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想著,邊上遞過來一本數(shù)學書。
書是破的,書上的題,全都寫滿了答案。
寧笙:“你自己寫的?”
“書是我媽問隔壁借的,他們說一樣是書,沒必要買新的。”徐嶺說,“學霸傳下來的更吉利�!�
“這樣啊�!睂庴细吲d了,“原來你剛剛看的是書上的答案!”
所以徐嶺還是需要他的。
他心情轉晴,嘴角透著點笑意,甚至還好心地聽了點數(shù)學課。
兩節(jié)課后,是眼保健操時間。
寧笙從來不做這玩意兒,但今天他抬起了頭。
“把你的手給我�!睂庴险f。
正在和陸鵬大聲密謀周末去果園的徐嶺回頭:“?”
寧笙從書包里抽了好幾張濕紙巾,抓著徐嶺的手,一點點擦干凈。
“剛剛借我的橡皮,還你。”陸鵬遞東西。
徐嶺接過。
寧笙把徐嶺的手抓過去,又仔仔細細地重新擦了一遍。
“剛剛借我的尺子,還你�!标戼i又回頭。
“你放桌上!”寧笙說,“你上學什么都不帶嗎?不許再借他東西了。”
寧笙轉向正看熱鬧的徐嶺:“快點做眼保健操!”
徐嶺:“……”
班主任進來檢查,班里平時最熱鬧的拐角今天安安靜靜,徐嶺和陸鵬都在做眼保健操,寧笙右手托著臉頰,在盯著看,非常嚴格。
“看東西有沒有更清晰一些?”結束的時候,寧笙問。
徐嶺:“有。”
寧笙:“太好了。”
同一個問題,寧笙這天起碼問了二十遍,到最后徐嶺人都麻了。
徐嶺張口就是:“有,看見了,好清楚,都看見天堂了�!�
寧笙狠狠瞪了人一眼,到放學都沒搭理徐嶺。
第15章
你撿便宜了
寧笙給徐嶺連著帶了一個月的藍莓,一個月后,徐嶺一看見藍莓,臉色也藍幽幽的。
“寧寧,有沒有一種可能,一樣東西再好吃,連吃一個月,也會膩?”徐嶺說。
“那你天天吃米飯,也沒見你摔碗啊�!睂庴险f。
徐嶺:“……”
不過,第二天,寧笙開始給徐嶺帶水煮蛋,據(jù)說蛋黃也對眼睛好。
“我家狗兩天才吃得上半個蛋黃呢�!标戼i又羨慕了。
徐嶺敲蛋殼的手一抖。
“那是你的問題�!毙鞄X說。
“外面怎么這么吵?”寧笙看向操場方向。
“今天搞拔河比賽�!迸踔槐緮�(shù)學題集的李皓月說,“真是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還很吵鬧�!�
“拔河?”寧笙只在電視上見過。
“對啊,馬上到我們班了�!标戼i說,“不過公主你這么輕,肯定不參加�!�
“我們班誰去?”寧笙問。
陸鵬報了一串名字,然后說:“還有我跟徐狗�!�
“嗯?”寧笙來興趣了,“帶我下樓,我要看!”
小魔王拔河,沒看過,稀奇。
比賽是抽體育課進行的,寧笙被推到了操場上看熱鬧。
“來,一人一個。”班主任給他們這些看戲的一人發(fā)了一個小彩旗子,“揮一揮,加油�!�
李皓月:“沒有意義,不如學習�!�
寧笙:“我才不會干這么愚蠢的事情。”
哨聲響起后——
李皓月:“快快快,陸鵬用你的體重坐死他們,輸了我看不起你�。�!”
寧笙:“徐嶺給我用力,你還能不能行,辦他們啊,你沒勁兒嗎!”
班主任:“……”
兩個花枝招展的小彩旗上躥下跳地搖。
寧笙一激動還踢開輪椅站了一會兒,挑戰(zhàn)醫(yī)學奇跡。
班主任就沒見這孩子這么活潑過。
寧笙抓著他的旗子,一邊搖一邊喊,雪白的臉頰浸著層興奮的紅,因為努力站立,額邊暈出了薄薄的汗氣,沾濕了幾縷黑發(fā)。
對面班上的全是重量級,他們班隱約有了要輸?shù)嫩E象。
寧笙:“……”
唔,別輸啊。
第一次這么真情實感地看比賽,要是輸了,豈不是顯得他自作多情。
“陸鵬。”徐嶺開口了,“逗他們笑�!�
陸鵬:“?”
“怎么逗?”陸鵬問。
徐嶺:“做你自己�!闭f幾句蠢話就行。
“我悟了�!标戼i咧開嘴,學了好幾聲豬叫。
徐嶺:“……?”
