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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2章

    只是今天的蘇洄表現(xiàn)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很需要求證些什么,比如被偏愛。

    “不會生氣的吧?”蘇洄湊過來,盯著他的眼,嘴唇還泛著曖昧的水光。他壓低了聲音,很小聲說:“我好喜歡這樣接吻啊�!�

    桌子下面,蘇洄的足尖抵在寧一宵的腳踝。

    “還可以再來一次嗎?”

    寧一宵勾了勾嘴唇,但并沒有過來吻他,而是將蘇洄拉到懷中,給了他一個很滿很緊密的擁抱。

    “心情不好?”

    他寬大的手掌揉著蘇洄的頭發(fā),吻了吻他的額頭。

    寂靜的圖書館角落里,這個安撫的擁抱持續(xù)了十秒,寧一宵輕而易舉看穿了蘇洄用欲望掩飾的不安。

    “不看了,跟我回家吧�!�

    第46章

    P.待做清單

    ===========================

    當寧一宵說出“家”這個字的時候,

    蘇洄想,他的心已經(jīng)完全被俘獲了,沒有一絲一毫的余地,

    給其他任何人。

    這個世界不會靜止不變,但至少這個時刻,沒有人比寧一宵更懂得他。

    他跟著寧一宵回到了那間出租屋,三個月前,

    這里對他只是一個借宿的地方,

    可以容許自己在這里躲一個孤獨討厭的夜晚。但現(xiàn)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被寧一宵稱之為他們的家。

    蘇洄想自己是幸運的,盡管生活不盡如人意,

    但至少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而且寧一宵很溫柔,沒有讓他希求太久。

    天快黑下來的傍晚,

    夕陽無法穿透地下室的墻壁。這里很暗,

    寧一宵開了一盞小臺燈,

    為這間狹小房間染下一小片暖茸茸的光暈。

    他們縮著身體,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寧一宵給了蘇洄毫無縫隙的擁抱,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輕拍他的后背。

    蘇洄很任性地要很多,

    要他抱和親吻,也要他用更深一步的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愛。寧一宵的表達方式也過分溺愛,

    什么都給,

    毫無保留。

    秋天的空氣已經(jīng)完全冷下來,

    不留存一絲一毫夏日的溫度,仿佛那個夏天從未存在過,

    但房間里的溫度卻炙熱。乳黃的燈光映照在蘇洄汗津津的雪白脊背上,一起一伏,薄汗化作粼粼波光,每一滴都承載著盛放的欲望。

    手指摁在寧一宵的胸口,指尖幾乎要掐入皮膚里,松開的瞬間,又被寧一宵伸手握住,十指相扣。

    他漂亮得像一幅名貴的畫,是寧一宵過去做夢也不會夢到的那種。黏在臉側(cè)的發(fā)絲、潮紅的面頰、后仰的脖頸和薄刃般彎曲的窄腰,無一不呈現(xiàn)出無可挑剔的美。

    在他們所看不到的地方,暮色也停留了格外之久,像是無法割舍這樣的美好,在最后一縷天光離去時,蘇洄的身體也落下去,陷入到寧一宵的懷抱中。

    他半壓在寧一宵胸口,像只貓咪那樣在他懷中逗留許久,沒力氣說話,只好任由寧一宵清理收拾,給他撫慰和擁抱。

    寧一宵給蘇洄換上他的衛(wèi)衣,很大也很寬,罩著蘇洄的身體,似乎就可以抵擋一切他不想面對的事物。

    他很溫柔地親吻蘇洄的臉,感到他臉頰的溫度退卻了一些,人也有些困倦迷糊,于是低聲說:“你叫起來也像小貓。”

    蘇洄耳朵很紅,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壓著聲音,聽上去不好聽,所以解釋說,“這里的墻很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很可愛,雖然只有幾聲�!睂幰幌嗳嗨亩�,湊近了,低聲叫他,“小貓�!�

    蘇洄聽他這么叫,總會臉熱。他扮出充耳不聞的樣子,埋在寧一宵頸窩,腰很酸,又很累,于是不小心睡著。他以為睡了很久,睜開眼有些懵,問寧一宵自己睡了多久,被告知只有二十分鐘。

    “你今天怎么了?”寧一宵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家里鬧矛盾了?”

