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晚她便端著一壺酒，溫柔解意地去寬慰了表哥的心。

    雖說程溫霆是隔了一年之后才納魏氏為偏房，但喜兒和乳娘總是堅定地認為，二人肯定一早便勾搭上了。

    據(jù)聞那魏氏多年來一直住在程家，不曾離開，為的就是將來給程溫霆做妾。

    這事我婆母是心照不宣的，因為魏氏少失怙恃，在她身邊多年，一向深得她的疼惜。

    我不知程溫霆是否同樣的心照不宣，但事實便是如此，我原嫁了個頂好的夫君，卻在尚未和他培養(yǎng)出頂好的感情之時，一個不小心給他哭沒了。

    坦白來說，我后悔過，也懊惱過。

    我后悔出嫁之前，沒有及時閉嘴，平白無故地挨了父親一巴掌。

    懊惱出嫁之后，又沒有及時閉嘴，惹得程溫霆心生不快。

    他此后倒也同我睡過幾回。

    我雖沒再哭，但因他不像第一次那般溫柔，舉止頗是縱浪，弄疼了我。

    我當時初曉男女之事，只顧著害怕，每次都咬緊了牙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久而久之，程溫霆便不喜碰我了。

    懊惱過后，我也很快地恢復(fù)了心情，開始與他相敬如賓。

    那時我初為人妻，以為相敬如賓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我忘了母親說過，先到為君，后到為臣，人情似紙薄，但凡守得住一分，便為席上珍。

    我到底是未曾守住什么，雖是程溫霆的正妻，這些年卻看著魏氏與他情深，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孩子。

    魏氏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身懷有孕時，便與自己的姨母商議，將身邊一姿容姣好的丫鬟抬為了程溫霆的妾。

    那丫鬟名叫春蘭，對魏氏可謂是忠心不二。

    既是婆母做主抬上來的，我定然是不好說什么的。

    相較尋常人家的三妻四妾，程溫霆身邊只有魏氏與春蘭，實在算不得什么。

    京中誰不道我命好，因程溫霆的緣故，年紀輕輕便得了個三品郡夫人的身份，便是嫁過來多年不曾生養(yǎng)，也未被夫家嫌棄過。

    5

    有道是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

    尋常人家又怎會知曉我這些年的苦楚。

    花信之年的女子，早就褪去了初為人妻時的天真，我清楚地知道，未被夫家嫌棄，是因為我足夠賢良大度。

    魏氏生下的女兒，按理來說本該交由我來撫養(yǎng)。

    可我那重規(guī)矩的婆母，因為偏袒她，提也未提。

    程溫霆后來倒是給了我?guī)追置孀�，提醒魏氏把孩子抱給我養(yǎng)。

    那粉雕玉琢的小團子當真可愛，我喜歡得緊，但礙于魏氏總是眼睛紅紅地盯著我，沒幾日我便讓人給她送去了。

    拋去大度的賢名，主要我還是怕她心生恨意，暗地里給我下毒。

    內(nèi)宅之中，什么樣的腌臜事都有可能發(fā)生，更何況程家的內(nèi)宅，魏氏比我多待了近十年。

    她便是真犯了錯，身后還有我婆母和夫君護著。

    可我的身后，沒人撐腰。

    當然，謝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也并非等閑之輩，我可是連她在何處買的砒霜都打探出來了。

    謝天謝地，我及時把孩子還給了她。

    同樣的謝天謝地，魏氏后來自己也想明白了。

    以她的身份，想要做程溫霆的正妻，是不太可能的。

    若把我害了，程溫霆再娶個正妻入門，焉知是福是禍？

    我在程家這些年，既不被程溫霆所喜，也從未刁難過她。

    想明白了這些，我與她也就從此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了。

    6

    盡人皆知，我是上京城最賢良的貴婦人。

    可是貴婦人有貴婦人的苦悶。

    即便我性情溫順，知書達理，也無法討得婆母的歡心。

    婆母以我生不出孩子為由，總讓我抄寫《妙法蓮華經(jīng)》，去觀音廟上香求子。

    我執(zhí)掌府內(nèi)中饋，人情往來，操心大大小小諸多事宜，得閑還要抄寫許許多多的經(jīng)文，實在是身心疲憊。

    委屈之時，也曾對婆母訴苦：「夫君他都不來我房中，我抄寫再多經(jīng)文也無用……」

    結(jié)果換來的是一頓訓斥。

    婆母嚴厲責問我，成婚這么多年，始終被丈夫冷落，可曾反省過自己的過錯？

    反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