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郁清灼乖乖跟著他走,兩人穿過宴會廳,一直走到靠近出口的一道側(cè)門邊。
這里沒有客人進場,比會場中心安靜得多。
郁清灼剛一站定,就說,“庭哥,你吃醋了�!�
他眼神很亮,唇角微微勾起。
梁松庭沒有否認,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插在褲袋里,說,“沒聽你說過認識喬朗�!�
喬家做建筑發(fā)家,還在老八校的其中一所建筑學(xué)院設(shè)有喬氏獎學(xué)金。雖說到了喬家第三代,整體發(fā)展不如父輩迅猛了,但根基還是在的,京津兩地事務(wù)所的業(yè)績也很好,總能攬到一些大工程。
郁清灼這時還有點拿不準梁松庭到底有多介意這件事,一點不敢馬虎,直視著他的眼睛說,“我剛回國那陣子,有一次在活動上銘叔介紹我們認識。但我什么也沒答應(yīng),當場就拒絕了�!�
郁清灼說得很懇切,梁松庭自然是信他的。一對認識二十余年的戀人,別的不敢說,這點信任的基礎(chǔ)一直是有的。
可是郁清灼一講完幾句正經(jīng)話,笑容又回到臉上,重復(fù)一次已經(jīng)說過的話,“庭哥,你吃醋了�!�
他就說想聽梁松庭親口承認一次。
畢竟是在公開場合,梁松庭忍住了不去捏他的臉,只是看著他,慢慢吐出一口氣,竟然真的承認,“是,我吃醋了�!�
郁清灼愣了下,并不如梁松庭所想的那樣笑得更加得意,反而安靜了幾秒,然后說,“我是不是該去請喬朗喝一杯,謝謝他今晚助攻�!�
梁松庭眼色一沉,將他拽住,說,“郁清灼,你可以了。別沒事找事。”
酒會的后半程,郁清灼不再找借口去會場的各個角落游離,他幾乎全程和梁松庭走在一起。
最后快離場時,喬朗主動上前,要請清灼喝一杯,而且是當著梁松庭的面請的。
郁清灼并不扭捏,他覺得喬朗的這杯酒有種接受現(xiàn)實的意味,于情于理自己應(yīng)該喝。
他問喬朗,“喬總剛才不是說了自己開車不喝酒嗎?”
喬朗在郁清灼跟前時常表現(xiàn)得有些局促不安,這時卻穩(wěn)定下來,說,“我可以叫代駕,郁老師賞臉喝一杯吧。”
郁清灼抬眸看看梁松庭,梁松庭神色淡然,不置可否。清灼覺得自己男朋友的這個態(tài)度可以算是默許這杯酒了,于是撇下梁松庭,和喬朗走到吧臺邊,喝了一杯干馬丁尼。
他很少飲烈酒,喝完就有點上臉。
喬朗盯著他,既由衷又似心有不甘地說,“你們很般配�!�
郁清灼一點不謙讓,點點頭,接受他的說法,“我和庭哥從小就認識,是除了父母以外陪伴彼此時間最長的人�!�
這么一說,就是完全不給喬朗留余地了。
青梅竹馬的感情,分分合合又怎樣。那是奔著一生一世去的,半路上誰也插不進來。
簡短的幾句交流后,郁清灼回到梁松庭身邊。干馬丁尼的后勁有點大,郁清灼的耳廓都開始發(fā)紅了。
梁松庭問他想回家嗎?
郁清灼說想。
梁松庭下頜一抬,說,“去那邊長椅等我,我馬上來�!�
郁清灼走到門邊的椅子里坐下,看著梁松庭與雜志主編,以及幾位業(yè)內(nèi)前輩客套告辭。
梁松庭穿著灰色圓領(lǐng)毛衣,黑色牛仔褲,短發(fā)很利落,與人握手時手掌有力。郁清灼很認真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驕傲,腦子里一直回蕩著梁松庭剛說的那句“清灼是我愛人”。
這絕對是郁清灼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情話。而且只有從梁松庭口中說出來,才有這種分量。
后來他們進入車里,梁松庭沒喝酒,回家仍是他開車。
郁清灼系好安全帶坐在副駕,車子使出停車場,外面是冬夜里燈火璀璨的北京王府井。
郁清灼伸出左手,放在梁松庭腿上,說,“庭哥,我們和好了嗎?”
