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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夏天梁不和他爭,只讓童師傅這種話別往外面講。

    他又問趙冬生,怎么沒錢了,是發(fā)的獎金太少嗎。對方搖頭,半天才對他擠出實話,說合租的老鄉(xiāng)問自己借了兩萬塊,說好過年前還的,結果上周人跑了,屋里東西都不要了,打電話就是手機欠費,直接了無音訊。

    借錢的時候,老鄉(xiāng)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借的救命錢,拿來給家里人看病的。趙冬生信了,借條也沒寫一個,結果是用真錢打水漂。

    他是留守兒童,靠老人拉扯大,兩萬塊說多不多,卻是趙冬生存下來補貼家用的。如今一分不剩,他也沒臉回去,問夏天梁有沒有認識的老板春節(jié)需要幫工,建筑工地的也成,下個月房租交不出,自己急尋一個地方落腳。

    夏天梁看他細胳膊細腿的,嘆氣,說行了,先住我這里吧,年后再去找新住處,我回頭幫你問問哪里廚房招兼職。

    天梁哥,趙冬生感動不已,恨不得抱著他大喊救苦救難觀世音。

    渡人難渡己,夏天梁現(xiàn)在也只能幫忙解決他人的煩惱,短暫心安那么一陣子。他收到快遞,戶口本用完,天培很快寄回給他,附帶一句學校有事,他和天笑不準備留在上海過年,已經(jīng)坐車回北京。

    沒有商量,直接下通知,大概是為了躲他,怕他我行我素,大年夜真的出現(xiàn)在家里,那多尷尬。

    本來也不該奢望。去年,前年,大前年,哪一年不是這樣。只是他以為,至少今年會多個人在身邊的,誰知道愿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胸前的傷口疼起來。新穿的釘子是外面隨便找的一家店,那天徐運墨招呼不打就跑去外地,他得知之后,整個人沒反應。嚴青推了他好幾次,他才有找回意識,說想起來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在外面走了快一個小時,看到馬路邊不起眼的一家紋身店,他進去了�?上Т┛讕熓謩莶环(wěn),打得不好,恢復得也很慢,加上冬天衣服厚重,特別容易擦到,經(jīng)常他動作一大,就痛得神經(jīng)直跳。

    這感覺與看到徐運墨的時候差不多。徐運墨演技太差。他們是對門,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凡表現(xiàn)得不夠自然,難免引起他人懷疑。短短一禮拜,不止一個人和他提過,說感覺徐老師最近怪怪的,飯也不來吃,每次碰到他,臉都拉得老長,像我們欠他八百萬一樣。

    可能是天氣的原因吧,天一冷,容易心煩。夏天梁一般都這么回答,勉強還能應對,可之后呢,要是一直這么下去,還能找點什么借口?

