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么這次呢?
齊辰看著依舊東南西北一面一張圍成一個圈的符紙,沖龍牙道:“這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接連碰到?還是像你上回做的那樣,把這四張符紙直接扯掉嗎?”
誰知龍牙看著那坑底,沒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冷笑了一聲,臉色陰森森的。
第51章
龍牙這人最恨被人牽著鼻子走,可一直躲在后頭的那個人偏偏喜歡就喜歡盯著他這一點(diǎn)戳。
齊辰一聽他冷笑,就知道這四張符紙所擺出來的陣來歷必定不簡單,恐怕又要勾得龍牙噼里啪啦一頓炸了,但在這幻境里炸誰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后果,所以齊辰還是語氣平和地試探著道:“要真有鬼詐在里面,就別盯著這里了,換一處看看,我再找找有沒有別的會動的地方�!彪m然這話說出來,齊辰自己都覺得是在唬人的。
“歇歇吧,別找了,白費(fèi)功夫而已!”龍牙寒著一張臉,垂著眸子看著坑中的符紙,冷冷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了老半天,原來引我們來的目的就是這破爛玩意兒……把出口設(shè)在這里,不扯掉這幾張破紙就出不去,逼著老子跟著計劃走是吧?!不巧了,我這人天生反骨,還偏就不吃這一套!那畏畏縮縮見不得光一樣的陰溝老鼠,它要是跪在老子面前求我給他把這符紙撕了,我說不定還能考慮考慮——來這招?”
他哼了一聲,而后長刀入手,金光流轉(zhuǎn)間掄了一圈帶起呼呼風(fēng)聲,握著刀柄將刀尖狠狠扎進(jìn)腳下的地面中。
刀尖的刃面剖開青石板鋪就的地面,深深地嵌進(jìn)地底,金兵破石的鏗鏘之聲尖銳駭人,余音裊裊,在整個院落中久久回蕩,震得人心臟都在胸腔中嗡嗡共鳴。
然而龍牙卻并未停手,他握著刀柄的手指猛地一施力,刀身在石板地中角度一轉(zhuǎn),直接炸裂了那一塊巨大沉厚的青石,而后,無數(shù)裂痕以刀尖插著的地方為中心,迅速蔓延開來,一瞬間便爬滿了地面,甚至順著接線一路爬上了墻壁,廊柱。
整個幻境開始劇烈震蕩,似乎下一秒就要在這無數(shù)裂紋中坍塌,龍牙嘴角泛起一個森冷的笑意:“出口封著那么個玩意兒?沒關(guān)系,老子直接給你把整個幻境強(qiáng)行廢了,你看我出得去還是出不去!”
齊辰一看龍牙那笑里泛著股邪勁,就覺得這刀要瘋,聽了他這話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平時閑聊的時候,洪茗有事沒事會給他講講這個妖鬼俱存的世界,他們這些非常人做事的規(guī)矩和限制,畢竟他們對普通人來說,就是一幫行走著的人間兇器,沒有規(guī)矩限制,這世間遲早要被他們攪合得亂成一鍋粥。
那些規(guī)矩是五花八門的,什么方面都有,比如出省不開權(quán)限有違條令,要遭罰;比如隨意把不相干的人扯進(jìn)兇煞事里,也要遭罰……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出發(fā)點(diǎn)都是保證這世間的秩序,但這也使得他們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要格外地注意,簡單粗暴的法子雖然干脆有效,但常常是不能用的,因為有后果。齊辰曾經(jīng)聽洪茗提過一次,說是在一些構(gòu)架在普通地方的法陣、幻境,想從里頭出來,要找對門,萬萬不能來硬的,否則在法陣、幻境被破的時候,也會牽連到那一帶的普通人,害得他們平白遭殃,甚至丟掉性命。一旦發(fā)生那種事情,那是數(shù)十道天雷加身都懲不完的!
顯然,龍牙這會兒炸起來,妖刀本身的那股子邪氣就散出來了,大有直接將這里轟成廢墟一片的架勢。
整個院落在經(jīng)歷著地動山搖,那廊柱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裂痕,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齊辰驚得抬手抓住了龍牙的手腕,在踉蹌中堪堪穩(wěn)住身形想要阻止他,卻聽到一個低啞的聲音先他一步開了口。
“妖刀龍牙——果然,骨子里的邪佞之氣終究還是蓋不掉的……怎么?厭惡我步步落套把你們引到這符陣前,所以要反其道而行之,偏不合我意?可你錯了啊,錯得簡直有些霸蠻了,這一步該怎么走,這符陣破不破,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是他——”
這話音一落,龍牙表情森冷,抬手搭上刀柄手指一收,那地動山搖的動靜便倏然停止,整個院落在飄搖中勉力維持著平衡。
齊辰抓著他的手腕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腳,卻來不及喘口氣,因為那話的內(nèi)容實在太過古怪了……聽得他一腦袋云山霧罩,卻又隱隱覺得那最后一句話指的是自己。
可如果真指的是自己,那這事就有些荒謬了不是嗎——在這種境況下,龍牙這個能應(yīng)付的人居然說了不算,而是他這個兩眼一抹黑的人有做決定的資格……這怎么聽都有些扯吧?
