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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恨恨松開手，蔣安紅著眼指著蔣嶠道：“我說過，你會給媽媽帶來不幸！媽媽因為你進了搶救室！你不配和媽媽在一起！”
第945章
看著搶救室的紅燈，蔣安思緒亂成一團，說話已經(jīng)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他最怕的事情發(fā)生了，媽媽可能要再次離開他了！
心中暴虐的情緒四處碰撞，他通過譴責父親發(fā)泄情緒，來讓自己不要崩潰，可罵得再狠又有什么用呢！
這時一名護士從旁邊房間出來，對著走廊揚聲道：“保持安靜，不要喧嘩！”
蔣安抹了把臉，他不能鬧，不能影響醫(yī)生手術(shù)，他等著媽媽，媽媽一定會健健康康出來的！
摸了摸后面的墻，蔣安滑坐在地面，視線死死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
姜慕華看著失魂落魄的父子倆，她長長嘆口氣，然后回復(fù)管家發(fā)來詢問的消息。
“盡快趕來，父子倆狀態(tài)都不太好，林禾受傷的消息最好暫時不要告訴初一和十五�！�
眼下已經(jīng)夠亂了，龍鳳胎再來的話指不定怎么鬧。
也不是不告訴，是等過了這陣，等蔣嶠冷靜下來可以處理事情，再通知兩個小的。
到時候龍鳳胎鬧起來，當父親的也能管得住。
不然現(xiàn)在這情況，那龍鳳胎捅破天，都沒有能管住的人！
姜慕華發(fā)完消息，走到窗邊雙手合十對著天空拜了拜誠心祈禱。
老天保佑，希望林禾平安無事。
姑姑，你在天之靈要保佑她��！
*
【蔣總！搜尋到墜落地點了！】
手機響起，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上，隨之而來發(fā)的是GPS定位。
蔣嶠猛地拿起手機，然后打給助理定飛往國外的機票，接著又撥打電話，說他要出國歸期不定，家里孩子什么的交給對方照顧。
后面那通電話是打給管家的。
掛斷電話后，蔣嶠拿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林禾跟在后面想一起出去，結(jié)果隨著蔣嶠關(guān)門的動作落下，她被門擋住了！
嘗試各種方法出去未果后，林禾先是走向一樓，龍鳳胎的房間在這里。
兩個孩子才兩歲，不懂失去母親意味著什么，此刻睡得香甜。
然后林禾去了二樓蔣安的房間。
她很難過，兒子在情緒痛苦著，可她卻做不了什么。
進到房間后，林禾松了口氣，因為兒子沒有哭，他睡著了。
肥嘟嘟的小臉上掛著淚痕，眉頭皺起表情還是委屈的。
床頭柜旁展開一本童話書，里面是林禾在蔣安睡前每晚都會講的故事。
因為想媽媽，所以自己翻開去看，六歲的蔣安認識的字還不夠多，讀不懂的他更想媽媽了。
委委屈屈抱著媽媽買的玩偶躺在床上，想到已經(jīng)好多好多天沒見到媽媽，最后難過地哭了起來。
“媽媽——”
睡夢中的蔣安還在喚著媽媽。
林禾心都要碎了，看著兒子的小哭臉，想到龍鳳胎不諳世事的睡容，再想到丈夫手腕的傷疤，她心口難過得要喘不過氣來。
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隨著光亮越來越大，林禾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蔣安不見了，身邊的場景也變了。
第946章
眼前的白霧散開，湛藍的天空變成了幕布，一幀幀的畫面在上頭快速閃過。
按理說這樣速度滑動，林禾的視線該是反應(yīng)不及，奇怪的是她腦子里能迅速接受里面的“播放內(nèi)容”。
即便是兩個人對話之間猶豫的停頓，這樣細節(jié)之處她都能感受到，仿佛就在現(xiàn)場似的。
所以看似藍天幕布在放幻燈片PPT醫(yī)保，實際在林禾眼里看到的是整段視頻。
在這些片段里，她看到了自己消失最初時蔣嶠的崩潰，對方甚至幾次求死！
后來想通了，認為沒找到她的尸體，人遲早有一天會回來，接著多次出海尋找。
林禾還看到蔣安從每天晚上哭著入睡，到后來習慣了這樣，會去龍鳳胎房間哄弟弟妹妹，仿佛只要他們?nèi)齻�乖乖的，媽媽就會回來。
也看到了龍鳳胎一開始因為沒了媽媽熟悉的氣息而整日哭鬧，兩個孩子瘦了一大圈，從滿嘴媽媽叫著，到最后漸漸不再提及。
很多痛苦的經(jīng)歷是文字或是講述形容不出來的，何況蔣嶠跟蔣安父子倆，對林禾還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過去的事他們提起時云淡風輕，而藍天幕布上，每一幀畫面他們都在深深痛苦著。
林禾親眼看到自己出事后，整個家的變化，她淚流滿面。
然后眼前再一黑，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吸進了天空幕布里。
“這個陣法需要至親？我不行嗎？”
“不行，必須是有血緣傳承才有效，書上是這樣寫的......”
