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要命的是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幾乎沒穿什么東西,好在身體沒什么不適,應(yīng)該沒發(fā)生什么才對。可是到底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在房間里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自己的衣服,溫晚只好扯了床單裹住身體,拉開房間門往外探了探。沙發(fā)上倒是坐了個男人,只能看到利落的短發(fā)和寬闊的肩背,模樣有些無法確認。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就這么走出去,男人忽然出聲了:“你上班該遲到了�!�
溫晚聽這聲音耳熟,等走近一看頓時唇角抽了抽,沙發(fā)上氣定神閑看報紙的不是賀沉是誰?只是昨晚明明和他分開了才對。
賀沉從報紙里抬起頭,溫晚這才發(fā)現(xiàn)他氣色不太好。
她局促地攥緊床單:“我衣服呢?”
“送去洗了。”
溫晚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到上班的點兒了,急忙拿起座機給客房服務(wù)部打了電話。等她做完這些事兒,發(fā)現(xiàn)賀沉從始至終都沒搭理她,好像這房間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似得,連眼角余光都沒分給她一點。
溫晚直覺不對勁,氣氛有點怪。
她坐在離賀沉不遠處,偷偷瞄了他好幾眼,最后還是沒忍�。骸拔以趺磿谶@里?”
賀沉慢悠悠地看過來,眼底有幾分揶揄,把報紙細細折好才嘴角噙了幾分笑痕:“忘了?這么有意思的體驗,溫醫(yī)生忘了真可惜�!�
溫晚最聽不得他陰陽怪氣、話里有話的口氣,可是昨晚的事兒她怎么也想不起來,只好試探道:“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賀沉不說話,只是陷進沙發(fā)里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她。
溫晚被他看得不自在,她以前沒怎么喝過酒,昨晚還是第一次喝醉了。之后是不是惹了什么事兒也沒準(zhǔn),至少現(xiàn)在看賀沉的反應(yīng),情況好像不太妙。
果然賀沉馬上就皮笑肉不笑地對她說:“溫醫(yī)生自己也修過心理課程,我想問問,你平時是不是壓抑太久,一直有妄想癥?”
溫晚被他說的就是一愣:“什么意思?”
賀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老公是不是特別不能滿足你,讓你一直幻想被強-暴?還是你有這方面的癖好�!�
溫晚臉上火辣辣的,又有些氣急攻心:“賀沉!”
賀沉微微側(cè)著頭,他五官本就有些深邃立體,即使笑的時候也總是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徹骨寒意,更何況他這會是真的沒在笑,看來昨晚真是發(fā)生了什么讓他極其暴躁的事情。
無奈溫晚真的不記得,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到底做了什么,如果給你帶來不便,我會負責(zé)的。”
賀沉干干地扯了扯唇角卻沒馬上回答,不知道是事情太難啟齒,還是他真的火氣極大。溫晚等了好一會才聽到冷冰冰道:“昨晚你打電話給酒店前臺,說有人強-奸你,結(jié)果酒店經(jīng)理和保安闖了進來——”
溫晚聽得臉色發(fā)白,這些事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賀沉想起這些還太陽穴突突直跳,昨晚這女人說要喝水,他忍著怒氣去冰箱里給她拿蘇打水。誰知道他前腳剛走,這女人居然就立馬給前臺打了電話。
最要命的是這女人喝水時又嗆了他一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總之在他剛把浴袍換下時,酒店經(jīng)理和保安就闖了進來。
賀沉笑意又加深了一些,慢慢起身走了過來。
他頎長的身形往她身前一站,微微俯身望著她微笑:“所以拜溫醫(yī)生所賜,賀某第一次被當(dāng)成了強-奸犯,這么有趣的經(jīng)歷,我得好好謝謝溫醫(yī)生才是�!�
溫晚被他逼得往后靠了靠,訕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客氣�!�
賀沉沒說出口,他就那么光著身子,被當(dāng)成了強-奸犯,這在他三十五年的人生歷程上還真是第一次。
那個經(jīng)理也是剛來的,完全不認識他,還嚷嚷著要報警。
他給阿爵打了個電話,很快酒店高層來了才把事情解決,結(jié)果等他回來一看,始作俑者早就裹住被子睡得酣甜。倒是他被折騰了一宿完全沒睡好!
