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誓發(fā)的毒,宋婉清瞅著面前高大的男人,漆黑的眼珠子亮閃閃的,眼神兒坦坦蕩蕩,不像撒謊。
趙振國見媳婦呼吸平穩(wěn)了些,眼神兒也沒那么兇了,心里松了口氣,頂著倆巴掌印說:
“媳婦兒,你趕緊把錢收好,分開放,我去給大哥家送點兒肉,讓他們也嘗嘗鮮�!�
雖然錢藏空間里更安全,但給媳婦交錢,那就是交家權(quán),這錢,必須得給媳婦。
他端起一盤爆炒果子貍?cè)�,還有燉好的鯽魚豆腐湯,放到堂屋桌上。
然后又回廚房,盛了滿滿一碗肉,端著大步出了院子,朝大哥家走去。
路上還把欠老黃頭的米糊錢和之前的酒錢給還了,兜里還留了幾張毛票,以備不時之需。
他出去后,宋婉清瞅著手里的大團(tuán)結(jié),緊緊攥著,匆匆回了屋。
她拴上門,反復(fù)看那5張大團(tuán)結(jié)……
嫁過來兩年多,向來都是趙振國從自己這兒搜刮錢財,這還是他頭一回主動交錢。
這么多錢,要是省著點兒花,加上自己干零工掙的,兩三年生活都不愁。
她在破舊的屋里四處瞅了瞅,最后把錢拆了5份,分別藏了起來。
弄好這些,聽到外面?zhèn)鱽沓练(wěn)的腳步聲,知道趙振國回來了。
她從屋里走出來,打開拴著的門,也不搭理他,徑直走出去洗手,然后又回了屋。
瞅著桌上冒著熱氣的一菜一湯,香氣撲鼻,她一時有點兒恍惚。
宋婉清剛洗完手,又去廚房瞅了一眼。
面缸滿了大半缸細(xì)白面,油罐子也滿了,房梁上還掛著一條十幾斤重的五花肉。
十幾斤肉?誰家這么吃肉��?都是一點兒一點兒地吃。
他真的改了嗎?宋婉清不敢確定,他這痛改前非能堅持多久,自己心里沒底,畢竟狗改不了吃屎。
自己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趙振國見媳婦坐下了,往她碗里夾了只山雞腿說:
“吃完飯,媳婦兒你先睡,我明天一早還得上山。”
趁著冬天還沒到,地還軟著,趕緊把記得的能挖到石斛的地方都采一遍。
要不然等開春了,自己采石斛賣錢的事兒傳出去,到時候都得去采石斛!
那時候,再想靠采石斛掙錢就難了。自己得趁這段時間,把有石斛的地方都采個遍。
目前這是來錢最快的法子,等攢點兒錢。
等全國放開了,好拿著錢去投資別的。
聽到他的話,宋婉清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打算后,只是點了點頭,啥也沒說。
昨晚他就算是走了狗屎運,采到一棵石斛賣了,哪能回回都那么走運?書上說石斛根是須根系,氣生根,長在石頭和樹干上,又不是滿地都是。
宋婉清本想提醒他,真想掙錢就找份工作,一天雖然就幾毛錢,但總比沒收入強(qiáng)。
可一想到他的性子,只要他不出去爛賭、喝酒,也就隨他去了。
她拿著筷子,想把碗里的山雞腿夾回去。
趙振國見她這樣,趕緊拿孩子當(dāng)借口制止道:
“媳婦兒,你太瘦了,多吃點兒,不然孩子都沒奶喝。奶粉再好,也比不上母乳,而且奶粉又貴又不好買�!�
說著,他又把燉得乳白的鯽魚豆腐湯往她那邊推了推。
“這叫鯽魚豆腐湯,喝了下奶�!�
他的話惹得宋婉清瞪了他一眼,握著筷子的手骨節(jié)泛白,但也沒再拒絕,慢條斯理地啃著山雞腿。
趙振國折騰了一天一夜,又困又累。家里的生計問題總算解決了,他就著山雞肉,啃了五個剌喉嚨的玉米面饅頭,這才填飽肚子。
他沖著細(xì)嚼慢咽的媳婦說:
“媳婦,我先睡了。碗筷你放著,明早我收拾�!闭f著起身,撩開簾子彎腰進(jìn)了里屋。
他脫掉衣服,健碩的身上只剩個大褲衩子,倒頭就睡著了。
等宋婉清洗完碗筷回屋,看到地上的狼藉,彎腰撿起他的衣服。
拿著走了出去,趁著月色把衣服洗了。
