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地方的靈氣雖然稀薄,但在她的引導下仍有縷縷靈氣入體,然后僅在經(jīng)脈游走一段就消散了。仲孫沅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從鐵青形容,這具身體過早破了元陰,修煉之路只會更難!
“當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具身子骨太弱了�!敝賹O沅郁悶一些時間之后就放開了,修真本是逆天而行,她若是被這點困難難倒,以后如何問鼎大道?
休息足夠之后繼續(xù)起身練青松拳,一招一式都干凈利落,準確到位,沒有絲毫偷工減料。身姿若挺拔青松,充分調(diào)動全身筋骨肌肉,很快又是熱汗遍布全身。
這讓仲孫沅不禁想起自己初入萬歸宗,師尊一點一點糾正她動作,基礎(chǔ)打得牢實,循序漸進,領(lǐng)她踏上劍修一道的場景。稍顯稚嫩的臉上帶著堅毅之色,哪怕全身都在泛酸發(fā)軟,依舊咬著牙堅持,下盤穩(wěn)當,身姿挺拔,頗有青松之味。
青松拳才寥寥十二式,一套打下來需要的時間并不長,然而仲孫沅斷斷續(xù)續(xù)打了整個上午,這才在最后一遍將青松拳完全打出來。等她從重力室出來,整個人像是從水里爬出來。
對于修士來說,疲倦之后服用丹藥或者打坐可以加快恢復速度。仲孫沅雖然有丹藥,但過于珍貴舍不得吃,只能雙腿一盤在重力室門口打坐,堅持不懈引靈氣入體。
靈氣依舊沒有存入元嬰之內(nèi),而是在一條大經(jīng)脈中游走一圈消散了。盡管是這樣,她也感覺精神頭好了不少。睜開眼,腹中傳來一陣響過一陣的咕嚕聲,絞得生疼。
“這就是……饑餓的感覺?”抬手撫摸干瘦的肚子,仲孫沅垂眸,思緒不禁回到數(shù)百年前。
萬歸宗劍修一脈雖然窮,但那也是相對于其他土豪修士而言,還不至于餓著她。等她辟谷之后,更是不沾凡塵飲食,致使她早已忘了饑餓是什么感覺。
但這會兒胃中絞痛難忍,著實讓人……回味無窮。
抬手看了看時間,正好是上午課程結(jié)束,眾多學生下課準備吃午飯的時間。
她扶著墻面起身,準備去買點吃食。前任,也就是君沅害怕自己成績不好沒學上,偷偷攢了一整年份的信用點,當做以后的學費……當然,這些錢依舊少得可憐。
這所學校在整個天辰星也算出名,大部分學生都很有錢,小部分學生雖然窮,但也是小康之家,像仲孫沅這樣窮得叮當響的,都能當成國寶熊貓了。
她慢慢走到食堂,要了一份便宜,但是分量超大的營養(yǎng)午餐,只求量,不求味道,專門給家庭比較差的學生使用,彰顯學校的仁慈政策,其實味道差得堪比豬食。不,豬食都比這好。
當然,這個窗口少有人光顧,除了以前的君沅,現(xiàn)在的仲孫沅,寥寥無幾。
仲孫沅聲音溫和地說道,“阿……阿姨,能麻煩多給一些米飯么?”
那位阿姨抬起眼皮瞧了眼仲孫沅,隱約有些埋怨對方來得太遲。這一點仲孫沅倒是明白,因為她是這個窗口唯一會光顧這個窗口的學生,她來了,表明這位可以準備下班了。
也許是仲孫沅今天來得早,對方手腳利落地給她盛了兩個素菜和兩個肉菜,餐盤其余地方堆滿了白米飯,都形成小山丘了,外增一份味道寡淡的西紅柿雞蛋湯。
“謝謝�!敝賹O沅有些意外,但仍是禮貌地表示感謝。她是萬歸宗劍尊不假,但這不意味著她可以桀驁不馴,連基本的禮節(jié)都無視掉。再者說,她現(xiàn)在連傲的資本都沒有。
那位食堂阿姨表示驚訝,但依舊不冷不淡,“不用謝,不給你,剩下都得倒掉�!�
仲孫沅在一聲聲細碎的嘲笑和議論聲中走向空閑位置,準備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帶筷子。吃食堂的學生都是自帶筷子,食堂只提供餐盤和食物,其他學生自己準備。
“噗——要是忘了帶筷子,直接用手抓唄�!笔煜ざ鴩虖埖穆曇魪纳韨�(cè)傳來,她一扭頭,便看到早上被她教訓一頓的少年翹著二郎腿,手上拿著眼熟的斷成兩截的筷子。
仲孫沅懶懶收回視線,她現(xiàn)在餓得沒有力氣,不想和這種人多做廢話。借著角度掩飾,她提起一絲精神,從芥子空間中取出一雙干凈的銀筷子,在對方見鬼的眼神中淡定開吃。
也許是好奇她這樣的窮人竟然也用得起銀筷子?或者懷疑她偷了誰的筷子?
“這種豬食你也吃得下?”少年被無視了,努力想要刷存在感,“不,給豬吃都嫌棄�!�
未來科技高明,食物早已不是問題,不過白米也是有等級的,像是仲孫沅現(xiàn)在吃的這種,產(chǎn)量巨高,但是味道差、嚼勁不好、營養(yǎng)少,而且便宜無比。不窮到一定境界,誰也不吃。
仲孫沅哪里會理會他?有的吃就不錯了,有什么好嫌棄的?
想想被師尊收徒之前的五年,天災(zāi)人禍不斷,大旱荒年連連,對年幼的她來說,樹根、樹皮都是難得美味,有時候餓得受不了只能吃點兒泥土兌點兒黃泥水,圖個飽。
相較之下,餐盤里的食物已經(jīng)是人間美味了,她哪里會嫌棄?這會兒餓得緊,吃飽了再說。
“真是一個怪丫頭……”少年嘀咕一句,看向仲孫沅的眼神帶著猶豫和不忿。
當然,他很快就被對方斯文卻迅捷無比的吃飯速度嚇到了,吃飯都不帶嚼一下么?
不過短短一分鐘,摞得像是小山一般餐盤已經(jīng)見了底,而仲孫沅的肚子……依舊干癟。
少年不禁納悶,那些食物都跑到哪里去了?
吃飽喝足,她將東西收拾好,準備去訓練室再待一會兒。早上的訓練還是有效果的,想來繼續(xù)訓練,身子骨也能養(yǎng)好,不求期末成績名列前茅,至少不能給學校借口開除她。
“喂,死丫頭,你竟然敢無視我?目中無人啊!”少年怒了,想要收拾仲孫沅,但又因為某些原因忍了下來,便口氣生硬地說道,“我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你要是答應(yīng)了,我到時候就給你信用點,讓你安安心心上學,如何?”