對方笑倒一片,但立馬站定,迅速效仿,原本競爭激烈的拔河比賽瞬間變成了動物世界。
因為陸鵬確實好笑,他們班險勝。
寧笙把手搭在李皓月的肩膀上,抓著小彩旗,笑得眉眼彎彎。
原來在人群里看比賽這么有意思。
他其實是有些狼狽的,因為身體素質差,他喊幾聲就要喘上好一陣子,站也站不穩(wěn)。
結果負責拍照的老師對著他就是咔嚓一張。
“好可愛哦�!崩蠋熥匝宰哉Z,“咱學校的學生長得真不錯。”
“哪里可愛了,不許拍!”寧笙說。
“老師我們贏了!”陸鵬他們蹦跶過來。
“運氣好而已�!笨匆娦鞄X過來,寧笙哼了句,“下次還要努力�!�
徐嶺繞過他,走到樹下,一腳把滾遠了的輪椅踹了回來。
“數(shù)學呆子,徐狗的意思,你別把公主摔著了�!标戼i說。
寧笙哦了聲,把手從李皓月的肩膀上摘下來,坐回了輪椅上。
“給我紙巾。”他拽了拽徐嶺的衣角。
徐嶺在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一張。
“公主你這個沒上場的怎么比我們上場的還累!”陸鵬問。
“太菜,看著心累�!睂庴厦鏌o表情地說。
他拿著徐嶺遞的紙,貼了貼額角,想擦擦汗。
啊,這紙好硬啊,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粗糙的紙巾。
他皮膚白,也細膩,被他這么用力一蹭,擦出了一小片紅暈。
他氣呼呼地把紙塞回了徐嶺的手里。
徐嶺:“?”
徐嶺:“要我擦?”
寧笙:“別……”
這破紙,配合徐嶺那個力道,不叫擦臉,叫磨皮。
“寧寧,嬌氣�!毙鞄X顛了顛手上的紙,扔進了幾米外的垃圾桶里。
拔河比賽的獎勵是一個印著金太陽小學標志的本子。
徐嶺看起來挺喜歡這戰(zhàn)利品,趴在桌上就往封面上寫名字。
“坐直。”寧笙說,“趴那兒對眼睛不好。”
徐嶺坐直了。
寧笙琢磨著小魔王最近的字,好像有點兒以后龍飛鳳舞的傾向。
曾經有次,有合作方說是費盡心思弄到了徐嶺關于某個項目的手寫方案,問寧笙要不要看。
寧笙對這種行為很是不屑,當場皺著眉說不要,不過對方太熱情,還是把紙遞到了他面前。
真就……草得一個字都沒認出來。
自帶加密功能是好事,不過——
這可不行,得改改。
“讓你坐直你看后**什么?”寧笙問,“坐到鬼了?”
“可能是吧。”徐嶺說,“突然后背有點發(fā)涼。”
寧笙隔天就給徐嶺搬了一打字帖。
“不用太多,一天寫十張就好�!睂庴险f,“不許打滾,打滾寫二十張。”
“不打滾了,我打你�!毙鞄X說。
寧笙:“你敢�!�
小魔王抓著他的臉頰用力捏,邊捏還邊打量:
“咦,你的睫毛這么長?”
“嘴巴好小哦�!�
“眼睛這么大,還挺好看,這么會長�!�
“我的……”寧笙氣瘋了,含糊不清憤怒地說,“手……也很會長!”
徐嶺:“……”
“喲,徐嶺啊�!睅追昼姾�,去隔壁班上課的班主任路過窗邊,探進頭,“昨天拔河用臉拔的嗎,怎么還有個巴掌印�!�
徐嶺:“是的,所以贏了,你們班也學學�!�
寧笙:“……”
打一棒子要給一顆棗,這個寧笙還是懂的。
在督促小魔王好好改造的同時,他還很注重獎勵。
他從書包里找了幾個巧克力糖,趁著徐嶺不注意往人口袋里塞。
裝什么了,這么滿?
