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一點�!�
“可是我有點不太會收拾,東西經(jīng)常亂擺,希望不會煩到你�!碧K洄很誠實地說。
寧一宵的確難以忍受這些,但對他展現(xiàn)出格外的寬宏,“沒事�!�
蘇洄關(guān)上衣柜,忽然朝他走近,近到只有十公分的距離。
他像只小貓一樣湊過來嗅了嗅,然后抬眼望向?qū)幰幌�,眼神中有些失落�?br />
“真的聞不到。”
他喃喃自語,后退了幾步,坐回到自己的床邊,“學長,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寧一宵靜了片刻,試著回憶報告單上的描述,“西伯利亞冷杉,還帶一點海鹽的氣味�!�
蘇洄試著想象了一下,“冷杉和海鹽……感覺是有雪山又有海的地方�!彼难劬鋈涣亮肆�,“很像一個我特別想去的地方�!�
“哪里?”寧一宵問。
“冰島�!碧K洄笑著說,“那里的街道一端通向大海,另一端是雪山�!�
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他的信息素,只用一句話便將他拉入那個冰天雪地、又素未謀面的世界。
而這個奇奇怪怪的家伙甚至根本聞不到他的信息素。
他所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蘇洄便獨自一人跑到商場的香熏專柜,比著冷杉和海鹽挨個挨個聞,嘗試在腦中混合和調(diào)配,模擬出他的信息素。
但好像怎么試都不太對。
過去的他從不覺得身為beta有什么不好,他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不用經(jīng)歷一個個起伏的周期,可以隨心所欲地與人接觸。
畢竟他已經(jīng)有了躁郁癥,再多一重禁錮,似乎更麻煩。
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是個beta而沮喪。
要是能感知到寧一宵的信息素就好了。
新生接待的那天,并不是蘇洄第一次見寧一宵,真正的初遇是單向的,是在他高考完的暑假。日頭最曬的那一天,蘇洄突然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但他還沒有去過自己未來要去的大學,所以臨時打算去看一眼,了卻心愿。
他坐在這所大學門口,情緒低落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所有的人影都是閃動模糊的黑與白,毫無生機。
很突然地,混沌的視野里闖入一個身影,是彩色的。
淡淡的、海水的藍色。
他像一尾充滿生命力的魚,游入蘇洄寂靜無聲的死海之中,留下?lián)]之不去的漣漪。
差一點按下的生命終止鍵變成了暫停。
他們之間的巧合不是一次兩次,次數(shù)太多,漸漸地像是某種命運的指引,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雙無形的手,將他們推在一起。
蘇洄很相信宿命這樣玄之又玄的事,認為這很迷人,像無法擺脫的漩渦。
成為室友之后,他們的交集落到一個小小的房間,但也稱不上多。寧一宵很多工作,經(jīng)常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宿舍,而蘇洄因為躁期,經(jīng)常難以忍受獨自待在房間,經(jīng)常深夜還在校園的馬路上徘徊。
有好幾次寧一宵騎車回來時,發(fā)現(xiàn)蘇洄獨自兜著圈子,還覺得奇怪,停下來問他在做什么。
“我?我在玩兒�!�
“玩什么?”
蘇洄笑得像小孩,“自己和自己玩�!�
他焦躁時睡不著,但又不好在寧一宵已經(jīng)入睡后再出去,怕吵醒他,所以偶爾會悄悄地下床,不穿鞋,怕拖鞋有聲音,就赤足踩在瓷磚地面,輕輕地來回走動,像一只被困在狹小玻璃柜里的、不安的貓。
蘇洄并不知道,很多時候?qū)幰幌鋵嵅]有睡著。
他看到了自己怪異的一面,但從未戳穿。
后來蘇洄隱隱有發(fā)現(xiàn),因為偶爾在他睡不著的時候,寧一宵也會突然起身,嚇得蘇洄立刻回到床邊坐下,不敢吭聲。
“我突然有點失眠。”寧一宵揉揉眼睛,轉(zhuǎn)過臉,“你也沒睡吧,想不想喝冰飲料?”