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深有自知之明的,神神鬼鬼一類的事情,顯然依賴龍牙比較靠譜,這倒不是他太軟弱,而是在高手在場的情況下,不懂裝懂地胡來一氣,只會把境況搞得更加糟糕,解決不了事情還拖了后腿,那就太招恨了。
于是他沒有妄言,只是把目光投向龍牙,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
卻見龍牙在聽了那話之后,雙眸一動,視線順著聲音落到了那株老槐樹上,他兩手交疊著搭在刀柄上,沖那槐樹抬了抬下巴:“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人添堵,卻不敢露真容?你的臉是被馬踏過還是被車碾過,又或者是相由心生,丑得見不得光?連個照面都不敢打的人,也好意思跟我說資格?呵——我聽你放屁!柿子專挑軟的捏你怎么那么要臉呢?!他一個雞都斗不過、落陣畫符、斬妖驅(qū)鬼狗屁不通的普通人,我讓他來決定怎么從這里出去?說出這種提議的你是傻逼嗎?!”
龍牙說著冷哼一聲,便要再度動手。
卻聽那低啞的聲音再次從老槐樹里傳出來:“我為何這么說,你心里自有定論。他是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你也再清楚不過了不是么?不然——你也不會終日形影不離地跟在他旁邊,生怕他被人設(shè)計了。我這人天生混跡于陰晦深處,所知不多,但關(guān)于你的一些事情還是聽說過一些的,龍牙刀碎之后,可只是深埋于土的碎鐵幾片啊,若不是他,你也沒有今日吧——”
龍牙面色一凜,手腕一動,一道冷厲刀光已然切進(jìn)那老槐樹枝干之中,那道聲音悶哼一下,連連咳了好幾聲。
“你什么時候算人了?別給自己亂下定義——”龍牙陰森森地看著那老槐樹,“我的事情我明白得很,用不著你多嘴多舌地給我講一遍故事!就算我清楚他是誰那又怎樣?那些陳年舊事有人記著就行,前身是前身,后世是后世,他現(xiàn)在愛過什么日子過什么日子!但是總有些心懷不軌陰魂不散的雜碎喜歡繞在他身邊轉(zhuǎn)悠,我當(dāng)然要終日不離左右地看緊點(diǎn),畢竟我這人一向記恩的,大的不敢保證,趕蒼蠅這種順手之勞,我完全不介意多做幾次,你說對么?”
那低啞的聲音咳完,聲音更嘶啞了,他低低地道:“你怎么知道繞在他身邊的一定是蒼蠅?或許也是來報恩——”
龍牙皺著眉,一臉不耐煩:“我管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要不就收起幻境帶著你那一腔神經(jīng)病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要么我就費(fèi)力送你一程,讓你再也滾不了,自己選!給你三秒——”
這話說完,他也不等那聲音開口,便飛快地數(shù)了三下,而后周身刀光乍起,手中長刀變得十分龐然,一刀揮起,帶起的風(fēng)直接掀掉了半邊院子,一時間飛沙走石,碎瓦遍地,眼看著要落在老樹之上,就聽那極為嘶啞的聲音開口道:“你真的以為他當(dāng)初是完完好好入的輪回么?”
龍牙眸子一動,幾乎能劈開整個院子的刀氣在老槐樹的枝椏間驟然頓住。
他死死盯著那老槐樹看了片刻,沉聲開口道:“你什么意思?”
“他至今輪回過幾世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過,那幾世他都活了多少年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上一世還未成年就遭逢意外;上上世就更小了,七歲便死于疾��;再往前——”
龍牙聽得面色陰沉,刀尖一落直接抵在了老槐樹的枝干下:“直說重點(diǎn),多一個字的廢話,我這刀就往下砍一分。”
“他并未完好入輪回,生生世世至長活不過二十五年�!蹦抢匣睒淅飩鞒鰜淼穆曇暨@樣說道。
龍牙握著長刀的手就是一緊。
一直站在龍牙身邊的齊辰從對話開始便已經(jīng)呆住了,龍牙和那低啞聲音所說的內(nèi)容對他來說簡直猶如驚濤撲面,兜頭罩臉地把他打懵了,那話里的信息一股腦兒涌進(jìn)來,撐得他大腦鼓脹,一時間簡直有些消化不了。
然而還沒等他從中理出個頭緒,冷靜下來,這句“生生世世至長活不過二十五年”便又將他轟得暈頭轉(zhuǎn)向。
他不知道聲音究竟是什么來歷,也不知道他這話的根據(jù)在哪里,只是連龍牙都愣住了而不是直接刀落樹亡,就說明……他或許真的不是在信口胡言。
活不過二十五?!至多?!那總共還剩多久?!