第7章
賺外快
“不答應(yīng)�!敝賹O沅起身,她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訓練,還要將芥子空間中的金銀兌換成這個世界的錢財……也不知道能換到多少,就算不值多少錢,也能改善如今的生活。
“喂——我是說真的,你要是答應(yīng)我提出的條件,我真的會幫助你�!鄙倌昙泵r住她。
仲孫沅端著餐盤,將它遞給在餐廳服務(wù)的機器人,一雙平靜地眸子盯著對方,差點將他看得全身發(fā)毛。良久,仲孫沅直白說道,“正所謂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和你在不久前還發(fā)生過沖突,依照你的心性,這么快就不記仇了?”
少年一哽,瞬間沒了言語。不記仇?這怎么可能?他這個人沒別的優(yōu)點,唯獨一點,記仇!
他想出另一種更加打擊仲孫沅的辦法。之前這個家伙不是被人排斥,很孤單么?
那他就幫忙給她弄一些【好朋友】,然后等她飄飄然了,再將她打回原型,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反正……反正他才不會真正關(guān)心這個丫頭!
不過呢,幫忙之前他還想謀點好處。他之前太生氣了,但冷靜下來之后就回過味來。不管是精神力還是體能,那個貧民窟出來的丫頭都比不上自己,那么她是怎么將自己制服的?
之前只感覺某個地方麻了一下,然后全身動彈不得。他也懷疑仲孫沅給自己用了藥,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這樣的藥物對學生來說根本就是禁忌,她怎么可能弄得到?
就算將那種藥弄到手了,總要有注射進人體的針吧?
可他身上的衣服都采用了昂貴的材料,別說一根針,就算來十根,也未必能刺穿。他檢查過了,衣服上沒有針孔,皮膚上也沒有……那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驚訝,然后趁著第一節(jié)下課的空檔去找仲孫沅,卻發(fā)現(xiàn)這個平時懦弱陰郁的女生沒有乖乖站在教室門口。費了一番功夫,終于在訓練室找到她,然后就看到她打拳的模樣。
少年雖然還是在校生,但已經(jīng)開始為進入聯(lián)邦軍校而做努力,自小鍛煉身體,服用各種珍貴的訓練液,年紀雖小,但也不是沒有眼力勁,和那種滿腦草包的人不一樣。
他暗暗比劃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拳法十分怪異,看似簡單,但一遍下來,全身肌肉像是運動數(shù)千米,可偏偏身體內(nèi)還有一股股熱流涌向四肢百骸……效果比他之前練得好很多!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雖然模仿得像模像樣,但終究是照貓畫虎,不正統(tǒng)。想要將這東西搞到手,還是要和仲孫沅打好關(guān)系……然而,沒想到一個照面自己就被拆穿了。
少年面上染上惱怒之色,仲孫沅也不怵他,徑直越過他身側(cè),哪怕這個少年故意伸出腳想要絆她,她的腳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靈巧又自然地避開,反而不輕不重踩了少年一腳。
“哎呦——你這個女人怎么那么記仇啊,我答應(yīng)你不報復你行了吧?”少年腳尖一疼,心中流出幾分委屈來,他都這么誠懇地想要打好關(guān)系了,怎么對方還不答應(yīng)啊。
就算他之前有什么不好打算,這會兒被揭穿了,他不是打消那些念頭了么?
也許是越戰(zhàn)越勇,他倒是將報仇的事情忘到了腦后,開始糾纏仲孫沅,一路從食堂磨蹭到教室,“喂,我說你這個女人未免也太記仇了。我不是說了我不會報復你么,還防備我呢?”
仲孫沅倒不是記仇,畢竟她都活了那么多年頭,動不動和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計較做什么?更何況他除了嘴巴欠一些,行為幼稚霸道一些,倒也算不上大惡。
然而每每想到他欺負君沅的記憶,心中略帶不適,不想和這個少年走得太近。
不過仲孫沅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身為一個凡人,總要遵守某些規(guī)定。
比如有老師想給學生穿小鞋,她就沒法當面拂逆,“早上讓你在外頭罰站,你跑去什么地方了?不想上學就直說,老師可以去告訴校長。作為學生,你連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懂?”
“尊師重道是基于公平原則之下的,我尊師重道了,您有愛護學生么?”仲孫沅暗暗蹙眉,在她的觀念中,師生關(guān)系形同親人,對方這樣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倒真是讓人不悅。
仲孫沅翻了翻君沅的記憶,那個可憐的少女在學校的日子越來越艱辛,少不了這位老師添磚加瓦。為人師表,便是這么作踐學生,當真是開了眼界!
課堂下隱約有笑聲傳來,那位老師臉上的掛不住面子,猛地將備課本摔在講課桌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幾乎是指著仲孫沅的鼻子說道,“垃圾一樣的學生,果然是爛泥扶不上墻�!�
仲孫沅心中暗嘆,她的脾氣是好,但這樣辱人人格,她再不發(fā)飆,也無怪被人輕賤。
于是,一眾學生期待的【壞學生被罵哭】的戲碼沒有發(fā)生,倒是看到【學生教訓老師】。
仲孫沅兩指輕巧地夾住那人伸出來的手指,一個巧勁兒發(fā)力,只聽一聲聲清脆的咔嚓聲,她順勢抬手撫上對方的手腕,將她的手腕骨頭卸了,“辱人人格,當本尊老師?你也配?”
若非如今實力未恢復,哪里會是卸掉骨頭那么簡單?
上學對仲孫沅來說可有可無,有這么一個老師在她面前討人嫌,上學就和自虐一樣了。
仲孫沅正想撂挑子不干,回家宅著修煉,卻聽某個少年笑嘻嘻地說著,“我記得學生可以投訴老師的吧?老師行為不檢點,一旦投訴成功,就可以被撤職。”
仲孫沅將狐疑的眼神投向那個少年,早上兩人還鬧得不愉快,他這會兒竟然幫自己說話?少年人的心思她果然是不懂……這……大概就是網(wǎng)絡(luò)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代溝?
“讓我想想,若是身為老師,主動勾、引學生,這算不算有失師德?雖然現(xiàn)在師生戀很尋常,但是……一個女老師同時調(diào)著好幾個男學生,這就有些過分了。”
這種事情一旦鬧到家長委員會,整個學校都要被鬧騰得天翻地覆。他們的孩子放在學校是來受教育,學知識的,不是來被某些妄圖當枝頭鳳凰的麻雀老師**的!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少年此話針對誰,那老師本想發(fā)火,但看到出聲的人是誰,立馬啞了火。委委屈屈捧著受傷的手腕,踩著高跟鞋,一瘸一拐離開教室,“這節(jié)課自習�!�
“我可是幫了你一把,這個人情你要記得啊�!敝賹O沅猶豫一會兒,最后還是沒有任性離開教室,而是頂著全班驚奇的目光坐在少年前桌,對方?jīng)]等她坐下,就開始邀功了。
“我倒是覺得你這是在自保�!敝賹O沅在少年驚愕的眼神下鎮(zhèn)定說道,“你之前不是說那位老師師德不檢點,到處勾搭男學生么?依照你這皮囊相貌,也在被勾搭范圍吧?”