他用一些看上去沒什么破綻的方式,陪伴蘇洄度過躁期難捱的夜晚。
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拉近,早上會一起出門,中午約著吃午飯,偶爾也會一起去圖書館通宵自習。
蘇洄甚至摸清了寧一宵夜班回宿舍的必經(jīng)之路,時常在那里兜圈子,裝作是偶遇,實則是等他回家。
蘇洄走路總不愛看路,不是低著頭就是看寧一宵,經(jīng)常差一點撞到,寧一宵著急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安全地帶。
也是在這些瞬間,屬于他的信息素會短暫地在蘇洄身上停留。
沒多久,隔壁幾個宿舍提議搞聯(lián)誼活動,找來了同系的一些Omega,原本寧一宵不想?yún)⒓樱缓猛妻o,只得答應(yīng)。
蘇洄在躁期非常需要傾訴的缺口,甚至有時候會和食堂里素不相識的學生聊天,因此隔壁的Alpha學長一邀請,他便立刻同意。
他是當天整個聚會里唯一的beta,但卻莫名坐到最中間,被包圍住。
寧一宵坐在他的斜對面,看著他熱絡(luò)地和餐桌上的其他人聊天。遲到的一個Omega女孩兒搬來了剛剛收到的快遞,是一大箱櫻桃。
“我媽媽給我寄的,大家嘗嘗�!�
“哇,正好當飯后甜點!”
“謝謝!好甜!”
蘇洄發(fā)現(xiàn),寧一宵一顆櫻桃都沒有吃。
散場后,他們還想組夜場局,但寧一宵一反常態(tài)地直接拒絕了,“我先回去了。”
蘇洄看他要走,原本已經(jīng)應(yīng)下去KTV唱歌的邀請,但也還是跟著走了。
“哎哎,小洄怎么走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嗎?”
“我不去了,突然有點不舒服。”蘇洄笑著沖他們揮手,快步跟上了獨自離開的寧一宵。
“等我一下�!彼s短距離,總算和寧一宵并肩走在一起。
寧一宵沒什么表情,也沒說話。
聚餐時很多人和蘇洄有互動,他長了一張很容易給人帶來遐想的臉孔,無論男男女女,Alpha還是Omega,都很容易被他吸引。
又因為是Beta,就算是有親密舉動也不會奇怪,一頓飯下來,不知道多少Alpha搭過他的肩膀,甚至還有Omega湊上來,借著看他睫毛長度抓他的手臂。
所以此時此刻,蘇洄的身上沾著很多人的信息素。
而他自己渾然不知。
“你怎么了?”蘇洄覺察出寧一宵的過分冷淡,歪了歪頭看向他,“怎么好像不太開心�!�
寧一宵扯了扯嘴角,“沒有�!�
一旁有自行車從他們后面騎過過,蘇洄心里在意他的事,沒發(fā)覺,寧一宵直接攬過他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左邊。
“看路啊�!彼曇艉艿停瑝阂种裁�。
蘇洄遲鈍地點了點頭,“嗯……”
氣氛太尷尬,他試圖找一些話題,“寧一宵,你是不是不愛吃櫻桃啊?你都沒有吃。”
寧一宵點了頭。
“你想吃嗎?”他從口袋里拿出來,“都給你�!�
蘇洄接過來,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很涼。
寧一宵想到櫻桃的味道,便會覺得反胃,想起那些令他作嘔的童年記憶。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受人欺凌卻無法反抗。
忽然,手臂被輕輕拉拽了一下,寧一宵也從痛苦的記憶里被拖出。
“我給你表演一個技能�!�
蘇洄一副想逗他開心的樣子,“你看�!�
他將櫻桃的梗取下來,放進嘴里,抿起嘴唇,片刻后吐出舌頭。
舌尖上躺著一枚打了結(jié)的櫻桃梗,像一顆被丘比特穿透的愛心。
“厲不厲害?”
寧一宵怔了怔。
他忽然很不想這一瞬間被其他人看到,卻又在大腦的深處滋生出一種艷麗的幻想。
和信息素無關(guān)的欲望。
那是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要標記一個人的沖動。
可這個人偏偏無法被標記。
回宿舍的路上,他將有關(guān)櫻桃的腐爛童年片段摘錄出來,傾訴給蘇洄,原本是想勸自己清醒,卻反而越陷越深。
因為蘇洄看上去好像快哭了。
寧一宵很想說,不要對別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但他沒有說出口。
畢竟他甚至沒辦法左右任何其他人的信息素在蘇洄身上停留。
不受寧一宵控制和左右的事太多太多,這些挫敗逐漸將他塑造成一個高控制傾向的人,想時刻保持整潔、有序,一切都發(fā)生在預(yù)期以內(nèi)。
偏偏蘇洄就是其中最不可控。
后來的許多天里,蘇洄都會回家,不和寧一宵一起吃午飯。但每次寧一宵晚上回宿舍,都會在自己桌上看到一束鮮花,還有一份櫻桃味的甜品,每次都不一樣。
“你家開甜品店的?”