齊辰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干,就莫名被人提前宣判了死刑,一時間只覺得荒謬至極,卻又心涼至極。
第52章
他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下意識看向龍牙,希望能從他眼里看到點(diǎn)什么,最好是跟平日來一樣,炸得像個爆竹似的將那老槐樹劈頭蓋臉一頓罵,罵得他再也說不出這樣讓人心驚的話。
可龍牙卻并沒有轉(zhuǎn)頭看他一眼,仿佛他這個被討論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又或許是連龍牙都沒有準(zhǔn)備好以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只見那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話都不放在耳里的人此時正陰著臉,目光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那棵老槐樹,如果目光都能帶刀氣,那老槐樹怕是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
“你知道些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為什么說他沒有完好入輪回,他當(dāng)初明明——”龍牙說著想起了什么似的,眉頭一蹙,而后便沒再把那句話說下去。
“你看,你現(xiàn)在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不是么?”那老槐樹中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地響著,只是那嘶啞的嗓音刮在人耳里,字字句句都讓人舒服不起來,“所以說,我可不是什么蒼蠅,我是來幫他的。”
龍牙冷冷道:“為什么幫他?”
“我說過了,我是在報恩吶——”那低啞的聲音說完,低低嘆了一聲,“他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一清二楚,一時一刻都不曾淡忘過,刻在心上了啊……”
那人雖沒有露臉,只有老槐樹在伴著話音“沙沙”地輕抖著枝葉,但聽聲音卻似乎飽含著極深的情緒,卻又因為過了太多太多年,而壓抑在了話音里,只透出來了淺淺的一層。
但不知為什么,可能是那句“活不過二十五”的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所以即便這人以這樣的情緒音調(diào)說著這樣的話,齊辰卻依舊覺得他讓人不舒服,他不知道龍牙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覺——【http:】盤58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這人每開口說一句話,齊辰就覺得自己不受控制地泛著一股深深的厭惡,可這厭惡又不是純粹的,在那之中,還莫名夾著一絲絲的可憐和悲憫。
這種復(fù)雜的情緒若隱若現(xiàn),卻又不知從何而來,攪得齊辰簡直有些惱怒了,但一貫平淡的性子又讓他下意識地將這股惱怒壓了回去,于是表現(xiàn)出來的依舊是沉默。
他不知該說什么不代表龍牙也不會開口,只聽他冷哼一聲,道:“把你那矯情到死的調(diào)子收一收!既然你一副知道當(dāng)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樣子,那必然也知道他這活不過二十五的命該用什么方法解�!彼f著話,手中長刀上金色的刀氣再度縈繞起來,一副蠢蠢欲動等著宰人的模樣,“說來聽聽,我覺得有道理,就信你一回,我聽著像放屁,那你就留著那些矯情跟我的刀去說吧。講!”
那老槐樹依舊輕輕抖了抖枝椏上的青葉和成串的白花,低啞的聲音說道:“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答案了不是么?我從出來便已經(jīng)說過了,只是你們不信我而已。”
龍牙眸子輕輕一動,將目光從老槐樹上移開,落在地上的土坑中,那四張暗黃色符紙靜靜地覆在松散的泥土之上,上面龍飛鳳舞的圖紋如血一樣,紅得幾乎灼眼。
齊辰的目光也投在了那四張符紙之上,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
低啞的聲音又從老槐樹中響起,這回卻是在對齊辰說話:“我只是殘魂罷了,如你們所見,沒那能耐露面,甚至附在人身上也堅持不了多久,我也很遺憾我只能用半逼迫的方式一次次地將你引到這法陣面前,讓你將符紙撕掉,因為我實在沒有那么多時間撐到慢慢說服你自己相信這些事情,我也知道,人吶,總愛反其道而行,尤其是在面對生人的時候,在聽到不知真假的話的時候。我以這一點(diǎn)殘魂在這世間茍延殘喘數(shù)百年,只為了等你自己有能耐將自己救下來,我等了太多年了,報完這恩,我就可以真正地入土為安了……”
齊辰在他的話里慢慢蹲下身,在坑邊沉默地看著那四張符紙。
龍牙站在他身邊,難得地沒有罵人嘲諷阻止他。
“我——”齊辰看了那符紙半晌,仰頭將目光投向龍牙,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畢竟他真的對過去一無所知,沒有基礎(chǔ)也沒有記憶來判斷老槐樹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龍牙瞥了那老槐樹一眼,而后沉聲沖齊辰道:“他有一句話說倒還算能聽,這是關(guān)于你生死命運(yùn)的事,我沒那個資格替你下決定。”
齊辰看著他,張了張口,然而還沒出聲,就聽龍牙頓了頓又接上一句:“但你盡管放心去選,撕也好,不撕也罷,天塌了有高個兒的頂著,我還在這兒呢,你怕什么!不會讓你這細(xì)胳膊細(xì)腿沒幾兩肉的人去頂天的。行了!選吧。”
聽了這話,齊辰定心不少,倒不是真希望龍牙來替自己擔(dān)什么后果,而是覺得在自己看不見前路和后路,茫然地站在那里時,至少身邊還有一個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伸向了那四張符紙……
整個院落靜得嚇人——半塌的房屋,依舊在不知疲倦下樓的白衣女人,地上青綠色的潮濕苔蘚,似乎都在等他做決定。
龍牙的刀架在老槐樹的枝椏上,金光流轉(zhuǎn)不停,似乎也在等齊辰這邊的動作,一旦有什么異動,便能一刀下去劈他個魂飛魄散。
而那老槐樹此時也沒了聲音,就連偶爾會隨著話音微微顫動的枝葉此時也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像是在屏住呼吸靜待后續(xù)……
齊辰的目光淺淺地在院中掃了一圈,終于還是落回到那四張符紙上,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到西面那張符紙的時候,他突然縮回了手,而后沒什么猶豫地站起來,直起身拍了拍手指上的一點(diǎn)塵土,淡淡地沖龍牙道:“我不太信有人報恩會報得這么一兜三繞,還每回都差點(diǎn)要我的命�!�
龍牙挑起一邊嘴角,露出沖那老槐樹露出一個滿是邪佞之氣的笑,道:“太好了,老子也不信!”