梁松庭沉默了會兒,直到在一個路口的紅燈前停下車,他捏住郁清灼的手,說,“郁郁,過段時間我們聊聊。但是現(xiàn)在,和好了�!�
其實他們想要聊天,時間肯定多的是。梁松庭的意思是要等一個彼此都完全情緒平和,而且已經(jīng)在感情里徹底放松下來的時機。
明明是外表很冷硬的一個人,但在對待郁清灼的時候,他總會先考慮清灼的感受。
郁清灼靠在座椅里,輕而深地呼吸。
他不再說話,梁松庭又握著他的手,握了一陣子,才去扶方向盤。
到家以后郁清灼不由分說地把梁松庭推在玄關(guān)的墻上,緊緊抱了很久,然后在黑暗里與梁松庭接吻。
郁清灼這個人很矛盾,撩撥人的時候很有技巧,眼神,語氣都可以扮得極其誘人,梁松庭都不得不承認時常被他拿捏到。可是一到了實戰(zhàn),他的技術(shù)就爛得一塌糊涂,吻也不會吻,口也不會口,前戲毫無章法,最后大多是梁松庭看不下去了拿回主動權(quán),將他徹底壓制回去。
郁清灼在梁松庭臉上親了眼睛、嘴唇,下巴各個地方,手下也是一頓亂摸亂揉。梁松庭心說由著他去吧,這十幾天他們分房睡,郁清灼必然很不好過,現(xiàn)在他想做什么梁松庭都愿意給他。
郁清灼咬著梁松庭的耳廓,氣息混亂,說,“庭哥我前天沒做好,今晚好好彌補�!�
梁松庭閉著眼笑了下,手臂里緊緊圈著他。郁清灼在歡愛這件事上沒什么天賦,他說的好好彌補只能隨便聽聽,不可以當真。
可是當郁清灼一路吻下去,梁松庭的呼吸也漸漸重了。郁清灼自身就是最誘惑的存在,無須什么高超的技巧,梁松庭也會為他意亂情迷。
正當清灼跪下去摸到梁松庭腰間的皮帶時,梁松庭一側(cè)口袋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兩個人的動作瞬時都滯了滯。
這是梁松庭的私人號碼,郁清灼原以為會是路白菲趙覓這些朋友打來的,正準備把手機掏出來調(diào)成靜音,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他一下冷靜了。
他喘著氣,把手機往上舉,說,“是傅阿姨。”
這是梁松庭母親的來電。
郁清灼慢慢從地上站起來,退了一步,在一旁的換鞋凳上坐下。
梁松庭的自制力果然強過他數(shù)倍,接電話時聲線平穩(wěn),一點聽不出剛才那場混亂的痕跡。
郁清灼垂頭坐著,梁松庭一手拿手機,一面走過來蹲下身,蹲在清灼跟前,用另只手慢慢揉他的頭。
郁清灼聽見他說,“醫(yī)生怎么說?......好的,謝謝你,我今晚就過來。不用讓陳叔叔回來,我過來,麻煩你跟我媽說一聲。最晚的一班應(yīng)該是十點半吧,趕得上�!�
電話掛斷了,郁清灼問梁松庭,“傅阿姨怎么了?”
