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既然它不愿意自愿補全天道,那就只能強來了。
欒絳和仲孫沅取來的“本源之力”就是用來分解、回溯這一縷天道意識,將其化為本源,方便萬輪儀吸納。欒絳嘲諷天腦蠢,因為這貨作為萬輪儀的食物,居然還眼巴巴自己送上門。
“你算計我?”
欒絳純良道,“天道算計的,跟我無關(guān)�!�
第700章
大結(jié)局(三)
“卑鄙無恥!”
天腦頃刻便明白自己從頭到尾被天道和圣君算計,氣得肺腑都要炸裂了。
欒絳笑道,“你終究是算計不過天道的,何必呢?”
天腦勝利一次,天道便回溯時光一次、重來一次。說白了,主動權(quán)永遠(yuǎn)掌控在天道手中,天腦的舉動更像是負(fù)隅頑抗的獵物,自以為逃脫獵人的追殺,殊不知前方布滿了天羅地網(wǎng)。
天腦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
“你這天道走狗!落日宮的看門狗!你在本座面前能得意什么!”
仲孫沅聽到天腦如此辱罵,眉心緊蹙,幾乎要壓不住內(nèi)心涌動的殺意。
欒絳卻絲毫不在意,他記起前幾世記憶還是圣君那會兒,天腦這貨可沒少罵他,特別是他在十三娘投身萬輪儀回了原來時空,天腦集合殘余兵力攻打落日宮,二者最后一場大戰(zhàn)的時候,他利用落日宮的優(yōu)勢以及十神器將其封印,這貨就罵罵咧咧?jǐn)?shù)個時辰。詞匯貧瘠,翻來覆去也就那么幾句話,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當(dāng)了天腦這么多年,詞匯量還是沒有長進
莫名的,欒絳有些心疼天腦。
“我何時在你面前得意過?真要說得意,該是你得意,只是一手好牌被你打爛。”
說起這話,欒絳心中便有些淡淡的感慨。
天腦誕生之初,天道便安排好他的路,讓他成長,體悟世間大愛,繼而以身補全天道。
自此之后,再無私心私情,卻能成就圣人之位,與天地同壽,永世不朽。
相反,落日宮歷代圣君哪有這么好的待遇?
跟天腦比起來,歷代圣君就好似天道在外頭沾花惹草生下的兒子。
雖是親生,但父子感情平淡。
天腦呢?
絕對是老父親最疼愛的小兒子,心頭肉,從誕生之初便給他安排最好的未來。
只可惜
天腦這貨天生性格缺陷,冷不丁給天道捅下大簍子,在外頭攪風(fēng)攪雨,絲毫不領(lǐng)天道的情。
欒絳這么吐槽也有道理。
天腦當(dāng)年闖下多大禍?
這禍?zhǔn)逻h(yuǎn)比第七圣君大得多了,但二者下場完全不一樣。
===第401節(jié)===
第七圣君隕落天罰之下,殘魂永困罡風(fēng)之海,被關(guān)了將近二十萬年禁閉,這會兒還不知在不在。
天腦呢?
沒有天罰不說,坐了牢還能想辦法越獄搞事,害得害得圣君轉(zhuǎn)世兩次,奔波勞碌才抓到。
若非涵養(yǎng)好,他真想對天道說一萬句!
偏心也不是這么偏心的。
隨著時間推移,天腦感覺自己逐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一股浩然磅礴的氣息將他同化。
被強行吸入萬輪儀之前,天腦憤恨道,“你少假惺惺,記著我還會回來的!”
鬼踏馬想補全天道!
天道補全了,他可就再無翻身可能!
“你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反正也輪不到我操心�!�
欒絳真心不想跟天腦耗著,這么多年面對同一張面孔,將他惡心得夠嗆。
天腦咬牙道,“報復(fù)不了你,但你身邊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最后的話仍是沒機會說完,被分解、回溯成本源。
宛若一滴水滴入了大海,看似悄無聲息,但欒絳和仲孫沅都感覺得到,此間天道正在補全。
仲孫沅冥冥中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融入了自己的神魂,神魂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
“這是什么?”