賀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時腦熱撿了個大麻煩回來,他是萬萬也沒想到,那個之前在醫(yī)院里看起來清傲冷靜的女醫(yī)生喝醉后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女神經(jīng)病。
“溫醫(yī)生,這就是你說的要收拾我?”賀沉要笑不笑地說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第十章
溫晚瞥了眼渾身散發(fā)著黑氣壓的高大男人,自打認識他之后,幾乎從沒見他這么直白地將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她雖然什么都不記得了,可是隱隱覺得賀沉說的不是假的。
其實想來也能理解,像賀沉這種有頭有臉的人,昨晚那種事兒要是傳出去的確挺丟人……
溫晚低頭想了一會,有些抱歉:“我沒想到自己酒品這么差,反正事情發(fā)生了,說什么都沒用。你想要我怎么補償,聽你的。”
賀沉就那么冷淡地望著她,也不言語。
溫晚腦子里想了無數(shù)解決的辦法,請他吃飯?估計對方不稀罕。賠償?他賀家三少的聲譽還真是不好估價。
正在溫晚有些苦惱的時候,賀沉忽然開口了。
他結(jié)實的雙臂微微撐著沙發(fā)扶手,將溫晚整個人牢牢禁錮在自己身前:“我這人從來不吃虧,也不喜歡被人冤枉,溫醫(yī)生要補償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這副姿態(tài),無端就讓溫晚有些不好的預(yù)感,還沒來得及躲開,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男人的味道霸道而直接地充斥了她整個味蕾,唇-肉發(fā)麻,已經(jīng)被他牢牢堵住了雙唇。
溫晚倏地瞪直雙眼,傻乎乎地睨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她沒有任何接吻的經(jīng)驗,鼻腔充斥著陌生男人的氣息,危險卻也性-感十足,而唇上那濕濕-滑滑的觸感,以及被大力吮-吸的酥-麻都是完全沒有過的體驗。
大概是不滿意她的笨拙,賀沉伸手狠狠扣住了她的下顎。
溫晚本能地張開嘴,頓時感覺到柔軟的觸感直抵口腔,接著銜住自己的舌頭,來回抵-舐逗弄著。她這才完全回過味兒來,不過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就被人長驅(qū)直入險些丟盔卸甲,這個男人竟然在強-吻她!
這是她的初吻,居然被這樣一個男人奪走。
溫晚只覺得胸腔處頓時郁結(jié)難平,一股無名火熊熊燃燒起來,她用力掙扎著,下巴處疼的厲害,那男人的力道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這哪像是接吻?倒像是打架。
可是她的力氣自然是比不過賀沉的,被他輕易就制住了雙手,在她唇間大肆游移,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舌尖都開始發(fā)麻發(fā)痛,他兇狠的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進腹中。
溫晚想咬用力咬他,可那入侵的舌頭就像靈動的小蛇,狡猾且伶俐。兩人追逐著,反倒是增添了幾分情-趣。徒勞地反抗刺激了男人的征服欲,賀沉干脆把人牢牢抱進懷里,細膩的脊背,絲滑的手感,昨夜目睹的風(fēng)情全都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他本來只是想嚇嚇?biāo)�,現(xiàn)在卻有些一發(fā)不可收拾,甚至有點不盡興。
等他終于退出來,溫晚整張臉都紅透了。
不是情-動,是被氣的。
溫晚唇角還曖昧地黏了細細一縷銀絲,她憤怒地盯著賀沉,雙手氣得發(fā)抖,揚手就想給他一耳光:“流氓!”
