明的那個�！�
他說，“我也想變聰明啊……”
陸林煞有其事和他一起點頭：“那你加油�！�
姜祖握拳：“好，我也加油！”
……
看著陸林落荒而逃的背影，楚祖松了口氣。
“他什么時候蹲在外面的？”
“不清楚�！毕到y(tǒng)現(xiàn)在也是一只劫后余生小黃雞，“要不我把他加入定位清單吧，剛剛太危險了�！�
楚祖：“馬上加�！�
楚祖本來就不太擅長處理這類人設扮演，陸林進門的時候他臉上淡淡。
說淡淡還是謙虛，用系統(tǒng)學來的話描述：
手里沒幾條人命，還真擺不出這表情。
不過宿主也知道自己的弱點，堅決不露臉，能勸退就勸退，好說歹說把人弄走了。
系統(tǒng)又開始勸說：“要不咱們還是買個「貓鼠游戲」吧�！�
楚祖：“我很快就能上表演課，我不信表演比復合函數(shù)還難�！�
系統(tǒng)：“……”
*
從那天起，姜祖請了病假，沒再去學校。
院長和班主任早一開始的幾周還集中勸了幾次，伴隨著高考月越來越近，班主任開始沒精力顧到兩頭。
院長也意識到說什么也沒用了，逐漸幫他找起別的出路。
剛好姜祖成年了，可以打零工。
他去了稍遠的超市上夜班，晚上趕最后一班公t交出門，早上坐第一班公交回來。
姜祖的銀行賬戶是之前申請補助的時候辦理的，工資到賬那天，他把錢取出來，都給了院長。
院長說什么也不收。
姜祖琢磨了會兒，說：“給陸林補習吧，我聽班上同學說有個押題很準的補習班。陸林聰明，學得肯定快�！�
院長深呼吸幾次，半天說不出話來，姜祖看懂了她的表情。
也不算看懂，在以前，只要院長露出這種表情，后面通常都會伸手抱抱，再說些安慰的話。
他不覺得自己哪里需要安慰，但還是彎下腰，下巴搭在院長肩上，環(huán)住她。
“謝謝你，院長媽媽，我會找一份更賺錢的工作，你不用擔心我�！�
楚祖則在思考要怎么從陸林手里拿到那張名片。
沒有名片他就沒有路子進娛樂圈，別說表演課了，主線都成問題。
一開始小黃雞還急得在楚祖腦海里轉(zhuǎn)圈，看宿主異常淡定，它也詭異的平靜下來，每天的工作也就是給宿主提示陸林有沒有靠近。
幾個月很快過去，高考來了。
政府采取了多項措施給考生提供良好的考試環(huán)境。
不光是交通管制，部分轄區(qū)臨時禁止鳴笛，跳廣場舞的阿姨偃旗息鼓。
新聞中談論著與高考相關(guān)的話題，沉寂已久的班級群接連不斷彈出老師的提醒，孤兒院也靜悄悄的，往日愛打鬧的小孩都被院長哄著保持安靜。
姜祖所在的城市高考持續(xù)兩天，5月8日17:00剛過，沉寂已久的街道開始蘇醒。
楚祖坐在在孤兒院窗邊，閉著眼曬太陽，手機響個沒完。
班級群里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今晚該去哪兒慶祝，要不要叫班主任。
被人直接，那位同學裝傻發(fā)了條表情包。
還有人試圖在班級群里對答案，被無情辱罵。
他們最后確定好了晚上聚餐的地方，冷不丁的，有人問——
【叫姜祖嗎？】
在班上，姜祖和其他人最多也只有幫著講題的交集。
同學對他都挺好的，會耐心教他。
當姜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聽不懂的時候，他會主動停下來，拿著題去找老師，不耽誤同學時間。
也就這點來往了。
和姜祖最熟的永遠只有陸林。
同學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在，開始問起陸林。
幾分鐘前陸林還在群里和他們說笑，往上拉記錄還能看到他的表情包，現(xiàn)在他也沒回，熱鬧的群聊瞬間冷清。