蘇洄聽到一頓,“都是我自己做的�!�
寧一宵嘗得出來,畢竟蘇洄實在不是擅長烹飪和烘焙的人,但后來的幾次做得也越來越好。
蘇洄總是會說奇怪的話,和寧一宵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同,和那些因為覺得他是頂級Alpha而親近的人不一樣,也和喜歡他外表而靠近的人不同,他總是話題跳躍,說很多天馬行空的話,總會在某個不起眼的時刻,語出驚人。
比如現(xiàn)在,他說想讓自己以后想起櫻桃,不會討厭。
他說想陪他一起被人欺負,陪他吃壞掉的櫻桃。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人。
在他說完后,寧一宵陷入長久的沉默,在寂靜的深夜,他忽然靠近蘇洄,半低著頭,鼻尖幾乎要觸碰到蘇洄細白的脖頸。
“你……”
“他們說其實Beta也有信息素,只是很淡�!睂幰幌囍劻寺�。
他只嗅得到淡淡的櫻桃氣味。
或許是因為蘇洄吃掉了最頂端的黑櫻桃,嘴角還沾著紅色的汁液。
寧一宵差一點吻上去。
“聞得到嗎?”蘇洄的身體繃得很緊,“什么味道?”
寧一宵搖了搖頭,起身,將距離拉開了。
“沒有味道�!�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忽遠忽近,像一場亟待揭曉最終結(jié)果的游戲,勝利者懸而未決。
蘇洄半夜睡不著,躺在床上,會轉(zhuǎn)身望向?qū)幰幌拇�。寧一宵總背對著他睡,臉朝著墻壁�?br />
他只能看到寧一宵寬闊的后背,和微微凸起的脊骨。
偶爾,蘇洄會冒出非常冒險的念頭。
很想抱一下他的后背,將頭埋在他的肩胛骨,用力地聞一聞。
那樣會聞到冷杉的味道嗎?
他知道不會。
只有Alpha和Omega可以,每一個寧一宵的追求者都可以。
唯獨他不行。
追求蘇洄的人也相當之多,明明是個Beta,卻比任何可以釋放信息素的人更加招蜂引蝶,這一點著實令寧一宵困惑。
但其實也沒什么好困惑的,蘇洄本身就像個漂亮的漩渦。
多看幾眼就會陷進去。
何況他自由得像風,本身也不會屬于任何人,自然可以被任何人擁有。
他們都陷入彼此所不知曉的怪圈里,日復(fù)一日,成為彼此深夜難眠的原因。
直到蘇洄又一次無征兆地陷入郁期,不得不躲回家里,住院、治療,一切都常規(guī)到不能再常規(guī),他應(yīng)該早就習慣。
可躺在病房的蘇洄卻總是出現(xiàn)幻覺,幻想旁邊有一張床,床上是他所熟悉的背影。
中途他們對蘇洄進行了檢查,但很多檢查因他的狀態(tài)不佳而沒完成,譬如性別分化的檢查。
反正每次結(jié)果都一樣,做不做并不重要,也沒人在乎,他的家人早就放棄。
醫(yī)生也別無他法,只是囑咐他,如果感覺不對,要立刻告訴他們。
蘇洄沒感覺有不對,他什么都感覺不到,何況是虛無縹緲的信息素。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到郁期結(jié)束,他和寧一宵也失聯(lián)了將近一個月,等到蘇洄終于能面對手機和社交軟件時,打開和寧一宵的對話框,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發(fā)過來的信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多,不免有些失望。
或許輔導(dǎo)員向他解釋了,又或許寧一宵其實也并不在意。
這樣的念頭徘徊在蘇洄的腦海,令明明身處躁期的他也產(chǎn)生了低落情緒,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返回了學校,天氣并不好,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他加快腳步,跑得很快很快,上樓梯幾乎不停歇,就這樣跑回了他們的宿舍,刷開門。
房間里很安靜,寧一宵并不在,窗簾被拉著,屋子里很黑,蘇洄打開了燈。
下一秒他便愣住。
寧一宵那張總是整潔到?jīng)]有絲毫褶皺的床上,堆滿了蘇洄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包圍起來,就像是一個巢穴。
他的衣柜都被清空了。
這是怎么回事?