賀沉利落地截住那只手,目光卻一直盯著被自己啃-咬的微微紅腫的唇瓣,忍不住伸手去摸,結(jié)果被她厭惡地避開了。
他眼神沉了沉,卻也沒發(fā)火:“收點利息�!�
溫晚實在火大,可是又拿對方完全沒有辦法。賀沉看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地,著實好看極了。
幸好酒店的人來送衣服按響了門鈴,僵持的氣氛才勉強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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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穿衣服的時候,力道就像泄憤,等余光瞄到床頭鏡子里的自己,又是一陣郁卒。交手幾次,以為自己占了上風(fēng)而沾沾自喜,哪想到這男人一次就讓她敗下陣來。
而且最要命的是,她換衣服時腦袋才完全清醒過來,剛才只被那人一味地搶先指責(zé),可是賀沉脫她衣服也不是假的!她身上幾乎什么都沒剩。
想到不只被人強吻,昨晚還被看了個精光,她就怎么都咽不下這口氣。溫晚咬了咬牙,努力調(diào)整表情,接著深吸一口氣便推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賀沉正低頭喝咖啡,抬頭便看到那女人雙手環(huán)胸一臉揶揄地看著自己。
“差點被你糊弄過去�!睖赝砉首麈�(zhèn)定,剛才那些慌亂不安早就消失了,“昨晚脫我衣服的的確是你吧?”
賀沉好像早就知道她會這樣,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輕描淡寫道:“這副身材,你以為我會委屈自己的眼睛?”
話說成這樣溫晚也沒惱,還是鎮(zhèn)定地接著說:“看沒看只有你自己知道,在某種意義上你昨晚的行為的確很不妥,對一個已婚的女人做這些,你完全可以找酒店服務(wù)員幫忙�?赡銋s沒有,居心可見一斑,所以說我也沒冤枉你�!�
賀沉點了點頭:“溫醫(yī)生真是,典型的白眼狼。”
溫晚才不計較,瞇起眼睛,俯身對他笑了笑:“所以我應(yīng)該不用對您覺得抱歉了吧,賀先生?昨晚的房費和洗衣費我會另算,記得把卡號發(fā)給我,另外,你剛才多收的利息,早晚找你討回來�!�
賀沉看著她紅暈未退的小臉,一雙眼明明濡濕發(fā)亮卻故作泰然,忍不住勾了勾唇:“所以你這是,要禮尚往來的意思?在暗示我還有下一次?”
溫晚沒想到這人這么不要臉!
“我很期待,希望溫醫(yī)生別讓我等太久�!�
溫晚用力閉了閉眼,怒極反笑:“當(dāng)我倒霉被狗咬。”
“狗的技巧可沒我好,溫醫(yī)生不信可以去試試�!�
“……”
溫晚一肚子火氣,往外走時正好遇到阿爵推門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她看也不看就側(cè)身避開了。誰知道阿爵忽然伸手?jǐn)r住她,還微微欠了欠身:“溫醫(yī)生請慢,你暫時還不能走。”
溫晚忍著怒氣:“怎么,還想軟禁我?”
阿爵搖了搖頭:“賀老先生昨夜發(fā)生意外,現(xiàn)在外面謠傳與先生有關(guān),警方要請賀先生協(xié)助調(diào)查,溫小姐是唯一證人。”
溫晚聽完,頓時覺得這一晚過的可真是驚心動魄。
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賀沉,那一眼,溫晚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男人沐浴在一大片陽光里,深刻立體的五官,雙眼明亮,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此刻去世的,不是他的至親,而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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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是怎么都沒想到,自己上一秒還在詛咒的男人,下一秒就要給他作證幫他洗刷嫌疑。這一路上她都在偷偷觀察賀沉,那男人闔眼靠在后座,臉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甚至比平時看起來還要平靜。
車窗外的風(fēng)景飛速后退,溫晚終于按捺不住側(cè)過頭:“你不難過嗎?”
賀沉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
溫晚緊了緊眉心,深深汲口氣,哪有一個兒子聽到父親去世還這么平靜的?要說賀沉沒有嫌疑,她都不相信。
“你待會只用實話實說,別的不需要知道�!鄙砼缘哪腥酥徽f了這一句,結(jié)果就又沒聲了。
溫晚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干脆扭過頭不再看他。之前在醫(yī)院那幾次她也見過賀老和賀沉的互動,父子倆感情的確不太好,至少賀老很明顯的不喜歡這兒子。
記得那次賀霆衍中毒,溫晚就親眼看到過賀老在走廊上大聲呵斥賀沉。
當(dāng)時賀沉挺平靜,眼神卻有些狠。
溫晚腦子里有點亂,要是這事兒真和賀沉有關(guān)呢?
