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細細且認真地沿著他眼睛清晰輪廓擦拭。他坐在椅子上，仰著頭任由?她動作，一手按著桌角，透白修長的手指緊張地彎曲起來。兩人的世界仿佛被雨聲包裹。，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忽然間，她說，“我也討厭暴雨天�！�
這還是第一次和他表達自己的喜惡，周斯禮神情一頓，學(xué)聰明了，只問：“我能問問原因嗎？”
“不能�！痹S嘉垂下眼簾，雙眸逐漸失神，手下的力?度不自知越來越重?，讓他都睜不開眼，周斯禮艱難地睜開一只眼，準備要說“許嘉不用了眼睛有?點痛”，手剛抬起來的時候，就被她抓住。
許嘉指尖流于腕部的痕跡上，“還疼嗎？”
雖然綁得不夠緊，但要想自己掙脫松綁應(yīng)該費不少力?氣。
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讓周斯禮有?點無措，臉頰發(fā)熱，“……不疼�！�
許嘉輕抬眉梢，回想起下午的情景，雖然她當時趴在桌上，但并未完全入睡。她惡劣地勾唇，忽而露出一絲笑：“班長真是厲害，下午居然沒遲到。”
周斯禮自然不清楚身前的人腦子里盤算著回頭補看教程，怎么給他來個更狠一點，用力?也逃不出的捆綁。只聽?見了前半句的他嘴角不自覺上揚，眼波流轉(zhuǎn)間滿是笑意?。
“下次來我家，我再試一次�！�
“嗯……嗯？”她還在揉摸自己的手腕，周斯禮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腕上，全身心?沉浸在溫柔的觸碰中，聽?清楚后不可置信地抬頭，“什么？還要再來一次？”
“不可以嗎？”她抬手用指腹揩了揩他的臉頰。，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嗯好吧，什么時候？”他偏了偏臉。他經(jīng)歷過一次，感覺也就那樣……再捆一次好像也沒什么所謂。
“周斯禮，你變乖了，為什么。”
“許嘉，用‘乖’夸男生不是什么好詞�！彼銎痤^說。
“你不喜歡？”
“……也不是�！�
窗外的雨下了二十分?鐘，終于有?了變小?的趨勢。
司機估摸著已經(jīng)到了校門口，許嘉拎起書包，準備要走，周斯禮跟在其后，提著雨傘，“你沒帶傘吧，我送你到門口�！�
他打開傘，撐著雨傘率先下了兩步臺階，踩到地面，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梨渦深陷，笑起來像好天氣。
黑傘旋轉(zhuǎn)間，幾?顆雨珠甩到她的眼鏡框上。
她站在暗處，臉上的表情凝結(jié)沉郁，“抱歉抱歉，”周斯禮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摘下了她的眼鏡擱在自己校服上擦了擦，準備幫她戴回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兩人的視線處于同一水平線上。沒有眼鏡阻擋的臉就這樣清晰印入眼簾。
她的臉很小?巧，常年不曬太陽的臉透著病態(tài)的白，襯得眼下烏青更重?。盡管她表情不善，周斯禮心?跳還是猝然快了一拍——怎么長這么可愛？
他眼神躲閃地看向別處，耳朵漸漸發(fā)熱，手停在半空中，伸伸縮縮，這眼鏡半天戴不上去。
許嘉不耐煩地拍開了他的手，“不要了�！�
她下了臺階，徑直往門口走去，周斯禮伸長了手，及時將?落下的雨水擋住，才讓她的衣襟滴水不沾。
“為什么不要了？是因為我碰過嗎？”
她沒說話，他訕訕地收回拿著眼鏡的手，放進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從教學(xué)樓到校門口的距離其實有?很長一段，他今天莫名覺得很短。兩人就這么無言走到校門口，那輛黑車隨著距離縮短在雨中愈發(fā)清晰。
周斯禮垂眸，想起那個面積大到能產(chǎn)生回聲的房子。她每晚都難以入眠，是否就是因為她父親的事?？可他總覺得，原因應(yīng)該不止這些?。
許嘉走近車子，準備上車時，手忽然被拉住。