蘇洄心里閃過一絲懷疑,他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堆衣服的最中間放著的是新生報道時穿的那件。
衣服的上面還放著那張寫著聯(lián)系方式的紙巾。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正不知所措時,門鎖滴的一聲響起,蘇洄無處可躲,離開了床邊,自亂陣腳,竟走到了門口。
門被拉開,他正面對上打算進來的寧一宵。
寧一宵穿著黑色的連帽衫,戴著帽子和黑色口罩,眉頭緊鎖,看上去很不舒服。
和蘇洄對上視線的瞬間,他明顯慌了。
這是蘇洄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像只知道自己做錯事、很怕被趕出家門的小狗。
“你、你怎么回來了?”
蘇洄隱隱發(fā)現(xiàn)他的口罩下有什么,于是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
寧一宵戴了止咬器。
蘇洄愣了愣,看到寧一宵手里提著的購物袋,里面似乎是抑制劑。
“你是不是……進入易感期了?”
“我……”
寧一宵看到自己的床,說不出話,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
蘇洄拉著他的手腕,讓他先進來,自己關(guān)上了門。
“沒事吧?”他有些擔心,雖然自己不是Alpha,但身邊有Alpha家人,多少知道一些。在易感期來臨的時候,Alpha通常會變得格外敏感、情緒化,十分需要Omega的撫慰。
甚至是筑巢。
盡管蘇洄并不清楚,寧一宵為什么會用他的衣服筑巢。
他甚至沒有信息素。
寧一宵一言不發(fā),低垂著頭,像是想解釋什么,卻又說不出話。他很難受,額頭上還沁了薄汗。
從他拿起蘇洄的第一件衣服,試圖聞他的味道自我平復(fù)時,就知道事情不妙,可他還是沒有停,像是飲鴆止渴,越陷越深。
明明什么都聞不到。
為什么什么都聞不到。
不自覺地,他便用蘇洄所有的衣服筑了巢,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回來,剛好發(fā)現(xiàn)。
簡直沒有比這更難堪的事了。
“蘇洄,我……”
“你現(xiàn)在很難受吧?”蘇洄抬手,碰了碰寧一宵的額頭,替他摘下帽子,“你出了好多汗。”
他有些不忍心看到寧一宵戴止咬器,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可憐的小狗。
“反正宿舍沒有別人,這個要不要取下來?”蘇洄試探性地詢問,聲音很輕。
寧一宵沒同意也沒反對,像是默認,蘇洄便擅自做了決定,伸手替他摘了下來。
“這個戴上肯定很不舒服。”
他應(yīng)該是怕自己去到公共場合,會沒辦法控制,才會這樣。
怎么會難受成這樣。
“寧一宵,我沒有信息素,但是……”蘇洄很心疼,鼓起勇氣試著問,“如果你覺得我身上的味道對你有安撫的作用,我可以幫你�!�
寧一宵抬眼,看向他,眼神深沉又脆弱。
“沒有信息素是沒辦法安撫的�!�
這句話很殘忍,畢竟蘇洄自己也知道。
“可你用我的衣服了,不是嗎?”
他沒有退縮,走上前,攤開雙臂抱住了寧一宵。
這是寧一宵根本始料未及的擁抱。
他一開始覺得不可置信,但漸漸地抬起了手,回抱住蘇洄,像是一種脫離本能的牽引。
焦躁不安的心跳一點點放緩,可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凌遲般的煎熬。
蘇洄會這樣安撫其他的Alpha嗎?看到他們身處易感期,也會忍不住提供幫助嗎?
就像他可以隨時隨地和不認識的人聊天那樣。
寧一宵唾棄自己的脆弱,唾棄被情緒所操控的不理智的大腦。他將臉埋在蘇洄的肩窩,卻什么都感覺不到,只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
蘇洄卻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小聲說,“沒事的,抱一抱就好了�!�
根本不會好。
寧一宵咬著牙齒,眉頭緊緊蹙起,只覺得越來越痛,越來越難以忍受。
他希望這個人永遠只屬于自己,被困在只有他的地方,被他一遍一遍地留下氣味,即便那些信息素轉(zhuǎn)瞬即逝,沒關(guān)系,再來一次就好,多少次都可以。
想標記他。
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瞬間,寧一宵最后一道理智也徹底潰敗。
蘇洄感覺到什么,因為他的擁抱收得很緊,自己幾乎喘不過氣,“寧一宵,你怎么了?還是很不舒服嗎?我還可以做點什么?你告訴我,好不好?”