賀沉微微睜開眼,他從側(cè)后的角度堪堪可以看到這女人一臉為難的樣子,那表情就跟要上刑場一個樣,忍不住就寬慰了一句:“不想去也沒事,酒店有監(jiān)控�!�
溫晚被他這話說的有些心緒復(fù)雜,看了他一眼,目光和他深深撞在一起。
阿爵從后視鏡里看賀沉,心里也暗自嘆了口氣。
警方只是找賀沉協(xié)助調(diào)查,再者,賀沉要真想做什么也不會蠢到自己動手,所以只是例行詢問了幾句就結(jié)束了。
只是那幾個年輕女警看溫晚的眼神實在有些別扭,盡管一再表明昨晚什么都沒發(fā)生,可是她在這群人眼中恐怕已經(jīng)齷-齪到了極致。至少她現(xiàn)在還是顧銘琛名義上的妻子,在酒店和別的男人呆了一整夜,誰也不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
溫晚往外走的時候,只覺得從昨天開始一切都顯得那么荒唐可笑。賀沉真是她的克星,規(guī)規(guī)矩矩了二十八年,所有清譽瞬間毀于一旦。
溫晚嘆了口氣,正想走出警隊大門,忽然有人匆匆地推門進來。
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顧銘琛。這讓溫晚著實有些驚訝,要知道結(jié)婚兩年,顧銘琛從沒和她一起出現(xiàn)在公眾地方。
“你怎么——”
溫晚的話還沒說完,顧銘琛就率先打斷了她:“沒事吧?”
溫晚愣了愣,顧銘琛臉上的焦急是她以前沒見過的,而且這語氣也讓她別扭,要是沒記錯,他們上次見面依舊是不歡而散。
他拉著溫晚仔細瞧,上上下下確認了一遍,這才暗暗松了口氣,隨即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你昨晚去哪了?我和蕭瀟找了你一夜。”
他說這話時語氣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疲憊,看樣子真是一宿沒睡。溫晚有些抱歉,但是這種情緒在她和顧銘琛之間實在太奇怪了。
她支吾道:“我——”
顧銘琛卻沒再看她,目光梭巡到她身后的男人,眼神頓時變得危險起來:“他是誰?”
賀沉也不動聲色地望過來,他之前讓阿爵查過溫晚,自然知道這男人是誰,對他和溫晚之間的事兒也了解了七八分。聽到他這么問溫晚,頓時嘴角噙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有點不懷好意。
兩個男人隔空望著,誰也沒有率先動作,溫晚卻嗅到了濃濃的火藥味在其間蔓延。
☆、第十一章
顧銘琛這個人心眼非常小,大概是從小被父母嬌養(yǎng)慣了,身上難免帶了些紈绔本質(zhì)——好勝心切、占有欲也十分強烈。即使溫晚馬上就要和他離婚,可是這樣公然和一個男人出雙入對,甚至還公諸于眾他們倆昨夜呆在一起……這對他來說無疑和扇他耳光差不多。
思及此,溫晚只好緩和氣氛道:“待會和你解釋�!�
他們還站在警局外的長廊上,旁邊時不時就有人走過,臉上皆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大概都在等著看顧大少如何發(fā)威。溫晚不想在這被人看笑話,不管事情孰是孰非,顧家和賀家都丟不起這個人。
“我有點不舒服,我們——”
顧銘琛卻沒那么好敷衍,站在原地不動,譏誚地打斷她:“不能在這說?昨晚你不見,我托了朋友幫忙找,正好一起進去謝謝他�!�
他說著就伸手去摟她肩膀,溫晚微微側(cè)身避開了。她知道顧銘琛這是想故意讓她難看,壓低了嗓音小聲道:“你想明天見報,再讓媽發(fā)脾氣?”