    他沒有主意。擅長做計劃的夏天梁開始逃避計劃。

    小年夜的前一天,天天放假了。夏天梁托人在商場餐廳的后廚房給趙冬生找了個短期兼職,自己則留在辛愛路繼續(xù)操持店內(nèi)生意。

    居民見到,好奇問小夏,你今年也不休息呀,真是太辛苦了。

    他笑,想多賺點錢嘛。

    撒謊了,去年確實是這么想的,今年卻是為了忙一點。忙起來就沒空想徐運墨,晚上回去也足夠困,倒頭就能睡著,不會失眠。

    接連幾天聯(lián)絡、盤貨,夏天梁連軸轉,每日工作超過十幾個小時,鐵打的身體都吃不消了。他精力幾乎耗盡,免疫力也在下降,新穿的孔開始發(fā)炎。

    他吞兩粒消炎藥,強打精神繼續(xù),處理魚貨的時候想起有兩把刀落在徐運墨家里。

    試探同居那會兒藏過去的,現(xiàn)在想想,覺得有點好笑。這些小花招使的一點都不可愛,還是盡早取回,以免徐運墨看到,又想起那些不愉快。

    對方一整天不在辛愛路,估計也不會那么早回來。夏天梁帶上鑰匙去徐運墨家,先站在門口敲兩下,確認沒人之后開門進去。

    天色晚了,屋里暗,他不想引人注意,于是沒開燈,扶著墻壁走到廚房,再一個個摸櫥柜。

    伸手往里掏東西的時候,動作幅度太大,胸口頓時傳來一陣撕裂性疼痛。夏天梁后背冒出冷汗,手肘無意識一勾,將什么打翻到地上。

    哐當一聲,很悶。夏天梁心跳漏拍,連忙打開手機照明。

    是徐運墨從磁縣帶回來的那組杯子,沒摔碎,但杯子邊緣那兩個天生的缺口經(jīng)不起外力的作用,延展出好幾道裂紋,東歪西扭,看著有些丑陋。

    夏天梁放下手機,蹲到地上檢查,用指腹一點點摸過去,想要確認到底壞了多少,然而越摸,胸口越疼,到后面他實在忍不了,埋進膝蓋大口喘氣。

    他喜歡這對杯子,那時徐運墨拿出來的時候,說是合作的器物作家聽說他有對象,特意做來送給他們的。這個誕生的理由比杯子本身的造型更讓他滿足。徐運墨心大,拿去當漱口杯,他卻連喝水都舍不得,最理想的還是什么功能都不要有,永遠與另外那個杯子擁抱在一起,回歸本身的狀態(tài)才好。

    但現(xiàn)在回不去了。

    室內(nèi)突然開燈,夏天梁一時停住,氣息不穩(wěn),發(fā)出一點動靜。

    以為家里進小偷了,徐運墨壓著聲音,“誰在那邊?”

    闖入者沒反應,徐運墨又喊一遍,這次語氣兇很多。

    灶臺后面冒出半個腦袋,只要一眼,就知道是誰頂著那頭亂蓬蓬的頭發(fā)。徐運墨心里松口氣,等夏天梁慢吞吞起身,兩人眼對眼,還是對方先移走目光,“我來取點東西�!�

    作者有話說:

    *單檔:(1個)百葉包(1個)油面筋湯

    第59章

    雙檔

    現(xiàn)在沒有外人,有裝的必要嗎?還是說他就這么不想看到自己?徐運墨語氣不見婉轉,“取什么?”

    “落在這里的東西,”夏天梁補充,“我自己的東西�!�

    徐運墨卻理解成另一個意思——分開幾天,夏天梁考慮出的對策就是過來收拾私人物品?干什么,這么著急和自己撇清關系?

    “沒必要。”

    徐運墨當然不準,又扔出一句,“都放這么久了。”

    “不可能一直放下去吧,”夏天梁手背到身后,“都是我硬塞進來的,你家里東西少,本來很干凈,但加上我這些有的沒的,就變得亂七八糟了�!�

    這不是一句錯話。徐運墨討厭被打破的秩序,直到現(xiàn)在,他瞧見樓道堆著的那些雜物還是禁不住眼皮亂跳,然而換成夏天梁樂此不疲往他家運輸一批又一批物資,感覺完全不同。

    是,家里變擠了,可他只是不習慣,不懂如何妥善處理多出的那一份。他沒覺得煩過。

    “亂了就重新整理,要找地方放,總能找到的,一聲不吭拿走算什么意思�!�

    他賭氣說,夏天梁沒接話,隔了好久才笑一笑,“怪我,應該和你提前打個招呼的,不過每次在99號碰到你,都沒什么機會,你好像也不太想理我。”

    你不也一樣?寧愿和南襄路那頭孔雀吸食不健康氣體,也不肯多注意自己一眼。徐運墨不由怒火中燒,他今天出門一趟,特地去小如意找人問話,結果卻不理想,心情已經(jīng)很糟糕了,夏天款還要來拱火,當即腦子一熱,面無表情打開旁邊柜門,扯出一個巨型垃圾袋丟到地上。

    “要拿就今天一次性拿走,別三天兩頭找借口跑進來。”

    氣話只有說出口的時候過癮,講完他就后悔了,剛準備去撿,誰知夏天梁動作快,先一步拾起垃圾袋,轉身開始一件件往里面裝東西。

    他還真裝!