“功德,天道將補全法則一半功德給了你�!�
“一半?另一半給了阿阮?”
欒絳嘆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最后歸屬在誰手中,不好說�!�
仲孫沅不解。
欒絳提醒她,“當(dāng)年封印天腦,除了第七圣君被封印罡風(fēng)海眼,其他幾位俱是”
這一半功德究竟是欒絳自己用,還是用來喚醒其他圣君,全看欒絳的打算。
天道將選擇權(quán)給了他,但根據(jù)欒絳對天道的了解,這估計是道只有一個答案的單選題。
仲孫沅明白過來。
“這是天道的意思”
欒絳道,“他的心思一貫如此,無人能算計得過他�!�
頓了一下,欒絳又開口。
“其實,我倒是不太想去找其他幾位。”
倒不是心疼這一半功德,純粹是出于兄弟情和同情。
鬼知道那幾個的轉(zhuǎn)世在哪個小世界浪得風(fēng)生水起,何苦將他們找回來給天道當(dāng)牛做馬?
落日宮高居九天,無數(shù)修士向往,但對圣君幾個來說卻是囚禁他們一生的牢籠。
若非欒絳逃不掉,他也不會被天道壓著回溯一次又一次,只為抓住天腦補全天道。
辛苦籌算多年,結(jié)果天道就小氣巴拉給了一份成就圣人的功德,還小氣一分為二。
要不是一半是給了仲孫沅,欒絳剛才就想甩臉了。
天道也精明,時刻掐著欒絳的底線,讓他不敢發(fā)作。
“那阿阮”
欒絳話鋒一轉(zhuǎn)道,“轉(zhuǎn)念一想我還是去找吧,好歹有個名目跑遠(yuǎn)一些。若是幸運找回一兩個,天道也不會盯著我一人剝削了。整日逮著一只羊薅羊毛,天道也不怕真將我惹急了。多給他逮幾只羊,分散他的注意力”
仲孫沅:“……”
“只是,離開之前還要給天腦收拾爛攤子。”
天腦這貨別的不會,闖禍倒是一等一厲害。
泄露人類聯(lián)邦機密給其他星際聯(lián)盟,暗中培養(yǎng)邪惡勢力,滲透聯(lián)邦各個部門這些年人類聯(lián)邦如此強大,靠的就是超越這個時代平均科技水準(zhǔn)數(shù)百年的科技和戰(zhàn)爭儲備力量。如今被天腦一股腦泄露出去,還攛掇智能機器人失控,讓各個星域數(shù)百人類星球各方面都陷入了癱瘓狀態(tài)聯(lián)邦大亂,敵人又蓄謀已久,外界怕是亂成一鍋粥了。
戰(zhàn)亂將起,也不知會犧牲多少性命。
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制造新的“天腦”,接管原先天腦的權(quán)限,恢復(fù)人類聯(lián)邦的秩序,安撫民眾。
這件事情
欒絳面向某個方向。
赤發(fā)紅眸的王輕笑了一聲,對著欒絳行了臣服之禮。
“我只幫助你兩千年,再長我可不干�!�
這本就是他誕生的意義,天道給予人類聯(lián)邦的一線生機。
若無他替任天腦之位,重掌秩序,人類聯(lián)邦經(jīng)營數(shù)千年的天網(wǎng)體系便會頃刻坍塌,數(shù)個星域數(shù)百星球會分成散沙,彼此之間無法緊密聯(lián)系,被其他異星種族聯(lián)盟吞噬是遲早的事情。天腦自從知道他的存在就將他視為眼中釘,不是沒道理。
欒絳道,“兩千年,行!我會給你抓個替班的�!�
幾乎是欒絳應(yīng)下的同一時刻,天穹降下一道白光,在太叔妤瑤面前凝成一柄長刀。
她下意識握住刀柄,腦中浮現(xiàn)了四個字。
“帝首之刃?”