那老槐樹一聽他們這態(tài)度,頓時枝椏抖動起來,那嘶啞的聲音終于有些急了:“為什么不信!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為什么不撕了它!你真的愿意生生世世都做個短命之——”
“你還真是專愛挑老子的雷區(qū)趟!不愛聽什么就偏要提什么!”龍牙面色一凜,當(dāng)即一手握著刀柄,一手帶著千鈞之力拍向刀背,整個人四周金光流轉(zhuǎn),刀氣四溢。
那泛著寒光的長刀一聲龍吟似的清嘯,兜頭劈下,眨眼間,將那老槐樹從枝頭一刀劈至根部,生生剖成了兩半。
那低啞的聲音似乎悶哼了一聲,而后卻突然低沉沉地笑了起來,嗓音像是刮著砂紙一樣,聽得人周身都不舒服,而后一團(tuán)黑氣從那老槐樹中四散開來,被龍牙一刀攪散。
只是最后飄散在空中的一句話,卻叫龍牙和齊辰都變了臉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你們是萬萬不會撕的,可是有那么一瞬間你動搖過,所以——”
聲音越來越低,終于在最后兩個字之后,消散得干干凈凈,以至于“所以”之后的話,他們再也聽不到了。
齊辰皺著眉,看向龍牙,問道:“所以什么?他料到了?他早料到為什么還這樣——”
這話還沒說完,龍牙面色突然一沉,死死盯著那被剖成兩半的老槐樹,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他媽的被那雜碎算計了!”
“算計?!”齊辰心里一驚,順著龍牙的目光看向那老槐樹。
只見那被剖成兩半的老槐樹的根部,被半埋在泥土里的位置,有一張暗黃色的紙符邊緣從泥中露了出來,只是那符紙上紅色的圖紋并不完整,而是被鋒利的刀刃齊整地切成了兩半。
“這里才是真正的符紙?!”齊辰心臟突地一跳,而后轉(zhuǎn)臉看向地上被挖開的坑,之間坑中那四張差點(diǎn)被齊辰扯掉的符紙依舊靜靜地覆在泥土之上,只是那符紙像是枯萎的樹葉似的,瞬間變干,成了棕灰色,最終化成了散泥,和坑中的泥土融為了一體,再也分辨不出了。
“可是——”齊辰看著那變成散泥的符紙,覺得有些混亂不清。
然而還沒等他理清楚頭緒,就見整個幻境像是水波一樣晃動了一下,而后空氣中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將所有景物都晃得不再清晰�!緃ttp:】盤58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片刻之后,那被龍牙掀了大半的院子重新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就像是霧剛散開時,他們看到的一樣。
光線有些暗的房屋還在,樓梯還在,那個白衣女人也在,院中的老槐樹好好地站在那里,枝繁葉茂,青葉之中夾著一串串白色的槐花,花又多又密,將細(xì)枝都壓彎了,一串串沉甸甸地掛在那里。
只是這回,槐花有了清甜的花香,樓梯上的女人下了一階后居然沒有回到原點(diǎn),而是又下了一階,就這樣一步步地走下來了……
齊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變化,拽了拽龍牙道:“這是怎么回事?”
第53章
這一系列的變化來得太快太突然,讓齊辰根本反應(yīng)不及。
龍牙還陷在被人算計的怒氣中,臉色難看之極,他掃了一眼重新出現(xiàn)的整個庭院,抬手收了那把長刀,沖齊辰道:“真正的出口被老子砍了,所以這幻境里的時間流動起來了,過會兒散了咱們就能出去�!�
齊辰“啊”了一聲,看了眼已經(jīng)恢復(fù)完好的青石板地面,以及依舊枝繁葉茂的老槐樹,疑惑道:“真正的出口?你是指老槐樹才是?可這棵老樹我們仔仔細(xì)細(xì)地看過,風(fēng)和樹枝擺動都是有規(guī)律的——”他這話還沒說完,就猛地頓住了。
雖然在他們看的那一會兒,老槐樹似乎在以同樣的角度和頻率動著,周而復(fù)始,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靜止。但是當(dāng)那聲音從老槐樹里出現(xiàn)之后,那樹的枝葉就不一樣了,一直跟著那聲音在抖動,激動的時候,抖得厲害些,平靜的時候只有輕微的沙沙聲,儼然和這靜止的幻境是相違和的。
至于螞蟻——
那螞蟻其實也是從樹根里爬出來的一串,只是他們最開始把老槐樹排除在外,便沒把出口和樹聯(lián)系在一起,所以注意力反倒被螞蟻引到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以至于挖出了那四張紙符。
紙符一出現(xiàn),他們便下意識地覺得這才是那人的目的——不破符便出不去,想出去,就只能破符。
然而龍牙這人一向是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反骨硬得很,這點(diǎn)別說跟他相熟的人,但凡跟他有點(diǎn)接觸的人,都能看出來他這種性格。
越是讓他破符,他就越不會去破,更何況這符紙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就連齊辰這個并不了解神鬼之事的人都能看出這是有心人有意為之,至于好意壞意……哪個懷著善意的人會這么繞著彎兒地下套?