    徐運墨立馬上前,從他手里搶過垃圾袋,“你就這么想分……想把東西都拿走?以后呢,再也不來了?”

    他往袋子里看,發(fā)現(xiàn)小邢送的那組杯子被拆開,有一個已經(jīng)進去了,趕緊取出,“這是一對的!”

    夏天梁指指桌子,“我留了一個給你�!�

    徐運墨氣得牙癢,但手上一摸,很快發(fā)現(xiàn)杯子的缺口裂了。他轉了一圈,又拿起夏天梁剩給自己的那個,“怎么回事?”

    他想到某個可能性,面色也沉下去,“你故意摔的?”

    夏天梁聽后,愣了一下,隨后揚起嘴角,“我在你眼里原來這么壞嗎?”

    這個下意識的猜測確實很不妥,徐運墨哽住了,嘗試挽回:“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還好不是很嚴重,只是幾條裂縫,我回頭問問小邢,看有沒有辦法補回去�!�

    他收起杯子,決心斷了夏天梁拿走其一的念頭,對方視線在他手上繞個圈,沒有發(fā)出異議。

    瘦了,近看臉色也很差,徐運墨心軟下來,他們這幾天難得能有這個機會,可以面對面講兩句話,他不想浪費了,斟酌半天,掏出一包薄荷糖遞給夏天梁。

    “最近你抽煙抽得太厲害了,重新戒起來會很難�!�

    回來路上心里煩,進煙紙店的時候,他看到夏天梁之前常吃的這款薄荷糖,鬼使神差全買了,眼下還有三盒在大衣口袋里。胖阿姨一度不想賣給他,結賬時不停嘮叨,說這是我給小夏進的,你買光了萬一他怎么辦。

    我負責。他回答。胖阿姨一臉懷疑,你能負責什么東西?

    這是他和解的方式,說過幫夏天梁戒煙,這件事既然答應了,自己一定會負責到底。

    夏天梁沒動,只是久久盯著那盒薄荷糖,眼神幾度變化。

    只要他愿意拿煙盒交換,這場冷戰(zhàn)就到此為止。徐運墨原本是這樣打算的,然而舉到手酸,夏天梁仍舊沒有動作。

    他到底在猶豫什么?焦躁又爬出來,往身體最深的角落里鉆。徐運墨捏緊薄荷糖的鐵盒,他今天特地去一次小如意,就是找小白相了解情況。既然那些過往夏天梁藏藏掖掖的不肯說,他就換一張嘴巴去撬。

    小白相與徐運墨打上照面,就看出他絕對是來興師問罪,趕忙推脫,說別別別,嫂嫂你放過我,天梁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能告訴你,今天客人多,我還要回去做事呢。

    徐運墨說今天你不講,不要想回廚房,我和林至辛解釋過了,他說放你半天假,點心師傅不缺你一個。

    小白相垮下臉,我發(fā)過誓的!

    科學社會,你要破除封建迷信。

    哎……儂!小白相服輸了,但嘴巴還是緊,只說天梁是我兄弟,你今天就算拿撬棍撬我,我都不會講的,只是……你大概也能感覺到,他以前不是那種安安分分的人。

    他又申明:天梁絕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只不過,因為有些經(jīng)歷,他很難原諒自己。

    兜兜轉轉還是要夏天梁親自開口,徐運墨愈發(fā)急躁,他把糖盒丟到一邊,“我真的不明白,到底你有什么是不能說的?你是殺過人還是放過火?最壞的情況我都想過了,還能更糟嗎?”

    這問題就和死結一樣,根本解不出,夏天梁臉色也變差,“我不想提這個。”

    他說完,拿起理好的東西就往門口走,出去前停下,從身上摸出什么放在玄關柜子上,“這個還你�!�

    看清是自己家那把鑰匙,徐運墨臉頰抽動,他沒響。夏天梁只覺胸口疼,轉過去不去看他,低頭開門。

    門剛開出一條縫,徐運墨動了,直接啪一聲,單手將門按回去。

    夏天梁怔住,回頭,“徐運墨你想干什——”