又回到廚房,關(guān)上門簡單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
忙完后,她拖著疲憊的身體,拴好門回了臥室。
腳下一不留神,踢到了馱筐。
里面的東西滾了出來。
宋婉清瞅著地上的兩包油紙包的東西,拾起來拆開一看,一套嶄新的女人衣服,是自己的尺碼。
另一個小點的拆開一看,竟然是三套嬰兒穿的小衣服。
她的目光落到床上沉睡的男人身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這個人,她有點兒看不懂了。
她默默收拾好東西,把嫁過來時的一件紅色襖子的線拆了,團(tuán)成一坨放在桌上。
吹滅洋油燈,摸黑上了床。
【5、打算】
趙振國這一覺睡的是那叫一個昏天暗地。
夜里頭閨女醒了兩回,哭得那叫一個響亮,愣是沒把他給鬧醒。
一直到清早,天剛露出點兒灰蒙蒙的亮兒,他那工作了幾十年的生物鐘開始作祟,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自己躺了好幾年的豪華病房,而是幾十年前那破舊不堪、滿是蟲洞的黑黢黢房梁。
他這才回過來神,自己身在何處,原來不是夢!
翻過身,瞅見自家老婆倦縮著身體,面朝墻壁,背對著他。
在四尺半,不算太大的床上,跟自己拉開了老大一段距離,明晃晃的楚河漢界。
瞧著她白皙單薄的身上,只穿了件破舊的小背心,漏出大片細(xì)膩的肌膚,水嫩嫩的泛著粉。
看的直冒吐沫星子,畢竟上輩子打她離開后,自己再未找過女人。
自己不行了,所以被迫清心寡欲了幾十年。
這會兒看著近在咫尺的老婆,竟然有了反應(yīng)。
天知道有多少年了,趙振國都沒這種久違的感覺了。
咽了口干巴巴的吐沫,伸手小心翼翼的把人攬入懷中,那溫?zé)崛彳浖?xì)膩的觸感,讓他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出頭的年紀(jì)。
這一切,就跟做夢似的,那么不真實。
重生,難道跟媳婦兒的平安符有關(guān)系?
是給了自己這個混球一次重新做人的機(jī)會么?
他剛想低頭親一口時,懷里的媳婦兒身子突然就僵了,明顯很抗拒自己的接觸,趙振國知道自己把人給弄醒了。
強(qiáng)壓下心中的苦澀,強(qiáng)忍著欲望,翻身下了床。
他穿著大褲衩子,光著膀子,邁著大長腿,來到外面旱廁,刺鼻的味道席卷而來。
趙振國禁不住感嘆,果然還是年輕身子骨好啊。
都多少年了,也沒見他如此精神過。
心合計著,這段時間只能先委屈一下它了。
等媳婦兒沒那么反感自己了,再好好補(bǔ)償一下它。
從晾衣繩上,取下洗干凈的衣服,嗅了嗅上面還帶著干凈清爽的皂香味。
衣服還有點潮,趙振國也顧不上了,麻溜地套上。
躡手躡腳地又進(jìn)了里屋,將馱筐里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時候,床上的宋婉清坐了起來,冷臉沖著趙振國說:
“你要是真的想改,就找個活干,只要肯出力,一天幾毛錢,一個月也有十幾塊了。咱家開銷也不大,日子能過得去。”
雖然比不上城里工人一個月三十幾塊,但在鄉(xiāng)下也夠生活了。
聽到媳婦兒主動跟自己說話,趙振國美的跟屁花子一樣,手上動作都停了。
知道她想自己腳踏實地干事,可老天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jī)會,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他可不想媳婦兒跟著自己吃玉米面饅頭,他要帶著娘倆吃香的,喝辣的,上輩子他吃過的所有美食,不管海內(nèi)外的,什么國宴大廚、什么米其林餐廳,他要讓媳婦兒吃個夠,吃到撐。
但是這些現(xiàn)在不能跟她說。