接著，楚祖收到了來自班長的信息。
措辭很誠懇，還很會說話。
就算姜祖沒有參加高考，大家也在一個班幾年，班上也不乏有同學打算高中畢業(yè)就開始半工半讀，他希望姜祖也來聚餐，畢竟之后很難碰的上面。
最后還附上了碰面時間和聚餐地址。
“您去嗎？”系統(tǒng)問。
楚祖在手機上點點，回了消息：“去�！�
系統(tǒng)：“那可能避不開陸林，不過我覺得他也會故意避開您�！�
“不避開，我得找機會從他手里拿到名片，名片還在他手里嗎？”
“在。但上次他跟您說那是騙子，您應該會信……您想好理由了嗎？”
“正在想�！�
系統(tǒng)：“……”
六月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熱，楚祖翻了翻，衣服還是之前社會好心人捐來的那些，他的個子能穿的本來就不多，唯獨幾件T恤早就被洗得泛黃發(fā)舊。
“孤兒院的運營狀況不太妙�！背嬉贿吿滓路贿呎f，“院長好長時間沒怎么休息過，我去超市上班她在打電話，我下班回來她還在打。”
系統(tǒng)本想查查情況，好給宿主解釋，卻聽宿主繼續(xù)說——
“這幾年少子化嚴重，孩童遺棄率降低，孤兒院的低齡孩子越來越少，這本來是好事，但相應政府撥款也會變少。沒被領養(yǎng)的人還是很多，年齡又上來了，運營成本依舊偏高�！�
“院長希望每個孩子都能念高中，申請不上補助就自己填錢，填了好幾年吧�！�
系統(tǒng)一看，完全被說中。
“慈善家更喜歡修希望小學。除去一些不能擺上臺面的因素，教育項目的社會效益大，知名度和影響力高，除了希望小學之外就是醫(yī)療和環(huán)保，孤兒院會越來越難�！�
楚祖穿好衣服，戴上新配的眼鏡，平淡道，“已經(jīng)越來越難了�！�
在完全架空的《霓光》，系統(tǒng)每天和宿主除了工作就是養(yǎng)西德尼，它大致清楚了宿主的性格和工作作風，但更深的就不太了解了。
現(xiàn)在到了現(xiàn)代都市背景，宿主只是聽了院長和資助人的對話就知道他們的打算；沒有刻意去了解，但從細枝末節(jié)就能對孤兒院運營現(xiàn)狀一清二楚……
這已經(jīng)不是“因為聽說過”這么簡單了。
系統(tǒng)合理懷疑，宿主不光有心理頑疾，多半還有個不太平和的過去。
而且他還不懂言情，不管怎么切入都會轉(zhuǎn)去搞事業(yè)，滿腦子都是事業(yè)，四舍五入絕對沒談過戀愛。
沒談戀愛就猝死轉(zhuǎn)行，這不是更慘了嗎！
“我能順著現(xiàn)在時間線，呆到咱們一開始投放的時間嗎？”
楚祖說，“給我?guī)啄陼r間，我應該能把孤兒院撐起來�！�
系統(tǒng)為難道：“不行。和上次一樣，所有回溯結(jié)束后，原先的時間不會存在時間差，所有體驗劇情都會壓縮至一秒以內(nèi)，您的大腦受不了�！�
它算了算，“高考后兩個月左右是極限了，回去后您會難受很久�！�
楚祖回答：“嗯。”
考慮到不少同學要先回家一趟，聚餐定在晚上七點半，現(xiàn)在時間還早。
孤兒院地偏，坐公交過去要五十來分鐘，楚祖干脆靠兩條腿慢慢晃悠過去。
……
大概走了半小時左右，靠近主干道后，街道上的人逐漸變多。
楚祖走在人群中，兩側(cè)有些許剛高考后的年輕人，三三兩兩交談著。
有聊出分前要去哪兒玩的，有不怕死對答案的，有破罐子破摔做好復讀準備的。
楚祖還看見幾個家長揪著位發(fā)傳單的男人，滿臉怒氣，朝路人大聲控訴，說孩子剛考完就湊上來介紹復讀班，這不是在咒人落榜嘛。
路人也露出了忿忿的表情，有幾個暴脾氣還想擼袖子親身上陣。
