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每周一,一班都會進行物理小測,題量不多,大部份是選擇題,一節(jié)課就能寫完。等他們?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試卷已經(jīng)攤在?桌上了。
一節(jié)課過去,物理老師在?臺上突然地說,“這周我沒空改,就不收上來了,你們?
殪崋
互相給同桌批改一下,課后給科代表報個分數(shù)就行�!�
末了,她還反復提醒,“不要作弊啊,是什么分數(shù)就報什么分數(shù)。”
周斯禮壓根就沒想?過什么互相批改,三兩下給自己改完了,低頭寫上分數(shù)。
隨后,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張卷子,放在?他桌子的?右上角。他頓了下,身旁的?人?放完卷子后,又轉過頭背對著他趴在?桌上。
周斯禮凝思幾秒,握著紅筆的?手指微緊,幾秒后,將?她的?試卷拿了過來。
大題一片空白,毫無改的?必要。
他翻了個面,就前邊選擇題寫了,十幾個字母歪歪扭扭的?,掃了一眼,大部份都對了。
認出這幾道正確的?選擇題都涉及他周末講的?知識點,他側眸看她,眼底泛出細微波瀾。她當時居然還有聽,他還以為?她光顧著耍他。
下了課,周斯禮起身將?兩張試卷放在?物理課代表桌上,科代表頭也不抬,在?班級表上找名字,“報下分數(shù)�!�
周斯禮說了兩個數(shù)字,課代表在?相應名字欄旁邊寫上,面對周斯禮極高分數(shù)的?一欄,他毫無波瀾,習以為?常,但在?許嘉旁邊寫下“35”,不由驚嘆:“她這進步飛躍啊,上次才考了十幾分來著�!�,盡在晉江文學城
怕他誤會,周斯禮出聲解釋,“我沒有幫她作弊。”
“嗨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闭n代表抬起頭,“我只是覺得你的?輔導效果顯著啊�!�
聽到?這話,他微怔,旋即笑?意從?唇角的?梨渦溢出來,“你真這么覺得?”
“改天如果我有不會的?,可以隨時請教你嗎?”
“當然�!�
這番交談結束,周斯禮的?唇角一直翹著小小的?弧度。等他回到?座位,和不知何時醒來的?許嘉對上目光時,這個弧度又慢慢下去了。
許嘉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你還在?生氣?”
周斯禮坐下,垂眼翻書,淡淡道,“我的?情緒對你來說,重要嗎?”
許嘉想?了想?,然后低下頭去,翻閱繪本。
原來沒有了交談的?必要和興趣,就算兩個人?坐得再近,也可以做到?一整天不說話。這幾天,兩人?又回到?從?前她睡覺,他忙碌的?生活。
……就這么相安無事下去,做一年的?同桌好像也能接受。
只不過,在?她偶爾轉身或是手伸向口?袋,他難免心顫,下意識投去一個視線。
還有,他在?房間走動時,瞥見?書架上那本格格不入的?畫本,還是角落已經(jīng)抽空扁平的?氣球,就會感到?一陣胸悶。
經(jīng)歷了幾次這樣的?情況,他終于在?有天夜晚,下定決心一般,將?畫本抽出來,和著氣球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劉肖茹經(jīng)過他房門,看見?自家兒?子站在?垃圾桶旁邊發(fā)呆,“斯禮,在?想?什么呢,還沒睡覺。”
他收回思緒,“……我洗漱完就睡�!�
劉肖茹打著哈欠離開。
次日清晨,劉肖茹早起做好他們?的?早餐,然后喊周玥起床。
周斯禮喝完牛奶,放下杯子,撈起書包走到?玄關?處換鞋,抬頭看見?周玥駝著背,閉著眼渾身無力似的?從?房間里走出來,又走到?沙發(fā)躺下。
然后,劉肖茹沖出來又把?她叫醒,拉進洗手間洗漱,畫面雞飛狗跳,周斯禮笑?了笑?,臨走前,說:“媽,我走了�!�
劉肖茹揮手,示意他自個聽到?了:“走走走。”
等周玥磨磨蹭蹭吃完早餐,劉肖茹騎著電動車送她去上學,將?人?送到?校門口?,回家途中順便去菜市場買菜,做完這一系列,回到?家將?菜放進冰箱,這才閑了下來。
躺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她起身打算將?家里收拾一下,最后把?家里的?垃圾都丟了。周斯禮的?房間一向整齊干凈,無需她收拾,所以她只是將?垃圾桶提出來,倒掉里面的?垃圾。
看到?空空如也的?垃圾桶時,劉肖茹微怔,恍惚記得自己昨晚路過他房間的?時候,明明看到?垃圾桶是裝著東西的?。
難道是年紀大了,記不住事了?