    下半句被對方堵住。徐運墨將他抵到門邊,吻下來的氣勢咄咄逼人,那很不像徐運墨的風格,夏天梁一時失神,只感覺徐運墨張開牙齒,撞上他嘴唇。夏天梁感到嘴上的知覺近乎麻痹,伸手擋他,抵抗中磕破嘴唇皮,兩人同時吃到血腥味。

    徐運墨松開他。混著血絲的唾液斷了,淌到夏天梁下巴上。徐運墨一雙眼睛像著火,兩道目光燒得他皮膚疼起來。自己的身體有了意識,發(fā)生連鎖反應,情不自禁想要尋覓過往日夜相貼的另一具軀殼。

    這種感覺一旦有了苗頭,就是避無可避。他不得不承認,哪怕裝得再好,他還是想徐運墨,想見他,與他接吻、牽手。什么爭吵冷戰(zhàn),此刻都不作數(shù),全要給這份燃燒起的欲望讓路。夏天梁停下,只看了徐運墨兩秒,再也忍不住,勾住他脖子吻上去。

    旺盛的情欲即刻流出,變?yōu)樗芍∫栏皆跇涓缮系膬芍徊恢阑畹娘w蟲。他們原本盤旋飛舞,互相刺探,怕靠得太近又怕離開太遠,卻抵不住造物主想要制作一枚琥珀的自然力量。身體的吸引力高過一切由理智驅動的念頭——你要我嗎?想要嗎?我想要你,立刻馬上。

    摻雜委屈、不甘心與自我懷疑的龐大感情一錘落下,同時擊毀兩個人的意志力。夏天梁閉上眼,他扯開徐運墨的衣領,滑進去,抓住徐運墨肩膀,用力到指甲嵌進肉里。

    徐運墨并不在意被他這樣傷害,只要夏天梁愿意張嘴讓自己吻得更深。他從中捕捉到夏天梁的舌尖,盤到自己舌上吸吮。從來沒硬得那么快過,小腹下墜,渾身發(fā)熱、發(fā)燙,情熱的高溫使他神智全無,抬手粗暴地剝掉夏天梁的外套,卷起衣服摸到稍顯嶙峋的肋骨,他沒停,繼續(xù)往上,右手對上左胸口的乳釘,一把擰住。

    夏天梁立刻在他嘴里發(fā)出悶哼。那些釘環(huán),那些傷口背后的成因,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他。煩悶的情緒占領思維高地,徐運墨再無憐惜,狠心繼續(xù)擰。釘環(huán)反復拉扯,夏天梁卻只是低低喘氣。他不叫疼,對抗似的手往下,拉開徐運墨褲子前襟摸進去,把控他早已昂揚的陽具,像在宣戰(zhàn):你不也同樣在忍,既然如此,那么誰都不要好過。

    他們用撫摸纏斗,將對方看作今晚必要征服的一塊土地。徐運墨膝蓋頂開夏天梁兩條腿,那塊硬邦邦的膝蓋骨向上抵,不斷磨著他陰莖底部,夏天梁又癢又酸,弓起后背,湊過去咬徐運墨的喉結,用齒尖刮擦報復。

    性欲升騰,將這池水徹底煮沸。兩人褲子前面很快都濕了,分泌出雄性生物交配前的氣味。再次吻在一起的時候,夏天梁借著姿勢蹬掉褲子,背靠門,攀到徐運墨身上,手指伸進嘴里,舔兩下沾滿唾液,隨后放到后穴插進去搗弄,潦草幾下算擴張過了。

    “不要戴套了,”他喘氣,勾住徐運墨的脖子,將對方拉近至自己面前,“現(xiàn)在就進來。”

    徐運墨沒有立刻答應,也許是在試圖讀取自控力,夏天梁卻不允許。他怕差一秒都太遲了。徐運墨箍住他的腰肢,無法控制力道,兩邊早就掐出紅痕,但夏天梁根本感覺不到疼痛,著魔一般,垂下的手不停撥弄徐運墨陰莖,要它徹底沉淪。

    他很清楚不經(jīng)過充分潤滑,就這么讓徐運墨以那種狀態(tài)進來,自己必定受傷。他愿意承受這個代價。

    “徐運墨,”他揪住對方后腦勺的頭發(fā),幾近兇狠,“聽見沒有,我讓你快干我!”