這一切都和姜祖沒有關(guān)系。
懸鈴木的葉子從肩頭錯落到地面，他微垂著頭往前走，行人和車流如小溪在他兩側(cè)淌過。
沒人在意這個穿著發(fā)黃T恤的高個子，他也沒有關(guān)注任何人，踩著落葉的影隙，數(shù)著步子專心朝前走。
楚祖數(shù)得認真，系統(tǒng)當他在為孤兒院的事憂心，除了導航外，也沒多加打擾。
等他到五位數(shù)偏上，系統(tǒng)終于忍不住發(fā)聲：“那個……”
楚祖嘆氣：“我還在想你要什么時候開口，我數(shù)到哪兒了，你幫我記沒有？”
“記了�！毕到y(tǒng)說，“但是已經(jīng)快八點，剛才班長給您打電話，您昨晚下班后沒給手機充電，早自動關(guān)機了�！�
楚祖：“……”
系統(tǒng)：“您要跑過去嗎？”
“我還有多遠？”
“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還有半小時左右，過了前面那座橋就快到了。”
“不跑�！背嬲f，“他們一時半會兒散不了，先吃好喝好，最好再給陸林灌點酒�！�
新的路線被規(guī)劃好，爬完上橋的階梯，風開始轉(zhuǎn)大。
橋上的燈亮著，照明偏密集，現(xiàn)在接近八點，天色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暗，行人道上影子交錯，被拖長又壓縮。
突然，楚祖聽到有人喊：“別跳！姑娘別跳��！”
聞聲望去，楚祖只看到一抹紅色的影子從橋上一躍而下。
驚呼聲變大。
六月是雨季，前幾天降雨量偏大，河流水位上升后，水流也加快。
沒人敢在汛期輕易下水，更何況橋足有二十來米高，跳水救人無疑找死。
反應過來的人立刻撥打了110和119，趴在欄桿邊上看情況。
那抹紅色在黑水里時隱時現(xiàn)，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
系統(tǒng)也在此時緊急播報：“陸林要離開！”
它說，“他告訴班上同學，他找了份外地的兼職，買了今晚九點的車票——您快趕不上了！”
楚祖跟沒聽到似的，他幾步狂奔到橋邊，握住扶手直接騰翻過圍欄。
“如果入水后我眼鏡掉了，看不清，「王大師」能不能照常運行？”楚祖問。
系統(tǒng)意識到宿主是想救人，但之前沒有相關(guān)案例參考。
它也把陸林拋之腦后，給出修正方案：“我手動輸入距離和方位！看不清也能做到！”
“好�！背嫠砷_手，干脆翻落水面。
在半空中，「王大師」載入，啟動。
少年的身體在極短時間內(nèi)進行精準調(diào)整。
他并攏雙腳，腳尖繃直，手臂放于頭前，盡量保持身體能呈直立狀態(tài)進入水中t，以此減少水面沖擊對頭部、頸部和脊椎的直接傷害。
入水瞬間，水壓撞得楚祖耳膜都要炸開，眼鏡果然被沖掉，他看不清任何東西，干脆閉上眼。
“目標在方向74度，距離125米，位置偏南岸，面對北方。”
“河水自東向西，流速越4.2米每秒�！�
“目標正向河道中央深水區(qū)漂移，水深較大，請及時攔截�！�
系統(tǒng)的參數(shù)還在隨著變化不斷修正，效率驚人。
楚祖完全放松將身體控制權(quán)交給托管輔助器。
他能清楚感知自己的每個動作，甚至比之前身體素質(zhì)超標是還要更精準，像被設定了固定程序的機械一樣運轉(zhuǎn)。
楚祖嘗試虛睜開眼，河水不算干凈，刺得眼睛生痛。
——托管也有身體的控制權(quán)限。
他依舊看不清，隱約能瞧見隨著水流起起伏伏的紅。
“是位年輕女性�！�
管對方是女性男性是人是狗，楚祖利用水流選擇從側(cè)邊接近落水者，對方已經(jīng)喪失了知覺。
楚祖沒有能固定自己的裝備，單手把人抓住后死死扣攏胸前。
“往西南游，借助水流上岸。”
上岸后，楚祖立刻關(guān)�！竿醮髱煛�，身體泄勁后有些發(fā)軟，過度運動后的酸痛席卷而來。
從他跳水到救上人，時間才過去十分鐘不到。
高價托管輔助器真不是蓋的，催使人類迸發(fā)出極限潛力，完美調(diào)動身體的每一寸肌肉。
“我沒有掃描非宿主生理的權(quán)限，她應該是溺水了。”
系統(tǒng)說，“救援應該很快就能到，您不放心的話，我給您報心脈復蘇的流程，您照著試試�！�
不過不專業(yè)的急救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結(jié)果，系統(tǒng)不是很推薦宿主自己上。
楚祖把人攔腰抱起來，放平到離水較遠的河灘。
確定不在危險區(qū)域后，他湊近對方面部，捏開口腔，檢查有沒有異物堵住呼吸道。
沒有。
接著，他側(cè)頭貼近溺水者嘴巴，手平放在她胸前。
“沒有呼吸，心跳很弱�！背娓纱嗥鹕�，跨跪在人身前，雙手疊合比劃到她胸骨中央。
“我對準沒有？”他問系統(tǒng)。
很直白的胸外按壓，系統(tǒng)接話：“往右八厘米，女性的兩胸之間您能摸準！”
哪怕沒有輔助系統(tǒng)，楚祖的動作依舊標準得得不可思議。
他肘關(guān)節(jié)一直保持筆直，上半身用力，深度在五厘米上下。
系統(tǒng)計算了下，宿主按壓了三十次，頻率固定在每分鐘110次左右，接著開始做兩次人工呼吸，循環(huán)交替——
好標準的CPR（心肺復蘇術(shù)）！
系統(tǒng)差點就脫口而出一句：師傅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很快，溺水者咳出一大口水，呼吸基本恢復。
楚祖立刻讓她側(cè)臥，保持頭部略微后仰，保證呼吸道開放。
她開始弓著腰咳嗽，大口大口呼吸，在模糊中緩緩睜眼。
“還好現(xiàn)在溫度不算低，沒有低體溫……”
系統(tǒng)這口氣還沒舒完，急促道，“陸林提前走了！您現(xiàn)在直接打車去車站還來得及！”
“不合邏輯�！背嬲f，“我現(xiàn)在不知道他要走，要追也得先去聚會�！�
他一邊幫忙拍著還在咳嗽姑娘的后背，一邊在腦海里對系統(tǒng)說。
“現(xiàn)在填寫志愿全在線上，畢業(yè)證書也能郵寄，陸林這次走了多半不會再回來�！�
系統(tǒng)有些傻眼：“可他……他的資助名額和后來上補習班都是……孤兒院現(xiàn)在也很艱難……他……”
“我懂回溯的邏輯了�！�
楚祖說，“我雖然傻，但因小時候的經(jīng)歷，對金錢上的捉襟見肘感知敏感。我知道院長最近的苦惱，當我在同學會上得知陸林要走后會很著急�！�
系統(tǒng)點頭。
“我把他當孤兒院最聰明的人，如果連他都不幫院長，我更是沒辦法�！�
“孤兒院的孩子要撐起一個孤兒院很難，我腦子不會想這么多。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把壓力按到陸林頭上，他承受不來�！�
“所以陸林才會給我那張名片，后來他對我說的那句話也說得通了。”
楚祖說，“他在娛樂圈順風順水，回憶起過去也只會覺得是給了我一次機會，混娛樂圈當然比一個傻子讀了三本之后出來賺得多。”
“……要不然……我去和上司講講，這單咱們不接了吧�！�
系統(tǒng)在腦海里又急又氣，小雞狂跺腳。