書房內(nèi)，蔣嶠和付鼎在討論著什么，蔣安趴在外面順著門縫偷看。
林禾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蔣安的身邊，她看到兒子皺著臉仿佛天塌了一般。
雙手拳頭狠狠攥緊，皺眉抿嘴躡手躡腳地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了眼書房內(nèi)談話的蔣嶠，林禾跟在蔣安身后，先來到了兒子的房間。
這個時期的蔣安已經(jīng)褪去小團子的嬰兒肥，有了青澀的少年臉龐。
是讀初中的年紀。
回到房間的蔣安先是把門反鎖，然后警戒地拉上窗簾，打開書桌上的臺燈，從桌下暗格拿出一本筆記。
林禾湊近，發(fā)現(xiàn)那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內(nèi)容。
【父親再次約見付鼎，計劃進行第二次儀式。】
然后在這句話的下面寫上了他們兄妹三人的名字，又在后面都畫上了問號。
蔣安像是陷入沉思般，盯著日記本不動。
林禾側(cè)身看了看翹起的另一頁內(nèi)容。
【八月九日：他今天吃的藥多了兩片，病情應(yīng)該又加重了�！�
【八月十五日：初一和十五說他找他們談話了，這是今年第三次抽血�！�
【九月一日：張醫(yī)生來家里了，他的夢魘癥估計又嚴重了，再次交代初一十五回家睡覺一定要反鎖門�！�
......
林禾看著這一行行的記錄，明白上面所寫的他，指的是蔣嶠。
安安一直在觀察他的父親？
然后林禾發(fā)現(xiàn)自己周圍變得扭曲，猛地亮光一閃，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自己身處書房。
時間又變了，剛才自己記得清楚窗外樹葉枯黃，應(yīng)該是秋天，現(xiàn)在外面白雪皚皚。
書房的門被打開，蔣安從外面走了過來，他坐在桌前打開的電腦進行了視頻通話。
電腦對面的人是付鼎。
“蔣總，這個世界講究因果循環(huán)，一命換一命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我也解釋不出來，書上是這么寫的�！�
第947章
“而且換命的是有血脈聯(lián)系，還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視頻里付鼎里的聲音很無奈，林禾聽得云里霧里，這時她注意到門口有道光影閃過，她迅速過去。
或許是因為沒有實體的原因，需要跑三五步的距離，她嗖的一秒就飄過去了。
饒是如此速度，林禾也只看到了一個背影。
看了眼面無表情聽著付鼎說話的蔣嶠，林禾咬了咬下唇，她跟著身影跑去。
偷聽的不是別人，正是蔣安。
看到蔣安課本上寫的高二三班，以及明顯有了大人模樣的兒子，林禾恍然，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她以為只是過了個秋冬，實際已經(jīng)是幾年后了！
然后她看到兒子再次從暗格拿出一個筆記本。
【十二月五日，他要對初一十五動手了！我必須制止，無論用什么辦法�！�
這是蔣安寫下的話，林禾腦子閃過付鼎說的話，一命換一命？
蔣嶠！想到蔣嶠要對龍鳳胎有殺心，林禾往書房飄去，如果是用龍鳳胎的死來換取自己活命。
她在睜眼的第一時間就自盡去！
白癡！他怎么敢這么做，難道還不了解她的脾氣嗎？
林禾一路罵罵咧咧飄去書房，原本霧蒙蒙的白色虛體，此刻隱隱變黑了。
