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準確來說，日雪說出來的每一個“建議”，溫簡言幾乎幾乎不需要經(jīng)過什么過多的思考，就會立刻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并且從未質(zhì)疑討，更沒有深入地詢問緣由，都是二話不說地直接執(zhí)行。
這不像是一個不信任他的人會做出的行為。
白雪定定地注視著溫簡言，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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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簡言單手支著傘，稍稍歪著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很快，他開口道∶
“因為，你想說的時候就會說的吧�！�
白雪怔了一下。
"如果遇到了危險，或者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需要被"感受到的東西，你本來就會主動告訴我，不是嗎"
青年看了過來。
在他背后，天空陰霾暗沉，森森雨滴落下。
但那雙眼睛卻顯得平靜而晴朗，像是清凌凌的，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的干凈湖水，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你之前就一直是這樣做的，那我還有什么主動詢問的必要呢？”
"而且，"
溫簡言的視線落在白雪的身上，忽而一笑∶“無論如何，你的天賦也不該經(jīng)常使用的……對吧”
所有主播的天賦，都在消耗他們自己的靈魂。
越高層的主播，活的越久，消耗的就越多，副作用也就越強。
所以，前十的主播，無論樣貌還是個性，才會顯得如此奇異和詭譎。
"……"
白雪眸光一動。
他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保持了沉默。
直到溫簡言再一次撐開傘，準備向外走去時，才聽到背后傳來對方平靜到好像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
“八點鐘方向，五十七米外的平房�！�
"收到。"溫簡言眨眨眼，笑了一下，道。
兩人一前一后，再一次撐傘走入了雨幕。
小樓內(nèi)。
云碧藍陳默幾人留在這里，焦躁地等待著。
滴滴答答的雨點密集地打在頭頂，像是永遠不會停止一樣，呈然屋頂在雨中保護了他們，但同樣的，也困住了他們的行動。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令人幾乎無法忍耐。
黃毛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下意識地扭頭向著門外掃去一樣。
他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
其他幾人被他狠狠嚇了一跳，紛紛扭頭看去“怎么了？”
“那兩塊雨里的空洞……不見了。”黃毛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緩緩道。
這下，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它們不見了的話，又去哪里了呢？
答案呼之欲出。
霎時間，眾人的臉青了下來。
雖然他們中間的四個人撐著傘，擋住了頭頂?shù)挠晁�，能夠走的更遠，但是……一把傘是很難完全隔絕雨水的，可能會有雨水飄入傘下，也可能會一不小心一腳踏入水中。
而在這一刻，他們就會被住客“發(fā)現(xiàn)”。
找到了目標，它們自然就不需要繼續(xù)等在這里了。
“快，傳簡訊給隊長！”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同樣凝重的神色。
順著白雪的指引，溫簡言來到了那間平房內(nèi)。
一走進去，他就看到了擺在房間末端的傘架，架子上歪歪斜斜地插著兩把傘。
溫簡言精神一振。
他們小隊一共五人，雖然不能人手一把，但擠擠也足夠了。
剛剛將傘收起，白雪冷漠的聲音就再一次響起∶
“三點鐘方向，一百二十五米，二層小樓。”
【誠信至上】直播間：
“嗚嗚嗚嗚這就是抱上最強靈媒大腿的感覺嗎！好爽！！”
“白雪這能力，未免也太強了點吧，其他靈媒頂多感受到個危險或者是方向，到這個精準度是真的牛皮……”
"太爽了太爽了，以前一直都是溫溫累死累活，這次終于能坐享其成一次了!"