    房子隔音不好,他們在這個小天地做了那么多次,對于該如何控制音量原有一套方法,可惜現(xiàn)在都不再管用。夏天梁不想去管是不是會被哪個失眠的鄰居聽見,他快被徐運墨燒死了,呼吸都盡數(shù)失去,仿佛身體已然變成透明靈體,如果不被誰吸走,被完完全全占據(jù),他會就此消失,消散于這片天地之間。

    這股帶著毀滅欲的情動震顫著找上徐運墨,他突然停下,似乎清醒過來。

    哐當,有人在對面砰砰拍門。

    “——天梁哥,天梁哥?”

    趙冬生輪班回來,無辜地在樓道里喊:“我忘拿鑰匙了,你幫我開開門吧�!�

    敲幾下門都得不到反應,小年輕嘀咕不在家嗎,剛剛經(jīng)過天天也沒見到人,到底去哪兒了呢。

    小小的意外讓另外一道門后的兩人都不再動了。他們逐漸撿回了音量的控制權,一時間室內(nèi)只有彼此壓抑的喘息聲。

    夏天梁還掛在徐運墨身上,他怕掉下去,緊緊摟著對方,手指蹭到徐運墨腦后的頭發(fā),濕掉了,一縷縷纏進他的指縫,那是極度忍耐的表現(xiàn)。

    出了好多汗,他想,徐運墨忍得肯定很辛苦。

    心里被刺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昏頭了,又不知該如何補償,想繼續(xù)吻一吻他。徐運墨卻偏過頭,沉默地將夏天梁扶穩(wěn),讓他重回地面。

    這次放手放得很不容易,從通紅的眼睛到頸側繃緊的青筋,徐運墨真實的自制力遠遠超出常人想象。他撫平夏天梁的衣服,忽而皺眉,摸到夏天梁胸口。

    那枚打得不好的釘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流血了,細細兩股淌下去,與下半身白濁的精液混合到一起,夏天梁渾然不知,直到徐運墨替他一點點擦掉的時候,痛覺折返,鉆心般無法招架。

    夏天梁閉眼,感覺徐運墨貼著他臉龐,對方呼吸聲厚重,隔了許久才說:“我不想這樣,吵架不清不楚,和好也不清不楚。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訴我?不是只要我愿意聽,你就會講嗎?‘有些話親口說出來,至少能讓自己好過一些’,這種道理,你對我說過,你全都明白,但為什么到你身上,你偏偏就是做不到?”

    徐運墨的手掌覆蓋住那枚胸口釘,他們身體都冷下來。

    他睜眼,不發(fā)一言,系上褲子,又從地上撿起外套穿好,拿上東西逃難一般出門,徐運墨沒有留他。

    樓道聲控燈閃了一下,趙冬生蹲在過道里,正打呵欠,看見他之后,驚喜喊一聲天梁哥你來啦,跟著發(fā)現(xiàn)他是從對門出來,疑惑問:“咦,那不是徐老師家嗎?”

    夏天梁沒解釋,走到自己家門口開門,對著鑰匙孔戳了很多次都沒成功,低頭仔細看,他用的是徐運墨家的鑰匙。

    徐運墨還是將鑰匙放回了他的口袋。

    作者有話說:

    *雙檔:(2個)百葉包(2個)油面筋湯。說起來以前單檔是一個百葉包或油面筋的粉絲湯,雙檔才是兩個都有,所以前后章節(jié)用了這個意思。不過現(xiàn)在上海的單雙檔已經(jīng)變成一對和兩對的區(qū)別了,大概為了讓客人多吃點吧。

    第60章

    全家福

    春節(jié)永遠是辛愛路最吵鬧的時候,久居別處的家屬紛紛回巢,馬路上的車子又開始多起來。王伯伯今年一反常態(tài),沒留在居委值班。遇緣邨的道閘檔桿是小謝獨自哼哧哼哧搬出去,聽他的意思,老爺叔去郊區(qū)的兒子家過年了。

    居民驚訝:頭一回啊,往年王伯伯都留在辛愛路的,過年事情那么多,他放心讓你一個人管?