攥著她手腕的五指微微顫抖。
她轉(zhuǎn)過頭來，等他的下文。也就是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肩膀濕了一大片，傘柄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完全朝她靠攏。
冷風吹過他發(fā)皺的衣角，凌亂的發(fā)絲清揚。過了許久，他才抬起眼，眼里的淚反射著細碎的光，說出在教室一直沒問出的問題：
“許嘉，我能不能抱抱你？”
“滾�！�
許嘉面無表情地抽離出自己的手。
“這雨看起來會下一整晚，估計會有?不少雷電，勸你還是趕緊躲回家哭�！�
車門毫無留情地關(guān)上，她在車里，他站在車旁舉著傘站著，余光瞥見到他還站在那，許嘉轉(zhuǎn)過頭，他注意?到，立馬舉起手朝她招了招手，薄唇張張合合像在說：“明天見�！�
車子緩慢發(fā)動，她移開視線。
雨珠拍打著車窗，景致在雨中光影交錯，泛起幽幽的光亮。車里的少女低下頭，輕輕地撫著護身符，神情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
她推開車門，有?人走上前為她撐傘。穿過院子，踏上幾?個臺階，司機從身后小?跑過來，踩過的雨水濺起來，“小?姐，你有?東西落在了車上。”
許嘉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清他手上的護身符。雨水沿著傘檐落下，一滴滴落在了護身符上。特質(zhì)布料原本的顏色變得更深。
“需不需要我掛在客廳，或是您的房間？”
她只掃了一眼，“不需要，丟了吧。”
她不信佛，也不信任何人。
她只信自己。
身旁的阿姨為她推開門，她走了進去。門合上之際，天邊響起驚雷。她身子倏然無力?，跌坐在地。
“嘉嘉，每年生日我都會為你畫幅畫，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第九幅啦。”，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爸爸會永遠陪著你長大，你只管開心?，別的不用擔心?�！�
“我相信，我們嘉嘉會幸福長大。生日快樂哦�！�
這是無聲安靜的房子，常年只有?她一人居住；這是吵鬧的房子，每個夜晚，每個角落都有?變幻的場景和在耳邊響起的聲音。
許嘉握緊了拳，撐著地板站起來，走到柜子旁邊拉出抽屜，里面裝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藥瓶，吃完的，沒吃完的，她找出藥，迅速吞了兩粒，然后回到房間躺下。
桌上的手機陡然一亮，有?消息彈了出來。
除了許杏。沒人會給她發(fā)短信。
如果十分?鐘內(nèi)不給許杏發(fā)消息，許杏又要電話轟炸，許嘉按捺住暴躁的情緒，爬起來拿過手機。
結(jié)果是周斯禮為自己挽尊的消息——
到家了嗎？
其實我不是那種害怕閃電的男生，我平常很少掉眼淚。今天是例外。
與此同時，周斯禮已經(jīng)洗完澡洗完頭坐在房間書桌前，桌上攤開著書，他握著手機一心?一意?地等待，許久，他終于收到她的消息。是語音消息。
他沒開免提，而是將?手機湊到耳邊，然后小?心?翼翼地點下語音消息。
“誰在乎？”
語調(diào)一貫的平淡漠然，卻讓他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想起什么，周斯禮打開電腦，開始搜索“許雋”二字。
一同彈出來的還有?關(guān)于他去世的報道，全媒體都在嘆息他的離世，痛斥兇手的罪惡行徑。往下滑了很多頁，他還看見了許雋意?氣風發(fā)時在臺上演講的視頻。的確是在她家掛著的合照上的那個男人。
看到出現(xiàn)“有?關(guān)許雋家人”那條報道時，他心?微緊，點了進去。
“許雋，我國?近代?天體物理?學(xué)領(lǐng)域的先驅(qū)，畢業(yè)于法國?里昂大學(xué)數(shù)理?系，畢業(yè)后從事?天體物理?研究，理?論預(yù)言和認證了……可惜天妒英才，早早離世。據(jù)
弋?