“好嘞！”
溫
簡言眉眼彎彎，笑瞇瞇地點點頭，對自己吃隊友軟飯的行為毫不羞恥∶
"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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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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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5
章
興旺酒店
（）
（）第三百零五章
溫簡言剛剛所說的話里確實有一半是真心。
畢竟，白雪作為前十之一，已經(jīng)不是普通資深主播的水平了，即使他看上去沉默而乖順，似乎十分好掌控，但是，溫簡言清楚，能夠在夢兒之中活這么久，絕對不會是什么十分好相處的角色。
并且，這樣的人極難接近，幾乎無法探尋他的真實性格和真實想法。在這種情況下，命令是會起到反效果的。
再加上，對方應對副本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足夠豐富，就像是之前一開始進入畫中時那樣，他會判斷什么時候該給出建議，而不需要溫簡言這個新人來指手畫腳。
當然，也有一半是假意。
現(xiàn)在他們雖然暫時是同一支隊伍之中的，但是……更知道，白雪進入這個副本完全就是個意外，溫簡言非常清楚，他們現(xiàn)在只是暫時利益一致而已，如果過于依賴對方的“靈媒能力”，萬一后續(xù)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他的處境會十分糟糕。
在夢廈直播間之中待了這么久，過了這么多個副本，溫簡言十分清楚這里的內(nèi)部規(guī)則是如何運行的。
某種意義上講，危險就意味著機會。
只有遇到危險，才有可能獲取更多的信息，挖到更深的內(nèi)幕。
在這種難度的副本之中，鉆空子趨利避害，只會讓主播在后期陷入不利的境地。
更重要的是……
白雪身上的“詛咒”讓溫簡言十分在意。
雖然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完全摸透其中的深層聯(lián)系，但是，之前在進入第一幅畫時，那名主播的摔倒橫死無論怎么想都很難是意外。
所以，這也讓溫簡言的行動十分謹慎，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風險和危機。
溫簡言撐著傘，走在雨中，不著痕跡的向著一旁的白雪掃去一眼。
對方沉默地走在他的身邊，與他稍稍落后半步，人皮傘的傘緣遮擋住了小半張臉，露出的嘴角顯得平直而冷漠。
雖然溫簡言向來是善于看人的，但是，或許因為靈魂缺失，被副本影響程度過深的緣故，夢魘之中所有的前十都給他一種很強烈的“異化”感，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jīng)不完全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類了。
即使是橘子糖也如此。
所以，他不會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去做出任何輕率的行為。
即使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剛剛撐著傘走出去不久，忽然，溫簡言口袋里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在看到黃毛傳來的簡訊之后，溫簡言的眸色一凝。
……果然。
雖然這個結(jié)果他在離開小樓之前就已經(jīng)有料想到，但是，在確信它成真之后，他還是不由得感到背后一陣涼意。
他扭過頭，下意識地向著周邊掃去一眼。
灰黑色的天空壓得很低，細細密密的雨滴飄落而下，完全看不到所謂“空洞”的存在。這很正常。
畢竟，他們的位置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多次改動，也就不再像之前一樣，能夠非常明確地知道"住客"會出現(xiàn)在哪個方向。
而他們又沒有黃毛那樣的視力，能夠一眼在無邊冷雨之中看到空洞的位置。
溫簡言只知道，他們在被什么東西“跟著”。
但是，那東西是什么，有幾個，位于何處，距離他們又有多近……全部都是未知數(shù)。
是隔著十幾米，還是已經(jīng)逼近到了他們的身后……？
無法感知，無法探尋，無法查證。
這種不知道何時才會來的危險才是最為可怕的。
周圍的陰雨仍在一刻不停地下著，青石板路上的積水之中水花四濺，敲擊在頭頂?shù)娜似闵希叛弁�，一片陰晦�?br />
強烈的不安全感當頭籠罩下來，令溫簡言不由得寒毛直豎。
“小心不要踩到任何水，我們快走�！�
溫簡言壓低聲音，一邊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對白雪說。
雖然他們現(xiàn)在能夠被“跟”著，但是，雖然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這么久，但卻始終平安無事，之前的一路之中，白雪也并沒有警示他危險的存在……
所以，溫簡言猜測，人皮傘提供的保護作用應該還是存在的，雖然他們會偶爾觸碰到水，但卻并沒有完全被暴露在雨水之中，所以，“往客”雖然跟著他們，但卻暫時沒有襲擊他們。
不過，這種狀況應該維持不了多久了。
即使有人皮傘的庇護，在無邊小雨之中，他們的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越來越濕……
如果說，“住客”的襲擊是需要達到某個閾值的話，那么，按照這個進度下去，應該也要不了多久了。
兩人幾乎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這一次，白雪指出的地點和他們現(xiàn)在的所在位置之間的距離是最遠的，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在雨中走的時間會更長，也會更加危險。