    “算是吧,我都習慣了�!�

    蘇洄懶得將那些事都說給他聽,要說起來就太多太多了,不差這一樁。唯獨令他耿耿于懷的,就是草率的相親結(jié)束之后,那個女孩兒最后留下的疑問。

    那個問題始終在蘇洄心頭揮之不去,即便在他最幸福的時候,也會忽然間冒出來,像只飛鳥猛地撞在胸口。

    “寧一宵�!碧K洄手指抓著寧一宵后背的一小塊衣料,忽然開口,“如果我的病一直好不了怎么辦?”

    寧一宵回答得不能算快,他從來不是不假思索的人,語氣一如既往,很平靜。

    “慢慢治,這本來就是慢性病,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蘇洄卻糾正并重新提問,“我的意思是,就根本好不了了�!�

    寧一宵感覺到什么,低頭貼近他,“那也沒關(guān)系,我陪著你�!�

    蘇洄沉默了片刻,“那如果我死了呢?”

    說出這句話之后,他又意識到自己正在傷害寧一宵,所以加以解釋,“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撐不下去了,不得已選擇了離開。”

    寧一宵很安靜,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蘇洄開始不安,并覺得愧疚,所以先一步道了歉。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這些�!彼е鴮幰幌�,將臉埋進他懷中,悶著聲音說,“你把這幾句忘掉。”

    寧一宵忽然笑了一下,仿佛覺得他很幼稚。

    然后他摸了摸蘇洄的頭,告訴他,“不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事。”

    但他們都沒有再聊關(guān)于這個病的一切。

    仿佛為了彌補剛剛的失誤,蘇洄開始了別的話題,并且說得很多。

    “寧一宵,我們以后可不可以搬去一個有海的地方�。俊碧K洄比了個很大的手勢,“要很大一片的海,最好是每一間房都能看到�!�

    寧一宵說:“海都是很大一片。不過每一間房都能看到有點困難,除非住在小島上�!�

    “小島不行�!碧K洄笑了,手玩著寧一宵衛(wèi)衣上的繩子,纏來纏去,“我之前看過一個恐怖片,有點怕小島。我喜歡陽光很充足的海邊,最好房子里還有花園,種滿我喜歡的植物,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看�!�

    寧一宵喜歡他暢想未來的樣子,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嘴唇,“嗯�!�

    但蘇洄卻因為這個吻打斷了他的發(fā)言而假裝生氣,“我還沒說完�!�

    “你說�!睂幰幌挠H他的鼻尖。

    “我們以后養(yǎng)狗吧,我喜歡小狗�!彼Я搜郏壑榱亮恋�,像是小孩子的瞳孔,“最好是大一點的,可以一整個抱住的那種�!�

    寧一宵點頭,也一整個抱住了他,“那假如我們以后養(yǎng)狗了,你想起什么名字,先演練一下�!�

    蘇洄一下子被他的未雨綢繆給問住,想了半天,都想不到特別合適的,于是作罷,“你來吧,起名字的任務交給他的爸爸�!�

    寧一宵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他的什么?媽媽?”

    蘇洄的臉蹭一下紅了,這才意識到被繞了進去,栽進陷阱里,“我才不是。”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捂住寧一宵的嘴,物理打斷施法。

    果然,寧一宵這次沒有學舌,蘇洄這才放下心,收回手。

    可就在這時候,寧一宵又很冷靜地開口,“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深刻。”

    “你……”蘇洄掐了他的手臂,為自己辯白,“你是他爸爸,我是他的daddy,不可以嗎?”

    寧一宵抿著笑意,迫于他的淫威之下點頭認可,“可以,當然可以�!彼謫�,“那你的七只小象呢�!�

    “對哦�!碧K洄想起來,“雖然他們不可以被托運過來,但我們可以一起去非洲探望他們啊,等你的病好一點了我們就去,好不好?我要當著他們的面用口琴吹出七音階,你給我拍視頻留紀念。希望飼養(yǎng)基地干凈一點,要不然我就自己進去,你在外面等我。”

    寧一宵點頭,又問,“你會吹口琴嗎?”