調(diào)查所知，他已有?妻子，并有?一女，目前蹤影不明。”
-
大雨過后的校園仿佛煥然一新。大課間，體育委員站到臺上，拍了拍手中的文件，示意?同學(xué)們看過來，“這個月有?籃球節(jié)和校運會，你們有?誰想報名參加的，可以現(xiàn)在來找我填名字�！�
許均昌立馬跑上了講臺，填完自己的名字不夠，隔著整個教室，朝后排的周斯禮喊：“周，我把?你的名字也填上去�！�
“行�！�
這類活動向來就和許嘉毫無關(guān)系，她低下頭去，然后聽?見身旁的人開口：
“到時候你會來看我打籃球嗎？”
“你覺得可能嗎？”許嘉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翻過一頁書。
他手肘支在桌上，稍稍擋住自己發(fā)燙的耳尖，一手握著筆低頭寫詩詞填空題，張嘴開始自我推銷，“……我打球，還可以�！�
見她不搭理?自己，他又低聲補充道，“他們說，觀賞性挺高的�！甭勓�，許嘉往后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盯著他：“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周斯禮尷尬不已，想找個洞鉆進去，卻還要強撐著：“都是他們說的�！�
葉間的縫隙有?陽光照進來，光影在教室的后排跳動閃爍。他們坐在無人關(guān)注的后排交談，看上去意?外的熟稔和諧。這一幕，全被站在角落里的梁蕓看在眼里。
第30章
春光
體育委員陳濤拿著報名表回到位置上，
表情有?點發(fā)?愁。按往常來說，男子運動項目是最先報滿，但?女子運動項目總是空著很多欄，
今年?也不例外。
年?級體育科組對每個班級報名的項目數(shù)目都有?規(guī)定的要求，如果達不到要求就?別想?yún)⒓舆\動會了�，F(xiàn)在就?差一個運動項目了，
陳濤將視線投向“4×100”那一欄，還有?最后?一棒沒人報。，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剛剛?cè)柫藥缀跞?班的女生，
都被拒絕了，
說是和其?他項目有?時間?沖突。
“不如去問問許嘉�！�
坐在前桌的梁蕓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他說。
聽她提起，陳濤才?想起班里?還有?這么個人，好像瘦瘦小小的，不愛講話，總是獨來獨往，
“她來？她有?參加的意向嗎？”
盛若聽見他們的談話聲，也探過頭來，捻起報名表，“管她有?沒有?參加的意向，這兩年?，
她都沒有?為班級活動出一份力，
跑個一百米怎么了？又不是讓她上去拿個名次，
湊湊數(shù)也行�！�
陳濤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轉(zhuǎn)過頭來問梁蕓，
“你覺得呢？”
聞聲，梁蕓這才?回過神來，
溫吞地冒了句：“……讓她試試也行。”
說完，她又緩慢地轉(zhuǎn)回去。
不少試卷從前邊派發(fā)?下來，
她握著筆，卻心不在焉，腦子里?全?是剛剛無意看見的畫面——他們坐在后?排，有?說有?笑。盡管是周斯禮在說，許嘉在嘲笑，但?她從來沒見過周斯禮露出那副神情。他看上去好像……很喜歡她。
為什么？
課后?，梁蕓從辦公室走出來，她走在走廊上，看到了盡頭處和朋友聊天的他，他背靠著欄桿，頰邊的梨渦笑有?著淺淺的凹陷。很生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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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蕓慢下腳步，秉持不打擾的原則，只想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時，有?人從前門?走了出來。有?風掠起她的額發(fā)?，一雙淡然的黑眸望過來，梁蕓垂下眼，兩人恰逢其?時地撞上目光。
這樣的對視僅維持一秒。
但?一秒也足夠讓梁蕓局促不安，可能是自己之前無意弄臟她畫本的緣故，她有?點心虛。
盡管如此，梁蕓想到運動會，還是叫住了她，低頭溫聲道?，“許嘉，我有?話想和你說，關(guān)于運動會……”
她連眼皮都懶得抬，直接離開了。
“……”被完全?無視的梁蕓愣在原地。她這幅陰沉沉的模樣，看著就?令人難以接近。