少年臉色癟紅,慢慢變成豬肝色,“君沅,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忘了吃藥?怎么說話一字一句都帶著炸藥�。课乙呀�(jīng)忘了早上的不愉快,這會兒在刷你的好感度誒!”
“目前好感度為負數(shù),少俠繼續(xù)努力。”冷冷吐出這句話,在少年幾乎裂開的表情中轉(zhuǎn)頭溫習課本……不,應(yīng)該說努力融入這個社會,爭取不當文盲。
“這個冷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少年佯裝寒冷地摩挲手臂,然后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仲孫沅的后腦勺。明明人還是這個人,但為何昨天和今天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不過他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太久,轉(zhuǎn)而被她剛剛施展的手法吸引住了。
明明很簡單的動作,但下手干凈利落,務(wù)求用最小的力氣換來最大的成果……這人還是懦弱的君沅么?
星際時代的學業(yè)并不重,下午只有一節(jié)小課,剩余時間都是社團活動。
君沅因為家庭緣故沒有選擇社團,倒是方便了仲孫沅,她一下課就奔向訓練室,繼續(xù)千篇一律的打拳。
那個少年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圍觀,仲孫沅旁若無人,將他無視徹底。
一遍兩遍三遍四遍……直到全身被汗水濕透,腳下凝結(jié)出兩灘水漬,她才堪堪停手,原地打坐恢復。
因為有過修煉經(jīng)驗,她很快就進入狀態(tài),只是粹取出來的靈力依舊不能儲存。
睜開眼,面前是少年放大的眸子,尋常人肯定嚇得頭向后仰,而少年也是尋了逗她的心思。然而讓人失望的是,仲孫沅只是非常鎮(zhèn)定地繼續(xù)閉眸調(diào)整呼吸……
少年:“……”以前欺負君沅,好歹能娛樂自己,現(xiàn)在感覺是自己被對方娛樂��!
“喂,你交我打之前的拳法,我就支付給你學費,按小時來算�!鄙倌暌琅f不死心,“我們好歹也是前后桌那么多年的同學了,這點面子你也不給?我知道你生活不好,每個小時雙倍支付,如何?反正我也圍觀偷師差不多了,你給我糾正糾正,也算賺個外快,不賺白不賺?”
第8章
我家被打劫了
仲孫沅嘴角一僵,偷師是非常嚴重的罪名,可青松拳只是非常大陸的貨色,一塊下品靈石能買一籮筐拳譜,還不帶重樣的。這樣的拳法,就算被人學去,那也算不得偷師。
但少年能將這樣無恥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讓仲孫沅大開眼界。
===第5節(jié)===
只是……雖然不想承認,但少年的確戳中仲孫沅如今的弱點了。她缺錢,非常缺!
上網(wǎng)調(diào)查之后,她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有類似靈石的東西,不過那東西太貴,沒點渠道弄不來。
當然,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強身健體,打好修煉基礎(chǔ)。她暫時不能辟谷,五谷俗物無法避免。而且身體消耗巨大,自然需要充滿營養(yǎng)和血氣的食物,而那種食物價格有點兒小貴……
在腦海中挖一挖少年的資料,再斟酌一下如今的情勢,她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yīng)。
不過末了加了一句,“只是指點和教學,完事之后銀貨兩訖,不可以有別的關(guān)系�!�
劍修一脈收徒很嚴格,親傳弟子更是慎之又慎,哪怕是記名弟子也要一再篩選。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若是確定師徒關(guān)系,她就要對徒弟負責……可這少年,資質(zhì)不符合她的標準。
少年聽后,不知腦補了什么東西,稚嫩的臉頰染滿羞惱的紅暈,“這話應(yīng)該是我對你說才對,別以為我和你關(guān)系緩和了,你就能對我有不好的念頭……誰想和你有別的關(guān)系!”
“如此甚好。”仲孫沅調(diào)息完畢,起身站在一旁,對他說道,“你之前說已經(jīng)將我的動作全數(shù)記下來了,那么現(xiàn)在打一遍給我看看。我再決定如何教你……”
“除了這個,還有之前的手法,就是你教訓那個花枝招展的花孔雀老師的動作……”在常人看來是非常普通的擒拿動作,但少年家世有些淵源,看出了不一樣的門道。
青松拳的招式少,容易上手,對于很多剛?cè)肷介T的弟子來說是最簡單的一種拳法。但完全沒有打過的人,很容易在某些動作上犯錯,從而損傷肌肉,使訓練事倍功半。
然而看了一遍少年打拳,她發(fā)現(xiàn)這少年的記性出乎預(yù)料得好,在武學方面也有一定天賦,第一遍而已,竟然能打得像模像樣……不過,也僅僅只是像罷了。
“從第一式開始,你的動作便是漏洞百出。”仲孫沅抬手指了指他的關(guān)節(jié),強行糾正他的動作,少年的表情顯而易見地僵硬了一下,暗暗懷疑仲孫沅會不會故意折騰自己。
良久,仲孫沅站在一旁俯視累得趴在地上的少年同學,毫不留情地說道,“青松拳總共才十二式,連尋常兒童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完一遍,你這表現(xiàn)未免有些遜色�!�
少年的臉色刷得一下變成醬紫色,“君沅,你損人也太過了吧?這拳法明明很難,你竟然說尋常兒童都能面不改色打一遍,我覺得自己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仲孫沅垂眸,心中也有些疑惑……為何兩個世界的人體質(zhì)相差如此大?照理說這個少年表現(xiàn)應(yīng)該更好一些才是,怎么會連剛?cè)肷介T的幼童都不如?
后來仔細思忖,她發(fā)現(xiàn)了根本緣由。萬歸宗入門的拳法和武術(shù)多半有煉體淬骨的功效,滄溟界靈氣雖然稀薄,但相較于這個世界,已經(jīng)算是濃郁非常了。
普通人生活在靈氣充沛之地,一呼一吸都帶著靈氣,天生的基礎(chǔ)自然好。而這位少年骨骼雖然沒有定型,但本身雜質(zhì)多,一遍下來,自然后勁無力,難以為繼。
想到這里,她對自己早上打拳的糟糕表現(xiàn)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打完拳之后,不要直接趴在地上,學著我方才的動作調(diào)整呼吸,平心靜氣。”仲孫沅說完這話,又添了一句,“我記得賬戶可以即時轉(zhuǎn)賬的……”
言外之意,教都教完了,該付賬了吧?