    蘇洄笑著搖頭,像孩子一樣,“不會,我們一起學吧�!�

    于是待做清單又多了一項。

    他說了許多許多,很多其實蘇洄自己都記不住,思維跑得太快,邊說邊忘,但寧一宵聽得很認真,好像全都聽進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蘇洄有些餓,之前的褲子弄臟了,寧一宵給他找了一條自己的換上,帶著他下去吃宵夜。

    老社區(qū)的后街支著許多小攤兒,有賣燒烤的,也有賣炒飯炒面的小店,寧一宵自己不太常來,但蘇洄格外愛吃小臟攤,他也只好都聽蘇洄的。

    剛點好東西,坐在露天的座位上,寧一宵的手機便開始響,一直是一個陌生的北京號碼,打了三次。

    因為總被追債,寧一宵對陌生的號碼一向態(tài)度謹慎,但一周前才給債主匯了款,他直覺沒這么快,而且他們一直用的是老家的號碼,這一點也對不上。

    于是,當那個北京的號碼第四次撥來時,寧一宵起身,到一旁的僻靜處接通了。

    令他意外的是,電話那頭是一個他根本沒想到的人——徐治。

    徐治簡明扼要地告知了這通電話的來意,“蘇洄的外公找了他一整天,電話打不通,去學校也找不到人,我就想到你了,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寧一宵很警惕地問:“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的?”

    徐治嘆了口氣,似乎覺得這一點也不重要,連回答他都是浪費時間,但還是回答了,“我找你們系的老師要的,現(xiàn)在是信息時代,大家的數(shù)據(jù)都很公開透明�!�

    其實寧一宵在他打來的時候,基本已經(jīng)想到了這些,徐治已經(jīng)身居高位,擁有很多人沒有的資源,許多事在他看來都不足掛齒。他本想指明徐治是在濫用關(guān)系網(wǎng),但靜了靜,還是放棄說出口。

    “他是和我在一起,我們正在吃飯,他很好,沒什么事�!�

    “你們在哪條街上?我去把他接回來�!毙熘螞]給他別的選項,“蘇洄的外公很生氣,有重要的事要把他找回去當面談�!�

    在寧一宵猶豫的片刻,徐治又道:“你不要覺得,自己現(xiàn)在護著他是幫他,其實你很可能是害他,無論怎么說,他和他的外公都是親人,家人之間再大的矛盾都是小事,不溝通才會變成大事�!�

    聽到這,寧一宵松動了。

    “等他吃完飯再說�!�

    他掛了電話,回到那張小桌子上。蘇洄問他和誰打電話,寧一宵想了想,還是告訴了蘇洄。

    他原以為蘇洄會發(fā)脾氣,或是賭氣不吃,離開這里,但聽完后蘇洄像是習以為常那樣,只“哦”了一聲,然后低頭吃了一大勺炒飯。

    “我就知道�!�

    他很費力地吞下炒飯,冷笑了一聲,“就算不通過你,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找到我�!�

    寧一宵不知應該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自己應該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插手他的家事,他只想讓蘇洄開心點,所以伸手,碰了碰蘇洄的臉。

    原本蘇洄忍住了,但寧一宵一安慰,他很快就掉了淚。

    維持不過幾分鐘的成年人面孔頃刻間碎掉,變回小孩的樣子,他一邊抬手擦眼淚,一邊很難過地做出假想。

    “要是我爸爸還活著就好了,我可以住在爸爸媽媽家里,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

    寧一宵聽到這句話,心情復雜,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紙,替蘇洄擦眼淚。

    盡管他也很多次想過同樣的問題,做出過一模一樣的幻想,想象自己如果有一個爸爸,現(xiàn)在會是怎樣,會依舊這么累嗎?會不會至少開心一點。

    但寧一宵還是很成熟地對蘇洄說,“以后會好的。”

    蘇洄上車的時候看上去很平靜,甚至有些死氣沉沉,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寧一宵站在路邊看著他們開車走。

    他被關(guān)在小小的車窗后,身子完全轉(zhuǎn)過來面對寧一宵,兩只手都扒在車窗,很像舍不得離開游樂園的小朋友。

    寧一宵的心空蕩蕩的,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很擔心是因為自己,他害怕他們的感情暴露,不得不終止于此,因而他一整晚幾乎都無法入眠,輾轉(zhuǎn)反側(cè)�?煲咏炝恋臅r候昏昏沉沉閉了眼,做了他害怕的夢。

    他夢到蘇洄對他說分手,說他的家人知道了一切,覺得他配不上,也不適合,希望他諒解。

    寧一宵為此而驚醒了。

    洗漱時他依舊沒能從夢境中走出來,但打開門,坐上公交去實習時,寧一宵冷靜地想了想,他覺得蘇洄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認為他的家人沒這么快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還沒有露出這么多破綻。