周爾嵐就是顧銘琛的弱點,顧云山半年前去世后,她的身體就越發(fā)的一落千丈。
顧銘琛果然沉默下來,只是溫晚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狠狠抽動著,眼底的冷意如寒潭之冰一樣徹骨。
他忍了忍,同樣壓低嗓音說了一句話,卻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就這么迫不及待找下家?”
這才是顧銘琛本來該有的面目,剛才那一瞬的關(guān)心和溫情,果然都是她的錯覺,溫晚只是覺得諷刺,卻沒有太難過,她這些年更心涼的事情都經(jīng)歷過了。
溫晚上去拉著顧銘琛就想往外走。他卻直接將她的手甩開,恨恨望她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就掉頭。
溫晚有些惱,她只是不想再繼續(xù)僵持下去彼此都難堪,現(xiàn)在顧銘琛這樣倒顯得她廉價了。她又在原地站了幾秒,調(diào)整好心緒,這才默默走了出去。
阿爵看她那樣,看都不看賀沉一眼,心里免不了有些同情,估計溫醫(yī)生還不知道這邊這位更不好招惹吧?側(cè)身一看,卻有些意外。
賀沉就那么看著,眼神非常淡,真的好像一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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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前后到了停車場,眼看顧銘琛就要上車,而溫晚也朝另一邊走去,阿爵疑心地瞄了眼賀沉。只見那人的臉色尤為平靜,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以為賀沉準(zhǔn)備袖手旁觀,誰知道快上車時,那人又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背著日光,語氣卻懶洋洋地:“顧總�!�
顧銘琛最架不住挑釁,他這一路都在揣測兩人的關(guān)系,越想腦子就越疼,像是被人拿著錘子狠狠地砸,又悶又痛。這會兒聽到對方主動叫他,倏地就停了步子,轉(zhuǎn)身看他時眼底就像著了火:“有事?”
溫晚一直留意這邊的動靜,聽到賀沉的聲音也馬上停了下來。
賀沉慢慢地走過去,在顧銘琛面前站定時才露出一點笑:“看這樣子,你好像是誤解了溫醫(yī)生�!�
溫晚和顧銘琛都是一愣,他們誰也沒想到賀沉開口居然是想替兩人澄清的?
溫晚則警惕地觀察起賀沉的一舉一動,以她對這男人的了解,才不信他會這么好心。
賀沉一臉良善,語氣也嚴(yán)肅認真:“昨晚我在夜店巧遇溫醫(yī)生,她當(dāng)時喝多了,我看她穿的與平日不同,還特意化了妝。這樣一個女人待在那里會非常危險。于是主動想送她回家,可是溫醫(yī)生不記得自己住哪里,所以只好把她帶去酒店�!�
他這話說的句句都是真的,可是溫晚聽起來怎么那么別扭?
顧銘琛面色緊繃,聽了之后從唇間溢出一聲冷笑:“你這是想告訴我,我老婆昨晚打扮的很漂亮,獨自去夜店尋歡?”
溫晚這才好像醍醐灌頂,賀沉故意強調(diào)的那幾個字眼,可不就是加重渲染了這個意思。
賀沉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又接著說:“老婆?難道不是前妻。”
顧銘琛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額角的青筋幾乎要爆裂一樣。
他咬牙瞪著賀沉,這個男人他自然也是認識的,雖然比對方小了幾歲,但是這個名字卻并不陌生。賀沉在商場上那些手段他也早就見識過,溫晚會和他扯上關(guān)系真是始料未及,而且看他那副樣子,分明是護著溫晚的。
忍不住對兩人的關(guān)系就更加懷疑起來,可他不想在對方面前先敗下陣,強忍著怒氣道:“我們還沒辦完手續(xù),另外,賀總以什么身份糾正我如何稱呼小晚?”
他這番故作狎昵的語氣,賀沉只是淺笑:“那顧先生現(xiàn)在又以什么身份質(zhì)問溫醫(yī)生,既然你已經(jīng)簽了離婚協(xié)議,那就是已經(jīng)決定放棄這段感情。那么剛才在里邊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又是以什么立場?”