少年表情僵得厲害,為嘛他有一種自己是一張餐巾紙,用完就被扔的錯覺?
“不過才一天,你的變化也太大了,以前可比現(xiàn)在好欺負……”少年面上不大開心,但還是學著仲孫沅方才的動作坐好,打開自己的賬戶,轉(zhuǎn)了一筆信用點到仲孫沅的賬戶。
看了眼到賬的數(shù)額,仲孫沅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頭,但仍舊收下了。
除卻少年欺負君沅的黑歷史以及早上的不愉快,仲孫沅對這個少年的印象并不是非常差。
“其實我才覺得奇怪,為什么你很討厭我?僅僅是因為我平時看著很邋遢怯懦?”
在君沅的記憶中,她對這個少年有些畏懼,但隱約間又帶了點兒歡喜。似乎從兩人一照面開始,少年就極其喜歡捉弄君沅,有時候是故意用言語欺負,有時候是帶著人過來圍觀羞辱。
說句有些受虐的話,相較于其他同學的惡意捉弄和欺負,少年還算客氣,至少沒動過手。
甚至仔細琢磨一下,少年還曾經(jīng)幫助君沅解過幾次圍……就是態(tài)度實在糟糕,脾氣也差。
“��?”少年怔了一下,然后蹙著眉頭,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前不久仲孫沅還教過他打拳,這會兒說實話,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卑劣。但轉(zhuǎn)念一想,說假話更加虛偽。
“當然討厭了……我之前不是說了么,這里是天辰星的名校,你這樣的人最好別來這里,自取其辱罷了。”他這還是委婉的說法,按照之前不客氣的言辭,多少有些難聽。
“不僅僅是這樣吧?”仲孫沅看著少年的眼睛,總覺得他有所隱瞞,“最主要的原因呢?”
少年抿了抿嘴角,頭一扭,干巴巴地說道,“既然銀貨兩訖,你也沒什么值得我好奇的地方了。我干嘛要告訴你理由?你算我的誰啊……莫名其妙�!�
仲孫沅:“……”過河拆橋的速度還真是快啊,騷年~~~
不過她也不是非常想要追根究底,反正真正的君沅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再糾結(jié)這些問題,對于亡者來說也沒什么意義。她是仲孫沅,而不是那個懦怯、命運多舛的君沅。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問。”仲孫沅彈了彈沒什么灰塵的衣服,在少年驚愕見鬼的眼神下提起輕便的手提書包,社團沒她什么事兒,感覺今天訓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能回家。
不過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超市。這個世界很奇妙,幾乎沒有發(fā)生饑荒的可能,至于易子而食這樣的杯具,也只存在古書中描述的遙遠時代。
科技的發(fā)展保證食物的充足,然而隨著基因的進化,人體對食物的要求漸漸高了起來。這種要求不是口味的要求,而是食物的質(zhì)量!科技產(chǎn)物下的食物能填飽肚子,卻不能增強體質(zhì)!
貧富差異不僅僅體現(xiàn)在錢財方面,還有食物方面。那些充滿高營養(yǎng)高能量的糧食和充滿血氣的高質(zhì)量食物成了高層的享受。因為只有這樣的食物,才能滿足他們身體成長的真正所需。
而窮人只能吃那些科技高產(chǎn)的食物,僅僅只能滿足最低標準——餓不死。
仲孫沅徑直去了超市販賣高質(zhì)量肉類的柜臺,一靠近,她就知道這些東西正是自己需要的。只是……這些價格未免貴得令人咋舌,若非今天宰了少年一頓充實荷包,她算是吃不起了。
仲孫沅默默算了算她現(xiàn)如今的體質(zhì)和需求,選了最便宜的肉。然而僅僅這么一塊成人巴掌大的肉,也讓她生出些肉疼的滋味……以前窮,現(xiàn)在還是窮……果然修劍窮三代么?
買了些最近需要的東西,剛剛充實的賬戶立馬干癟下去。
雖然不大想要回到那個【家】,奈何她現(xiàn)在連個庇護之所都沒有,只能回去了。等條件改善了,她打算找一個靈氣充裕的地方潛心修煉,重踏仙途。
然而人生到處充滿變數(shù),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她剛剛靠近那個貧民窟的屋子,就察覺到空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有危險!
仲孫沅立刻屏住呼吸,躲到破墻角的縫隙中,勉強借著周圍的垃圾桶和濃烈的味道掩去自己的氣息。
這具身體雖然差了些,她的神識也受損嚴重,但超越常人的感知力并沒有下降。她分明察覺到這條巷子正發(fā)生一場兇殺案子,而且兇手并未離去,還不止一個人!
悄悄散發(fā)神識,她的眼前【出現(xiàn)】一副完整的畫面。幾個裝扮極為利落的黑色緊身裝束的男人動作靈活地從一間窗戶跳了出來,露出的手指上隱約有些血跡。
先后出現(xiàn)的黑衣人對著站在巷內(nèi)陰影處的人說道,“頭兒,找不到……似乎……不在……”
仲孫沅發(fā)現(xiàn)他們翻出的窗戶是她……或者說君沅一直居住的屋子!
這些人是沖著君沅和劉忻妍來的?那股血氣……莫非是……劉忻妍的?
仲孫沅的神識不敢靠得太近,幾個黑衣人不足為懼,但那個一直藏在陰影下的男人卻給她一種預(yù)感……若是靠得太近,一定會被察覺!
有趣,這世上竟然有這等能人!
第9章
謎團重重
“全部翻找了?”那個神秘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點點危險,“完全……找不到?”
“是,屬下全部翻找過了�!苯舆B幾個黑衣人都是這樣回答,又過了一會兒,實在沒什么收獲,他們?nèi)壳娜粺o聲地離開,似乎從未從出現(xiàn)在這里一般。
仲孫沅謹慎地又躲了一會兒,然后從躲藏地爬出來,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復雜。
按照劉忻妍的說法,君沅來歷神秘,不然的話,那個受傷男人將君沅交托給劉忻妍時,怎么能拿出那么一大筆錢財?現(xiàn)在又有勢力不明的人跑來翻找……找什么東西?
“看來這地方是不能久留了……得盡快想辦法離開此處�!敝賹O沅神情鎮(zhèn)定地打開門,狹小客廳內(nèi)的血腥氣味比外頭濃烈多了,她循著地板上的血跡一直找到倉庫間。
死的人果然是劉忻妍!難不成是那個負心男人或者負心男人的原配下殺手的?仲孫沅很快就將這個可能排除,因為劉忻妍死前的模樣極為可怖,身上各處還有私下用刑拷打的跡象。
若非仲孫沅活得年歲久,見識廣博,估計還察覺不出劉忻妍死前受過刑。
仲孫沅只覺得自己惹上了麻煩,“到底是誰……下手竟然這么狠?”