    或許是因為別的事,或許是他們家庭內(nèi)部的矛盾,都不一定。

    寧一宵堅定地認為夢和現(xiàn)實是相反的,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希望可以再快一點忘掉噩夢的所有情節(jié)。

    他忙了一上午,給蘇洄發(fā)了好幾條消息,始終沒有得到回復,又跟著小組開了一下午的會,會議上報告了自己近期的工作內(nèi)容,因為完成得還算出色,受到了研發(fā)部經(jīng)理的表揚,對方很嫻熟地畫下了大餅,勸寧一宵留下來轉(zhuǎn)正。

    如果換作過去的寧一宵,或許真的會因此而留下來,畢竟能留在大廠一點也不容易,憑他的能力,可以在這里施展出一番天地,擺脫困窘。

    但現(xiàn)在的寧一宵聽到這樣的話,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蘇洄一個個小小的愿望,它們似乎已經(jīng)串聯(lián)起寧一宵所肖想和期待的未來。

    渾渾噩噩度過了一天,寧一宵有些失魂落魄,甚至上了公交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早已沒電關(guān)機。

    他想早一點回家充電,聯(lián)系蘇洄,所以下了公交車便跑了起來,盡可能快地回到了那片舊社區(qū)。

    走進破舊的單元樓里,寧一宵腳步很快地朝下走,急促的步伐點亮了樓道的聲控燈。

    可就在他轉(zhuǎn)角下到負一層時,卻看到一個身影,蜷縮著蹲在他所租住的房子門前,身旁立著一個白色行李箱。

    寧一宵愣在原地,聲控燈暗下來,一切陷入黑暗,如同一場熄滅的夢。

    下一刻,他夢里的聲音出現(xiàn),又點亮了昏黃的光線。

    “寧一宵,你回來了嗎?”

    蘇洄抬起了頭,半瞇著眼,視線確認了片刻,動作有些僵硬地站了起來,手握著行李箱的握桿。

    “怎么這么晚啊……”他開口,樣子很可憐,又忍住情緒,只撿了幾句重要的告訴他。

    “我和外公吵了一架,他讓我滾,我就隨便拿了點東西出來了。”

    寧一宵后知后覺地下了最后幾個臺階,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來到蘇洄面前。

    “這次是真的沒地方去了,無家可歸�!碧K洄自言自語,將頭抵在寧一宵肩膀。

    “怎么會?”寧一宵親吻他的頭頂,也終于松了一口氣,“你還有我�!�

    另一句話,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覺得現(xiàn)在還不夠格。

    我也可以給小貓一個家。

    第47章

    P.墨菲定律

    ===========================

    蘇洄的離家出走其實并非臨時起意,

    他早就想逃,卻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他的處世態(tài)度一向都是逃避,過去的反抗也都很短暫,

    收效甚微,至多在外晃蕩一夜,然后老老實實回到家里受罰,唯獨這一次,

    蘇洄并不打算再回去。

    寧一宵給了他歸屬和勇氣,

    讓他可以義無反顧地叛逆一場。

    盡管已經(jīng)離開家半個月,可每到關(guān)了燈,黑暗中,

    蘇洄還是會想起那天的爭吵,那是他記憶里最大的一次,外婆不在,

    外公幾乎說了所有能說的重話,

    甚至將媽媽也牽扯進去。

    [你從小到大就被嬌生慣養(yǎng),

    知不知道現(xiàn)在季家的勢力大不如前?我老了,也早就退休了,出門在外別人也不過是賣給我這張老臉一個面子,真以為還像以前那樣呼風喚雨?

    我事事為你籌謀,一把老骨頭,

    舔著臉替你挑個門當戶對有前途的丫頭,你呢?直接把你的病都抖落出來,

    是想全天下都知道我有個神經(jīng)病的孫子?

    像你這種不中用的孩子,

    根本撐不起一個家!恨只恨我季泰履沒生出兒子,

    后繼無人!]