自己必須得在全面放開的時候,攢夠啟動資金,轉(zhuǎn)入另外一個階層。
眼下這一兩年是關(guān)鍵。
上一世她們母女“走后”,趙振國宛如喪家犬似的,在外面渾渾噩噩流浪了一些日子。
后來遇見了貴人,才有機(jī)會在國營商店做服務(wù)生,因為嘴甜會說話,漸漸被提拔做了經(jīng)理。
也因此,自己才有機(jī)會跨階層接觸那些大人物。
這輩子,不會按照上輩子的軌跡發(fā)展,自己也需要靠著雙手,盡快掙到第一桶金。
所以打獵、采石斛是他現(xiàn)在最快的掙錢方式。
自己不像一個瞎子在深山老林亂串,找石斛全憑運氣,畢竟那玩意兒,稀罕得跟啥似的,好幾個人在山里頭轉(zhuǎn)上十天半個月的,都不一定能瞅見一株。
自己現(xiàn)在可是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深知哪些地方有石斛。
這無疑于玩游戲開了外掛,這么好的機(jī)會,他怎么可能放過。
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媳婦兒解釋,為啥要堅持上山采石斛。
宋婉清見他遲遲不吭聲,知道這人驢脾氣上來了,根本說不動,索性拉起被子又躺下了。
她覺得自己就是多嘴說這么一句,沒好氣地說:
“廚房灶臺的鍋里還有給你留的玉米面饅頭�!�
聽到她的話,趙振國劍眉一挑,俊臉上滿是掩不住的喜意。
他三腳兩步跨到床跟前,彎下腰,在媳婦那白嫩的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
隔著被子,趙振國一把將媳婦摟進(jìn)懷里,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擱在媳婦脖頸上,呼出的氣熱乎乎的,帶著股子干凈利落的勁兒,說道:
“媳婦兒,我昨天跟咱大哥講好了,你今天不用去給他們搭把手了,廚房的豬肉,得空了就給你娘家送一半過去。”
在男性荷爾蒙氣息靠近那一刻,宋婉清心里頭就緊張得要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她還以為這不要臉的家伙,嫌自己多嘴,惱羞成怒,又要動手打自己,欺負(fù)自己。
宋婉清心里頭那個悔啊,悔自己為啥要多那一句嘴。
可沒想到,那濕熱柔軟的嘴唇,輕輕地落在了自己臉頰上,她整個人都懵了。
趙振國說了些啥,她耳朵跟塞了棉花似的,啥也沒聽清。
也沒瞅見他走之前,還親了閨女一口。
宋婉清身子跟僵了似的,一動也不敢動。等她回過神來,趙振國早沒影了。
昏暗暗的屋子里,就剩下她和睡在小床上的閨女。
現(xiàn)在這年月哪家哪戶不是縫縫補(bǔ)補(bǔ)又三年,他居然舍得給孩子買新衣服,甚至還有多余衣裳換洗!
天還早著呢,可她翻過來覆過去,愣是再也睡不著了!
就這么在床上躺到日頭老高,才不慌不忙地爬了起來。還沒拾掇好,就聽到外面有人拍門。
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一瞅見門外頭站的人,就開口問道:
“二嫂,這么早過來,有事嗎?”
劉桂華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廚房內(nèi)打轉(zhuǎn),笑得那叫一個市儈,
“老四媳婦兒,我聽大嫂說,昨個兒你家吃肉了?你們家老四是不是賭錢贏大發(fā)?贏了多少��?竟然舍得買肉吃?”
說著也不等回話,腳丫子就跟長了眼睛似的,直往廚房門口挪。
劉桂華一探頭,就瞅見廚房梁上掛著那么大一塊肉,少說也有十來斤。
看得她兩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乖乖啊,這老四該不會去偷去搶了吧?這么大塊肉,得花多少肉票?多少錢吶?