第24章
春光
程野分手了。
得知?這個消息是在班級門?口?的?走廊,
許均昌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們上?周不是才發(fā)了個如膠似漆的?朋友圈,
怎么突然分手了?誰提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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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輕扯下嘴角,聲音冷了下來:“她。”
許均昌撓了撓臉,
困惑不已:“為什么分手啊?”
“她我整天不務正業(yè),沒有上?進心,
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彼┲鴻跅U,
神色晦暗不明。
“那她這么也沒錯啊�!�
程野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跳動,“許均昌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既沒有上?進心還易暴躁跳腳,初檸終于做了次明智的?選擇�!�
這話完,程野深吸一口?氣,伸手就要逮著許均昌的?脖子,看上?去?真要在走廊里上?演一場血腥畫面,
許均昌邊瘋狂甩手邊后退幾步,“我靠程野你來真的??我就陳述一下事實,怪不得初檸和你分手呢,你這脾氣比起她竹馬來,真是太差勁了!”
程野成功讓他發(fā)出一聲慘叫,
許均昌受不了了,
想把周斯禮扯進來給自己當?盾牌。他轉身,
就看見他的?救兵此刻低著眸,盯著一樓地面靜靜地出神。失魂落魄的?。
許均昌頓了頓,
他也分手了?不對啊他都沒戀哪來的?手可分?就這思考的?空隙,身后的?程野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雖然力度不大,
許均昌還是哭天喊地,扒拉著脖子上?的?手,
瞇著眼,搖晃著周斯禮肩膀開始演起來了,“周……周斯禮……快來幫幫我。咳咳。這個喪心病狂的?真要把我推下樓啊,我真的?要死啦�!�
程野把他壓到?欄桿邊上?,勾唇冷聲,“下去?吧你。”
“你還喜歡她嗎?”
許久不話的?人終于開了口?。他轉過身,背靠著欄桿。像是剛結束完自己的?思考。
聽見這個問題,程野的?手自然而然松開了,同樣背靠在欄桿上?,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耷拉個腦袋,自嘲般:“當?然�!�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程野揉了揉臉,“……我也不知?道�!�
許均昌邊給脖子做按摩工作?,邊句人話,“那你就改唄,她不喜歡你沒有上?進心,那你上?進一下,努力點不就好了�!�
程野的?成績其實并不算差,在之前的?平行班里名列前茅,不然也不會以名次進到?一班。只是別人都在為高考拼搏努力,就連許均昌晚上?也會熬夜學習,他的?狀態(tài)倒是跟高一時期相差無幾。這么一襯托,就顯得特懶散。
“你以為這改就能改的??”
程野不想看許均昌一眼,轉過頭,選擇看向周斯禮,“我就是不清楚自己將來要干什么,這不很正常嗎?她以為誰都能有個很清晰很遠大的?目標嗎?她居然就因為這個要和我分手�!�
“那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她必喜歡我。”程野斬釘截鐵。
許均昌哽噎,“……你是覺得她喜歡你但是非要和你分手來段虐戀是嗎?”
周斯禮不了解他和初檸的?相處過程,只能以旁觀者的?態(tài)度表達自己淺顯的?想法?:“既然你這么篤定,那她分手應該不只是這個原因。你再好好想吧,之前有沒有忽略了某些細枝末節(jié)�!�
“行吧。”程野趴在欄桿上?,臉埋進雙臂里,然后,聽見身旁的?人來了句沒頭沒尾的?問題:“你喜歡她,那你會為她畫一幅畫嗎?”