“不行，再去找別的辦法�！�
一進到書房，林禾就聽到蔣嶠拒絕的聲音，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刀鋒般的臉龐那般立體。
——嶠嶠瘦了很多。
這次有空去端詳蔣嶠的林禾，眼底有些心疼。
“你再找這種方法，下次就用你的命祭天。”
陰冷的話音一出，視頻那頭嘟囔自己辛苦，很費力才找到這個辦法的付鼎立刻把嘴閉上了。
這種話別人說或許是開玩笑，但這位祖宗可不是！
他發(fā)誓，對方是真的能要他小命！
“我知道了蔣總，不會有下次了，抱歉�！�
掛斷通話后，蔣嶠望著桌面上林禾的照片出神。
片刻后，他拿起相框貼在心口，像是行木將就的老人般嘆口氣，語調(diào)哀切道：“禾禾，如果我們的孩子出事了，你回來也不會原諒我對不對？”
“怎么辦，我想你想的要瘋了，禾禾，我好怕我沒了理智那天�！�
蔣嶠的眼角沁出一滴淚來。
林禾上前想抱住蔣嶠，她的手穿過對方的身體，兩個維度的空間無法鏈接在一起。
“嶠嶠不哭，嶠嶠......”
林禾嗓音帶著哽咽，她真的好難過！
怎么辦，距離自己出現(xiàn)還有好幾年的時間，這么久的時間讓她的嶠嶠怎么度過，還有她的三個孩子，安安他、
等等，安安是不是誤會了！
通過之前在天空幕布的片段，林禾看到自己消失前幾年整個家的變化，蔣嶠完全封閉了自己，他甚至是有意在躲避孩子們。
他怕蔣安問媽媽什么時候回來，不想面對龍鳳胎忘記母親的懵懂模樣，他怕會忍不住發(fā)脾氣......
種種原因下，蔣嶠和蔣安父子間積累很多的誤會。
然后，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最大的烏龍！
第948章
蔣安覺得蔣嶠要殺了龍鳳胎，來換取她活命的機會！
林禾又去了蔣安的房間，此刻他還在書桌旁。
寒冷的冬天北風刺骨，窗戶就那么大開著，蔣安呆坐原地，像是不知道冷似的。
他面前的筆記本被風吹得頁頁飛動，林禾趁機去看上面寫的內(nèi)容。
除了帶有日期的觀察記錄，上面還有一些蔣安的心情隨筆。
【他瘋了，居然會相信付鼎那樣神棍的話，算了，抽血就抽血，萬一呢，萬一媽媽能回來呢？好吧，我可能也瘋了�！�
【母親去世了，他沉浸在悲痛中，逃避現(xiàn)實，初一十五的家長會一次沒去過，懦夫�！�
【初一十五這兩人變得越來越喜歡用錢解決問題了，不是個好現(xiàn)象。】
【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
......
心情隨筆有吐槽蔣嶠的，也有弟弟妹妹相關(guān)的，最多的內(nèi)容是后面那些。
每一句媽媽我想你，都是蔣安受了委屈或覺得不開心的時候！孩子在想媽媽！
林禾淚光閃閃，抬手去撫摸兒子的發(fā)頂，眼底滿是憐愛。
她理解兒子的情緒，也心疼兒子的變化。
接著眼前一花，場景再次扭曲變化，這次畫面就是片段式的了。
林禾這次是以上帝視角在看，每一幕都是兄妹三人在鬧矛盾。
按照她的觀察來看，初一和十五住在外頭，蔣安住校每周回蔣宅，然后蔣安每周回蔣宅的日子，就是初一和十五回來的日子。
每次的矛盾也是發(fā)生在相聚的時間里。
——哥，你為什么把那件事情告訴爸爸，不說了是咱們?nèi)酥g的秘密嗎！
——什么家產(chǎn)？沒想那么遠的事啊，咱們兄妹三人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錢夠花不就行了嗎？
——你是故意摔傷的？就為了讓父親覺得我們頑劣不堪？
......