“這已經(jīng)不屬于您要修正的工作范疇了，等回到正文時間線，您還要走那些容易被罵的劇情……”
系統(tǒng)想不下去了。
楚祖：“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這些，我確實捅了婁子�！�
系統(tǒng)還沉溺在憤憤不平中，下意識回嘴：“胡說八道！哪里捅婁子了！就算您是我宿主也不能這么說我宿主！”
楚祖：“……你先冷靜點�！�
楚祖看向撐著他逐漸坐起來的人，視力問題讓他瞧不清對方面容，也分不清表情。
“為了救人，我錯過了這次和陸林交談的機會，哪怕我后來給他打電話，因為沒在眾目睽睽下給他上壓力，他不會破罐子破摔給我名片的�！�
“還有兩個月我就要回到正文時間線。你覺得一個腦子不好的孤兒還有什么路子能鉆進娛樂圈？”
系統(tǒng)：“……”
系統(tǒng)：“要不我給您說地址，您直接去他們公司樓下晃悠，萬一能撞上之前那個星探呢？”
“姜祖寧可去超市整理貨架�！�
系統(tǒng)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給違約金，這單不干了！”
“我挺想干的。”
楚祖認真說，“姜祖覺得世界充滿善意，那我就證明他的堅持是正確的。他不用挨罵，也不用生活得局促，他的付出有回報，事事有回音，這樣不好嗎？”
系統(tǒng)有些哽咽：“好……”
“劇情這邊我去和作者協(xié)商……狠狠協(xié)商……我非得協(xié)商出一個姜祖的光明未來不可！”
“謝謝。”
楚祖說完，想起什么，“這次救人應該沒關(guān)系？她沒參與進主線，后續(xù)和劇情也沒交集�！�
楚祖和系統(tǒng)的交談完全在腦內(nèi)進行，效率極高，而在系統(tǒng)回答前，消防隊趕到了。
……
消防員迅速對溺水女孩進行生命體征評估，又聽了路人的解釋，包括女孩在水中的停留時間，急救情況等等。
消防員對脫力坐在地上的姜祖豎起大拇指：“急救很及時，你做得非常好！”
姜祖身上濕透了，T恤貼在身上，顯得原本就干瘦的身軀更窄，從背后看甚至能看清他一節(jié)一節(jié)突出的脊椎。
聽了夸獎，他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唇，垂著眼。
姜祖想從地上起來，腳軟沒站的起來，原本被忽略的眼睛問題也開始發(fā)作。
眼部神經(jīng)連接大腦，起先是刺痛，接著開始連續(xù)不斷拉扯神經(jīng)，疼得他按著太陽穴皺眉。
消防員把兩人一起送去了醫(yī)院。
在車里，姜祖還想離開，去醫(yī)院等于花錢，他沒那么多錢，也不想再給院長媽媽添麻煩。
裹著毯子的女孩開口了。
“你坐好，別動，我給錢�！�
姜祖有些茫然看去，女孩穿著紅裙子，披上毯子后顏色不明顯，他大抵只能從聲音判斷方向。
對方說話語速很快，嗓子進水后聲音有些啞，但依舊干脆利落。
“我們商量下，你救我，我報答你。所以等會兒糟老頭子來了之后你什么也別說，等我給你敲筆巨款�！�
看護他們的醫(yī)護人員表情復雜。
女孩身上那條裙子她認識，四位數(shù)還帶配貨。
要買裙子還得再添購奢侈品品牌旗下的其他滯銷垃圾。
結(jié)合女孩跳河的事，醫(yī)護人員頓感自己撞見了豪門少女的叛逆現(xiàn)場。
不過她也不好說什么，教育的事有人做，他們只負責救援。
汛期跳河完全是不打算活，要不是奇跡般被救下，現(xiàn)在車上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女孩說：“我叫莉莉周，你叫什么？”