程野輕嗤,“別一副,一百幅都行�!�
許均昌在旁搖頭,“沒有哪個女生會愿意要一百幅像狗屎一樣的?畫�!�
隨后,走廊又傳來幾聲許均昌的?慘叫,打鬧的?過程時不時殃及池魚,周斯禮斂神,笑著后退了幾步。
上?課前,程野還抽空問了他們周末有沒有空陪他去?玩,發(fā)泄情場失意的?情緒。周斯禮偏頭,思索
殪崋
片刻,如實道:“不太行,我周末要陪家里人去?趟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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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交通總是擁堵不堪。昨天剛下過一場細雨,現(xiàn)在風里還飄蕩著泥土氣息。周玥搖下車窗,不喜歡車里的?氣味,想探出頭大口?呼吸的?時候被周斯禮扯著后領拉回來,“周圍都是車,你不要命了?”
“還要多久才到?青湖寺啊,坐了好久的?車,我實在坐不下去?了�!敝塬h哀嚎。
劉肖茹聞言,見外邊有直達青湖寺的?人行道,轉過頭來對周慶承,“要不然,你去?找個地方停車,我和他們走路上?山,就當?作?是鍛煉身體,看看大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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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周慶承帶著方框眼鏡,一身肅然嚴謹?shù)?氣質,和大多數(shù)傳統(tǒng)中國式父親一樣,含蓄嚴厲,習慣沉默。他搖著方向盤,看了看車外路況,“等我到了青湖寺再聯(lián)系你們�!�
車子緩緩在路邊停下,周玥歡欣雀躍地跳下車,伸手擁抱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再不下車屁股都要坐爛了!”說完她看見遠處有個賣小吃的?攤子,想都沒想蹦蹦跳跳跑過去?。
周斯禮眼疾手快,又伸手及時抓住了她,他時常對周玥想一出是一出,一點都不考慮自己安危的舉動感到?頭疼。
他稍稍彎腰,額發(fā)自然垂落:“你知道社會上?有哪群人會格外喜歡你這種小孩嗎?”
周玥歪頭,表情疑惑,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格外喜歡我?除了你們還會有誰格外喜歡我呀?”
“人販子�!�
“……”
周玥撇起嘴,不喜地瞪他。他唇角輕勾,眼眸中噙著笑意,“我的?不是事實?經(jīng)?常不考慮情況就私自單獨行動,人販子一拐一個準�!�
“真生氣了?”周斯禮打量著她的?神情,按著她的?肩膀使她轉過身,面朝小吃攤,“你下次要是叫上?我陪同,沒人敢拐你。我?guī)闳?買吃的?,別生氣�!�
雖然周玥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并沒有生氣,但還是佯裝勉強,抱臂扭過頭去?:“好吧,我要吃冰糖葫蘆�!�
等劉肖茹從車上?拿完東西下來,就看見一大一小在路邊等候,小的?嘴里叼著個冰糖葫蘆,蹲著。大的?那個仰著頭,又喝上?了她在家嚴令禁止的?萬惡碳酸飲料。
不過,畫面太美好——太陽透過茂密的?樹葉薄薄一層灑下來,道路兩旁的?草坪的?雨露閃著光,少年長身鶴立,小女孩一手拽著他衣角,嘴里絮絮叨叨。她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然后上?前擺手,“走走走,上?山去?�!�
周玥邊在前邊蹦,邊問,“媽媽,我們?yōu)槭裁匆?青湖寺啊�!�
“向佛祖祈求一家平平安安,也保佑你們學業(yè)順利�!�
周斯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還有一點沒——想為外婆祈求健康長壽。這是劉肖茹最初想來青湖寺的?主要原因。
上?山的?路走了很久,期間他們還給對方拍下了一些紀念照片。半個小時之后,他們已經(jīng)?能聽見經(jīng)?群山回蕩的?鐘聲。