王見狀,苦笑著道,“人族這是要繼續(xù)興盛數(shù)千年了�!�
帝首之刃,專門克制王。
一旦王又反叛之心,帝首之刃將能制裁他。
這把刀出現(xiàn)的同一時刻,王便感覺到一股無法抵抗的威脅。
“這可真是偏心”
上一任天腦在任的時候,天道哪有賜予人族帝首之刃?
欒絳感慨道,“這種事情不能多想,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道理擱在天道跟前也行得通。
天腦與幾任圣君一樣,也算是天道的孩子。
結(jié)果呢?
將天道折騰最狼狽的天腦反而是最受他縱容寵愛的一個。
欒絳感覺自己后槽牙都要酸掉了。
第701章
大結(jié)局(四)
“有我在,我一直在�!�
仲孫沅站在他身側(cè),微涼的手指握上他的手心。欒絳毫不遲疑地回握,清冷如雪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暖意。太叔妤瑤見狀,微微動了動唇,最后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葉尚秀遲疑一瞬,暗中也輕拍她手背。
待后者冷淡撇過眼來,他訕訕地道:“我也在以后就你放心”
太叔妤瑤微微一扯嘴角:“真慫�!�
重點難道不是眼前這對年輕人嗎?
葉尚秀:“……”
慫就慫吧,好歹沒直接上拳頭。
天腦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但它惹出來的爛攤子卻遠(yuǎn)遠(yuǎn)沒有收拾完。一想到人類聯(lián)邦即將面臨的災(zāi)禍,太叔妤瑤樂觀不起來。所幸并非孤身一人、也非孤軍作戰(zhàn)。
只要人族不滅,最后的勝利只屬于人類。
在那之前,欒絳與仲孫沅還得去處理一件事情,赴約,赴一樁延續(xù)數(shù)萬年的約定。
畢竟,她頭頂還懸著一把劍,身上還背著與第七圣君的契約妖皇若能重生歸來,一切皆好,若不能,她自囚罡風(fēng)海眼跟第七圣君做個鄰居,直至魂飛魄散那日。
仲孫沅道:“處理結(jié)束便回來。”
太叔妤瑤道:“倒也不急�!�
她看了一眼模樣大變的欒絳以及陌生的仲孫沅,內(nèi)心暗嘆,但理智告訴她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雖然不完全懂,但有些規(guī)則也猜得到以你們?nèi)缃竦纳矸萘�,哪怕想插手也受限制吧?呵,不用�?dān)心,凡人自有凡人的路,雖然弱小也該遵循凡人的生存之道。更何況,人類聯(lián)邦并不弱小,我們會拿起武器為生存而戰(zhàn)斗,需要的從來不是庇護�!�
說完這些話,臉上似冰雪消融多了幾分暖意,鄭重道:“你們放心去做吧。”
仲孫沅重重點頭。
第七圣君隕落天罰之下,殘魂被鎮(zhèn)罡風(fēng)海眼近貳拾萬年,希望這位大爺還活著。
他不活著,仲孫沅就得狗帶。
欒絳似乎知道她內(nèi)心隱憂,淡聲道:“那廝沒那么容易身死道消,只要他想,即便是在罡風(fēng)海眼那種鬼地方,貳拾萬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彼鼡�(dān)心仲孫沅和老七的賭約。
老七反正已經(jīng)死了道侶貳拾萬年,繼續(xù)寡著也無妨,但他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因為老七失了道侶,豈不冤枉?仲孫沅抿著唇,收起那幾分擔(dān)心。因為知道第七圣君的位置,找起來沒有一點兒困難。
上一次誤打誤撞找到地方,御劍半月才摸到邊兒。
這次卻是眨眼便到。
罡風(fēng)海眼比初見擴大了不止千倍,中心是一片赤色混沌,充斥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毀滅威能。莫說活物,哪怕用神識探查也會被絞成齏粉。上一回她恭敬有禮,這一回
仲孫沅正想上個“拜帖”,提前知會一聲主人,誰知欒絳直接帶著她沖了進去,揮手一道雪色利刃撕開赤色海眼。仲孫沅:“……”
這不似上門“做客”
更似上門踢場,一腳踹開主人家的大門。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估摸著以第七圣君的脾氣,大概率會直接打出來,結(jié)果并沒有。
“這么多年,你的修為不升反降?”