顧銘琛沒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溫晚也被忽然反轉(zhuǎn)的情勢怔了怔,賀沉現(xiàn)在這樣是……在幫她?
她意外地看著賀沉,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么。除了蕭瀟之外還從沒有人這樣維護過她,而且這人居然是成天和她不對付的賀沉?!
賀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頭對顧銘琛道:“顧總此刻恐怕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之前看你那么緊張,想必也是關(guān)心溫醫(yī)生的。既然關(guān)心她,那就讓她好好生活�!�
他走近一步,避開溫晚的注視,聲音極低地吐出一句話:“想給她幸福,你早就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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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賀沉給帶上車的,她的腦子還停留在剛才那一幕,再回頭看時,只見顧銘琛長久地站在原地,而表情早就越來越模糊。
車?yán)餂]有人說話,氣氛好像要結(jié)冰一樣,阿爵把后視鏡掰到一個看不到后座的角度,他可不想時不時窺見那張嚇?biāo)廊说哪槨?br />
溫晚坐了一會見賀沉不說話,猶豫著還是禮貌道謝:“剛才,謝謝你。”
賀沉瞥她一眼,一副輕蔑的口吻嘲笑道:“平時對付我挺能耐,怎么到你前夫面前就戰(zhàn)斗力為零。”
溫晚看著他高高在上的模樣,深呼吸一口才將火氣壓了下去:“我之前也幫過你,咱們扯平了,前面路口放我下車。”
賀沉許久都沒發(fā)脾氣了,現(xiàn)在卻被這女人氣得不輕。
他伸手一把扣住她纖細的后頸,拇指和中指堪堪好掐住她頸間的脈絡(luò),表情猙獰可怖,好像只要稍稍用力就準(zhǔn)備把她給掐死一樣。
溫晚被他嚇了一跳,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面前的男人是她招惹不起的。呼吸漸漸有些艱難,她還是昂著脖頸倔強地望著他。
賀沉的胸膛緊緊貼著她的,堅硬厚實,卻此起彼伏地釋放怒意:“如果是為了向顧家報恩,那么送你兩個字,愚忠。如果是因為愛那個男人,那就是愚蠢�!�
他說這些話時幾乎貼著她的唇,溫晚都能感受到他那股來自胸腔的恨意。
賀沉說完便將她重重甩開,溫晚轉(zhuǎn)過身大口呼吸著,等緩過勁兒便對他怒目而視:“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賀沉冷冷望著她,溫晚沉吟片刻,還是輕聲說了出來:“我沒你以為的那么善良,不是報恩,更不是為了愛。”
這些話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是她心底最不堪的一面,仿佛只要從未說出口,她就沒有那么骯臟。
“和銘琛結(jié)婚,是為了我自己。我從六歲開始就沒有家,寄人籬下的生活我早就受夠了。我在顧家待了十年,當(dāng)我知道銘琛要結(jié)婚的時候,很害怕,怕叔叔阿姨會覺得我多余把我趕出去,不想再換地方、也不想再漂泊�!�
“紀(jì)顏出事的時候,顧叔叔要我和銘琛結(jié)婚,他知道我的弱點……”
溫晚說的艱難,每個字都難以啟齒,說到這她便長久地沉默了,肩膀微微發(fā)著抖。賀沉看著她瘦削的脊背,垂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過了許久溫晚才抬頭看賀沉,臉上帶著淺淺笑意,只是眼眶明顯紅的厲害:“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沒你想的那么好。”
賀沉皺眉聽著,沒有再接話。
到路口溫晚就執(zhí)意下車了,她沒想到自己會把這些話告訴賀沉。因為年幼時的那些經(jīng)歷,她非常善于在別人面前偽裝,要將最完美的一面表現(xiàn)出來,她害怕被討厭和看不起。
其實人自私一點又有什么錯呢,以前她覺得自己的自私?jīng)]有傷害到任何人,那讓她稍稍減輕了一些負罪感。
可是和顧銘琛之后兩年的婚姻,她看見了顧銘琛的痛苦。
終于還是走到離婚這一步,她更加不敢說出自己最真實的心思,太齷齪了,也太卑鄙。
賀沉直到目送那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里,這才緩緩合上了眼。
阿爵把后視鏡重新調(diào)好位置,看賀沉還是冷著一張臉,忍不住道:“反正都要離婚了,就是多看他一眼也沒關(guān)系�!�
賀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阿爵說:“雖然在警局溫醫(yī)生的目光一直沒落在你身上,可是就為這事吃醋不劃算�!�
賀沉被氣的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吃醋?”