龍牙不破符而選擇簡單粗暴的方式出幻境也算是預(yù)料之中,所以那人下了個連環(huán)套,出面假惺惺地說服齊辰和龍牙去破坑里的符咒,那話說得似善非善,半真半假。
如果龍牙和齊辰是真的單純好騙之人,三言兩語便被說動了,真去扯那符紙,那人下的套反倒不管用了。
正是因為他們兩人并不會這么容易被人說動,越勸疑心越重,越鼓動他們?nèi)ニ耗欠埶麄兙驮讲粫ニ�,才有那人之后的算計�?br />
尤其龍牙這人出了名的沒耐性,面對心懷不軌的人更是極易動怒,那人三番兩次說齊辰活不過二十五,聽起來語氣不緊不慢,甚至還帶了點(diǎn)苦口婆心的味道,實則專挑龍牙的雷區(qū)趟,終于如愿把龍牙激怒。
手起刀落的那一下,就是真正入套的時候。
齊辰站在起了變化的庭院中,回想了一番先前的情景,總算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龍牙。畢竟接二連三地被人算計對他這種性格的人來說,絕對是極其不能忍的,沒當(dāng)即化身瘋刀,把這里乃至這一片區(qū)都攪得一團(tuán)亂,就已經(jīng)算克制了。
被他的目光盯著,龍牙總算斂了斂神色,他大概是覺得以那副兇神惡煞的臉對著齊辰說話有些牽連無辜,但是心里的怒火又實在壓不下去,于是兩廂爭斗下,他轉(zhuǎn)頭看向齊辰時,露出的表情僵在了陰狠和平緩之間——皮笑肉不笑地沖齊辰道:“那雜碎唧唧歪歪的那些事情別放在心上,活不過二十五就是放他娘的屁!這一世有我龍牙在一天,就必定會保你安平長壽!別說二十五,二百五都不成問題�!�
齊辰:“……”龍組長你頂著那副表情真的很像威脅你知道嗎?!
“可是龍組長——”齊辰想了想,沖龍牙道:“照那人字里行間的意思,那符陣必須得我來解?可如果真的必須我來解,那為什么你落刀能將那符紙斬斷呢?”
龍牙抱著手臂,想了想道:“這符陣的來由我也不清楚,但現(xiàn)在看來,十有八九是跟你有關(guān)的,或許那人有些話并不是信口胡謅,等從這里出去,我去查一查當(dāng)年的事情。至于為什么我落刀能斬斷符紙——”
那聲音消失前最后一句話同時浮現(xiàn)在了兩人腦海中——“可是有一瞬間你動搖過”。
不用龍牙開口,齊辰也明白了�;蛟S解那符陣并不一定要他親手而為,只要他心里有過哪怕一絲那樣的想法,那法陣就可破了。
齊辰望著滿院紛落的槐花,陷入了沉默。
確實,在聽到那些驚心的話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慌亂。誰不怕死呢?誰都怕的……
尤其是有人這樣明明白白地把死字?jǐn)傇谀忝媲�,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人惶恐不安。齊辰不得不承認(rèn),在那人說解決的唯一辦法,就是把符紙扯掉的時候,他確實有過那么一絲動搖——扯掉就扯掉吧,至少扯了兩回看起來也并沒有引起多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為什么不試試呢?