略顯熟悉的男聲滾入耳膜。
仲孫沅睜開眼,是那片熟悉的漆黑虛無。
===第402節(jié)===
男人雙目淺灰,發(fā)絲青色,雙腿盤坐浮于虛空,一眼落在仲孫沅身上,開口就踩痛腳。
仲孫沅:“……”
修為這個事兒,暫且不提行嗎?
第七圣君冷冷瞥向被忽略的欒絳。
不太友好地道:“你怎么也來了?”
欒絳也是第一次見到第七圣君,稍稍有些意外從落日宮文獻來看,他一直以為這位第七圣君脾氣不好相處,本以為要先打一場才能坐下來好好聊天。
任由誰被關(guān)上貳拾萬年也會瘋癲。
第七圣君的精神狀態(tài)看著太正常了。
應(yīng)該說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欒絳道:“陪十三娘過來赴約。”
第七圣君歪了歪頭,問道:“所以,本君跟你道侶的約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欒絳:“……”
他聽懂了,老七雖然沒打人,但只差將“嫌棄落日宮相關(guān)人員”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欒絳也不是多友善的主兒。
第七圣君不爽管他屁事?
腳步生根,就是不走。
第七圣君哼了哼,選擇無視不相干人員,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仲孫沅,一番打量,他略詫異、略嫌棄道:“救世功德就這么一點?”
仲孫沅神情尷尬,不知該不該言明真相:“一半在我這里,另一半在阿阮這里�!�
不過,第七圣君跟天道打了這么多年交道,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說白了就是那老東西扣扣搜搜唄,恨不得一份掰成兩分花。不過,這么一部分功德估計也夠了。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來旅行賭約的?”
仲孫沅道:“是。”
第七圣君眼底泛起些許不舍,但仍狠了狠心,揮手一揚,雙方之間懸浮著一道微弱的碎裂魂體,黑白交纏的詭異妖紋從下往上,爬滿半張臉,白發(fā)白衣白裙,外罩薄紗黑衫。
盡管魂體不全,也看得出是個相貌出色的女子,這便是第七圣君的道侶,那位妖皇?
第七圣君道:“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仲孫沅上前探查,這道魂魄的細(xì)碎程度讓她驚愕,也不知第七圣君是怎么在十萬年間慢慢搜集拼湊起來的。這道魂魄過于虛弱,仿佛稍微大點的風(fēng)都能將她吹散。
仲孫沅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以功德為繩,凝固這道魂體,直到養(yǎng)到能轉(zhuǎn)世的程度。至于能不能醒來,醒來又是不是當(dāng)年的妖皇,有無當(dāng)年的記憶她真是一點兒把握無。
當(dāng)年為了大局考慮滿口答應(yīng),甚至立下賭注契約,如今也只能盡力一試了。
正忐忑的時候,第七圣君跟她說:“你帶她出去,有了結(jié)果送她入輪回,屆時告訴我一聲即可答應(yīng)你的,我也會完成�!�
他遲疑了一瞬,灰眸似沒了光。
“你們可以走了�!�
“��?殿下放心將妖皇交給我?”
這可是他費了十萬年才
“您不想看著妖皇醒來嗎?”
第七圣君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但暗暗提防的欒絳,冷嘲道:“不用了,前世糾纏夠多了。碰上我們這種誰沾誰倒霉的煞星,即便強勢如妖皇也討不到一個善終,一世比一世慘更遑論是殘魂轉(zhuǎn)世后的她,她往后平安喜樂便好也祝二位,神仙眷侶,逍遙一世�!�
說完,第七圣君對著仲孫沅行了大禮,身形消失原地,不再出來。
根本不給仲孫沅反應(yīng)機會。
“阿阮,他這是”
欒絳道:“他這叫有自知之明�!�
仲孫沅聽出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阿阮的風(fēng)格,便小心收起妖皇殘魂。
“這該放在哪兒修養(yǎng)?”