林禾以上帝視角看了蔣安的種種行為。
在他認為父親會為了讓母親活過來，而選擇一個孩子喪命后，他就是開始故意制造爭端來和龍鳳胎交惡。
到底是相依為命長大的親兄妹，龍鳳胎對蔣安最初的容忍度非常高，始終相信他們之間有誤會說開就好了。
哥哥覺得他們長大爭家產(chǎn)，他們不要就是。
哥哥一定是青春期所以才想東想西，他們退讓些，反正父親誤會就誤會，他們也不怎么喜歡父親。
直到蔣安做了最后一件事。
“我從來沒把那兩個笨蛋當做弟弟妹妹，打發(fā)時間罷了，最初媽媽生下他們我就想偷偷把他們掐死，他們現(xiàn)在對我可相信了，我打罵他們都不走。
什么弟弟妹妹，我可不承認，我小時候不是想養(yǎng)兩條狗么，他們比狗有意思，當狗玩唄......”
房間內(nèi)，蔣安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隨意的語氣讓在門口聽到的初一和十五氣得眼睛猩紅。
上個星期兄妹三人剛吵架，因為蔣安的挑撥，龍鳳胎之間也有了些間隙。
但到底是從小一起拉扯大的，初一和十五不記仇，他們又來找蔣安，想著有些事算了就算了。
第949章
結(jié)果聽到這么一席話。
“蔣安！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不會原諒你!”
沒了父愛的龍鳳胎，對蔣安的感情其實是摻雜著長兄如父那種態(tài)度，結(jié)果聽到如此寒心的話，不愛哭的龍鳳胎，淚花在眼睛里打轉(zhuǎn)。
“你們聽到了？算了，聽就聽到了，這些年我也膩了，我、”
“蔣安，你是全世界我最討厭的人！”
初一哭腔的話語打斷了蔣安的話，轉(zhuǎn)身跑走了，十五恨恨瞪了眼也跑開了。
跑走的龍鳳胎不知道，屋內(nèi)的蔣安也紅了眼眶，最后躲在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大哭了一場。
這件事情之后，龍鳳胎不再回蔣宅，原本他們回來就是為了找哥哥，如今兄妹三人鬧成這樣，便也不再依舊。
【我成功了，他們不回來就不會被注意到，如果一定有一個人，那個人是我好了�！�
當晚，蔣安寫下如此一句。
林禾終于明白了心中一直疑惑的事情，兄妹三人到底因為什么事情，能夠鬧成這樣。
若是有什么誤會，如何解不開呢？若是因為某個人，誰會比家人更重要呢？
現(xiàn)在，她終于清楚了，原來是安安故意去寒了弟弟妹妹的心！
在蔣安如此年紀，這是他能做到能想到，最大限度去保護弟弟妹妹的行為了。
在那之后，蔣安變得更加乖戾，他放開了情緒和蔣嶠吵架，鬧起來時甚至會打砸東西，這是過去他不會有的舉動。
你不是要一命換一命嗎？就用我這個討人厭的孩子的命好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很久，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么一直沒有“一命換一命，但蔣安沒有后悔自己的行為。
當下父親沒有生命威脅的舉動，但日后呢？
也的確如蔣安所料，隨著一年又一年的增加，蔣嶠變得越來越瘋狂，甚至有一次差點用無辜人的性命去搞什么祭祀。
若不是蔣安及時提醒，說他媽媽最善良，要是知道自己是這樣活過來的，一定生不如死。
“我不會讓她知道�！�
“我一定會讓她知道，除非，你現(xiàn)在殺了我�！�
父子之間這樣的劍拔弩張時常發(fā)生，每當蔣安覺得自己馬上要死在父親的手里時，對方又會克制地收手。
也虧得蔣安這些年在旁邊，所以蔣嶠瘋得沒有太徹底，守住了林禾接受不了的底線。
正因為蔣安見證了父親這些年的“瘋癲”，所以蔣安不贊同父母在一起，他不確定父親會不會做些什么！
父親已經(jīng)成為徹底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經(jīng)歷過黑暗的人，對光明不會有向往，只會有扭曲的偏執(zhí)！
媽出現(xiàn)了，她回來了，帶來了光亮。
可父親已經(jīng)是活在黑暗里的人了！
看著蔣安這些經(jīng)歷，林禾立刻明白了兒子為什么如此反對，心中的種種疑惑都有解答。
從蔣安的視角，嶠嶠冷漠的可怕，與其說是父親，他更像是個冷血的魔鬼！
——從地獄出來帶著死氣的活人。
嶠嶠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她不清楚蔣嶠是發(fā)生了什么，蔣安的視角太有限了！
只見視角再一轉(zhuǎn)，林禾又換了個場景，她來到了蔣嶠的身邊。
這會，她知道了蔣嶠至今未言的秘密。
第950章
“先生醒了嗎？”
“還沒，讓張醫(yī)生等一等�！�
管家如此囑咐女傭后，繼續(xù)候在門口，側(cè)耳聽里面沒有聲音，他長松口氣。
最近一個月先生每晚都會砸東西，捶了墻面的手好了壞，壞了好，眼下終于睡了個好覺!