哪怕仲孫沅討厭劉忻妍,也只是讓她多吃苦頭,一輩子沉浸在痛苦之中,并沒有親手要對方性命的意思。畢竟,有時求死不得更加虐人。可……現(xiàn)在劉忻妍卻死了!
“那些人到底是來找什么東西的?”
仲孫沅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整個小屋子被翻找得亂七八糟,再結(jié)合那些人的談話,不難猜測他們在找東西……可……這個家庭一貧如洗,若是有什么珍貴東西,早就被劉忻妍拿去賣掉換錢了,怎么會留到現(xiàn)在?思來想去,她還是沒有頭緒。
正當她想著如何處理這具尸體的時候,屋外響起陣陣鳴笛之聲和敲門聲。她蹙眉起身去開門,發(fā)現(xiàn)門外懸浮著不少車輛,那鳴笛之聲便是從那車子中傳來的,“有什么事情么?”
敲門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目測身高靠近一米九,堵在門外,愣是襯托出大門的狹小。
他的臉上有一道粗長的褐色疤痕,看著好像趴著一條猙獰蜈蚣……
“抱歉,小姐……我們接到報警,說這里發(fā)生了一場命案,請問……”那男人穿著一身剪裁適合的深藍色制服,看到開門的人是仲孫沅,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陰翳。
這就是所謂的警、察……類似凡俗世界的官家職業(yè),六扇門的衙役?
仲孫沅歪了歪頭,側(cè)開身讓他進來,口氣平淡地說道,“的確是發(fā)生了命案,你要調(diào)查?”
那個男人微微彎下腰進來,身后還跟著好幾個裝扮類似的男女。幾人聽到仲孫沅平靜的話,紛紛投以側(cè)目。發(fā)生命案了,這少女還能那么平靜?科學么?
“咳咳咳……這是自然,發(fā)生如此惡劣的案件,我們不能不管�!边M入屋子,眾人看到亂成一團的屋子,紛紛蹙了蹙眉頭,沒多時默契地分工合作,案件調(diào)查取證采樣。
“請問,遭遇不幸的人是你的誰?”那個男人看了眼未曾被動過的劉忻妍,再看看仲孫沅堪稱冷靜和平淡的面容,心下閃過一絲異樣情緒……這個少女……未免太過平靜了。
“她叫劉忻妍,名義上的母親,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
仲孫沅聳聳肩,側(cè)目看向男人,“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那么平靜?看到血案現(xiàn)場還能像沒事人一樣?亦或者……干脆懷疑殺人兇手是我?”
被搶白了,那個男人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正要解釋,仲孫沅哼了一聲,說道,“你別亂想了,殺她的人不是我。至于為什么這么冷靜……那是因為我恨著她,恨不得這個女人早些歸西。如今有人幫我完成愿望,我干嘛要傷心或者驚訝?沒開心大笑已經(jīng)很給面子。”
辦案那么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這么奇葩的受害者家屬。男人無奈地說道,“雖然你的發(fā)言讓人無言以對,不過還是要按流程走一遍,麻煩你到警局配合調(diào)查�!�
這個世界的辦案效率比仲孫沅想象中快多了,半夜凌晨時分,大致流程已經(jīng)走完。
案件定性為入室搶劫殺人案,根據(jù)各方取材和鑒定,仲孫沅被排除了嫌疑,也就是說,她只要再做一些口供,就能放人回家。而隨著案件初步調(diào)查,劉忻妍這些年的行為也暴露出來。
除了君沅的身世,其他內(nèi)容都和現(xiàn)實沒有多少出入。
直到這時,那名警官才知道仲孫沅之前的言行是為何了,“君沅小姐,最后問幾個問題,麻煩您能如實回答,這對案件調(diào)查至關(guān)重要。第一個,最近劉忻妍女士有什么結(jié)仇行為么?”
大概是劉忻妍死了,身體殘留的感情也煙消云散,全身都輕快了不少。聽到警官問話,她思忖著說道,“結(jié)仇?她前幾天販賣女兒不成,得罪了人,算不算結(jié)仇?昨天匆匆忙忙說要讓那個負心男人給她名分,就跑過去鬧騰了……這算不算結(jié)仇?”
警官低頭做了筆記,然后繼續(xù)問,“我們發(fā)現(xiàn)房間十分亂,有非常明顯的翻動痕跡,而且死者死前曾受過虐待和拷打。你仔細想想,家里是不是丟了什么東西?”
“你覺得我家真有這樣的東西,還會過得如此清貧么?”仲孫沅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
陸陸續(xù)續(xù)問了幾個問題,仲孫沅感覺隱約有些不對勁。雖然是在辦案,但某些問題著實過了。與其說對方在辦案,還不如說在誘導和【拷問】!
忙碌到半夜,仲孫沅終于可以離開,一名女性警官還非常好心地將她送回去。路過警局門口,她隱約嗅到一股略帶熟悉的味道,轉(zhuǎn)頭看向大門,僅僅看到一片黑色衣角。
“怎么了,君小姐可是想起什么重要線索了?”女警揚起溫柔笑容,眼神和藹地看著她。
“并沒有……只是覺得脊背突然有些涼意,大概是夜風太大了�!敝賹O沅冷著臉回答,絲毫不為所動�;氐郊遥葑永锏难E已經(jīng)被人處理好了,還貼心地噴了空氣清新劑。
“報警?這貧民窟死個人再正常不過,我還沒報警,竟然就有辦案的人過來……”仲孫沅思及之前察覺到的氣息,心中閃過一絲大膽的猜測……莫非……這地方真的不能久留了。
不過在思考這些問題之前,她還要解決人生大事——肚子餓了,動腦筋都覺得費勁兒。
一揮手,一架半人高的實木樁子出現(xiàn)在身前,她念了一聲咒,那樁子突然漂浮在空中,銀綠色的復雜圓形陣法出現(xiàn)在半空,在陣法的催動下,樁子開始復雜迅捷的變化。
良久,木樁變成一個呆呆愣愣的小木人兒,正正方方的大腦袋,身體呈現(xiàn)長方體,雙腳是兩支輪子,雙手的形狀更加古怪。它微微轉(zhuǎn)動碩大的腦袋,一雙綠豆大小的黑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動,凝在她身上。嘴巴部位是一個可以張合的正方形小口子,“宸沅尊者�!�
“將這些食物拿去處理了�!币粋袖里乾坤,將超市買來的食材盡數(shù)丟給那個機關(guān)小人。
她辟谷多年,踏劍峰也僅有她一人居住,沒有伺候的小童,偶爾也會冒出口腹之欲。自己不善廚藝,自然要找人來拾掇了。踏劍峰的衛(wèi)生和廚房,都由她制作的幾只機關(guān)人包圓。
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是機關(guān)人本身儲備足夠的驅(qū)動靈力,不需要她給它補充,不然依照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驅(qū)動不了機關(guān)人。也幸虧今天的青松拳有些作用,不然袖里乾坤都搞不定。
機關(guān)人一號奉命做飯,肚子打開,里面層層疊疊放慢了各種廚具。它用半圓形鉗子一樣的手叼出幾樣東西,然后以靈氣為燃料,驅(qū)動靈火開始就地做飯。
===第6節(jié)===
仲孫沅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凈一身難聞的臭味,然后從頭到尾打了一遍流暢的青松拳,直至全身冒著熱汗,機關(guān)人一號倒騰出來的食物也好了,光是聞那個香味,就讓人拇指大動。
“我明天去上學,家里的防衛(wèi)交給你。若是有人闖進來,你不用動手,只需乖乖躲在一旁,將畫面錄下來即可�!敝賹O沅不覺得暗中之人會那么輕易放棄,殺一個回馬槍也是有可能的。
吃飽喝足,仲孫沅吩咐機關(guān)人為自己護法,然后就開始打坐入定。默默吸收天地靈氣,溫養(yǎng)這具身體的經(jīng)脈。雖然依舊不能儲存元嬰,也比昨日好多了。
天光乍破,她倏地睜開眸子,口中吐出一口濁氣。晨起練拳直至熱汗淋漓,捏了捏酸脹的肌肉,仲孫沅享用了美味的早餐,繼續(xù)去上學。
“喂,你今天來得倒是夠早的。”昨天的少年繼續(xù)踩著風騷的飛行器從她頭頂掠過,然后緩慢降低水平,速度也降下來,“昨天……家里沒發(fā)生什么事情吧?”