    小謝挺胸抬頭:鍛煉一年,總歸要出師的呀。

    眾人笑,嘴上不說,實際覺得他這模樣像極了三十年前的王姓老頭子。

    轉眼就是除夕,夏天梁幫小謝張羅社區(qū)活動。今年也組織了孤寡老人一道吃團圓飯,夏天梁搬出店里的圓臺面,席面邀請的大都是遇緣邨里八十歲朝上的老年人,年輕的只有三個。

    原本趙冬生是其中一員,可惜近來他兼職做得太猛,逮到時間就想躺床上昏迷,早早回去睡覺了。

    除去小謝和夏天梁,剩下的那個變成沈夕舟。按他的話來說,南襄路和辛愛路是姐妹馬路,能不能在大年夜收留一下我這個獨身人士?

    小謝疑惑,說你不是鶯鶯燕燕多得很嗎?過個年怎么會單吊?

    沈夕舟笑,說你這是對調酒師有刻板印象,我來上海不過半年,仍是一介外邦人,身邊走得近的只有店里洗杯子的阿姨。

    小謝暗搓搓和夏天梁說我信他個大頭鬼,分明想來蹭飯,誒,罷了,多添雙筷子的事情。

    夏天梁表面在聽,實際早已走神,還是小謝推推他,哪能啦,一整天了,還在那邊神游太虛。

    他回過神,說聲抱歉。

    剛在想徐運墨。那晚過后,又是一天沒見,徐運墨好像有要緊事做,今朝一早離開,他開門前聽到,故意站了一會,等到樓道腳步聲消失才推門出去。

    夏天梁摸煙盒,咬上一根,發(fā)現(xiàn)打火機落在店里,于是問身邊的沈夕舟借。

    對方正吸煙吐煙,沒立馬給,透過一團煙霧看他。

    “臉色這么不好就別抽了,否則有人會心疼的�!�

    “比如?”

    沈夕舟撓撓臉,朝他笑,“比如我。你要倒下了,我可就沒食堂吃了�!�

    夏天梁沒心情應付他這種俏皮話,沈夕舟是愛看笑話的人,他摘下煙拿到手上,“那為什么過來辛愛路吃年夜飯?”

    “說了,我單身啊,又不像徐老師,家里有人給我燒飯吃�!�

    “大年夜不回家,硬去擠別人飯桌的人一般都很可憐,”夏天梁看他一眼,“而且很怕自己單獨過節(jié),是吧�!�

    哈哈。沈夕舟露出虛偽的笑容,將打火機拋給他,“趕緊抽吧你�!�

    夏天梁不和他多廢話,一根結束回天天,和小謝打配合,按順序端菜。沈夕舟稍晚進來,他會講話,和一群老年人吃飯也不見外,哄得個個喜笑顏開。

    做社工一年多,小謝已與初來乍到時有了顯著變化,臉黑了,人精干了。他對所有老人一視同仁,誰喝湯漏到身上,他必定第一個站起來替對方擦干凈,再替換紙巾墊在脖間。

    不過人到底是有偏愛的,他待倪阿婆最細心。不知是不是長期的陪伴起了成效,阿婆病情在過去一年有了很大改善,能夠多記住幾張陌生面孔,包括夏天梁,雖然平常時候她還是容易叫錯他的名字,將小夏喊做小春小秋之類。

    年夜飯的飯桌必有一道全家福,不僅討個口彩,熱騰騰的也適合冬天吃。夏天梁替每人分湯,舀蛋餃肉皮。他想起去年也給徐運墨吃過。徐運墨屬兔,喜歡吃綠葉菜,分小碗時,夏天梁就往里面多撥兩把青菜。

    那時徐運墨與他還有距離,只是被胃里的饞蟲勾引,忍不住光顧天天。過年期間人不多,有幾次徐運墨過來,店里就他們兩個。徐運墨是不張嘴的,夏天梁嫌安靜,就有一搭沒一搭找他聊天,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題,一些辛愛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徐運墨雖然面上沒反應,但只要自己說到累了,做個暫停,他都會嗯一聲,抬起頭看向他,大約是表達“你怎么不繼續(xù)說”的意思。