張醫(yī)生的助眠熏香還是有用的！
門外的管家看不到，蔣嶠壓根沒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站在窗邊看著外面蒙蒙亮的天空，眼底一片死寂。
指間的香煙已經(jīng)燃到最后，紅色火星燙到皮膚，他像是沒有知覺一般。
好一會兒后，猛地將煙蒂攥在掌心，腳下是一地煙頭。
以往林禾管著蔣嶠抽煙，現(xiàn)在他抽了一盒又一盒，不會有人在管他了。
看著蔣嶠孤寂消瘦的背影，林禾心里陣陣抽痛。
蔣嶠站了多久，她就在旁邊待了多久，直到天邊太陽第一縷陽光投射進來，林禾才恍惚地眨眨眼。
這種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感覺，就像是嶠嶠現(xiàn)在的心情嗎？
蔣嶠又是一夜未睡。
他終于動了，先是去洗手間進行洗漱，然后拿起公文包，這是準備要去上班。
林禾眉頭不禁皺起，嶠嶠真的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下了樓，蔣嶠看到了客廳候著的張醫(yī)生，腳步微頓，她想起了今天是檢查身體的日子。
蔣嶠非常配合張醫(yī)生的檢查，坐在沙發(fā)上由著對方把脈，回答最近的身體狀況，旁邊的管家會時不時進行補充。
張醫(yī)生非常專業(yè)，他身邊還有一些儀器，檢查過后，張醫(yī)生對蔣嶠說保持得很好，接下來更多要注重休息等話。
聽起來沒什么大礙，但林禾并不放心，總覺得張醫(yī)生在看到報告后，皺起眉頭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有問題。
雖然對方之后沒再表露出來，但林禾仍是記在了心上。
蔣嶠去公司了，林禾沒有跟著，她發(fā)現(xiàn)管家也察覺到了張醫(yī)生的反應(yīng)。
果然，在蔣嶠走后，管家問了起來。
“張醫(yī)生，可是哪里有不對的地方？”
“這幾次檢查結(jié)果都很正常，蔣總整體狀況在漸漸變好，可是、”
張醫(yī)生頓了頓，作為醫(yī)生，他肯定是要以檢查結(jié)果為主，心里沒有依據(jù)的猜想來和病人家屬言提，這是大忌。
猶豫幾息，張醫(yī)生還是說了。
“我覺得蔣總病情可能更嚴重了！”
管家清楚，張醫(yī)生指的是精神方面。
“蔣總的轉(zhuǎn)好更像是表演出來的，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做出這樣的表現(xiàn)......”
張醫(yī)生能在蔣家當家庭醫(yī)生，醫(yī)術(shù)是沒得說，他大學時期修了心理學，眼下可以這樣說，在他遇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里，蔣總最聰明的那個。
通常都是心理醫(yī)生觀察病人，而蔣總能夠通過觀察他的反應(yīng)，然后做出“正�！钡倪x擇。
蔣總不至于是忌憚他所以偽裝，這種行為更多是在騙自己，讓自己認為本人是正常的。
第951章
這樣的蔣總在醫(yī)生視角里，是一種病情加重的現(xiàn)象。
關(guān)鍵是病人太聰明了，張醫(yī)生甚至抓不到對方在演戲的證據(jù)。
只能根據(jù)日常相處來進行猜測，比如說按照他了解的蔣總，這個選擇題肯定不是書面上這個！
“首先要讓蔣總有充足的睡眠，要多加注意蔣總的情緒，在飲食方面......”