不遠處的?青湖寺頂端隱沒在一片濃綠之中,香煙如淡淡的?流云,飄向遠方。隨著他們走近,寺廟的?輪廓也在霧中冉冉浮現(xiàn)。
劉肖茹松開周玥的?手,打算先去?買香火,準備走的?時候被周斯禮拉住,他看了眼遠處熙熙攘攘十?分擁擠的?人群,“還是我去?吧,你們在亭子下坐著等我。”
周斯禮回來的?時候,周慶承也停好車子,抵達山門?。寺廟里有很多個殿宇,他們先后去?了天王殿,大雄寶殿等。
青湖寺位于山頂,平日里香火旺盛,人聲鼎沸,再加上?是周末,今天的?人流特別多,一路上?,人來人往。周斯禮原本跟在他們后面,只是被一群路過的?小沙彌吸引幾分注意,覺得挺有趣,再轉過頭來,已經(jīng)?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他慢下腳步,環(huán)顧四周,卻始終沒找到?熟悉的?背影。不過他不是周玥,走丟了也不必擔心拐賣,低頭在家庭群里發(fā)了條消息,打算自己先四處轉轉。
沒過多久,周斯禮找到?一條羊腸小道。
道路兩旁,幾顆參天蒼樹挺立著,這樣深幽的?小徑讓他起了點想深入的?興趣,給劉肖茹發(fā)了個定位,邁腿走了進去?。
越往里走,路上?的?人越少,可能是這個緣故,他愈發(fā)感到?陰涼潮濕。
誦經(jīng)?禮懺和敲木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風吹葉落,檐角下的?鈴鐺顫動不止。他仰頭,品味著寺廟建筑文化的?美。有幾只鳥從頭頂上?的?枝葉中穿過,枯葉隨之掉落,有一片飄向他的?眼。他接住枯葉,垂下頭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許嘉。
汩汩溪水從假山縫里流出,進了小池子里。她坐在池子旁邊的?大石頭上?,一點一點掐出面包塊,低頭喂給池中的?錦鯉。臉側的?碎發(fā)被勾至耳后,露出恬淡的?側臉。周斯禮指節(jié)無意識收緊,頗有種見山不是山,見云不是云的?感覺。
他揉了揉眼,她居然還在那。
她怎么無處不在。
這時劉肖茹的?聲音隱隱從后邊傳來,周斯禮移開視線,有點慶幸自己的?腳步聲向來就很輕,沒驚動她的?注意。
幾分鐘后,坐在石頭上?的?少女掀起眼簾,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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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禮離開后,才知?道他剛剛去?的?地方是法?堂,供僧人演佛法?的?地方。他心不在焉地走著,她怎么會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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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晚飯想吃什么?”周玥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周斯禮低頭看向腕表,原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我都可以�!�
他們走在回去?的?路上?,從最里邊的?殿宇到?山門?還有一長段距離,足夠他們討論?出這個結果。
余光瞥見一抹極其熟悉的?身影,他腳步微滯,下意識投去?視線,卻只看到?幾個來往的?陌生路人。
突然,周玥捂著肚子彎下腰,“我好像有點奇怪……”
周斯禮聞言彎腰,低聲詢問,“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
“應該是想上?廁所了……”
“廁所?”劉肖茹環(huán)顧四周,開始找起廁所,“我不記得這一路走來,有看到?廁所啊。”
“我好像知?道在哪�!敝芩苟Y拉起周玥的?手,帶著他們往回走。他記得之前四處亂走的?時候,有看到?附近的?廁所提示標志。
沒過多久,果然找到?了,幸運的?是沒有多少人在門?口?排隊,周玥直接捂著肚子跑進去?了。
周斯禮在門?口?的?長椅上?等候,肉眼可見的?人流銳減。
“施主你好,請問能不能幫我個忙?”