    盛湯的動作慢下來,有人拍拍他肩膀,“小秋,你好了沒呀,我要吃湯了。”

    夏天梁換上笑臉,將小碗放到倪阿婆面前,對方歡天喜地地拍手,說好香好香,結果喝了兩口,她丟下調羹,撅起嘴說苦的。

    �。肯奶炝簢L味道,不苦,只有鮮味。正不解,倪阿婆指著他,說:“你哭了,眼淚水掉進去了

    �!�

    “我沒有,為什么那么說?”

    阿婆兩只手指著自己眼睛,“都哭成花貓了�!�

    夏天梁抹臉,原來是剛才包春卷的時候,臉上沾到面粉,留下兩道痕跡。

    不是哭,是面粉。他耐心地解釋,老太搖頭,執(zhí)著說哭了,哭在里面,我看得出。

    小謝在分雙釀團,發(fā)到阿婆這里,聽見兩人對話,給夏天梁使眼色,意思是你就順著她意思說吧。

    夏天梁明白,放柔聲音,“好吧,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是在哭�!�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他撇下嘴角,做出傷心的樣子,倪阿婆卻沒有滿意,她只是靜靜看夏天梁,隨后伸出瘦弱的兩只手,替他揉開那兩道面粉痕。

    “乖囡不哭。”

    以前也會有人這樣叫自己。不肯睡覺的時候,對方刮他鼻子,說乖囡,小孩早睡才能長高,你馬上要做哥哥了,長高了才能保護弟弟妹妹。

    還有他皮的時候,繞著飯店桌子瘋跑,對方手里抱著兩個寶寶,在后面喊,乖囡,去叫爸爸過來,哎呀當心,要撞到人了呀。

    他嘻嘻笑著,繼續(xù)跑,跑過十幾條馬路,熱鬧的滿月酒變?yōu)槭捤骼涠�,警車、消防、救護車的聲音嗚咽不停,他一路狂奔到大樓下面,徒然被一雙手蓋住他眼睛。

    乖囡,不要看。

    “哎呀,濕淋淋的�!�

    倪阿婆手上粘到眼淚,喊起來。夏天梁別過頭擦臉,再轉回去,她好像又不記得了,拿起小謝發(fā)的雙釀團,笑瞇瞇對夏天梁說這個很好吃的,我分你一半吧。

    她將糕團拗成兩份,給夏天梁。他接了,包在紙巾里,站起來說我去端酒釀圓子。

    匆匆走到后廚,他關上門,靠著門邊滑下去。

    待了一刻鐘,用冷水洗過臉,夏天梁恢復鎮(zhèn)定,出去繼續(xù)招呼。

    一頓飯快結束,他手機震,是徐運墨的信息。

    沒頭沒腦一句:我在家等你,就今天。

    補充:無論多晚。

    夏天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幾個回答,最后敲下一個字:好。

    年夜飯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他們最近的狀態(tài)也不適合在一塊溫馨過節(jié),所以徐運墨要找他干什么?想來想去,答案似乎就那一個。

    社區(qū)團圓飯順利落幕,小謝拍了好多照片,發(fā)給王伯伯之余,還說要打印出來分給老人們,再貼到居委辦公室。

    沈夕舟看過,揚起眉,對他的拍照技術不置可否,咬著煙出門,回頭向夏天梁招手,說謝謝款待,好吃,明年我們的店都不倒閉的話,我還來。

    送走所有人,夏天梁回后廚拿高壓水槍將地面沖過一遍,完了還想找點事情干,盤貨、對賬,做完之后無奈實在沒有其他,只得關門,往遇緣邨走。

    大年夜的辛愛路意外安靜下去,有家的都躲在室內(nèi),避開惱人的天氣與家人依偎。夏天梁手揣進口袋,摸到徐運墨家的鑰匙,指尖觸電一般,他縮回去,再握住,直到習慣金屬材質偏低的溫度。