阿爵僵著臉,居然當(dāng)真騰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兩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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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回去之后直接去了閣樓,管家手里還抱著他的外套,一臉疑惑地看阿爵:“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阿爵搖了搖頭。
“閣樓里的東西都大半年沒碰,還以為他沒事了,這又是受什么刺激……”管家絮絮叨叨地走開,只剩阿爵還站在樓梯口。
賀沉抬手摸了摸閣樓里的東西,這里每天都有專人打掃所以沒有落下任何灰塵,而且采光非常好,就連桌角那株綠植都生長茂盛。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面的擺設(shè)都有些年頭了,卻看得出來主人非常愛護,而且似乎主人很愛收藏書畫一類,在北面墻的中央正掛了一幅畫。
這幅畫賀沉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它的名字叫做莫迪里阿尼的女人。
他想不明白那個人為什么格外珍惜這幅畫,手指試著輕輕撫摸上去,一點點仔細欣賞,卻依舊沒能看出來什么。大概他天生就是不懂欣賞這些,難怪每次都被嘲笑。
這畫拿來的時候還未裝裱,他當(dāng)時忙就給耽擱了,現(xiàn)在想想那人這么重視,他該好好珍惜對待才是。賀沉的指尖慢慢垂了下來,每次來這兒待一會,他的心情就能很奇怪地平復(fù)下來。剛想轉(zhuǎn)身離開,指尖卻不小心刮到了那畫中女人的眼睛,賀沉腳步頓住,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來,剛才那手感——
他試著又輕輕碰了碰,再用力壓下去的時候,那畫中女人的眼睛部位忽然有些松動,等他的指腹挪開,那一小片就慢慢從畫中整個剝落下來。
賀沉蹙了蹙眉,慢慢俯下-身去,仔細一看,他居然發(fā)現(xiàn)畫中女人眼底藏了個秘密……
☆、第十二章
才不過兩三天的功夫,溫晚要離婚的消息馬上傳的沸沸揚揚,連醫(yī)院里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都拉著她表示慰問:“男人都這樣,有點錢就亂來,你條件這么好,回頭給你介紹個好小伙。”
溫晚哭笑不得,只好連連點頭:“謝謝阿姨�!�
“我說真的呀,我老公以前的同事自己出去做生意,現(xiàn)在家里條件挺好,就是兒子一直沒找著合適的對象。那孩子我見過,長得好而且聰明……”
溫晚怕自己再不攔著阿姨會真把這事提上日程,笑著握了握她的手:“不著急,我現(xiàn)在還有事,劉阿姨您忙�!�
好不容易才離開,溫晚長長吁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消息是怎么傳出來的,按理說醫(yī)院里沒幾個人知道她和顧銘琛的關(guān)系,離婚這事兒也才剛剛決定,怎么會這么快就傳遍了?心里納悶,倒也沒想深究,反正這事兒遲早大家都會知道,也無所謂丟人與否。
剛走了兩步后面就有人叫她名字,溫晚回頭一看,孟行良站在辦公室門口皺著眉,朝她又不耐煩地招了招手:“來來來,給你說個事兒。”
溫晚走到他面前,兩人進了辦公室才聽主任道:“賀老的事兒你知道了,今天葬禮,賀霆衍作為長孫得出席。”
溫晚不太明白孟行良的意思。
孟行良又解釋道:“小賀知道賀老去世情緒一直不穩(wěn)定,這次去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岔子,你跟著去�!�
溫晚挑起眉,想了想賀霆衍的情況還是同意了:“我去準(zhǔn)備下�!�
孟行良揮了揮手,溫晚已經(jīng)起身要走,他忽然又出聲攔住她:“還有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