可他沒想到,寧一宵的手卻放到了他的后頸。
“我想咬這里�!�
他的音調(diào)很沉,很冷,卻透著一股無法反駁的控制欲。
蘇洄愣了愣,抬頭看見寧一宵有些發(fā)紅的眼角。
他忽然就妥協(xié)了。
反正自己不可能被標記,單純咬一下而已。
“那……你咬吧�!碧K洄轉(zhuǎn)過身,抬手撩起自己的發(fā)尾,將雪白的后頸毫無防備地交給他。
下一秒,痛感襲來,齒尖穿透皮膚。
好疼。
蘇洄原本拿著止咬器的手不自覺松開了,止咬器落到地上,他的腰被寧一宵從后面抱住。
一種怪異的感覺隨著血液涌動,蘇洄仿佛真的感覺信息素透過傷口,流淌進自己的身體,傳遞到每一根神經(jīng)。
這正常嗎?
明明自己沒有腺體才對。
他開始喘不上氣,胸膛快速起伏,雙腿也變得綿軟無力,像是被什么忽然抽空了力氣,重心不穩(wěn),直往后倒。
寧一宵也措手不及,抱住了他。
“蘇洄,你怎么了?”
為什么會疼成這樣?這不對勁。
“好疼,渾身都疼……”蘇洄捂著流血的后頸,出現(xiàn)了過呼吸的反應(yīng),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都像是過電。
寧一宵立刻將他抱到床上,推開那些衣服,“你怎么了?”
蘇洄臉色蒼白,手緊緊地攥著寧一宵的手腕,大口喘息。
“我……”
他剛吐出一個字,就頓住。
一切都像是靜止了,寧一宵也愣在原地。
因為他感知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正從蘇洄的身體里流淌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粘稠。
是帶著雨水氣味的櫻桃酒香氣,濃郁到幾乎化不開。
“你分化了……”
是Omega。
是因為他的信息素刺激了他嗎?
蘇洄忽然間抓住他,“寧一宵,我聞到了。”
西伯利亞的冷杉,混合海鹽的氣味,沒有縫隙地包裹著他。
他沒有氣力,倒在寧一宵懷中,聲音很輕,“冰島的味道�!�
寧一宵手心都是汗,原本就是易感期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被Omega信息素的干擾,而自己的信息素也在對他造成干擾。
蘇洄的信息素釋放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寧一宵的控制,整個房間都是他散發(fā)出來的甜味,根本無法抵擋,而蘇洄也完全貼靠住自己的身體,很不安地抱著他,泛了紅的臉貼上他的臉頰。
他的體溫高得不正常。
遲遲沒有分化的蘇洄,似乎因為自己的“標記”,突然分化。
又在高純度的Alpha信息素影響下,突然進入了發(fā)情期。
“我是不是很燙……”
蘇洄眼神迷濛,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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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ABO設(shè)定(內(nèi)含大量私設(shè)),和原文有出入,可以當平行世界來看,也是大學校園(雙向暗戀)加后期破鏡重圓,因為想看的讀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就寫了
第100章【ABO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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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宵人生中最厭惡的就是易感期,
盡管一年只有一次。
每到這種時候,他都會變得極度情緒化,失眠、不安、焦慮到極點,
所有痛苦的記憶浪潮般席卷而來,將他淹沒。
他試過很多種方法,都沒什么作用,抑制劑也解決不了情緒的崩塌,
充其量只能降低他瘋狂釋放的信息素濃度。
可蘇洄對他釋放出濃郁的Omega信息素時,
寧一宵竟然有種被安撫的感覺,那些折磨他的焦躁和痛苦被甜蜜的櫻桃酒香氣一點點撫平。
理智告誡著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戴上止咬器,
注射抑制劑,帶蘇洄去醫(yī)院。
止咬器,止咬器。