    原本季亞楠也因為蘇洄的貿(mào)然行事而頭疼,可聽到親生父親的這番話,

    只覺得心寒。

    當初她上大學,選擇從政,季泰履根本不支持,只因為她是女孩兒。自主地選擇了伴侶,違背父親意愿,同樣沒有得到認可,后來丈夫離世,她接管了亡夫留下的公司,更是被季泰履說成是不務正業(yè)。

    生下來的孩子明明天資聰穎,可偏偏生了這樣的病,成了她一生的痛。

    她從來沒有被自己的父親夸過哪怕一句,甚至還不如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受他器重。

    蘇洄也覺得可笑,他原以為這場強制的“相親”是季泰履擔心他的人生,騙也要騙來一個人同他這樣的精神病人結(jié)婚,沒想到這只不過是他維系家族榮光的政治聯(lián)姻。

    怪只怪蘇洄自己太天真,事實上,當外公將自己的資源和人脈都傾注給徐治的時候,他就應該清楚,親情和血緣對他這樣看重名聲的人一點也不重要,抵不過一個爭氣的女婿。

    因此他很直接地告訴外公,如果有的選,他一點也不想生在這個家里,一點也不想做他的外孫。

    蘇洄是個柔軟的人,這幾乎是他說出的最重的話。

    這些爭吵的細節(jié)都刻在他腦海里,但蘇洄并沒有細致地告訴寧一宵,一是覺得寧一宵工作和學習都很辛苦,不想再為他平添負擔,二是他鐵了心不打算回去,覺得這些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無法改變,也不再重要。

    和寧一宵一起度過的時光,幾乎是蘇洄二十年來最輕松的一小段人生。

    他可以每天與喜歡的人相擁入眠,和他一起為了確鑿的未來而努力,可以每天一起醒來,互道早安,這是過去的蘇洄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寧一宵早上起得很早,會做一些簡單的早飯,然后和蘇洄一起洗漱,并排擠在很小的洗手間,偶爾隔壁的室友會路過,本來在親昵打鬧的兩人會突然分開,假裝成不熟的樣子,各洗各的。

    他們會一起擠地鐵,寧一宵的手臂是最安全的屏障,蘇洄喜歡面對面和他站著,看著寧一宵笑。

    寧一宵會歪頭,低聲問他:“笑什么?”

    蘇洄踮起腳,貼到他耳邊小聲說:“你襯衫沒扣好,都能看到吻痕。”

    寧一宵很無奈地把扣子扣到最上一顆,等到離開地鐵才對他說,“昨晚不是提醒過你,不要弄到這么明顯的地方�!�

    “怕什么?”蘇洄很是無所謂,“反正你這樣的人,傻子都知道不可能是單身,正好擋擋大帥哥的桃花�!�

    寧一宵只覺得這都是他的歪理,“別人只會覺得我精力過分旺盛,每天加班還有時間做這些�!�

    蘇洄笑了,湊過去小聲說,“你本來就是啊�!�

    周五的晚上是他們的采買日,附近超市七點后會打折,加上星期五會員日,很多東西都會比以往劃算。

    事實上,寧一宵認為逛超市很浪費時間,他一個人生活時大多是事先想好缺什么,然后最快速度買好回去,但蘇洄非常愛逛超市,仿佛超市是他作為成年人的游樂場。

    他喜歡和寧一宵肩并肩一起挑選水果,或者是在水產(chǎn)區(qū)看魚,也很愛去糧油區(qū),挨個兒把手伸到裝著各種谷物的米桶里,比較一番,告訴寧一宵哪個最舒服。

    “我比較喜歡這個茉莉香米,還有東北大米。”

    寧一宵逗他,“你可以寫張紙條,貼這兒�!�

    “寫紙條干什么?”蘇洄問。

    寧一宵抿著笑意,一本正經(jīng):“提醒那些把手伸到米桶的小朋友,畢竟你已經(jīng)做過調(diào)研了,可以讓他們直接找到最舒服的兩個種類,不用這么麻煩,一個個試�!�

    “寧一宵,你諷刺我!”

    蘇洄喜歡打折,很愛吃那里便宜的兒童牛排。

    寧一宵想,蘇洄可能只是吃慣了好的,想吃點不一樣的。

    但新鮮感總會褪去,他不可能一輩子愛吃廉價的食物。

    寧一宵是被現(xiàn)實反復捶打而長大的人,連享受和蘇洄在一起的快樂都倍加小心,生怕這些都只是泡影。

    事實證明,他的人生永遠都逃不過墨菲定律,越害怕什么,什么就越容易發(fā)生。

    這些的確不牢靠,只需要蘇洄的一次抑郁發(fā)作,美麗的泡影就全部傾覆。

    之前的抑郁期,蘇洄都躲在家中,寧一宵只能透過電話聯(lián)絡(luò)接觸他,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直觀地面對愛人的另一面。