自己家可是有小半年都沒見過葷腥了,孩子鬧了好幾天,家里掌柜的都舍不得動半斤肉票。
咽了一口又一口唾沫,她盯著那肥美的五花肉,半天沒吭聲。
好不容易把眼睛拔出來,可又瞟見黑漆漆的墻上,竟然還掛著半只山雞,頓時就不淡定了。
她轉(zhuǎn)身掀開面缸蓋子,里面竟然有半缸細(xì)面。
白晃晃的細(xì)面!晃的她頭暈眼花。
油罐子也是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挠汀?br />
還有一碗白花花的豬油!
這還是分家后窮的揭不開鍋,連碗都是裂口的老四家嗎?
城里的富貴人家過的恐怕也不過如此。
看到這些東西,劉桂華羨慕得要命,扯著大嗓門,尖酸刻薄地嚷嚷著:
“喲,老四家的,你可得看好你家男人,賭博、喝酒雖說是陋習(xí),可偷東西、搶劫,這些可是要被抓的呀,搞不好還要去勞教,這可是原則問題�!�
宋婉清聽她這么說,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二嫂,你說這的啥話?”
劉桂華一扭頭,瞧見宋婉清臉色難看,一臉假笑地解釋:“弟妹,你知道二嫂我是個直人,不喜歡繞彎子、心直口快,我這不擔(dān)心老四犯錯誤嘛!”
說著時不時瞟向房梁上掛著的肉,吞吞口水。
宋婉清雖然沒少受趙振國的氣,但在外人面前,她可不想示弱。
瞧著面前的二嫂,一副尖酸刻薄,算盤珠子打的劈里啪啦,不明不白就往趙振國頭上扣屎盆子的樣子,怒上心頭。
雖然趙振國在家里不是個東西,可他對他大哥二哥那可是沒話說,只要有活幫忙,絕不回絕。
二哥人還挺好,就是看不慣他媳婦這張嘴臉,忍不住就懟了回去。
“他要是犯法,自然有公安逮他,不用二嫂你操這份閑心。”
劉桂華還想再說啥,可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笑得那叫一個殷勤:
“你也別惱二嫂,我這不也是擔(dān)心咱家老四么!我家那口子跟他可是親兄弟...可不是外人�!闭f道這里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瞅著老四媳婦兒不打算接話,只好賠著笑臉說:
“我家小寶鬧著想吃肉,都饞哭了,你看能不能先借5斤肉給我,回頭我讓你二哥給你們送錢來?
【6、借肉】
這兩年多的相處下來,宋婉清心里跟明鏡似的,早摸透了這個二嫂是個什么貨色。
什么東西進(jìn)了她家,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fù)返。
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二嫂張嘴借東西,她覺得是嫂子,就借了。可借的一把米、一勺油、一個雞蛋,借了就沒下文了。
等她生下女兒,有個男娃的二嫂更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更是拿鼻孔看她,動不動就是我家小寶,我家小寶,顯擺她會生男娃。
她這一張口,就是五斤肉,別說自己不敢做主借她五斤肉,就算是有當(dāng)家權(quán),也不可能借她五斤肉。
那可是五斤肉,平常人家一年也沒有見過五斤肉長啥樣。
“這么大事,我當(dāng)不了家兒,做不了主兒,二嫂你等老四回來,你們跟他說吧!”說著走過去,咔嚓一聲,把廚房門給栓上了。
劉桂華她這副樣子,心里十分不痛快,這婆娘肚子不爭用,還敢給自己甩臉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行,等老四回來,你記得跟他說,把肉幫我送家里�!�
扭身走的時候,劉桂華臉上的笑掛不住了。
她宋婉清得意個啥啊,等老四從那牌桌上下來,知道自己來借過肉,還不是得乖乖奉上五斤肉。
城里長大的人又咋樣?還不得捏著鼻子嫁給了趙振國,還生個賠錢貨,神氣什么。
……
瞧瞧自家男人,跟老四一個媽生的,長相,身材,跟老四比起來相差十萬八千里不說。
那家伙事也不行,十天半個月都不來一次!