    拖著比一刀兩斷好。自己是這么想。然而徐運墨與他截然相反。搞不懂的事情,他一定要弄明白。有時候這種固執(zhí)很好,讓人感覺被緊密圍堵,是種幸福的呼吸困難。有時候卻很傷人,要求跳過所有步驟進行自我暴露,步步緊逼至難以喘息。

    這么不轉彎的人,如果真的遲鈍到不在意一切,倒好辦了,自己只需維持交往初期的模樣就可以——熱情、神秘,將節(jié)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此安全,如此不易失控,以冒險的激情為核心保持對外刺激,很多人都喜歡這樣。

    情感中的過客幾乎都對他下過同個結論,說沒在一起的時候,天梁總是那樣好相處,但真正走到一塊,無論怎樣摸索,好像都沒真正了解過他,雙方永遠都隔著一道門,打不開的那種。

    一兩次被拒之門外,尚能忍受,長時間如此,讀一本沒有字的書,等一扇開不了的門,溝通化作天塹,大部分人都會厭倦。

    所以那些關系總是短暫,分別時,有人還會向他坦白,說知道嗎,其實有時,你會讓我感到有些害怕。

    夏天梁摸臉,想辨認是否戴上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面具。被扔到社會上反復進行十年的錘煉,再多乖張的棱角也磨光滑了,他早就知道該用怎樣的面目示人,也知道如何做才能討人喜歡,讓局面足夠好看,于是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成為了一種本能——和世界對著干什么用?要吃很多苦的。

    他上樓,想抬手敲門,想起那把鑰匙,無力牽起嘴角,開門進去了。

    今天換成徐運墨等他。

    對方坐在沙發(fā)上,聽見聲音,沒回頭,只露出半個側臉。夏天梁一直喜歡徐運墨流暢的臉部線條,從眉峰到鼻梁,再到顴骨和耳朵的輪廓,他常常趁著徐運墨睡覺的時候偷偷玩,用手指在上面坐滑滑梯,末了親一親,換來底下的人眉頭舒展。

    以后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不曉得,不過想了一路,他悟出那條信息的含義。徐運墨應該想在今天要個了結。

    沒有那晚繃于弦上的躁動,兩個人安靜得出奇。這次是徐運墨先開口。

    “忙完了?”

    聽得出,他盡可能在用平時的態(tài)度。夏天梁熟悉這類開頭,結束關系前大家都會刻意保持一種冷靜,好像這樣做就不會真的傷害到誰。

    “等很久嗎?”

    夏天梁找個地方靠著,“不好意思,今天結束得晚,我剛收拾好�!�

    他不想再拿要不要一起過年這種事來綁架徐運墨。胸口疼起來,發(fā)炎、流血,又多了一道傷口,他為身體選擇的每次穿刺都標記著一次重大事件,無法重復揭開給某個人看。

    徐運墨停頓片刻,“我有事和你說�!�

    夏天梁嗯一聲,“你講,我聽著�!�

    表面上勉強維持平靜,他心底想的全是分手該怎么辦。他們是鄰居,還是對門,以后碰上該如何自處。徐運墨演技不行,就得換他好好表演。至少在辛愛路,他不想讓彼此見面難做。

    徐運墨:“我仔細想了兩天,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完全是兩種人,開始得太快,很多時候都只看到對方好的一面,對于不好的那一面的認識和準備都不夠充分,所以這段時間才會有那么多問題�!�

    是,是。夏天梁不反駁。他很清楚,如果換個時空,徐運墨繼續(xù)待在國美的高塔,自己拿投資奔波餐飲生意,他們絕不會出現(xiàn)在彼此對未來設計的框架之中。

    巧的是他們都選擇了相反方向,所以才不巧在愛情中相遇。

    好可惜,他以為這次會不一樣。

    就像怎樣都戒不掉的香煙,他又一次失敗了。

    “我今天會把東西都拿走。”

    “?”

    徐運墨騰地起身,“你腦子里又在想什么?夏天梁你少在那里自說自話!”

    他打斷他,明顯又有點發(fā)火,“我是說,我就是想不通,我也確實笨,不會談那種因為是聰明人所以可以不說開的戀愛,我就是要你告訴我,我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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