    他的靈動、亢奮、充滿魅力的言語和思考都在一瞬間泯滅了,除了一副不會回應他的空殼,什么都沒有。

    在蘇洄抑郁發(fā)作之后,寧一宵請了好幾天的假,留在家里照顧他,但蘇洄的冷漠完全超出他的想象,無論他說什么,蘇洄都不會回答,眼神空洞地望著墻壁,就算親吻,也不會有反應,甚至會惹他流淚。

    反差太大,寧一宵花了很長的時間消化,也早已習慣不傾訴自己的疲倦和負面情緒。

    只是公司要求他回去實習,請假太多會對他之后開具實習證明造成影響,而蘇洄也比剛開始進入郁期狀態(tài)好了一些,寧一宵不得不回去。

    可他沒想到,就在自己返回公司實習的第一天,室友王聰就給他打了緊急電話。

    “你快回來!蘇洄在廚房拿著水果刀要割手腕!”

    寧一宵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趕回去親眼看到蘇洄癱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手腕的表皮留有一道淺的血痕,都無法理解發(fā)生的一切。

    “還好我發(fā)現(xiàn)得及時,好像就是皮外傷,快帶他去醫(yī)院吧!”

    如果王聰再晚一步,會發(fā)生什么?寧一宵不敢想。

    他帶蘇洄去了醫(yī)院,陪他住院治療,期間蘇洄一言不發(fā),好像并不認識自己。

    醫(yī)生叫他出去,告知他蘇洄目前的情況,“病人的病史很久了,雙相對他情緒造成的影響是非常大的,郁期的自殘傾向很嚴重。你是他朋友?”

    寧一宵并不想承認這個頭銜,但這并不重要,所以他點了頭。

    “他躁期的狀態(tài)如何?”

    “每天都很開心�!睂幰幌鐚嵳f。

    醫(yī)生聽了,很嚴肅地解釋說:“病人開心的狀態(tài)也并不一定發(fā)自內(nèi)心,他的快樂很可能是建立在輕躁狂的基礎(chǔ)上,中樞神經(jīng)遞質(zhì)代謝異常,或是神經(jīng)內(nèi)分泌功能失調(diào),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快樂也好,興奮也好,都不是真正的情感,而是一種病理反應。打個比方,輕躁狂時期的人就像是處于熱戀中,頭腦發(fā)熱,覺得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聽完這些,寧一宵變得有些沉默。

    “我知道了。”

    他一時想不出還要說什么,獨自回了病房。在藥物的作用下,蘇洄已然睡著,多人病房不算安靜,燈也開著,寧一宵走過去,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睡著的蘇洄還皺著眉。

    他俯身過去,手指輕輕揉開蘇洄緊皺的眉,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動作很輕地撩開蘇洄病號服的袖子,看了一會兒他手腕包扎的傷。

    傷勢不算重,護士只是為他包了薄薄一層紗布,但寧一宵還是覺得很痛。

    某個瞬間,醫(yī)生的話再次回響于耳邊,寧一宵的腦中閃過一絲過去從未有過的念頭。

    所有的快樂都是假的嗎?都是病理反應嗎?

    仿佛是大腦出現(xiàn)了保護機制,令他沒辦法接著想更深的內(nèi)容,一通工作電話打開,寧一宵只好出去。

    他帶著筆記本在醫(yī)院的走廊辦公,熬夜補上自己沒做完的工作,白天再照顧蘇洄。

    這段時間令他想到了自己中考時期的回憶,當時媽媽被繼父打斷了一條腿,對方拿著她辛苦攢的錢外出賭博,把她一人丟在家里等死。

    盡管快要臨近考試,寧一宵還是請了假,回去照顧受了傷的媽媽,生了火等待飯煮熟的間隙,他就坐在爐子前做題,差點累得睡著。

    媽媽很愧疚,吃飯時邊吃邊哭,催他回學校,但寧一宵說什么也沒答應,他很努力地考試,考上當?shù)刈詈玫母咧�,并承諾,一定會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拋下自己走了,除了一身債,什么都沒有留下。

    但寧一宵始終覺得,這次會不一樣,蘇洄和自己的媽媽也不一樣,只要他夠努力,他們會有很好的結(jié)局。

    事情也確實朝著他的計劃發(fā)展,熬過郁期最難的階段,在藥物的作用下,蘇洄也一點點好轉(zhuǎn)起來,情緒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甚至可以和寧一宵溝通,只是時間不太長。

    那天他們正在醫(yī)院吃飯,寧一宵特意帶了雞蛋羹,蘇洄剛吃了一口,突然放下手里的碗。

    “對不起�!彼麑幰幌f。

    寧一宵笑了一下,手碰了碰蘇洄的臉,“你又沒有做錯什么,不要道歉,對我永遠都不需要說這句話�!�

    蘇洄皺著眉,眼眶很紅,“你很累對不對?”