總覺得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人類聯(lián)邦接下來怕是戰(zhàn)爭不斷,這道殘魂這么弱,稍微磕著碰著,她怕第七圣君會發(fā)飆。
欒絳道:“落日宮吧�!�
正好要重建,擱在眼皮底下比較放心。
那地方靈氣充裕也適合魂魄安養(yǎng)。
“也是,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
了結(jié)一樁心事,總算能松一口氣,欒絳握著她的手指,輕聲問道:“接下來要去哪里?”
仲孫沅認(rèn)真想了想:“去看一號�!�
雖非她所愿,但她的確虧欠一號良多。
欒絳:“嗯,然后呢?”
仲孫沅:“然后再解決凡塵因果�!�
雖然太叔妤瑤說不用幫忙,但天腦惹出來的爛攤子跟她跟欒絳都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仲孫沅不可能真正做到萬事不管、高高掛起。只要這具凡胎肉身還在,就無法真正斬斷。
欒絳又問:“再然后?”
仲孫沅道:“隱居,修煉,求道�!�
這是她輾轉(zhuǎn)數(shù)世,畢生所求。
若能得償所愿也算圓滿了。
欒絳略有心梗,又追問:“還有呢?”
“還有?”
仲孫沅一時想不出來了。
她還漏了什么嗎?
欒絳:“你把為師忘了�!�
仲孫沅臉微紅。
阿阮是同輩,但師尊就是長輩了。
總覺得有幾份羞意。
而且
仲孫沅哼道:“你不提,我險些忘了。師尊莫不是上了年紀(jì),我不是有師娘了?”
某人為了防止她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正兒八經(jīng)“娶”了“劍心”為妻的事兒,她可還記得呢,以為轉(zhuǎn)世就一筆勾銷了?
欒絳:“……”
這大概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當(dāng)年自詡聰明理智的做法,會給多年后的自己留下這么個大坑。
仲孫沅揶揄:“再娶,可就是二婚了�!�
欒絳尷尬地咳嗽兩聲,臊紅了臉,底氣不足:“十三娘如何才能原諒為師,揭過這樁舊事?”
“這個嘛,自然是看師尊表現(xiàn)�!�
她故意在“師尊”二字上咬重了音。
“學(xué)妹,十三娘,沅沅”欒絳只得硬著頭皮,快步追上,稱呼換了一個又一個。
仲孫沅忍得辛苦。
不過,她的內(nèi)心比嘴巴誠實。
聲聲呼喚,聲聲回應(yīng)。
在。
我在。
一直在。
第702章
番外一
轟
十萬大山,連綿不斷。
這是此界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禁區(qū)。
據(jù)聞山脈內(nèi)盤踞著無數(shù)實力強大的妖魔,外界都傳說此處是窮山惡水。但,若有修士跑來一趟便會發(fā)現(xiàn),此處竟是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靈氣之充裕連當(dāng)世第一大派都拍馬難及。
便是這么一個寧靜祥和、無人打攪清凈之地,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毫無預(yù)兆地響起。
氣浪向四面八方翻涌,在距離爆炸中心不足百丈遠(yuǎn)的地方,玄奧陣法紋路組成屏障,成功阻截爆炸波及臨近山峰。
離得近的妖魔聽到動靜,暗暗探出頭,看了看便又縮了回去。
習(xí)以為常。
不多時,一道流光自廢墟飛出。
細(xì)看,原是一名烏發(fā)白衣的女子。
“咳咳咳究竟哪里出了錯?”白衣女子雖未受傷,卻被爆炸煙塵嗆得直咳嗽,眼睜睜看著前不久還聳立原處的山峰化為齏粉,從懷中掏出一本法器冊子,查找核對數(shù)據(jù)。
欒絳剛回來便看到隱居的山頭又沒了。
事實上這一千多年,類似規(guī)模的爆炸每年都要發(fā)生個十幾二十回。炸一次搬一次家,若非家底厚實,新搬的十萬大山就山頭多,還真造不起
“十三娘,可有受傷?”
