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菲爾德視線上移,沉思幾秒后落回塞維斯身前,“塞維斯沒有誰不會被拋棄。你想要的安全感只能依靠自己獲取,如果寄托在別人身上,總有一天會變成不堪入目的執(zhí)念�!�
“斯泰茲小鎮(zhèn),已經(jīng)不適合你了�!�
菲爾德不等他再說下去,強硬地抱起塞維斯,踢開浴室門,將他放進浴缸里放滿冷水。
塞維斯在冷水中顫抖,紅潤的臉逐漸蒼白,而菲爾德只是沉默不語地皺著眉。
他可以一直收留塞維斯,前提是他沒有這份不該有的遐想。
菲爾德轉(zhuǎn)身離去,隨著身體抖動而視線不穩(wěn)的視線,在滴落的汗水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塞維斯咬緊牙齒,雙臂環(huán)抱自己,將臉埋進膝蓋。
先生不要他。
果然只有赫特這樣的變態(tài),才會渴望他的身體,因為他們一般骯臟,流著低賤父親的血。
先生,菲爾德。我是如此虔誠地呼喚,呼喚你眷顧我。
哪怕是用奉獻自己的卑劣方式,也想從你那里獲得令人安心的體溫。
或許被你覆蓋于身下時,這顆躁動不安的心,就可以得到長久安眠。
沒多久菲爾德回到浴室,將干凈睡衣放在一旁,而后片刻不停地離開,一句話也沒有說。
每一步離去的腳步聲,仿佛踩在塞維斯齒上,使牙齒感受到一陣神經(jīng)抽痛。
晃晃悠悠站起身,脫下黏在皮膚表面的衣服,塞維斯赤身裸體佇立于地板。那些水滴在腳邊聚成一攤,像他經(jīng)歷過的每一次大雨。
他最終還是沒有走出那一場場的大雨,那個傍晚的海岸。
塞維斯擦干身體,臉埋進菲爾德拿來的衣物里,這上面殘留先生的味道,這份溫柔將會是他最后一次享有了。
換上衣服,平靜走回臥室,躺在床上休息。他的胸膛起伏,卻感覺不到活人氣息,藍色眼睛不停眨動,反復(fù)被水汽滋潤,但漸漸也如塑料眼珠一般毫無生氣。
赫特的車在斯倫威爾街區(qū)停留許久后才離開,而在他離開不久后,科頓回到家中,看見的是沙發(fā)上扶著額頭,情緒不佳的菲爾德。
科頓知道一定是因為那個討厭的小子。剛走到菲爾德身前,他怔住,竟然從他嘴里聽到最想聽見的話語。
“送塞維斯離開吧!”
“送去哪?”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說。
送到海上讓他去漂流吧!
菲爾德捏住鼻梁,“你決定吧,”他看向科頓,有些疲憊地笑了笑,相比塞維斯展現(xiàn)的天賦,他更欣賞科頓的穩(wěn)定。
“送他去一個適合他的城市,越快越好。”
科頓目送菲爾德上樓,他的先生與往常一樣,但他窺探到那雙眼睛后面的遺憾。從前的先生絕不會這么優(yōu)柔寡斷,后背靠住沙發(fā)背,被指甲抓破的傷痕隱隱作痛。
仰起頭,手背遮擋眼睛,科頓嘴角的笑被燈光模糊。
這幢別墅內(nèi),終于可以只有他和先生兩個人了。
讓他想想,該把塞維斯送去哪個城市好呢?一定要距離斯泰茲小鎮(zhèn)越遠越好,遠到他永遠都無法回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沒關(guān)系
翌日醒來,三人吃了一頓平靜的過于詭異的早飯。默契地沒有提及任何有關(guān)昨日的事,之后塞維斯在科頓慢走不送的目光中離開。
他已經(jīng)在籌備送塞維斯離開的事,科頓不想讓任何意外破壞好不容易等來的結(jié)果。
因此他決心今晚就送塞維斯上船,把他送得越遠越好。
門在身后關(guān)閉,飯間塞維斯一直低頭味如嚼蠟地咀嚼食物,他沒有勇氣看菲爾德。
他怕看見對方眼中的漠視,怕對方完全不在意。
假裝自己離開是迫不得已,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本就擅長自我欺騙,好在過往的絕望中延續(xù)自己卑微無用的生命。
可惜現(xiàn)在沒辦法再欺騙自己,塞維斯知道菲爾德已經(jīng)下定決心,他必須走。
昨日之事讓塞維斯確定,如果他一直留在先生身邊,就像科頓所說那樣,除非他永遠不暴露自己內(nèi)心之中的想法。
否則未來的某一天,他注定還是要被菲爾德送走。
但是假使他擁有遠勝過先生的勢力,那么將沒有人能決定他的去留。野嫚陞長苺日暁說羣??一⒊?巴3舞零更新
所以,這一次塞維斯自己也決定離開,菲爾德的選擇,不過是加快這個結(jié)果。
天越發(fā)涼爽,斯泰茲海岸的這個冬天,他看不見了。
阿利克死后,赫特看一切事物都順眼不少,雖然昨晚睡得不安穩(wěn),可他依舊擠出好臉色,笑著向死了爹的塞維斯打招呼。
語氣就差歡呼雀躍,“看看你這張欲求不滿的臉,你所忠誠的主人不想標記你嗎?”