    寧一宵搖了搖頭,“你好起來,我就會好的,所以你要聽醫(yī)生的話,乖乖吃藥,好不好?”

    躁郁癥最折磨人的地方在于,它時常會營造出一種“我康復了”的假象,因為深陷郁期泥沼的人,會在某個不起眼的時間點,突然渾身輕松,心情攀升至高點,好像真的恢復“健康”。

    蘇洄就是這樣,他突然就轉(zhuǎn)為躁期,重新變回快樂的自己。當他和護士聊天時得知住院費用,便非常篤定要出院,要回到和寧一宵的小家。

    寧一宵還并不知道這一切,他正在公司上班,蘇洄自己偷偷回去,想給他準備驚喜,回家后遇到正要出門的王聰,對方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樣。

    但蘇洄并沒有注意,還很熱情地和他告別。

    他回去的路上買了花,忽然發(fā)現(xiàn)家里冰箱很空,于是下了樓,獨自去銀行取錢,打算去超市買很多東西回來。

    但蘇洄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銀行卡被凍結(jié),信用卡也被禁止消費。

    “我們查詢過了,您這邊是因為主卡持有人選擇了凍結(jié)名下的副卡,我們也沒有權(quán)限幫你解開,很抱歉。”

    蘇洄并沒有太意外,畢竟離家出走的時候,季泰履就說的很清楚。

    [走出這扇門,你以后就不是季家的人,別想著再回來當少爺!]

    他不是傻子,收拾行李時也從床底拿了自己偷偷攢的一筆錢,不算少,但在北京這樣的地方,也花不了太久。

    離開銀行時,外面刮了很大的風。十一月初的北京熬過半個秋天,天氣越來越冷,棕黃的落葉被卷上灰色天空,孤零零從蘇洄眼前飄走。

    他身上的現(xiàn)金所剩無幾,但因為太冷,下意識地伸手招了出租車,可當車子為他停下時,蘇洄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不再是那個衣食無憂的小少爺,所以又對司機說了抱歉。

    司機脾氣暴躁,隨口罵了句“有病”,這句話好像變成無數(shù)根針,扎在蘇洄的臉上。

    他最后是走回去的,路過一家冰淇淋店,買了兩盒,回去凍在冰箱里,作為降級的“驚喜”。

    不過寧一宵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他只在乎蘇洄又一次重獲快樂,明明回到家是已經(jīng)很累很累,卻還是從背后長久地擁抱著他。

    蘇洄和往常一樣對他說好多話,包括一些不著調(diào)的幻想,和沒有經(jīng)過考量的打算,但沒提經(jīng)濟來源被切斷的事,只是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了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寧一宵,我想去找個兼職,你覺得我適合做什么工作�。课椰F(xiàn)在去找王教授,讓他幫我找實習,你覺得可行嗎?”

    蘇洄想了想,王教授和外公關(guān)系密切,說不定早就打好了招呼,不會給他提供幫助。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就像一只螞蟻,如果季泰履動真格,一只手指就能擋住他的去路。

    但蘇洄還是認為自己不是廢物,總有可以讓自己獨立的本事。

    “要不我去教小孩畫畫吧?”他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但沒有得到寧一宵的回應,于是在他懷中轉(zhuǎn)過身,這才發(fā)現(xiàn)寧一宵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

    蘇洄有些心疼,蹭了蹭他的鼻梁,又小心地親吻他的嘴唇,學著寧一宵平常的樣子,輕輕拍他的后背。

    “,寧一宵�!�

    躁期的行動力總是很強,蘇洄第二天就偷偷寫了簡歷,在網(wǎng)上的平臺發(fā)布,很快得到回音,憑借著學歷和躁期出眾的口才,他獲得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盡管真的就只是教六年級的小學生畫畫。

    白天他還是回到學校上課,并且比以前更有動力,周三,寧一宵也有課,是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所以他們約定好在食堂見面。

    天色不算好,一夜大風沒消停,食堂門口的一棵剛栽上去的樹被硬生生吹斷,倒在路邊,路過的學生都繞道走,蘇洄卻蹲在樹前,觀察它的斷面,直到學校的工作人員來趕他走,他才不得已去到食堂。