找了一圈,終于在附近一處山頭松樹下找到坐姿豪邁,身邊堆散著數(shù)十本寫滿各式奇怪文字冊子的白衣女子。女子相貌二九,看著正值青春年華,長發(fā)隨意扎束,隨性不羈。
===第403節(jié)===
“我好歹也有修為傍身,哪有那么容易受傷,只是心疼。那些材料真不好找,這一回全炸沒了嘶所以說,我究竟是哪里算錯了,明明數(shù)據(jù)都對,找了數(shù)個時辰還未找到,頭疼得很”
欒絳:“……”
眼見道侶只是抬頭回復(fù)他一句便又兀自陷入自言自語,他輕嘆一聲,輕提下擺,隨意坐在她身側(cè)。此界十萬大山都被女子機關(guān)結(jié)界籠罩,黑天白夜隨心而變。
若按照以往,非要等她算出個結(jié)論才能回過神注意到他,今次卻不同。
“哇哇哇哇”
女子被一陣嬰兒啼哭吸引注意力。
她循聲看去,果真看到一張粉嫩圓潤的嬰兒臉。欒絳寬大長袖裹著個明顯未滿月的嬰孩,被他單手抱在懷中。先前一直很乖巧不吭聲,這會兒實在餓得難受才可憐嗚咽,哭聲漸響。
“這個孩子是”女子,也就是跟著欒絳各個小世界隱居亂跑的仲孫沅,好奇地湊過去細(xì)看嬰兒面相,想了想,問,“是妖皇嗎?”
欒絳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是,妖皇轉(zhuǎn)世已經(jīng)是兩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她這一世還沒死呢,沒到轉(zhuǎn)世的時候”
小世界與主世界時間流速不同,道侶又是一閉關(guān)就渾然忘我的性格,時間上面沒什么概念。
仲孫沅仔細(xì)復(fù)看嬰孩兒面相。
“那是你生的孩子?”
說起子嗣這個事兒,她有話要說。
起初并不知道,她眼前這位好師尊、好學(xué)長、好圣君,本相雖有外貌性別,但法軀卻是無性別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子嗣。
與其合道頭一個百年,她一直沒消息,但還穩(wěn)得住。
第二個第三個直至第一個千年,落日宮都重建好了,妖皇魂魄都安養(yǎng)一大半了,還是沒動靜,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只是欒絳都沒提,她一頭扎進機關(guān)也就沒關(guān)心。
某一回去了靈氣枯竭、仙神隱退的小世界隱居了三五年,偶然看到一檔親子綜藝入了迷,甚至連熱愛癡迷的機關(guān)也放下了一陣子,惹得欒絳吃味,便問她是不是喜歡孩子。
仲孫沅:我們倆要一個好像不太容易這都一千多年了
轉(zhuǎn)念一想,一千多歲擱在人族修士里邊兒算“老祖”,但對于那些壽數(shù)漫長的特殊存在來說,連嬰兒都算不上,沒子嗣似乎也正常。
欒絳:簡單,不過是將你我血肉捏在一起,再賦予一口精氣生靈而已。
仲孫沅:這般隨意?不用生?
過于單純的環(huán)境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欒絳則問:你如何生?
仲孫沅:我如何不能生?
至多因為修為緣故困難了點兒。
欒絳:哦,那是我不能。
仲孫沅:???