為什么？
這個問題在心中盤旋很久，她始終想不明白這兩人是怎么扯上關(guān)系的。
“周斯禮，我們還是兄弟嗎？你最近是不是有?秘密瞞著我們！”
許均昌錘墻，沉聲問出，粗黑的眉毛抖動不止，看上去痛苦萬分。
他患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周斯禮轉(zhuǎn)過身，指尖探向朝里?蔓延橫生的綠葉枝條，摩挲著葉的脈絡(luò)，垂眼輕聲，“我能有?什么秘密？”
許均昌立刻將臉懟了上來，將眼睛瞪得很大，太?夸張了，周斯禮都能看到他的紅血絲，他錘了錘自己胸口：“來！看著我的眼睛說！”
周斯禮笑著偏過臉，一手推開他的肩，語速悠悠：“不要了吧，好可怕�！�
在旁的程野忍俊不禁，掩唇直言：“許均昌，我真?心建議你周末去掛個號，醫(yī)藥費呢，我出�！�
許均昌后?退一步，哀怨地看著周斯禮。
他最近覺得周斯禮變得很奇怪。，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好不容易程野分手了，三人終于回歸從前一起吃飯上廁所去小賣部的生活，但?周斯禮現(xiàn)在天天就?守著他那個座位，課間?時間?也寸步不離，好像那個座位藏著什么寶藏。
眼看著三人同框時間?愈發(fā)?減少，為了讓鐵三角友誼一直堅固下去，許均昌下課后?立馬來到周斯禮的座位，惡狠狠，“如若當我們還是兄弟，午時走廊見！”
“如果非要說秘密，那可能有?一個�！�
男生清透溫潤的聲音徐徐傳來，語氣輕得像嘆息。許均昌和程野都看向了他。身后?的綠葉搖曳，投下暗柔朦朧的光影，他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坦然道?，“我現(xiàn)在有?個很喜歡的女生�！�
“我靠！”
“我靠！”
許均昌仿佛中彈了，連忙后?退幾步靠在墻上，嘴巴張得像吞了個電燈泡，半天說不出話。
程野還算是體面一點，盯著他看了幾秒，捕捉到男生提及此事神情出現(xiàn)細微的變化，確認無誤，這是心動的跡象。
“誰啊誰��？”
許均昌撲上來，一串串問題脫口而出：“我們班的？隔壁班的？上次那個跟你表白的學(xué)妹？還是哪個學(xué)姐額不對我們現(xiàn)在是最后?一屆畢業(yè)生�！�
周斯禮摸了摸鼻子，“這個不能說。”
還沒問過她呢。
說了不就等著挨刀子。
作為三人中熱戀過的程野抬了抬眉梢，像是早有?預(yù)料，緩緩道?，“肯定是那個鄰居妹妹。”
周斯禮勾唇，沒說話。
用“鄰居妹妹”代指許嘉，總覺得有點犯規(guī)。光是在心底念出這親昵意味十足的詞語，他都忍不住臉紅耳熱。
“好了沒什么好說的，”周斯禮忽然覺得好熱，直起身要回教室，“時機到了，自然會和你們說的，現(xiàn)在別問了，給我留個面子�！�
“我靠你表情剛剛有?一瞬間?變得好惡心�！痹S均昌捂臉。
作為三人中熱戀過的程野出聲維護：“你懂個屁�！�
回到教室，周斯禮的腳步就?不禁放輕，她還趴在桌上睡覺。
可能是長這么大沒喜歡過人，一旦確認了，這份心情就?像發(fā)?酵過度的面包不斷膨脹一樣，他現(xiàn)在就?想把她喊醒，說自己好喜歡她，問她可不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但?想了想，他還是憋回去了。他不但?不能告訴她，還得忍著不讓她知道?。因為她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她，只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他。
被欺負也就?被欺負了，只是她善于玩弄人心，將人的心情吊得七上八下。周斯禮真?受不了這個，平常靈光的大腦一碰上她就?變得遲緩，無法?思?考，每次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別的他不敢擔保，但?他會盡力對她很好很好。
……起碼，要讓她活著。
-
陽光明媚的下午，不少家長陸續(xù)進校。在他們回到各自子女的班級前，需要前往大廳聽“有?關(guān)孩子心理健康”的主題講座。
年?級組還特意讓學(xué)生們提前放學(xué)，周斯禮和梁蕓作為學(xué)生代表，需要上臺發(fā)?言，所以留到了最后?。
講座結(jié)束后?，劉肖茹剛走出大廳沒多久，就?眼尖地看到自家兒子了。距離她上次來一中，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都有?點忘記路怎么走。她朝周斯禮招手，“斯禮，一班是往那里?走對吧。”