手插進兜里,微俯身湊到塞維斯眼前,眼皮半闔。
赫特在校外巷口堵住他,塞維斯沒有開車,今日也不準備上學(xué)。
一個巴掌扇過去,赫特安靜了,他心底郁氣也散去不少。
“我要離開斯泰茲。”
赫特摩挲刺痛的臉頰,“去哪?”
塞維斯沉默,仰起頭眼神渙散地思索,過一會說,“倫敦!”
他保持姿勢不變,眼珠移到下方,“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赫特拍著自己的臉,提醒他怎么好意思在打過他之后,提出這么無理的要求。
“你就這么確定我會和你走?”
“拋下家族留在斯泰茲的產(chǎn)業(yè),去完全不了解的倫敦?”
他把臉貼過去,僅露出一半的藍色眼仁,俯視著他。讓赫特忍不住想把他的腳抱在懷里,讓他踩著自己的下體。
“你的主人沒有滿足你,讓我來,我就和你走!”
抬起的下巴收正,與他平視,“你這條狗,如果能忍受獨自徘徊在黑夜里的寂寞,就留下吧。”
科頓不會給他太多時間,他要盡快聯(lián)系船只送他離開。
還要回去準備需要帶走的東西。
赫特抓住他手腕,“我跟你走。”
手指收緊,他們的體溫相互傳遞,融合�!凹永锩略诟蹫秤袔姿掖�,我會讓其中一艘船送我們離開。”
“我會回去攜帶一部分資金,以去倫敦開展業(yè)務(wù)的名義,與母親告別�!�
“傍晚,紅霞未落盡前,我在海邊等你�!�
他主動松開手,塞維斯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看著他走遠,消失。
一次次試圖囚禁他,又一次次放手。沒關(guān)系,他最終也只能像被套住脖頸的驢一樣,繞著他這個石磨,一圈圈地走下去。
赫特直接開車回家,
加里在其他城市也有產(chǎn)業(yè)。但是在倫敦沒有,他會帶走一定現(xiàn)金,方便在路上使用,至于置辦房屋產(chǎn)業(yè)等,他會用個人賬戶下的支票購買。
老宅被燒毀后,赫特要求直接推倒,并且不準備重建,他們搬去另一棟房子。
他拿出紅褐色牛皮箱子,挑選幾件衣服裝在里面,在側(cè)面夾層放入一些鈔票。
收拾妥當后,他去和母親告別,瓦勒莉十分理解赫特想要遠行的心,并不在乎兒子能否在其他城市開展業(yè)務(wù)。
只當他去玩耍散心。
從前,赫特曾設(shè)想過千百次離開斯泰茲的場景,但他沒辦法拋下母親。阿利克一直在用母親威脅他,直到今天他終于可以嘗試走出斯泰茲小鎮(zhèn),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隨著開車接近海岸,他的肉體傳來碎裂聲。當海風(fēng)從窗玻璃吹過,仿佛也將他舊有的軀殼帶走。嶄新的他駛向港口,下車在蔚藍海水簇擁下,進入加里家的輪船。
塞維斯沒有走正門,推開窗戶翻進來。先是輕手輕腳坐在床邊,撥弄手指放空大腦,才起身打開衣柜,這里面都是先生為他準備的衣服。
手指從每件衣服劃過,他并不準備帶走這些衣服。這間屋子里,每件使用過的東西都會被留下。
塞維斯要用這些東西提醒自己的存在。
他相信先生不會將這些東西丟掉。等他走后,每次走到餐桌旁,會下意識向這間屋子看過來嗎?
會不會有一瞬間,后悔讓他離開?
先生送他的匕首以及手槍,他會帶走,還有貼身衣物。
最后提在手里的東西少之又少,連書包也沒有裝滿。
視線仔細打量屋內(nèi)每一處角落,塞維斯走到門后,抬起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時,他遲疑了。
推開門,先生會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fā)上,見他開門轉(zhuǎn)過頭對他微笑,并揚了揚手里報紙,或者喚他過去嗎?
也許……根本不在,先生不想見他,此刻安心在臥室里看書。
這是一場沒有告別的離別。
他的手也就沒有勇氣落下,并打開這扇門。
不確定門后是什么,也不確定菲爾德有沒有聽見他收拾東西的聲音。
二分之一的概率,塞維斯選擇自欺欺人。
撕下一頁紙,簡短留下幾句話,塞維斯跨上背包,跳出窗外離開了。
孑然一身到來,孑然一身地走。
裝著菲爾德對他的教導(dǎo),以及滿心不甘離去。他不清楚,再見到先生會是多久以后,但他會讓這一天盡快到來。
屋內(nèi),菲爾德穿戴整齊,從臥室走出。
黑色尖頭皮鞋,修身西服褲,深藍色襯衫,黑色金線馬甲,加上西服外套。
自從休假在家,菲爾德難得穿得這么正式,文明棍敲擊地面,他戴上一頂寬沿帽子。
“走吧。”
他從樓梯走下,眼神瞟向塞維斯房門,又收回。
“我縱容米爾頓太久了。你說得很對,討厭的海鷗的確需要被褪下一些羽毛。”
科頓露出笑容,“您早該如此�!�
他提醒一句,“我已經(jīng)準備好送塞維斯離開的船,距離有些遠,他恐怕要在海上漂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