就算偶爾弄一回,還沒等到舒坦呢,他就不行了,想想都覺得晦氣。
這邊山上,眼瞅著快晌午了,趙振國靠著前世那點記憶,卻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尋見那株野石斛。
他歇也不歇,爭分奪秒,小心翼翼的清除掉周圍的雜草。
有了昨天抹黑的經(jīng)驗,現(xiàn)在大白天的,不用舉著手電筒,視線沒有任何受阻,采起來倒也順暢多了。
可就算這樣,等那株石斛的株莖全部采摘完時,也已經(jīng)到了到了下午。
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訓(xùn),格外小心,小株莖也要,畢竟都能換錢。
這株比頭一株,賣相上有過而無不及。
這次非得賣個好價錢不可,他連口水都沒顧上喝,更別說馱筐里的玉米面饅頭,愣是一口沒動。
不知不覺的,天就擦黑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大株全摘完。
用早就準(zhǔn)備好的布,將石斛包起來,放進(jìn)空間里,邁著大步,哼著小調(diào),準(zhǔn)備下山回家。
轉(zhuǎn)身卻撞見了一只梅花鹿,看樣子是來啃石斛的。
趙振國屏息凝神,槍口對準(zhǔn)不遠(yuǎn)處的梅花鹿,不過一息,槍聲在林間炸響,驚的鳥群四散逃離。
這年代獵槍管的還不太嚴(yán),他上次從老獵戶手里買的土獵槍,這東西可比彈弓好使多了。
一只百十來斤的梅花鹿,鹿肉可以吃,鹿血可以給媳婦補(bǔ)身體,還有鹿茸和鹿鞭,這次進(jìn)山真是收獲頗豐。
趙振國收起槍,開始打掃“戰(zhàn)場”,趁著天色尚早,把東西處理了。
家里,宋婉清做好飯,給女兒燙好奶粉,喂她吃飽后,那人還遲遲不見回來。
她就知道,石斛哪有那么好找的,又不是滿地的野草。
趁著機(jī)會,給他長長記性也好,別總想著一步登天,踏踏實實找個活干,學(xué)個手藝,不愁吃喝,比啥都強(qiáng)。
這個時候,趙振國邁著穩(wěn)重矯健的步伐,走進(jìn)了院子。
屋內(nèi)的宋婉清聽到有動靜,抱著女兒走了出來。
瞧見他放下的馱筐,里面裝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雜草,收回視線,沖他說:
“洗手吃飯吧�!闭f完抱著女兒又進(jìn)了屋。
趙振國注意到媳婦兒往筐里瞅了一眼,但他沒吱聲。
洗完手,進(jìn)了屋。
趙振國瞧見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眼眶一熱,恨不得回到上輩子,抽死自己,這么漂亮又賢惠的媳婦,自己怎么就沒好好珍惜呢!
哺乳期還家暴她,逼得她沒了生路,自己真心畜生��!
他走到桌前坐了下來,大口吞著飯菜:
“媳婦兒,待會兒我去村長家一趟,這幾天,把咱家里的電線扯上�!�
宋婉清一聽,拍著孩子的手頓了頓,身體微微一僵,忍不住開口提醒他。
“通了電,那可是以后每月都要交電費的�!闭f完,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的臉色。
生怕他怪自己多嘴,惱羞成怒,掀桌子。
家里可就只剩這一張好桌子了。
上次趙振國喝醉了犯渾,直接一錘把實木小方桌砸了個碗口大的洞。
其實,宋婉清又何嘗不想家里通電,特別是夜里,起來給女兒喂奶、換尿布就方便很多了。
洋油燈太暗,土胚房子窗戶小,光線差,好幾次,起夜的宋婉清都差點兒被坑洼不平的地面給絆倒。
可要是真通了電,月月都要交電費。
村里通了電的人家,婆娘也是紡紗做針線活,熬到眼花了才舍得拉燈泡繩,主要是心疼電錢。
前幾天,他還喝酒,賭博,家里被他敗的家徒四壁,一點余糧都沒有。
連帶她回娘家借的給孩子買米糊的錢,都被他搶走買酒喝了。
這樣的人,自己怎么能信他!怎么敢信他?