那時的她大概是滿臉的問號和不可置信,甚至紅霞滿面地想到一些不太健康和諧的畫面。
眼前這位可是恢復(fù)了第十圣君的法軀,既不是凡人劍修欒絳,也不是身有殘疾的姜阮。行不行,作為老夫老妻中的老妻,她有發(fā)言權(quán)。
如果這都算不行的話,那
看她眼神亂飄便知仲孫沅想差了。
于是好笑地解釋了緣由。
原來,作為天道曾經(jīng)的代言人也是最后一位圣君,他本身無性,沒有其他種族普遍認(rèn)知中的生育能力。而且,生育是壽命短暫、實力弱小的生物為了延續(xù)自身生命、融入骨血的生物本能,而他和道侶共享共存,他們沒有通過生育滿足延續(xù)的需求。
不過,若道侶喜歡,也可以用術(shù)法“生”一個。只是礙于天道規(guī)則,這孩子頂多是個天賦好點兒的凡人,也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除非有進一步的仙緣,否則是無法長存于世的。
仲孫沅想了想,嘆道:那還是算了。
欒絳提議:那給你收個徒弟?也算半子了。
仲孫沅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兩個壽命不對等的個體建立羈絆,與雙方都不是什么幸事。
當(dāng)年在人類聯(lián)邦結(jié)識的故人,一個個離開,或戰(zhàn)死或病故或壽終正寢她最后送走的是李軒,即便用外界技術(shù)維持中年外貌,但身體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死氣卻瞞不過她眼睛。
他們都無法干涉故人們的生死,至多在輪回轉(zhuǎn)世上給點照顧,但轉(zhuǎn)世之后的故人還是故人嗎?
雖說魂魄是同一個,但被轉(zhuǎn)世洗去的羈絆卻需要時間重新建立感情。
葬禮回來,心情低沉。
自那之后,他們就極少回去。
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小世界隱居,順手處理各界壁壘的毛病,偶爾想起來才會回到那個主世界,探望一下王,見一見一號七號。
飄遠(yuǎn)的思緒被止不住的嬰兒啼哭拉回。
欒絳跟她解釋:“即便是我生的,也要用你我骨血生,但你看這孩子有你我血脈?”
仲孫沅搖頭:“沒有,那便是你撿回來的?”、
欒絳:“嗯�!�
這可就稀奇了。
她這位道侶,除了她,少有被他在乎的存在。
作為前任圣君,即便路邊有生命垂死都不會分出一個眼神,因為在他看來生命都有各自的命軌、歸宿,即便他有著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擅自干預(yù)。因為一時心軟而救下一條垂死生命,那么這一行為對這條生命以外的生命就不算公平。
此番居然會帶回來一個看著沒滿月的嬰孩???
有貓膩!
欒絳緊跟著揭秘:“是瀾月和坤的后人�!�
他頓了頓,補充:“是最后的遺孤�!�
仲孫沅一驚。
“怎么就成最后的遺孤了?”
姜家怎么了?
欒絳:“也是一言難盡,命該如此。”
姜家曾是他轉(zhuǎn)世所托的家族,當(dāng)年離開前扶持瀾月繼任家主,暗中也護持了兩百年,算是對這段緣分因果的了結(jié)。瀾月去后,他再也沒有關(guān)注姜家情況,倒是那位王偶爾會提及。
欒絳心念一起便知道姜家氣運已盡,也沒在意。
連圣君都不敢說與天地同壽,一個凡人家族延續(xù)數(shù)千年還不夠,還想子子孫孫皆榮耀嗎?
不過
他還是去了一趟,抱回來這個孩子。
倒不是憐憫,純粹是無利不起早。主世界又出亂子,跟各個小世界的壁壘裂痕越來越多,照此以往,氣運滅絕而滅世也是可以預(yù)見他折騰回溯這么多次,難道就是圖這一兩千年的安逸?
自然不行。
為此想了不少法子,又跟十三娘到處摸索查探,在她啟發(fā)之下又想到一個比較損,可一旦成功就能雙贏的法子。只是這法子實行起來,需要個合適的人。
巧的是,天機最后也落在瀾月這一脈的遺孤身上。
可謂是天意。
于是親自跑了一趟主世界,將這孩子撿了回來。
不過,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這孩子現(xiàn)在只想喂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