仲孫沅暗暗翻了個白眼,反問道,“按你說,我家里該發(fā)生什么事情?”
少年哽住,眼睜睜看著仲孫沅離去,“這個君沅……說話怎么越來越刺了?”
第10章
君沅的信物
“有什么話就直說,這么支支吾吾做什么?”仲孫沅又一次被那個女老師轟出來了,原因是她沒有回答正確。大概是昨天的印象太深,對方也沒有多余的口頭羞辱,似乎有些忌憚。
不上課正好,她有更多的時間泡在訓練室。而那個古怪的少年也前后腳跟過來,看向她的眼神帶著絲絲掙扎和猶豫。仲孫沅一開始還能鎮(zhèn)定地無視,一遍又一遍打拳。青松拳雖然簡單,但本身有煉體淬骨的功效,施展之時引導縷縷靈氣游走全身,更是事半功倍。
一個早上枯燥地過去,下午也基本待在訓練室。她以為少年會覺得煩躁無聊,自動離去,沒想到他依舊不遠不近地跟著,那眼神看得她眉頭大皺,甚為不悅。
“啊……我、我聽說你家出事了,不知道你現(xiàn)在需不需要幫助?”少年直白地說完這話,下一瞬,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抬手捂著嘴,“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
仲孫沅直白地問出來,“我不想和你兜圈子,直白交代吧,你和君沂是什么關(guān)系?”
君沂,劉忻妍為那個土豪男人生下的私生子,也該是真正君沅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不過真正的君沅早就去世,活下來的這個【君沅】不過是劉忻妍瞞天過海掉包的可憐兒。
而現(xiàn)在,那個命運多舛的孩子也被劉忻妍逼死了,活下來的是她仲孫沅。
但其中的曲折無人知曉,在外人眼里,她就是君沅,是劉忻妍的女兒,也是那個私生子同父同母的妹妹!如今家里發(fā)生大難,唯一還會關(guān)心她的,恐怕就是那個從未謀面的哥哥了。
少年哽了一下,看向仲孫沅的眼神更加狐疑起來,驀地問了一句,“你真的是君沅?”
“我有說過自己是君沅?”仲孫沅抬手將散落在鬢角的一縷發(fā)絲攏到耳后,“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應(yīng)該去問已經(jīng)死掉的劉忻妍。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都沒有承認過這個身份�!�
一開始少年的臉色還有些僵硬,但隨著她的敘說,容色漸漸緩和下來,“好吧,那個女人這么對待你,你會產(chǎn)生這樣叛逆的想法也是正常的。誠如你所想,我和君沂大哥是認識的。因為他的關(guān)系,我才會……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比較尷尬,這些年過得并不好。”
少年的名字叫墨肇,和君沂在網(wǎng)絡(luò)上玩全息游戲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在學習上受了對方的照顧。一個巧合的機會,君沂知道墨肇會成為君沅的同班同學,曾經(jīng)拜托他照顧君沅。
聽了墨肇的敘述,仲孫沅幾乎要笑了……這個小子確定他以前的行為是【照顧】?
墨肇臉上露出點點緋紅來,略顯惱怒地說道,“誰叫你根本是爛泥扶不上墻,和你那個天才哥哥相比,簡直連地上的泥土都比不了。性格懦弱陰郁,看誰都像欠你幾百萬。君沂怎么會有你這樣不爭氣的妹妹?而且他只是口頭上讓我照顧你一下,又不是讓我當你保姆?”
仲孫沅嗤笑一聲,說道,“不知道昨天是哪個家伙向爛泥扶不上墻的人請教?”
墨肇又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憋出一句,“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很大不同�!�
仲孫沅倒也沒有天真以為旁人看不出來她和原主的不同,看出來才是正常的,看不出來的那都是眼瞎。反正她也沒打算一輩子當君沅,“會不同才是正常的吧?”
君沂不過是偶爾提了一句,墨肇一邊欺負君沅,一邊變相替她解過幾次圍,也算是照顧到了,沒有辜負君沂的托付。這么想來,她算是明白墨肇早上為何那么問她了。
想來劉忻妍當真去君沂那邊鬧過,并且劉忻妍死后,警方也連夜去探訪詢問了吧?
兩人沉默一會兒,仲孫沅正要詢問哪里可以改戶籍和姓名,卻聽墨肇問道,“君沂大哥知道你的事情,他讓我來問問你,你要不要和他一起生活?雖然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但好歹能照顧你,讓你過得比以前好一些……他已經(jīng)準備搬出那個家了,你可放心�!�
仲孫沅果斷拒絕,她頂了君沅的身份不假,但這個君沅并非君沂的親妹妹,“不用了�!�
“你……你難道決定不繼續(xù)上學了?”墨肇說道,“現(xiàn)在沒有學歷,想要找一份工作很難�!�
“上學?看情況吧……”對她來說,重踏仙途才是最重要的,“另外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為了慶祝自己和過去的自己斬斷關(guān)系,我打算將姓氏改了,你覺得仲孫如何?”
“改姓?”墨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為什么?”
單純想要和過去斬斷關(guān)系,改個名字就行了,為何要更改姓氏?