    等待的間隙,蘇洄撕開了一個棒棒糖的包裝,含到嘴里,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端著餐盤找空位的馮程。

    馮程也看到了他,原地愣了愣,然后似乎猶豫了半天,但在蘇洄朝他笑著招手時,還是略帶扭捏地走了過來。

    “好巧啊�!碧K洄表現(xiàn)得很熱情。

    “好久不見�!瘪T程說話習慣半低著頭,又時不時抬眼盯著蘇洄,被發(fā)現(xiàn)后再躲開眼神。

    “對啊,我前段時間生病了,而且也不在家住嘛。”蘇洄絲毫不在意馮程的靦腆,很開朗,說話的間隙他忽然發(fā)現(xiàn)馮程放在一旁的申請表,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有些驚喜,“誒?你也在申請CSC?”

    “啊……”馮程收起資料,“只是隨便看看,我……”

    蘇洄意識到是自己不該多看,連忙說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放心上�!�

    正說著,他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洄。”

    在嘈雜的人聲中,他幾乎一瞬間辨別出那是寧一宵,于是一下子回了頭,很開心地站起來便要走,后來想起馮程,又扭頭笑笑,“我先走啦,你加油�!�

    馮程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望著他離開,也一直看著他和寧一宵吃飯說話的樣子,看了好久,才低頭吃自己的。

    收拾了餐盤離開,馮程忽然在食堂附近看見了自己的父親,他手里提著一兜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水果,對他招手,于是馮程走了過去,“怎么來學校了?”

    馮志國說:“送老太太過來找她外孫唄,怕他在外面吃苦頭,眼巴巴跑來送錢。我反正是要接送她老人家,就順道給你帶了好吃的,怎么樣?學習是不是很累啊�!�

    馮程聽到他說的,不由得關(guān)心了幾句蘇洄的事,沒想到馮志國開口便說蘇洄不知好歹,放著好好的少爺不當,非得離家出走,本來只需要接小少爺上學放學,結(jié)果他甩手一走,自己現(xiàn)在要干的活兒反倒比之前更多了。

    “他媽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

    聽到父親罵蘇洄,馮程立刻起了情緒,疾言厲色地打斷,“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說話!”

    馮志國都被自己兒子這股無名火弄得愣住,他的脾氣明明一向溫順,從來不會頂嘴。

    “你抽什么風?讀書讀傻了?”

    馮程不想聽,水果也不拿,轉(zhuǎn)身便走了。

    “這一個兩個的,操�!�

    馮志國也懶得管,自己上了車,等著季家老太太接濟完孫子回來,剛關(guān)上車門,連煙都沒點,看了一眼拿來的東西,心生煩悶,罵了一句,最后還是提著水果下車,往兒子的宿舍去。

    “真他媽欠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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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晚了一會兒,抱歉啊

    估計還有兩三章P章,然后回到n線繼續(xù)重圓進度,之后可能就只有一次P章回憶的跳轉(zhuǎn)了(就是痛但短的破鏡部分)

    第48章

    P.黑色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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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洄想過外婆會來接濟自己,

    但她真的出現(xiàn)時,愧疚和無地自容還是令他難以面對。

    分別這段時間,外婆好像比之前老了,

    頭發(fā)也白了很多,沒有往日的優(yōu)雅精致,剛說了沒兩句話,她就掉了眼淚。

    蘇洄抱了抱她,

    為她抹去了眼淚,

    但并不想接受外婆的幫助。

    “我自己可以,這些錢您拿回去。”他笑著對外婆說,“我已經(jīng)找到兼職的工作了,

    您放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外公這次做的確實不對,這件事太過分了,

    我也說過他了,

    好端端一個家,

    被他弄成這樣。”

    外婆眼含淚水,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小洄,你一走,

    你媽媽也病了,開了刀,

    做了個小手術(shù),

    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住著,

    你……你哪天沒課,去看看媽媽�!�

    蘇洄皺起眉,

    “媽媽怎么了?為什么開刀啊。”

    外婆嘆了口氣,“子宮結(jié)節(jié),她太累了,公司的經(jīng)營狀況很多,又和你外公吵架慪氣,長年累月的,身體還是吃不消�!�

    說完,她將手里提著的包交到蘇洄手上,包里裝著的全是藥,每一盒的包裝上都寫著服用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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