趙振國敏銳的捕捉到,說這番話時,媳婦帶著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自己。
他放下筷子,走到門口把籮筐提進(jìn)屋。
那里面可不是宋婉清以為的雜草,而是趙振國順路挖的其他藥材,比如說天麻、黃精之類的,雖沒有石斛那么值錢,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中藥材。
他上輩子沒少看中醫(yī),久病成醫(yī),也認(rèn)識了很多中藥材。
接著關(guān)上房門,彎腰從籮筐的雜草里,掏出一個東西。
他捧著東西來到自己媳婦面前,打開布說道:
“媳婦兒,這個是我今天摘的,改天去城里藥店賣了,這種品相,應(yīng)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宋婉清直勾勾的盯著他手里巴掌長,約莫1寸粗的野石斛,半天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上山時,自己就沒抱什么希望。
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又挖到了。
她抬起眼簾望著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真的是你摘的?”語氣中帶著質(zhì)疑。
嫁給他之前,壓根沒聽說過,他這混子還有這種本事傍身。
更不清楚,他竟然還懂得這東西有藥用價值,能賣錢!
趙振國瞧著自己那惶惶不安的樣子,開口解釋道:
“媳婦兒,我發(fā)誓,我真的沒偷沒搶,這真的是你男人辛辛苦苦在山里摘了一天的成果。"
宋婉清看他一臉坦然,這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趙振國將東西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咬了一大口雜糧饅頭,含糊不清地說:
“媳婦兒,這個你收好,我明天還要上山�!�
宋婉清一聽他還要上山,看著懷里孩子,有些走神兒的點了點頭。
趙振國吃著雜糧饅頭,雖然餓的前胸貼后背,但畢竟過了幾十年窮奢極欲的生活。
眼下覺得這玩意兒太難下咽了,吃著喇嗓子眼兒。
趙振國看向自家白嫩的俏媳婦說道:
“媳婦,能不能蒸點白面饅頭,白面不夠吃的話,我再去鎮(zhèn)上想辦法。”
宋婉清聽到他要吃白面饅頭,感覺渾身肉疼,但轉(zhuǎn)念一想他拿回來的錢,又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回想到白天的事情,開口跟他說道:
“白天,咱們二嫂過來了,她...她要借五斤豬肉。”
趙振國在聽到媳婦說二嫂來過后,下意識抬起目光看向她。
瞧見她拉著臉,明顯是不高興。
估計是自己不在家時,二嫂給她氣受了。
上輩子,自己不疼她,二嫂也拿捏磋磨她,她讀過書,愛面子,斗不過潑婦一般的二嫂,受了很多委屈。
對于這些,之前的自己,一直都視而不見。
重活一世,絕不允許這種破事兒再發(fā)生在她身上。
往后,自己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
自己媳婦兒,憑啥受別人的鳥氣?
趙振國放下筷子,注視著她,鄭重說道:
"媳婦兒,這個家以后你做主,錢啊東西啊都?xì)w你管,這些事你不用問我,你不想借,咱就不借。"
宋婉清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但看著他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不像開玩笑,他腦子那天喝酒,喝傻了?還是喝出良心來了?
可這身皮,還是趙振國啊
【7、痛心疾首】
宋婉清心里犯嘀咕,為啥趙振國模樣沒變,卻感覺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說:
“我、我不想借,二嫂她嘴上說借,但肯定不會還回來、她也不是頭一回借咱家東西不還了�!�
“她、她借了咱家好多東西了…”
聽到自己媳婦的話,趙振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刮了下她的鼻子,寵溺地說:
“不想借咱就不借。趕明兒你把她借的東西列個單子,我去給你要回來,咱不受她的氣。”
趙振國這一笑,宋婉清都看楞了,嫁過來這么久,哪怕是新婚那天,他也沒這樣對自己笑過。
如果他不能一直這么好,就別給她希望。
給了希望,到時候又幻滅了,那樣動心的自己只會變得更加可悲!