可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不是他不怕死了,而是……他雖然不記得他的前生了,卻總覺得前生在冥冥之中依舊影響著他,在他動搖的那一刻,他又聽到了之前出現(xiàn)過又被他遺忘在角落的話,那飽蘸著書卷氣的聲音淡淡地勸誡:“眾生之苦鎮(zhèn)于黃土之下,重比千鈞,不可掙離,不可妄行……”
在那一瞬,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那聲音為何聽起來既陌生又熟悉了……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想,前生的自己千百年都不曾忘記的事,或許真的比自身性命還重要。既然如此,那便聽勸,短壽或是長壽,二十五年或是二百五十年,都是一輩子。
庭院里的時光在他眼前靜靜流轉(zhuǎn)著。
那白衣女人從樓梯上一步步輕踏下來,踩著腳下紛落的槐花,走到齊辰他們前面不遠(yuǎn)處。在齊辰出神的這片刻功夫里,那處多了一方矮幾,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坐在矮幾前,在紙上落下最后一筆。紙上是一幅墨色淋漓的畫,畫上有頷首下樓的白衣女人,有傾斜的屋檐,有張著苔蘚的青石板,還有一株偌大的老樹,綴著滿枝的槐花。
旁邊有一行落款:天圣七年,槐月廿一,吾妻十九,吉夢征蘭,作此以記鎮(zhèn)日暢懷也。
齊辰和龍牙站在書生身后,看著庭院花開花落,春去秋來,瞬息之間又過一年,那株老槐樹又開花了,書生又坐在了那張矮幾旁,只是這回,那個白衣女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
那書生依舊持著筆在紙上畫著和去年一樣的畫,同樣的樓梯,同樣傾斜的屋檐,同樣槐花滿枝的老樹,以及那個已經(jīng)不在了的白衣女人。
她在書生的畫中依舊扶著樓梯,一頭烏發(fā)綰成了一個低矮溫婉的髻,頷首下樓。
書生畫完靜靜地看著紛落的槐花,而后抬筆提下落款:天圣八年,槐月又至,吾妻……
寫完這兩個字,書生低頭頓了很久,落筆寫下“二十”這個年紀(jì),而后似乎是想在后面再添幾句,最終卻還是搖頭收了紙筆。
庭院中的時間流轉(zhuǎn)如水,轉(zhuǎn)瞬一年又一年,快得齊辰和龍牙都有些看不清了。
那株老槐就一直這樣開了又落,落了又開,那書生每年都在這時坐在矮幾前對著空空如也的樓梯和晦暗的房屋畫一幅畫,畫中的景色年年如舊,包括那個再沒出現(xiàn)過的女人。
齊辰想到書生最初的那一行落款,那里頭寫著書生的妻子有孕,或許……是在當(dāng)年生產(chǎn)的時候出了意外過世了,只是那書生依舊在每年的畫中,給他的小妻子記算著年紀(jì)。
從十九,一直記到了六十又一。
對齊辰龍牙來說,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對庭院里的書生來說,已經(jīng)過了一輩子。
他們看到了最后一次槐花開,那書生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弓著肩背的老人,他搬著矮幾來院里的時候有些吃力,坐下后又喘了一會兒才提起筆。
即便不看,齊辰也知道他畫的內(nèi)容——依舊是幾十年前的那些,只是樓梯一年比一年老舊,屋子一年比一年晦暗,院中的槐樹卻愈漸粗壯,那個樓梯上的女人,也從年輕清瘦,一年年變得成熟、豐腴、而后鬢染秋霜……最終在這一幅里,肩背弓起,連頭發(fā)也變白了。
書生邊畫便咳嗽,邊咳嗽邊從渾濁的眼里溢出一點(diǎn)水跡,終于匆匆在完成的畫邊落了落款,又簡單裝裱了一下。而后拎著畫朝一間屋子里走去。
齊辰正看得有些怔愣,就感覺自己的手被龍牙牽起來,那人沉沉地低聲道了句:“走,去看看。”
他們兩人跟著書生走到了他那間光線并不敞亮的屋子里,一進(jìn)門就被屋內(nèi)的景象驚到了,只見那屋內(nèi)從右至左,掛了滿墻的畫,一幅挨著一幅,都是書生的手筆�!緃ttp:】網(wǎng)盤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年邁的書生背著手,從右邊沿著墻緩緩朝前走著,就像跟墻上畫中的女人并肩走過了這一生,白頭到老一樣。
他從右走到最左邊,在最末端的空位上,將手里的那幅掛了上去,而后便退到一旁,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屋子的畫,似乎總也看不夠。
齊辰忍不住走到最后那幅前,看了眼剛才沒看清的落款,上面寫著:元?v三年,槐開百歲,吾妻六十又二。
幸得白頭終老,一世無憾。
等齊辰再回頭看向那書生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閉上眼,在椅子里一動不動,再沒了聲息。
院中的時間依舊沒停,片刻之后,齊辰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火光頓起,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房屋加上滿屋子的紙質(zhì)畫作,燒起來簡直快得令人咋舌。火舌直竄,簡直要舔上齊辰的臉,盡管知道那火燒不到自己身上,齊辰還是下意識地朝旁邊退讓了一步,一個不小心讓進(jìn)了龍牙懷里。
“別傻站著了,幻境散了,走了�!饼堁雷е氖郑幌掳阉隽嘶鸷�,四周景象在火中抖動扭曲起來。
齊辰最后所見,就是屋中最靠近門口的一幅畫不知怎么從墻上脫落下來,被一陣風(fēng)掃到了門外。而后他便被龍牙按著后腦勺壓在胸口上,龍牙的手直接掩住了他的耳朵道:“出去的時候有點(diǎn)難受,忍著點(diǎn)�!�
齊辰“嗯”了一下,頓了會兒又悶著聲道:“龍組長,等出去了,能不能告訴我前世的事情�!�
龍牙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順著胸腔傳到齊辰耳朵里,在幻境破滅瞬間的尖銳爆鳴聲中,清晰地道:“好�!薄緃ttp:】盤58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第54章
盡管耳朵被龍牙捂著,整個人還被龍牙按在胸口,幻境被破的尖銳爆鳴聲還是讓齊辰嗡嗡耳鳴了一會兒。
一瞬間天旋地轉(zhuǎn)的暈車感過后,濃烈高躥的火舌、長著一株老槐的院落便徹底消失不見。
李正昌家深色的木質(zhì)地板和樓梯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封住門窗的黑色帷幔已經(jīng)沒了蹤影,退散得一干二凈。先前閃了幾下便熄了的客廳頂燈恢復(fù)了正常,重新亮了起來,燈光照滿了屋子。
木質(zhì)樓梯腳邊,李正昌還趴在那里,似乎睡得正熟,但是那姿勢光看著就覺得舒服不到哪里去。
龍牙低頭拍了齊辰腦門一下問道:“耳朵還塞著么?幻境里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出來倆招子滿哪兒亂轉(zhuǎn)!看什么呢?”