梁松庭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說,“急性腸炎,剛送醫(yī)院了,隔壁鄰居用她的手機打給我的。陳叔這幾天出差不在家,我得去醫(yī)院陪個床�!�
北京到天津的動車只需四十分鐘就能到達,現(xiàn)在剛過九點,去趕最晚的一班還來得及。
清灼說,“那你快去,代我跟傅阿姨問好。”說著又立刻改口,“不代也行,不要影響阿姨養(yǎng)病。”
郁清灼已是很久沒見傅晶,不知道這位長輩對自己什么觀感。
梁松庭站起身,將他摁在懷里,揉揉清灼的后腦,說,“別多想,急性腸炎不是大病,我去盡盡孝心,兩三天就回來了�!�
郁清灼本來想送梁松庭去高鐵站,但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只能看著梁松庭叫了個車,提著一個迅速收拾出來的旅行袋出了門。
復(fù)合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這場突然將至的意外給打亂了。
梁松庭走后,郁清灼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然后回到客廳里,獨自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會兒呆。直到手機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拿起手機一看,是梁松庭發(fā)來的信息。
老婆,我買到票了。早點睡,睡前和我說。
作者有話說:
明天也會更~
等一些些海星投喂
第47章
瞞著他在這兒吃獨食
梁松庭的母親傅晶與父親梁雁誠離婚那年,梁松庭剛滿十歲。
兩位大人屬于和平分手,理由是聚少離多感情轉(zhuǎn)淡。由于梁雁誠要到了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傅晶就將家里的一套三居室留給父子倆。
她是個灑脫的人,離婚后不久因為工作調(diào)動去了外地發(fā)展,平均每個月見梁松庭一次。
這樣的家庭解體對于梁松庭的影響不算太壞。他健健康康地長大,對父母兩方都很孝順尊敬,感情上并無太多偏倚。
父親陪伴他的時間更多,但母親給予他很多理性支持,在梁松庭身上找不出那些離異家庭孩子的通病。
他情緒穩(wěn)定,頭腦清晰,雖然從小到大都不屬于社交活躍分子,但在成長過程中也交到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至今仍有往來。
梁松庭和母親傅晶的關(guān)系比起母子更像是朋友,他讀大二時向家人出柜,第一個告知的對象不是梁雁誠,而是傅晶。
因為梁松庭了解傅晶。他覺得以母親的敏銳,對自己的取向早有察覺,就算他一直瞞著,傅晶心里也該有數(shù)。
梁松庭在與郁清灼戀愛同居以后,還曾帶著清灼與傅晶一同吃過一頓飯。
傅晶在市局做刑偵技術(shù)工作,是足跡識定方面的專家,同時看人的眼力也很老道。飯后梁松庭和傅晶攤牌,說自己已經(jīng)認定郁清灼,被他吸引了好幾年,從來沒有像喜歡他一樣喜歡過別人。
傅晶聽后,只說了一句話,梁松庭至今記得。
傅晶以慈母的口吻說,你的郁郁心氣太高了,這種人不容易抓住,兒子你要有心理準備。
梁松庭坐在去往天津的動車上,對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忽然就想起這句話。
郁清灼已經(jīng)給他回復(fù)了信息,是用語音發(fā)的:庭哥,我睡了,。你到了醫(yī)院也給我說一聲,注意安全。
兩個人這才復(fù)合不過一兩個小時,已經(jīng)開始黏糊起來了。
梁松庭將手機貼著耳邊,一條語音反復(fù)聽了兩次。
聊天頁面又進來一條新信息,這次郁清灼改用文字發(fā)來微信:如果你覺得傅阿姨不能接受,或者時機還不成熟,不要向她提到我。
任何一個愛孩子的母親恐怕都很難接受自己兒子與分手七年的前任復(fù)合。何況郁清灼的家庭關(guān)系混亂,郁母與梁父又有私情,不論這其中哪一條算在郁清灼頭上,他都可能會被長輩判定為不合格。
郁清灼實在不想這段感情再生波折了,也不愿意因為自己讓梁松庭母子失和。現(xiàn)在只要是有關(guān)梁松庭的事,他都會反復(fù)掂量再做決定。
可是他這樣的退讓只是讓梁松庭更心疼而已。
梁松庭一點不耽擱,立刻回復(fù)他。
老婆別多想,有我在。
梁松庭不能答應(yīng)郁清灼不向母親提到他。因為他們是正式復(fù)合,郁清灼值得一個公開的身份,更值得受到家人祝福。
梁松庭到達醫(yī)院時傅晶還醒著,她入住的是一間雙人病房,隔壁一張床空著,母子倆說話什么的也不用避著別人。
梁松庭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邊,手拿病歷單快速瀏覽了一遍,問母親,“胃復(fù)安已經(jīng)吃了嗎?”這是防止膽汁反流的藥。
傅晶快六十的人了,雖然平時身體沒什么毛病,但被這么一晚上折騰下來,看著還是虛弱了不少。
她點點頭,說吃了,又說,“護士說服下以后會犯困,但我現(xiàn)在還不想睡,可能是看到你來了,人也精神了�!�
傅晶說著,去握住梁松庭的手。
梁松庭讓她握著,同時接了一個繼父陳叔叔打來的電話。
傅晶三年前再婚了,對象是他們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的人,比傅晶小兩歲,還沒退休,因此時常要出差。但傅晶與他感情很好,兩個人有共同話題,相互能理解對方。梁松庭也很祝福他們這段婚姻。
電話講完,梁松庭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帶了點責備的口吻說傅晶,“你不會做飯就別瞎弄,陳叔叔說他走之前給你包了餃子放在冰箱里,你就不能省點心,直接吃個現(xiàn)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