她抱起女兒,起身去了里屋。
趙振國直愣愣地盯著自己媳婦進(jìn)臥室的背影,收回目光,風(fēng)卷殘云,填飽了肚子。
收拾好碗筷,打開門去了廚房。
將碗筷洗干凈后,割了約莫半斤肉,用草繩系好,摸黑出了門。
村長王拴柱一看是趙振國,黝黑的老臉一愣,再瞅見他手里的肉,滿臉褶子都笑開了花,趕緊把人迎進(jìn)屋。
“振國啊,這么晚來,找叔有事?”王拴柱接過肉,遞了根卷煙給他。
趙振國接過煙,在破舊的凳子上坐下。
“拴柱叔,我想家里搞個電燈,你有空幫忙安排一下。”
王拴柱瞅著那塊肉,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這么肥的一條五花...
那年月吃得不好,沒有三高這玩意,大家普遍喜歡吃肥肉,因為肥肉解饞。趙振國有心跟村長搞好關(guān)系,專門切了最肥的一塊下來。
“成,振國你放心,趕明兒我就給你安排這個事兒�!彼斓貞�(yīng)了下來。
趙振國聽他這話,也不多坐,起身道了謝就走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家趕,走到廚房時,看到自己媳婦在黑黢黢的廚房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借著月光看見看清楚,她正低著頭,啃自己吃剩下的那些肉骨頭。
這一幕,刺得他眼珠子生疼,渾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心也跟著一陣陣絞痛。
他攥著拳頭,咯吱咯吱響。
"你在干什么?"他聲音嘶啞帶著哽咽。
宋婉清一聽是他的聲音,嚇得一哆嗦,吧嗒,到嘴邊的骨頭也跟著掉在地上。
她身體僵硬,渾身發(fā)抖,用恐懼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趙振國。
驚恐的同時,還在不停解釋:
"別打我...別打我...我沒偷吃,真沒偷吃,這些都是你啃剩下的,我只是覺得,丟了怪可惜�!�
這一刻,趙振國只覺得五雷轟頂,從來沒這么挫敗過。
他回到家只顧著吃,也沒問媳婦吃沒吃,潛意識里覺得她吃過了。
可他忘了,自己沒吃飯前,她怎么敢先吃飯?
之前有一次他在外面賭,回來晚了,她實在餓得受不了先吃了,被他扇腫了臉。
趙振國挪動著僵硬的步子走進(jìn)廚房,筆直的脊背此刻也有些佝僂。
他走到媳婦面前,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宋婉清嚇得失聲尖叫起來,趙振國這個混球又想干嘛?
沒給她躲開的機(jī)會,趙振國雙臂緊緊環(huán)著媳婦纖細(xì)的腰肢,臉埋在她胸口,哽咽著啞著嗓子說:
“媳婦,之前是我渾蛋,我不是人,我不該那么對你,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別再這樣委屈自己了好不好?”聲音中帶著輕顫的祈求。
宋婉清眼簾微垂,看著跪在面前的男人,直到感覺胸前被濕熱侵染。
他,竟然哭了。
她封閉已久的心,好像有了一絲松動。
積壓兩年的委屈、隱忍,仿佛找到了發(fā)泄口,一下子跟決堤了似的。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她被打,被欺負(fù)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要離婚,可都被母親勸住了,說這年代離婚二嫁的女人太難了,她爸又是勞改犯。
再說了男人打女人太正常了,正常到她也試圖說服自己,但她讀過書,知道不是這樣了。
小拳頭一下一下落在趙振國身上,哭嚷著說:
“趙振國你個混蛋,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欺負(fù)我就算了,連帶我十月懷胎給你生的女兒,你都想拿去賣了換酒錢。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哪怕是個女的,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你這個禽獸、禽獸啊�!�
聲音中透著凄苦,委屈。
她雖然當(dāng)了媽,但終究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孩子。
沒嫁人之前,在家也是備受父母疼愛長大的,因著家里生了變故,才迫不得已,一點點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