有個小沙彌走上?前,雙手合十?向他彎了彎腰。小沙彌穿著迷你款僧衣,頭戴佛珠,白白胖胖的?很討喜。周斯禮抬眸,盯著看了他的?頭兩秒,揚起唇角,“當?然可以,是什么事?”
小沙彌轉頭指了指遠處,聲音也稚氣十?足:“我的?掃帚掉進石頭縫里,拔不出來。”
周斯禮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是在遠處殿宇后面的?大樹下。他回頭和劉肖茹他們示意了下,而后跟著小沙彌離開。
這一路,他總忍不住盯著小沙彌的?頭。光溜溜,沒有一根頭發(fā)的?,很飽滿的?頭型,讓他很想上?手摸一摸,但想到?摸沙彌的?頭可能是個忌諱,他還是忍住了。
來到?樹下,果然有個掃帚插在那里,他輕而易舉拔出來,遞給小沙彌。
小沙彌雙手抱著小掃帚,連忙朝他彎腰道謝,那顆小光頭上?下移動,讓周斯禮手更加癢了。
幾次出手又收手,最后他握拳放在唇前咳了好幾秒,“不客氣,那我先走了?”
“施主,你是想摸我的?頭嗎?”
周斯禮陡然一愣,眼眸彎彎,“可以嗎?”
“可以。住持也經(jīng)?常摸我的?頭,還夸我的?頭是最圓的?�!毙∩硰洶菏淄π兀Z氣帶著點自豪。
周斯禮終究如愿地摸上?他的?頭,這奇妙的?手感難以言喻。告別了小沙彌之后,唇角的?笑意依舊不減。他
銥驊
暗自想著,回家后在網(wǎng)上?買幾個小和尚擺件在房間擺著,不為別的?,看著可愛。
下一秒,身旁的?房間門?被拉開,一只溫涼的?手觸上?他的?手心,然后抓緊。緊接著人被一股力氣拽了進去?——
門?再次被重重地合上?,這條路上?又變成空無一人。
遠處樹下的?小沙彌毫無察覺,邊搖頭哼著歌,邊掃地。
他剛剛只是上?了躺廁所,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掃帚,不知?道被哪個缺德游客插在了石頭縫里,正當?他苦惱的?時候,有個好心姐姐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她彎下腰,笑著對他,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哥哥興許可以幫他拔出來。
沙彌撓了撓臉,心想雖然自己的?掃帚被缺德游客插在石頭縫里,但有一個姐姐愿意告訴自己解決方法?,還有一個哥哥愿意幫自己拔掃帚。
二大于一,還是好心人多啊。
隔著一扇門?——
那個“姐姐”正按著“哥哥”的?手心,俯身逼下來。
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眼眸中閃爍著微光。他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氣息早已凌亂。被壓在地上?,兩邊的?耳朵充了血似的?。淺淡清香在彼此之間充盈著,投在墻上?的?兩道灰色影子不斷靠攏。
“逮到?你了,周斯禮�!彼Φ酶裢鈮模@幅模樣映在他墨澈迷離的?眸子。
第25章
春光
在?青湖寺專供高級來訪賓客的佛堂里?,
因天色的變化,投注于金佛的光線緩緩下移,飄簾投下的陰影籠罩住金佛半邊的眉眼,
遮住原先的悲憫。正前方的香爐,青煙裊裊升起?,
焚香屑同時緩緩飄落。
她已經(jīng)在?這里?跪拜了一天,閉著眼,
手?里?轉著佛珠,
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半晌,她停下手?里?的動作,“距離阿雋出?事已經(jīng)過?去多少年了?”