張醫(yī)生看著管家為難的面孔，他輕嘆口氣開始交代其他。
都是在蔣總跟前打工的“下屬”，哪里能勸得動呢！
想到蔣總的家里人，三個孩子都不在家里住，感情方面估計不深，更別提來相勸了。
張醫(yī)生也沒法子，最后搖搖頭走了。
林禾在旁邊發(fā)懵，病情？什么病情？！為什么嶠嶠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
張醫(yī)生她認識，能讓他如此唉聲嘆氣，可見嚴重程度！
不知道內(nèi)情，又沒人給她解釋的林禾急得團團轉(zhuǎn)。
下一秒，林禾眼前一花，再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又到了藍天幕布下，里面播放的片段讓她弄清楚了病情到底是什么。
黑白色調(diào)的辦公室內(nèi)，精致美味的飯菜擺放在桌前，蔣嶠夾了一口飯，面無表情地放在嘴里。
咀嚼幾下咽了下去，然后又夾了口菜繼續(xù)吃。
沒有任何對美食的享受，就像是在完成日常任務(wù)一樣，吃了也就七八口，只見他突然俯身，對著旁邊的垃圾桶吐了起來。
剛剛吃了好一會的飯菜，一下就吐出來了。
蔣嶠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臉，拿起杯子喝水漱了漱，將飯菜都丟進垃圾桶，然后對著電腦繼續(xù)工作。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天又一天，好像只有早上在家喝那一碗粥的時候不會吐，其余時間要么吃幾口沒胃口了，要么突然吃很多撐到吐。
夜深人靜加班的蔣嶠，會突然從抽屜里拿出小刀，盯著發(fā)呆很久，然后又放了回去。
林禾看的心跳都凝住了，蔣嶠的那個樣子，分明是想拿刀傷害自己!
不光如此，蔣嶠在工作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劃傷，他會每天用筆去戳那個傷口，看著結(jié)痂的傷口重新流血，這才會罷手。
......
看著蔣嶠這樣作踐自己，林禾閉上了眼睛，她看不下去了。
平息了好一會情緒，林禾才緩緩睜眼，她身處的環(huán)境變了，蔣宅客廳內(nèi)，蔣嶠坐在主位，蔣安、初一和十五三個孩子難得在這里。
現(xiàn)在的時間線應(yīng)該龍鳳胎才上高中，林禾通過蔣安的模樣如此分析著。
“爸爸，眼看過年了，你給我點壓歲錢唄，我想買貝加皇冠！上面那顆鉆石可好看了�！�
初一撒嬌著，父女親情只有在她有想要斥巨資購買東西時，才會體現(xiàn)出來。
十五在旁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道：“管家，孫家要來咱們家你不要讓他們進門！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發(fā)現(xiàn)孫家小少爺利用自己，來為孫家向蔣家謀利后，十五已經(jīng)和對方絕交了，并且把對方打了一頓。
蔣安很沒坐相地窩在沙發(fā)里，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別看初一十五現(xiàn)在說話大聲，但當著父親的面他們不敢像蔣安這樣沒有“禮貌”，坐得相當板正。
蔣宅內(nèi)難得如此熱鬧，是的，只是這樣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熱鬧。
第952章
林禾回想之前的情景，整個別墅安靜得可怕！難怪一開始她沒公布身份住進蔣宅時，龍鳳胎是那樣的反應(yīng)。
不光是驚訝她的存在，更是對熱鬧蔣宅的不適應(yīng)。
不對！嶠嶠不對勁！林禾臉色沉了下來。
蔣嶠看似和往常無二，可垂在左腿邊的手不停在扣著手心，繃緊的臉色顯示出內(nèi)心的不平靜，沉寂的眼神不是嚴肅，是死氣沉沉共淪亡的冰寒。
林禾了解蔣嶠，他在壓抑內(nèi)心的狂躁！
“你們煩不煩？滾回房間去�！�
突然，蔣安開口，讓嘰嘰喳喳說話的初一十五停下了話。
“關(guān)你什么事！”
“就是，這里是蔣宅，我們也姓蔣！”
龍鳳胎氣勢洶洶對著蔣安吵架，蔣安起身罵了一句蠢貨然后往樓上走，初一氣的跟了上去打算辯論一番，十五隨后跟上。