他抽出了一包紙巾。
學校小賣部一元一包的那種,香香軟軟的紙。
“徐狗,等下放學去騎車嗎?”陸鵬過來問。
“行啊�!毙鞄X說。
最近班里好多學生都在學騎自行車,家里條件稍微可以點的,都買了自行車。
陸鵬家就買了,天天騎到徐嶺家門口炫耀。
“公主呢?”陸鵬問。
“公主有四輪的�!毙鞄X說,“比你那高級�!�
寧笙有交通工具,但他還是跟著去了。
因為今天又有復健訓練,他才不回家。
寧笙坐在徐嶺家洗車店外的樹下,抱著一盒學校門口買的鐵板豆腐,慢慢地吃。
陸鵬的自行車買的有點大,腿夠不到地,騎上車的胖子搖搖晃晃,沖著寧笙過來。
“摔那邊去�!睂庴蠜_身側抬了抬下巴。
陸鵬努力了一下,撞在了樹上。
“公主,嘿嘿�!标戼i趴在地上,抬頭笑,“等我學會了,我載你上學啊。”
“就你那水平,是送他上學還是送他上路啊?”聲音從樹杈上傳來。
“你也往旁邊挪點兒�!睂庴险f,“別坐我頭頂上�!�
寧笙:“我會長不高的�!�
徐嶺:“……”
徐嶺跳下樹,和陸鵬溜車溜遠了。
寧笙樂得清靜,坐在樹下,吃他的鐵板豆腐。
好吃,這家真會烤。
要不讓小魔王學點兒手藝?好像也不錯。
“怎么不和他們一起玩?”徐嶺媽媽給他端了份糖糕,“徐嶺會騎車的,讓他載著你逛逛鎮(zhèn)子。”
“不去�!睂庴蠐u搖頭。
那自行車后座,又硬又硌,坐了屁股疼。
前幾天徐嶺就強行把他抱上了車后座,載著他,不按剎車從陡坡往下沖,非說讓他感受什么叫爽,什么叫童年。
結果就是他叫啞了嗓子,徐嶺腰上被他抓出了幾十道痕,外加衣服一個洞。
兩敗俱傷。
寧笙才不去。
“阿姨,你這個怎么編�。俊睂庴蠁枴�
每天傍晚,徐嶺媽媽,這個聲音溫柔的女人,就會坐在樹下,用芭蕉樹葉編一些小玩具。
班里的很多學生,都買過徐嶺媽媽編的小玩具。
寧笙這么多天來看多了,還有點想學。
“寧寧想學啊,我教你。”女人遞過來一張洗凈的葉子。
寧笙展開葉子,學著用剪刀剪開,再學著編玫瑰花。
葉子并不柔軟,好幾次扎了他的手。
但好在不難學,徐嶺跟陸鵬瘋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編好了一朵玫瑰。
“照這個進度,我馬上就要能騎車上學了。”陸鵬大聲說。
“照這個進度,你馬上就沒有自行車了。”徐嶺看著越來越破的自行車說。
樹下,寧笙坐在輪椅上,跟人說笑著,低頭編一只草葉,白而細的指尖,一點點捏出玫瑰花的形狀。
夕陽的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剛好將他籠在明暗之間。
寧笙抬起頭,剛好抓住了徐嶺的衣角,往徐嶺的手上塞了朵樹葉編的玫瑰花,白皙微曲的手指間是粗糙樹葉擦傷的紅痕,像薄粉的紅云映于雪山。
“編得好難看,配你正好�!睂庴险f,“你撿便宜了�!�
第16章
看我心情
“做壞了的給我,那好的呢?”徐嶺問。
寧笙:“好的等你配了再給你。”
“那你看看我什么時候配?”徐嶺不依不饒。
寧笙被問煩了:“看我的心情�!�
“你不要就還給我�!彼焓秩�。
徐嶺卻搶先一步,把花插在了口袋里,“公主賞我的,我干嘛不要。”
“寧寧。”樹邊傳來了外婆的聲音,“可算抓到你了�!�
寧笙:“……”
“小兔崽子,我今天特地回來盯你訓練�!蓖馄挪戎吒�,身手矯健,一把抓住他的輪椅,讓人把他往車上拖。
“不去不去!”寧笙情急之中,伸手勾住徐嶺的褲子口袋不肯松手。
于是,口袋里揣著朵綠玫瑰的徐嶺被一起打包送回了山上的小別墅。
外婆今天是專門沖著寧笙回來的,說什么都不讓寧笙水訓練,搬了張凳子,在康復保健室坐鎮(zhèn)。
“恢復得很不錯�!贬t(yī)生說,“已經超出預期了,多做做站立和行走訓練,漸漸地就能恢復了�!�
寧笙抓著助行器的手微顫,短短的幾步,讓他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他輕喘著,汗水沿著頰邊滑落,把黑發(fā)濡濕了好幾縷。
“很不錯。”醫(yī)生說,“效果很好�!�
“這孩子懶得要命�!蓖馄耪f,“能坐著絕不站著。”
“別聊了,真走不動了�!睂庴铣雎�。
“還可以的,沒到訓練目標,我們再堅持一下�!贬t(yī)生哄他。
寧笙無奈,又往前挪了幾步,發(fā)覺小魔王坐在門邊的板凳上,仰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是順手把徐嶺給抓過來了。
“不許看著我�!彼麗汉莺莸卣f。
徐嶺沒動。
“把臉轉過去�!睂庴嫌终f。
他莫名地,不想讓對方看見這時狼狽的自己。
“聽到了沒有!”他又強調,“不要看我�!�
徐嶺不吭聲,轉向了墻,背對著他。
寧笙走完今天的訓練目標,整個人像是在水汽中浸泡過,連睫毛都沾上了濕意。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贬t(yī)生說。
一行人不動聲色地撤了出去,管家給兩個孩子端了份甜點。
“我什么時候讓你轉回來了?”寧笙找茬,“你轉過去�!�
“寧寧�!毙鞄X看著他,忽然說,“學走路不丟人。”
寧笙一怔,沉默了。
半晌,他聲音微澀:“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