身后的許杏原本正在?偷懶,彎腰曲背揉自己的膝蓋,聽見這個問題后立馬恢復了正色,直起?上身,
垂首道:“八年了�!�
“八年……八年……”
顧晴猛然睜開眼,呼吸變得急促,手?里?轉動的力度不自知變大?,最后線竟斷了,佛珠撒了一地,
滾向四處。
“他就活了四十三年,
卻有八年躺在?床上,
十八年不曾回過?家!我作為一個母親,到頭來居然只和他相處了二十年,
阿杏,你說我這個母親,
我這個母親當?shù)氖遣皇呛苁�?”顧晴紅著眼眶,手?指不禁顫抖,
往日淑女風范盡失,跪了一天的膝蓋疼痛不已,最后身體因體力不支向旁邊倒下。
許杏連忙上前扶住她,顧晴靠在?她的肩上,目光赤紅散亂,多年壓抑的痛恨自齒縫中隨話語而出?:“阿雋從小到大?一直真誠待人,不曾和別人留下過?節(jié),你說,好好的一個物理學家,怎么就淪落到全身毀容,甚至癱瘓變成植物人的下場?投毒兇手?一天沒有找到,我都不會活得安穩(wěn),更?沒有臉面下去見他!”
每每想到這事,她的心似被用力攥住,連呼吸都變成一種疼痛。
她閉上眼,就止不住浮現(xiàn)起?許雋兒時的笑?顏。從他牙牙學語再到蹣跚學步,最后成功將他養(yǎng)育成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可以說從他生?命的起?點開始,她都不曾缺席他的每個階段。
十七歲,他說想要一個望遠鏡,顧晴揮手?就讓人準備了配置最高的天文望遠鏡。當時他從天文臺下來后,眼里?熠熠生?輝,意氣風發(fā),和她說自己將來要當一個物理學家,研究萬物的形狀,行星的運轉,粒子的軌跡。
她笑?著回答,說無?論如何媽媽都支持你,卻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二十歲,許崢嶸讓他學會處理公司業(yè)務,為將來接替擔任首席執(zhí)行官作準備,他和他們大?吵了一頓,讓他們別捆綁他的人生?,許崢嶸當即扇了他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挨打,她只能站在?一旁捂著臉落淚,選擇站在?她的丈夫那方,勸說他聽家里?人的安排。
二十五歲,顧晴打聽到他在?外偷偷結婚,她派人調查了女方的背景,發(fā)現(xiàn)她來歷不明,做許家的兒媳根本不夠格。她私下聯(lián)系那個女人,利用權勢和金錢迫使她主動提出?離婚,這件事被他知道后,就此斷絕和家里?的關系。
最后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一個暴雨夜,她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里?女孩哭聲?不斷,“救救我爸爸,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顧晴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雷聲?轟鳴不斷,病房里?女孩哭聲?不止,她站在?病床旁邊,怔怔地站著——她要怎么接受得了病床上那個皮膚血肉像碗里?的奶油融化在?一塊,連五官都看不出?的人會是她的兒子?!
有醫(yī)生?走上來,說明他的情況。“經(jīng)過?檢查,發(fā)現(xiàn)許雋大?多身體機能嚴重受損,生?活無?法?自理,臉面毀容則是熱油所?致。目前癱瘓病因還沒查出?來,還請家屬再耐心等待一下�!�
顧晴聽完后,兩眼一閉,像突然沒了氣息瞬間暈倒在?地。她這輩子怎么都不會想到,她和許雋這對母子會以如此悲劇性的方式回到同一所?醫(yī)院里?的不同病床上。后來,醫(yī)院經(jīng)過?重重篩查,告訴她許雋長期被惡意投毒。
“我這輩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如果當時我能堅定站在?他身邊,支持他所?有的決定,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為了抓到投毒兇手?,我不會允許自己多活一天�!�
顧晴閉上眼,聲?淚俱下,“自從那天晚上開始,呼吸的每一口空氣,看到的每一寸陽光,我活著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種凌遲�!�
許杏的眼睛也變得濕潤,“媽,惡有惡報,只是時機未到,我們一定會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但愿如此。”
過?了十幾?分鐘,顧晴終于平復下心情,“我對不起?阿雋,也對不起他的孩子�!�
當時的她幾乎力竭氣盡,已經(jīng)無?力再去想其余的事,對于這個從沒見過?,而且是那個女人生?下的小孩,她不曾正眼看過?一眼,就將她交由許杏了。這幾年,她都沒有過?問,只是讓許杏養(yǎng)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