“君這個姓氏,是那個男人的……你覺得依照我這樣不被承認的身份,有什么資格頂著這個姓氏?君沂好歹是名義上的婚生子,我呢?做人總要對自己好一些,頂著這么一個膈應(yīng)自己的姓氏,我會覺得惡心。你也別問我為什么不隨劉忻妍姓,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么?”
墨肇懷疑的眼神再度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蛛絲馬跡……這個人,真的是君沅?
“為什么要是仲孫?”這個姓氏……乍聽之下,非常冷門,冷門到他根本沒聽過。
“我喜歡,這個理由充分么?”仲孫沅一句話就將對方堵得沒法反駁。
放學回家,仲孫沅檢查了一下機關(guān)小人的影像,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沒有陌生來客……
莫非那些黑衣人已經(jīng)打消找尋的念頭了?
仲孫沅正想松一口氣,卻聽機關(guān)小人說道,“宸沅尊者,今天早上您離開兩個時辰之后,就有幾個外來人在附近徘徊,形跡可疑……”
仲孫沅這會兒才想起機關(guān)小人本身是修真界產(chǎn)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似簡陋,但內(nèi)在的質(zhì)量還是有保證的,方圓十里的聲音都能捕捉到,“他們有說什么嗎?”
“那些人似乎在打聽十六年前的事情,詢問一個女嬰的下落,并且詳細詢問女嬰埋葬之所。聽那些人的暗中交談,好像是為了女嬰身上攜帶的證物�!�
十六年前的女嬰?證物?還牽涉到劉忻妍?仲孫沅下意識抬手摸向脖子,上面有一塊嬰兒巴掌大小的用紅繩串起來的深黑色鐵片,上面有凹凸紋路,質(zhì)地厚重冰涼。
仲孫沅暗暗蹙眉,頗為驚疑,“難道他們尋找的證物就是這個?”
仲孫沅翻找過君沅的記憶,這塊鐵片似乎是嬰兒時就跟著她的。劉忻妍曾經(jīng)以為它很值錢,想要將它賣掉,不過最后鑒定結(jié)果令人失望,它只是一塊不值錢的不知名金屬罷了。
劉忻妍很生氣地將它丟盡了巷角的垃圾桶,還是幼小的君沅抽抽噎噎,瞞著劉忻妍,連夜翻找才將它找回來。鐵片被找回的事情,劉忻妍一直不知道……
若是那些人拷問劉忻妍,為的就是這塊東西,也難怪她怎么也回答不出來,最后死于非命。
“看來這東西不僅有君沅的身世線索,還關(guān)系到一個巨大的秘密,不然那些人也沒有必要殺人滅口�!敝賹O沅默默嘆了一聲,想了想,還是沒將它丟進芥子空間或者袖里乾坤。
“君沅……倘若有緣,本尊便幫你尋找家人,也算是無意奪舍你的補償�!�
仲孫沅不想將牌子摘下來,干脆弄一個小巧的繡花小布囊將牌子套進去,然后掛在脖子上。
滄溟界經(jīng)常有修士奪舍旁人延續(xù)生命或者追求進一步的突破,但師尊曾戒吿過她,劍修者,奪舍乃是禁忌。倒也不是說不能,而是奪舍之后的怨氣會嚴重影響境界提升或干脆止步不前。
她之前一系列的舉動倒是消除了君沅大部分的怨氣,也消磨了她對人世的眷戀,但她心中仍然有愧。不過是尋找親人,花費的時間對于她來說僅僅只是彈指一瞬,也不算麻煩。
“只要那些人一時不放棄,我就有暴露的危險……此地當真不宜久留�!敝賹O沅倒想現(xiàn)在就走人,可行事那么匆忙,說不定會引起暗中之人的警惕……此事需要徐徐圖之。
說到底還是自己實力太弱,倘若她還是那個萬歸宗劍尊,她想走人,誰敢說一個不字!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仲孫沅都照常生活,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她已經(jīng)可以將縷縷靈力輸入元嬰,孱弱的經(jīng)脈也拓寬了整整一倍,比之前更加強勁有彈性!
看似進步很大,實際上卻是君沅的身體起點太低,一點點的進步都顯得顯著。
墨肇從上次談話之后也沒有來找她了,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權(quán)當不認識,他也沒有繼續(xù)來找自己的茬。
若校園生活都這么平靜,她也不介意繼續(xù)上學。
然而……但凡是學生,就會面臨一場不可避免的挑戰(zhàn),例如——考試。
“期末考試……不是還有兩個多月么?”仲孫沅乍聽一周之后考試,整個人都不好了。
“接下來的考試是期中測驗,你連這個都忘了?”墨肇一手托著腮,一邊轉(zhuǎn)著筆,“別忘了,你的成績關(guān)系到下個學期能不能繼續(xù)享受學校提供的優(yōu)待……”
君沂大哥那么厲害,偏偏妹妹是個扶不上墻的學渣。
第11章
學渣的學習辦法
考試……請問那是什么東西?
仲孫沅雖然接收了君沅的記憶,但也不是完完全全將這段記憶代入己身,而是以第三者的角度走馬觀花看一遍,只記住比較重要和深刻的部分,其余內(nèi)容不刻意回想是想不起來的。
記憶的存在勢必會帶來情感,若是君沅的記憶完全融入仲孫沅本身,那么她到底是君沅還是仲孫沅?不管是誰,哪怕是奪舍也一樣,是不會擅自徹底融合接受陌生人的記憶的。
因此,仲孫沅知道君沅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但大部分記憶不刻意回想,她是想不起來的。
好比考試這東西……仲孫沅隱約知道它的意義和宗門考核新入門弟子一樣,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考,考的內(nèi)容又是什么。她稍稍挖了些記憶,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仲孫沅這會兒有些死鴨子嘴硬的味道,明明被那些東西弄得頭皮發(fā)麻,卻倔強得不想讓人知道,“無妨,總有解決的辦法……不過是一場考試罷了,想要通過,辦法多得是�!�
實在不行,作弊也可以�。』盍四敲炊嗄隁q,仲孫沅的臉皮已經(jīng)鍛煉得十分堅硬厚實。
循著君沅的記憶,仲孫沅漸漸理清所謂的考試。
按照學校的傳統(tǒng),期中考試專門考核文化理論成績,學科也多達十四門!
考試時間需要一周,一天考核兩門,也被稱為考試周。除了幾門理數(shù)計算性比較強的科目,大部分科目更加考驗記憶力和理解能力……記憶啊……仲孫沅摩挲下巴,心中有了打算。
對于修真人士來講,最不怕的就是背書了!哪怕她現(xiàn)在損傷嚴重,但動用玉簡拷貝文字,再將文字烙印到神識,那也是非常省力的事情,廢不了多少功夫!