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自己的確喜歡蘇洄。
很喜歡,
喜歡到不敢越雷池一步。
寧一宵撿起地上的止咬器,
手顫得厲害,連卡扣都打不開。
“寧一宵……”
蘇洄聲音里帶著撲面而來的水汽,朦朧潮濕,寧一宵此刻敏感的神經(jīng)開始錯亂,聽到他的聲音,
產(chǎn)生雨水淌入耳蝸的幻覺。
他的思維和身體幾乎剝離開,一部分極度想要保持理智和正直,
另一部分極度渴望將蘇洄據(jù)為己有,
它們拉扯和交戰(zhàn),
撕得血肉模糊。
“等我一下�!睂幰幌碱^緊皺,給自己蒙上止咬器,
可怎么都扣不上卡扣,汗水沿鼻梁淌下來,他有些氣急敗壞,干脆扔了止咬器,戴上口罩,又回頭翻找購物袋,拿出抑制劑。
“打完抑制劑就帶你去醫(yī)院�!�
誰知蘇洄的反應(yīng)忽然間激烈,像是受了刺激。
“我不去醫(yī)院!”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使出全身的力氣撲到寧一宵懷里,將他撲倒,手里的Alpha抑制劑也脫落,滾到床底。
“寧一宵,我討厭醫(yī)院……”
蘇洄滾燙的手掌摁住了他的肩,頭發(fā)散落,眼眶泛紅,頸部皮膚泛著濕漉漉的水光,散發(fā)著很接近夏天的馥郁香氣。
夏天分明快要結(jié)束了。
“你知道這棟樓里有多少Alpha嗎?你這樣出去根本不行,你現(xiàn)在的信息素根本遮都遮不住�!�
蘇洄卻仿佛聽不懂似的,只靜默地望著他,眼神濕潤。
“我給你臨時標記,再帶你出去�!�
“你已經(jīng)標記過了�!碧K洄張了張嘴唇,“我還是很難受……”
寧一宵躺在地板上,自下而上地望著蘇洄,喉嚨干澀。
他脆弱敏感的神經(jīng)往大腦里灌輸了許多片段,咸腥的溺水記憶,裸露的細腰,咬開櫻桃的牙齒和嘴唇,悲慘的毒打,閃閃發(fā)亮的舌釘,斷指散發(fā)的血腥味,和生殖腔顏色接近的舌頭……
和蘇洄對視的十五秒里,寧一宵的脊椎仿佛被淋上最滾燙的夢。
刺得他眼角滲出隱忍的淚。
“不要哭。”
蘇洄在不清醒的狀態(tài)下,清楚地感知到寧一宵的痛。
他俯下身,吻了寧一宵的眼角痣和淚水。
“……海鹽的味道。”
蘇洄笑了,抵上額頭,櫻桃酒的味道愈發(fā)濃郁起來。
“寧一宵,我現(xiàn)在有信息素了,可以安撫你嗎?”
最后一絲理智被火苗熔斷。
“你是不是……還是很討厭櫻桃的味道?”
易感期的Alpha根本克制不了Omega的信息素引誘。
寧一宵用行動給了蘇洄答案。
狹小的空間被冷杉味的海浸透,櫻桃的汁液滴入冷淡的海水,曖昧暈開。
蘇洄從未感受過如此緊密的擁抱,骨頭撞在一起,皮肉也塞得沒有縫隙,好像這個人沒有了他會活不下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味到被需要的價值,還是被喜歡的人需要。
再痛都不痛了。
“可以接吻嗎……”
沒等寧一宵問完,蘇洄便將他疑問的氣息封存在舌尖,急不可耐地奉上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嘴唇相貼的瞬間,兩個人的身體同時一顫。
很快蘇洄便給出第二個、第三個,輕啄交錯長吻,舌釘碰撞牙齒,到最后他也數(shù)不清,只感覺肋骨起伏如同潮汐,寧一宵近在咫尺的心臟是懸于海面的太陽。
時間漫長,蘇洄幾度從昏厥中驚醒,他從地面回到寧一宵筑起的“巢穴”,每一件衣服都浸泡著冷杉和櫻桃酒的味道。
窗外的天黑了,蘇洄趴在堆起來的衣服上,腰無力地塌著,后頸仍在不斷釋放甜膩的信息素。
宿舍的門突然間被敲了好幾下,門外傳來聲音。蘇洄如夢初醒,驚惶地看過去。
寧一宵卻在第一時間掐住了他的脖子,虎口蓋住他破損流血的后頸。
外面?zhèn)鱽硪粋男聲,是隔壁的Alpha,“寧一宵你膽子夠大的啊直接把Omega往宿舍帶了!收一收你的信息素行不行,我頭疼死了�!�
另一個聲音問:“這誰的信息素,怎么從來沒聞過,好甜啊。”
他們的臨時標記又消退了。
寧一宵俯下身,再次狠狠咬上蘇洄的后頸。
連他的血也是櫻桃酒的味道。
“疼……”
蘇洄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標記了,他的嗓子是啞的,聲音微弱,很快也被其他聲音所淹沒。
生理性的眼淚不斷地往外涌,根本克制不住。
見他哭得厲害,寧一宵將他撈入懷中,胸膛緊貼他的后背,他努力嘗試安撫,握著他的下巴讓他扭頭接吻,淚水淌到相接的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