客廳內(nèi)瞬間變得安靜了。
蔣嶠扣手心的動作停了下來，林禾看了眼樓梯方向，安安察覺到了父親的不對勁，所以將弟弟妹妹引開了。
起身離開客廳，蔣嶠來到了一樓書房，從抽屜里拿出一沓報告，站在蔣嶠身邊的林禾看清上面的字，瞳孔猛地一縮。
——重度抑郁癥。
經(jīng)過時間累計，張醫(yī)生終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下了如此報告。
顯然蔣嶠不重視，隨手丟在了書房，他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寫著張醫(yī)生的號碼。
這么多年的家庭醫(yī)生，蔣嶠連對方手機號都沒有存。
“我今天有很強烈想要毀滅眼前一切的想法�！�
蔣嶠給張醫(yī)生打過去電話，如此說道。
“暫時離開引我情緒變動的人或物？”
蔣嶠這么呢喃一句，然后掛斷了電話，隨即嗤笑一聲。
“禾禾。”
林禾一凜，聽蔣嶠這么叫一聲，林禾還以為對方看到了自己在叫她。
只見蔣嶠動作輕柔地摩挲著桌面上林禾的照片，此刻，終于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幾分寧靜。
“我只要想到你不在，心里的暴虐就忍不住，只要是和你有關(guān)的、”
蔣嶠停頓，然后又道：“以前只是想到美麗的景色你看不到，就像將眼前的美景毀了，現(xiàn)在看到孩子們，想到你看不到他們長大的樣子，就想讓所有人都消失。”
“怎么辦禾禾，我忍得好辛苦，你會回來的對不對？所以我不能把一切搞糟，不能，我不能。”
到最后，蔣嶠像是對林禾訴說，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是蔣嶠愿意相信林禾會回來的前提，如果他的等待無望了呢？到時候這個人會做什么呢？
蔣嶠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他不能放任自己在尋找林禾的路上，蔣嶠制定了目標，每年花費三個月在某個地區(qū)搜尋。
這樣就可以告訴自己，還有哪些地方?jīng)]有找，禾禾或許就在那里等他。
或許是失憶了，所以想不起來沒回來，禾禾在等自己找她。
第953章
只有這樣，蔣嶠才有盼頭，不然他一下子將所有地區(qū)都找遍了，就沒有盼頭了。
蔣嶠將所有地區(qū)進行分割，每年尋找三個月，所有地區(qū)花費的時間，會在龍鳳胎十八歲的時候，搜尋完畢。
這也是蔣嶠作為父親，去想到為孩子們留的時間。
如果那個時候林禾還沒有找到，龍鳳胎也長到成年了，他就去找禾禾，這樣禾禾也不是太怪罪他對不對？
“禾禾，真的好難撐啊，我好想提前去找你，可你一定會生氣的，我會忍耐的，我一定忍得住......”
聽著蔣嶠的喃喃自語，林禾哭得上氣不接上氣。
她突然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再晚回來些，蔣嶠就不在了！看似實在余生等待他，實際上也是蔣嶠給自己的倒計時。
為什么對孩子們冷漠，因為蔣嶠怕控制不住自己傷害孩子們，也怕孩子們對父親有了依賴，再生離死別的時候，會感覺得更加痛苦。
在林禾去世后，蔣嶠的精神世界就已經(jīng)崩塌了。
林禾眼前閃過蔣嶠和孩子們相處的各種片段。
將龍鳳胎弄丟在貧民窟時，他是有過惡意的，他覺得林禾最在乎孩子們，會不會龍鳳胎出事了，林禾就會出現(xiàn)罵他。
他太想太想林禾了。
這樣的念頭起，想到或許可以見到禾禾，就忍不住興奮地顫抖，同時內(nèi)心深處又為自己的舉動而痛苦。
即便是能確定龍鳳胎的安全，蔣嶠仍是痛苦的，重要的是心中想法，這個舉動相當于他在獻祭孩子們來找禾禾。
自己何時變成這樣的？禾禾最愛三個孩子，他不是要保護好他們來等禾禾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蔣嶠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看到孩子們他就會想起林禾，然后，沒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