“對，五樓走廊盡頭。”周斯禮小跑上來，“媽，我?guī)闳グ伞！?br />
劉肖茹見他剛剛是在和領(lǐng)導(dǎo)老師們站在一起，體貼道?，“
依譁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還沒到老眼昏花，需要人帶路的地步�！�
“那，等家長會結(jié)束，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
“老師，你們站一塊拍個合照吧。”
有?攝影社團的學(xué)生負責收集這次講座的素材，回頭要放學(xué)校，她將他們帶往到教學(xué)樓旁邊的標志性建筑，終于指揮完站位后?，蹲著按下快門?。
“哎，特別好，林老師注意看鏡頭！”
聒噪的吵鬧聲透過器材室的窗戶縫隙擠入，許嘉煩躁地睜開眼，推開門?，靠著三樓走廊的欄桿醒醒神。
周斯禮穿著筆挺正裝，白色襯衣，領(lǐng)帶挺括，顯得身寬而腿長，鶴立雞群。
這樣的打扮倒是新鮮，許嘉感到稀奇地看了兩眼，恍惚記得他好像今早有?提起過這事，緊接著她聽見了梁蕓略有?抱怨的聲音：“這張我眨眼了，能不能再來一張？”
藍天白云下，她站在周斯禮身旁，漆黑彎曲的長發(fā)?自然地分成兩側(cè)，垂落在胸口處，穿著漂亮的禮服，露出好看的肩頸線條。如別人所說，兩人看上去很登對。
“那學(xué)姐再站回原來的位置，我現(xiàn)在重拍�！睂W(xué)生舉起攝像機示意。
周斯禮正低頭看著腕表的時間?，計算著什么時候回去。沒想拍完合照后?，又被他們留下來，說是要加個采訪。他耐著性子站在原地，溫聲和采訪的學(xué)生一來一回。
忽然，有?個揉成團的紙條砸到他的頭上，落在了花壇里?。
“這，哪個學(xué)生惡作劇��？”學(xué)生抬起頭看向四周。
周斯禮看了一眼，拿起紙團，準備丟進垃圾桶時，恍惚覺得不對勁，背對著他展開紙條。
上面寫著——
三樓器材室。
光暈映在紅透了的耳朵上，周斯禮做賊似的將紙條塞進口袋里?。
“學(xué)長，你為什么要把垃圾揣兜里?？”學(xué)生瞥見后?都傻了眼。
“這應(yīng)該不是采訪的問題吧，”他轉(zhuǎn)過身，不自然道?，“……麻煩快點，我有?急事�！�
“噢噢，”學(xué)生舉起小麥克風，繼續(xù)問他有?沒有?想對學(xué)弟學(xué)妹說的話，或者是建議。周斯禮飛快地說完了，這些問題他已經(jīng)回答過上千遍，可以說是倒背如流。
輪到最后?一個問題，學(xué)生抬起頭，眼里?閃爍著異常的光芒，“學(xué)長有?沒有?早戀過？雖說現(xiàn)在學(xué)業(yè)為重，畢業(yè)之后?有?沒有?這個考慮呢？”
周斯禮還沒說完，腦袋又被一個紙團砸了。他飛快蹲下?lián)炱鸺垐F，背在身后?，低頭對著小麥克風說，“好好學(xué)習。”
終于應(yīng)付完這個社團采訪，他走遠之后?，才?敢拿出紙條——
別裝作沒看見，后?果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
熟悉的廢棄器材室里?。
“周斯禮，你在梁蕓面前也這樣嗎？”
她坐在廢舊課桌上，撥出他的領(lǐng)帶，逗弄似的，一會輕輕掃過他眉間?的額發(fā)?，一會撩撩他的喉結(jié)，好像要在他身上觸發(fā)?出什么機關(guān)才?能善罷甘休。
讓她玩了一會，他睜開眼，抓住作惡的手，拇指在她腕部細膩柔嫩皮膚上輕輕摩挲。壓抑許久的呼吸沉重而紊亂。
“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這樣�！�
除了你。
第31章
春光
周斯禮從器材室出來?的時候，
眸底異常透亮，黑發(fā)凌亂，領(lǐng)帶有一半從外套里?掉了出來?，
原本服帖的正裝也起了很多?褶皺。還好走廊無人，他將衣領(lǐng)整好，
領(lǐng)帶放回去，再捋了捋頭發(fā)，
收拾妥當才去找劉肖茹。
沒想一轉(zhuǎn)過身，
他迎面碰上了梁蕓。她提著裙擺，空茫地站在樓梯口，眼眶有些濕潤。
“我不是很喜歡她，勸你別再和她來?往�！�
不久前?伴隨氣息落在耳畔的話再次響起，他當時應(yīng)下了。
周斯禮朝梁蕓禮貌性點了下頭，示意過后，
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