之前在幻境里,齊辰有種我迷糊、你迷糊,大家都迷糊的感覺,于是有些比較尷尬的事情就順勢也“迷糊”掉了。
現(xiàn)在周圍環(huán)境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李正昌家不知哪個房間的窗子還開著,夜里涼絲絲的風(fēng)拐著彎兒吹進(jìn)來,吹得人頭腦不能更清醒了,于是幻境里的正經(jīng)事和不正經(jīng)的事又都涌回了腦中,齊辰那反射弧繞了幾條遠(yuǎn)路,終究還是繞回到了終點(diǎn)——他開始有些莫名地尷尬了。
具體表現(xiàn)在,他看遍了老袁整個房子差點(diǎn)把眼珠子從眼眶里轉(zhuǎn)出來,就是沒有抬頭看龍牙。
根本原因在于他現(xiàn)在還保持著從幻境里出來的姿勢——被龍牙半護(hù)在懷里。而在這之前,他被龍牙渡過氣,兩口。
就著這個姿勢,再冷不丁想到那兩口氣以及那一瞬間嘴唇上的觸感,齊辰只覺得心臟直蹦,連帶著耳朵尖都充血了,耳膜跟著心臟的頻率“突突”震著……
他面無表情地在心里悲嘆:耳鳴不消反重,一時半會兒估計是好不了了。
繼續(xù)維持這個姿勢呆下去,估計要不了一會兒龍牙就能感覺到他心跳有多不正常了,于是齊辰內(nèi)心瘋狂刷著彈幕,面上卻一臉淡定地扯著話題道:“不塞了,我沒亂轉(zhuǎn)招子,就是想看看李正昌醒了沒?”
事實證明跟龍大爺聊天的時候,有個專門負(fù)責(zé)躺槍的人在旁邊有多重要!尤其當(dāng)龍大爺本就對躺槍的人滿肚子意見時,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就見龍牙確認(rèn)齊辰不暈之后,便撒開龍爪,瞇著眼大步流星走到李正昌身邊,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直接抬腳踢了踢李正昌的小腿:“姓李的,你可以醒醒了——”
可惜李正昌被迷得不清,一時半會兒根本醒不來,整個人被龍牙的腳尖抵得晃了好幾下,從側(cè)躺被踢成平躺,又被踢成側(cè)躺,愣是沒睜眼。
龍牙耐心耗盡,邊踢邊威脅:“我說,你是豬投的胎嗎這么踢都不醒?再不醒老子直接照臉踹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著,他一臉土匪相的回頭沖齊辰勾了勾手指頭,比了個手勢使喚道:“去倒一杯水,最好是開水�!�
齊辰瞟著他的指頭,抽了抽嘴角:“你要做什么……”
“澆��!”龍牙一副惡霸附體的樣子,十分不是個東西地指了指李正昌:“照著關(guān)鍵部位澆,我就不信他能不醒!”
“……”齊辰光聽這話就莫名有種感同身受的痛感,趕緊走過去,把那即將炸毛的祖宗順到旁邊去,耐著性子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李正昌弄醒。
在回頭看到龍牙一臉遺憾的神情時,齊辰有那么一瞬間懷疑這貨是故意的,他就不信身為靈異界的一員,龍牙叫個普通人都叫不醒,百寶囊那一堆五花八門的符紙里肯定有能起作用的。
李正昌不知道自己逃過了龍牙的酷刑,醒過來之后有幾分鐘還是迷迷瞪瞪的,不斷地用手揉著太陽穴,錘打著后勃頸,一副越睡越累渾身不暢快的樣子。
龍牙看他哼哼唧唧半天沒緩過來,耐心告罄,抬腳就想用鞋底幫他醒醒夢,被齊辰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攔我干什么?”龍牙斜了一眼李正昌,道:“我看他打個哈欠張那么大嘴就想把鞋塞進(jìn)去!”
被他這話一激,正想張嘴再打個哈欠的李正昌毫不猶豫閉上了嘴,總算從迷糊中徹底醒過來了。他神智清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扶著扶手三兩步上了樓梯,俯身在那里一頓摸瞎,而后指著其中一處,沖樓梯下的齊辰和龍牙道:“又來了!看,三片白色槐花花瓣,還有一點(diǎn)踩出來的水��!”