加之這段時間青松拳打下的基礎(chǔ),她有信心在考試前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只是,單純的背書倒也簡單,比較麻煩的還是那些需要大量計算和邏輯思考的東西。她不覺得自己會被難倒,可總需要時間去熟悉掌握吧?拷貝只能讓她記住,卻不能讓她融會貫通。
不過好歹有君沅的記憶打底,花費的時間絕對比預(yù)計要少一些。而且烙印進神識的記憶十分深刻牢固,不怕遺忘,使用起來也更加得心應(yīng)手……一周之后,自己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不會太差。
墨肇和仲孫沅說開之后也沒有用以前的態(tài)度對待她,到底她是君沂的妹妹,想著對方平時糟糕的學習成績,正猶豫著要不要拉她一把,卻發(fā)現(xiàn)仲孫沅完全沒有找自己幫忙的意思。
哼!不識好歹的女人!墨肇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來,有些傲嬌地想著,這個學渣要逞強就繼續(xù)逞強吧,到時候考試繼續(xù)全科不及格,看她有什么臉面繼續(xù)在這里上學。
仲孫沅自然不知道墨肇的想法,她從訓練室出來直奔家中,讓機關(guān)小人布下小型的結(jié)界,然后放心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簡,一邊打開私人智腦,慢悠悠登上學習平臺,將君沅一年級到現(xiàn)在所有的學習教材調(diào)出來,用戶神識催動玉簡考試拷貝……
玉簡拷貝的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但依舊忙碌到凌晨時分,這期間她也沒有中斷催動神識,臉色越發(fā)失血蒼白,大腦昏昏沉沉的……本以為沒問題,這會兒才知道自己還是高估自己了。
“這世界的人未免太可憐,竟然要學這么多東西……”仲孫沅將玉簡捏在手上,開始分門別類吸收里面拷貝的內(nèi)容,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那些內(nèi)容,印象深刻,仿佛自己認真學習過。
吸收速度可沒有拷貝那么快,一直到天光乍破,她才從入定吸收中蘇醒,她稍稍檢查,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百分之九十幾的內(nèi)容未曾吸收。十四門課程中,有十門常規(guī)科目,還有四門外語!
扯了扯嘴角,仲孫沅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然那么重的學業(yè),小身板哪里扛得��?同時學四門語言,也不怕將自己的舌頭繞彎或者折騰成磕巴?
作為老師嫌棄,學校不待見的學生,仲孫沅最近的出勤率有些堪憂。不過這已經(jīng)成了眾多老師和學生習以為常的現(xiàn)狀,大家也懶得糾結(jié)這個學渣去了哪里,除了一個人。
墨肇不意外地在訓練室的重力室發(fā)現(xiàn)坐在地上打坐,一臉平靜祥和之色的仲孫沅。
墨肇自從學了青松拳之后,越發(fā)覺得這個拳法有古怪,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但,這個君沅是怎么得到這樣的拳法的?為什么還愿意教自己?若是換成旁人,給再多錢也不交!
還有一點便是打坐,墨肇學著對方坐得端端正正,但總堅持不了多久,而這個學渣不一樣。全程保持最標準的姿勢,一坐便是好幾個小時……墨肇不由得揉了揉膝蓋和大腿,她不疼?
仲孫沅緩慢吸收那些知識,一開始只是抱著簡單考試的心思,但很快她就轉(zhuǎn)變了心意。
因為她發(fā)現(xiàn)所有學科中竟然有一門和機關(guān)術(shù)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學科,并且想要學好這門科目,還要其他學科輔助!機甲……或者說算是這個世界的另類機關(guān)術(shù)?
只是這個世界的機甲比她所知的機關(guān)術(shù)更加復雜,僅僅露出冰山一角,她就有些如癡如醉了。她剛來的時候也曾看過那些類似機關(guān)物品的東西,但當時并沒有重視。
可如今一窺山門,竟然點燃她心頭的火熱,讓她恨不得一頭扎進里面,徹底弄個明白!
整個萬歸宗,有誰不知道踏劍峰的尊者是個劍癡和機關(guān)癡?平時窮得跟什么似的,可一旦沾碰到這兩個方面,她就可以拿出一擲千金的氣魄,完全不帶摳門的。
她隱約有預(yù)感,若是真正學了機甲學,對她在機關(guān)術(shù)上的造詣也大有增益!
滄溟界的機關(guān)術(shù),制作材料大多是木頭和礦石,對零件的精巧有要求,但核心還是機關(guān)的驅(qū)動核心和中央陣法。只要這部分搞定了,模樣或者內(nèi)部零件稍微粗糙一些,也無傷大雅。
===第7節(jié)===
但這個世界的機甲不一樣,驅(qū)動核心僅僅提供能源,最重要的還是零件的精細和搭配,無數(shù)的機甲材料組合,可以產(chǎn)生無窮盡的變化!非常值得借鑒學習!
也許是這個世界沒有陣法一類的東西,所以想讓死物動起來,更需要另辟蹊徑?
“你怎么對機甲感興趣了?”墨肇掰著手指頭計算考試時間,卻發(fā)現(xiàn)仲孫沅最近變得刻苦了,可等他看明白對方用工的地方,頓時有種無奈扶額的沖動,“機甲學根本不是你能掌握的,我覺得你還是死心比較好。連基礎(chǔ)計算都會算錯的人,還想玩轉(zhuǎn)這個?”
這幾天剛剛對她的印象有了好轉(zhuǎn),沒想到對方本質(zhì)上還是一個好高騖遠的人……
“我為什么不能玩轉(zhuǎn)它?”仲孫沅滿臉不在乎,機關(guān)術(shù)和機甲學雖然是兩個領(lǐng)域,但彼此間各有互通,各勝春秋,她怎么就學不了?
墨肇聽她這么蠢的話,本想好好嘲笑一頓,然而話到了嘴邊,愣是變成,“但凡是學習機甲的人,你看看,哪個家伙沒有錢?那東西,連一小罐機械潤滑油都比得過你好幾年的生活費。你確定自己玩得了?我記得你的藥劑成績挺不錯,專注這里,說不能找到出路�!�
說白了,機甲這東西太燒錢!哪里是普通人可以染指的?更別說仲孫沅還住在貧民窟。
墨肇的話還是很有威力的,因為他恰巧不巧地踩中了仲孫沅的痛腳——缺錢!
看來不管是滄溟界的機關(guān)術(shù)還是這個世界的機甲,特么都是燒錢的無底洞��!
不過墨肇的話并沒有打消她的念頭,在滄溟界,她省吃儉用都能照顧到自己的愛好和修行,更惶論是這個世界?人都是向前看的,她堂堂萬歸宗的劍尊,總不會越活越回去。
墨肇說話很不中聽,但好歹是為了自己好,仲孫沅委婉地回絕了,對方的臉色那叫一個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