姜祖小聲告訴了她名字。
到了醫(yī)院，姜祖被送去做眼部檢查，沒人找他要任何費用，醫(yī)生給他開了沒見過的藥，又叮囑他按時復查。
等他走出醫(yī)院已經(jīng)快十點。
遠遠的，姜祖聽到一聲咆哮。
“周莉莉，你他媽聽不進去一點人話是吧？！”
“你說人話了沒就讓我聽，我聽個屁。”
莉莉周——或者說周莉莉直接嗆了回去。
她和怒氣沖沖的男人間隔了三米左右的距離，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死死拽著男人，不讓他沖動上前。
“你都把姐逼跳河了還罵什么��！”少年也沖男人開炮，“你還是不是男人，要是姐真出什么事，我看有你哭的。”
男人快氣炸了，大肚起伏幾次，扭頭就吼：“周薊你給我松手t，等會兒我再找你算賬！”
“你敢揍我我就報警，等上了新聞我看誰沒臉！”
周薊完全不怕他老子，那股勁兒和他親姐如出一轍，“要是你不怕丟臉我就晚上托夢給媽媽，我媽死的時候你怎么答應她的！”
男人一口氣差點沒上的來：“你媽死的時候你才出生，你知道個屁！”
周莉莉涼涼道：“那我不是出生幾年了嗎，跳起來都能把你假發(fā)給摘了，死禿子。”
這家人簡直嘆為觀止，路過的人都驚呆了。
姜祖聽到有人小聲議論。
“那是不是周晟政？”
“我看著像，前兩天才上電視�！�
“他不是還在戛納嗎？”
“回來了吧，又沒得獎。”
“不愧是娛樂圈啊……導演的家庭也這么……刺激�！�
“……”
姜祖不太適應這類場合，打算繞路回孤兒院。
周莉莉眼尖，看到姜祖后馬上對周薊喊：“車鑰匙給我！”
周薊眼疾手快從他爹兜里摸出鑰匙，直接拋向周莉莉，一投一接，配合相當默契。
沒等周晟政發(fā)作，周莉莉直接一個箭步?jīng)_到姜祖面前，拽著他就往停車場跑。
……
系統(tǒng)和楚祖一起大開眼界，完了才磕磕巴巴說：“沒關(guān)系……周晟政就是讓男主拿影帝的那個導演……救周莉莉完全沒關(guān)系。”
楚祖也沒料到救的人還有身份，他愣了會兒，倏地笑了。
“看，付出有回報，事事有回音，對吧？”
第35章
第
35
章（2.2w營養(yǎng)液加更二合一）……
姜祖被稀里糊涂塞進了保時捷副駕，
周莉莉一屁股坐上駕駛座。
下一秒，后門被拉開，周薊也沖了進來，
還對他姐連連催促：“快快快，
開車開車，咱爸馬上要追上來了！”
周莉莉啟動踩剎車轉(zhuǎn)方向盤一氣呵成。
她開車很猛，輪胎和地面摩擦出聲響，差點擦出一溜青煙。
“我……”姜祖開口。
“我有駕駛證�！敝芾蚶蚩戳搜圮嚽扮R，“你系好安全帶。”
姜祖照做了。
保時捷跟脫了僵的野馬似的竄入車流，
離開醫(yī)院范圍后速度才逐漸慢下來。
“給我個賬戶，我把錢打你帳上�！�
周莉莉開了點窗，
風把她已經(jīng)轉(zhuǎn)干的長發(fā)吹開。
“別不好意思，虹膜缺損很花錢，
你眼睛不是有點感染？算我頭上。”
姜祖沒遇到過這類性格的有錢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憋了半天，說：“我得回去了�！�
周莉莉想著，那就把人送回去，
和他父母聊也一樣。
她找姜祖要地址，最后導航到偏遠的孤兒院。
路很偏，周圍連基礎設施都很少。
后座的周薊突然開口：“要不先去吃點東西？姐，
聽說你跳河我急得晚飯都沒吃，就怕你沒淹死反倒被爸打死在醫(yī)院。下次別在飯點鬧大動靜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