“你那對招子真尖吶!眼珠子大的花瓣都能看見太不容易了,多稀奇��!”龍牙“嘖嘖”兩聲之后開了一串嘲諷,“我們女鬼都抓完還看了幾十年的戲,您老人家終于醒了,還不趕緊給我滾下來!有話問你!等你半天了!再磨磨唧唧一驚一乍我就真拿開水潑你了你信不信?!”
齊辰:“……”
李正昌八成是信的,因為他一聽龍牙這話便再不糾結(jié)那花瓣和水印,立刻“蹭蹭”下了樓,再不敢讓龍牙那位大爺仰視他,走下樓梯的時候,還不忘在地上摸了一下,摸到自己的眼鏡重新架上鼻梁,然后站在龍牙面前道:“照專家剛才那話的意思,在我這房子里作祟的人……額,鬼,你們已經(jīng)捉到了?那專家還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幻境確實被我們破了,作祟的是什么我也有數(shù)了,至于捉嘛——還沒開始�!�
龍牙這一句拖音的話,聽得李正昌腳一軟,差點(diǎn)踉蹌一下,他瞪大了鏡片后的眼睛,詫異道:“還沒開始捉?”
齊辰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畢竟不了解那些捉妖收鬼的流程,剛才從幻境出來,他以為已經(jīng)大功告成了,原來作祟的還沒捉?不過仔細(xì)一想倒也是,在幻境里龍牙就說過,形成這個幻境的基礎(chǔ)是那個被記錄下來的一瞬間,光破了這次的幻境,不找到載體還是不去根。
“我這不正要問嗎!”龍牙一身不耐煩,兇巴巴地沖李正昌道:“我問你,你收過的古玩藏品里,有沒有一幅畫?畫里有一株老槐樹和一個正在下樓的女人�!�
李正昌一聽這描述,一拍腦門:“對��!槐樹!有!我有收過那么一幅畫,只是那畫有破損,我平時不掛出來,一直收在柜子里,一時給忘了�!�
齊辰聽了問道:“那畫你從哪兒收的?”幻境最后的火海中,確實有一幅畫被風(fēng)掃到了一邊,或許那就是唯一留存下來的一幅了。
“這畫的來歷說起來其實不太……”李正昌邊領(lǐng)著兩人上樓,邊解釋道:“我們這個小區(qū)建的時候,推掉的老房子里有幾間是宋明時候的建筑了,但是那幾間毀得太厲害了,有一間還被燒過,塌了一半,剩下一半也被灰土埋得一片狼藉,除那之外的幾間也都是危房,補(bǔ)都補(bǔ)不起來的那種�?傊�,磨到最后,開發(fā)商還是把房子都推了,只是推的時候在里頭挖到了這么一副畫,這畫從開發(fā)商手里轉(zhuǎn)到一個文物販子手上又轉(zhuǎn)到我一個朋友那里,后來一次打賭輸了便送我了�!�
李正昌雖然交代得不算清楚,那朋友姓甚名誰也沒提,但是齊辰還是從里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依照李正昌這說法,之前齊辰自己分析的估計八九不離十,那書生所住的院落原址大概就在這一塊地方,偏偏住在這塊土地之上的李正昌又如此巧合地拿到了這幅畫,這手法,怎么聽都像是那個縮在槐樹里的人的慣用方式。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就是那人布下的一個局,就為了把他們引過來落他的套,幫他把那符陣破了。
齊辰瞥了眼龍牙,果然就見他也想到了這點(diǎn),臉已經(jīng)黑成了鍋底。
幸好李正昌沒有在龍牙怒意直泛的時候磨嘰作死,他直奔書房,開了柜門,從里頭找到了那幅簡單裝裱過的畫,拿出來平攤在了桌上。
果不其然,這幅就是書生最初畫的那一幅,只是這唯一存留下來的畫也只剩了大半,下半截被火舌撩了一下,毀了一部分。
“嗯,就是它了!”龍牙掃了這畫一眼,道:“畫里凝了那書生太多執(zhí)念,便有了成精的基礎(chǔ),偏偏被畫的人又是年紀(jì)輕輕就過世了,而記錄她的畫又受了火燒,唯一存留的這一幅也被燎了一半,怨念自然就生了。有執(zhí)有怨,再被我那玲瓏寶珠一刺激,就開始作怪了。這畫——”
龍牙后半句還沒說,李正昌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擺著手道:“專家你們要是要就拿去,這畫我留也留不起。”
“嗯,算你識相!”龍牙卷起畫,沖齊辰道:“回頭找惠迦那禿驢把這上頭的怨給度一下,你先打個電話,喊單嘯來善后�!�
齊辰默默給勞模單嘯組長點(diǎn)了個蠟,而后撥了電話過去簡單說了一下。
單嘯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龍牙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了,認(rèn)命地應(yīng)下來,說了句:“那成,這個簡單,你們等我一下,處理完了一起回去�!�
“誰要跟你一起回去?”龍牙正站在齊辰舉著手機(jī)的手邊,聽了個正著,頓時抓過手機(jī)沖單嘯道:“你自己過來處理,我們沒功夫等你,還有事呢,我?guī)R辰去趟錫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