雨水囀里啪啦地落下，在水坑之中濺起水滴，頭頂?shù)膫忝嬖谟曛形⑽⒄駝又�，接著隱約的天光，能夠隱約看到上面人類皮膚一般的細膩紋路，顯得分外詭異可怖。
溫簡言死死地盯著前方，腳下的步伐謹慎而迅速。
他小心地繞開地上的積水，絕不給自己一腳踏進去的機會，同時，他小心地將自己的肩膀和身體藏在傘下，盡量減少暴露在雨水之中的次數(shù)。
越來越近了。
細細小雨之中，被白雪指出的那間屋子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輪廓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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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和門都敞開著，陰森而漆黑，帶給人一種格外不詳?shù)母杏X。
但是，在現(xiàn)在的溫簡言眼中，不遠處那棟看似陰森的房子此刻卻像是救里一樣，只要進入屋頂之下，陰雨就不再是問題了，無論是什么東西跟在他們身后，一進入干燥的地方，它就無法發(fā)現(xiàn)他們了。
至少暫時是如此。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少年冷淡的嗓音∶"傘。"
白雪這個提示來的沒頭沒尾，令溫簡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傘？！
但是，幾乎在白雪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森冷陰寒的涼意就陡然襲來，像是利刃切割著肌膚，帶來強烈的痛感，令人后背發(fā)麻，寒毛直豎，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溫簡言就立刻意識到了一點。
危險。
溫簡言動了下眼珠，下意識地向著自己手中的傘瞥去。
他的手握著傘柄的下緣，漆黑的傘柄和他冰冷蒼白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一片陰雨之中顯得分外刺眼。
而在他手的下方……隱隱浮現(xiàn)出了一只手的輪廓。
"？！"
溫簡言的瞳孔驟然緊縮。
手指很細小，像是小孩子的手，一動不動地緊緊握著傘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慘青色，上面似乎隱隱有尸斑浮現(xiàn)，一般腥腐的氣味在潮濕的空氣之中漸漸漸漸漸漸浮現(xiàn)出來。
"……"
溫簡言手指一抖，強行克制
住自己將傘丟出去的沖動。
大腦飛速開始運轉(zhuǎn)。
這是什么？
“住客”嗎？
不可能。
408內(nèi)的住客是他引入【興旺酒店】的，雖然看不清楚臉孔，但溫簡言還是知道，那幅畫之中的人是女性，一樓的住客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根據(jù)門把手被擰開之后，在走廊之中回響起來的腳步聲與步距可以判斷，大概率是一位身形更魁梧的男性。
沒有小孩。
唯一有小孩子的地方只有……
在那瞬間，溫簡言腦海之中閃過一副畫面。
在小樓二層內(nèi)，漆黑的畫布之上隱約可見四個直挺挺的身形，兩大兩小，面容慘白模糊，僵硬地立于原地。
桌邊有四把椅子。
傘架內(nèi)有四把傘。
傘是人皮做的。
"……"
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背后竄出一層冷汗。
鋒利尖銳的危機感陡然襲來，令人幾乎心跳停滯。
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所遭遇的危機與追上來的"住客"無關(guān)，而是由他手中的人皮傘帶來的。
每一把傘都是由一個人……或者是一只鬼做成的，使用的時間過久，"它"就會出現(xiàn)。
他再次向著傘柄撇去一眼。
和剛剛相比，那只慘白的小手顯得更加清晰了，它就那樣懸空著，一動不動的握在那里，就像是……傘下還存在著另外一道身影，和他并肩而行一樣，
"……"
溫簡言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非常不妙。
距離下一棟房子還有一節(jié)距離，倘若他繼續(xù)撐著傘走下去，“它”一定會出現(xiàn)，但與此同時，這把傘也是能夠在雨中保護他的道具，倘若丟棄，就會立刻被暴露在雨中，也相當于被暴露在了緊隨而來的“住客”眼中。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敲擊在頭頂。
溫簡言硬著頭皮，腳下步伐不停，維持著現(xiàn)在的姿勢，加快腳步，繼續(xù)向前走去。
溫簡言的心臟跳得飛快，激烈地撞擊著肋骨，像是要蹦出胸腔一般。
現(xiàn)在，速度要遠比謹慎重要。
溫簡言一改之前的謹慎做派，他近開大步，不再小心地繞開石板路之中的水洼，而是毫無頤忌地加快速度，任憑自己踩入水中，被濺上雨滴，一路直線向著前方的小樓沖去！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前方的不遠處，小樓近在咫尺。
溫簡言幾乎已經(jīng)能夠看到它半敞的門扉。
被雨摸糊的水洼之中，除了溫簡言以外，傘下還有另外一個矮小的漆黑倒影，正如影隨形地眼在他的身邊，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清晰！
與此同時，遠處雨水的倒影之中，一個僵硬的人影邁開步伐，臉孔的位置像是戴著一張慘白的面具，嘴角高高揚起，凝固成一個僵硬詭異的孤度。
雨水之下，一個空洞逐漸擴大。
像是找到了方向一般，無聲無息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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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6
章
興旺酒店
（）
（）第三百零六章
……越來越近了。
不遠處，歪斜的房門已經(jīng)近在咫尺，黑漆漆地敞開著。
溫簡言的余光向旁邊一瞥，心臟險些停跳。
雨水之中，一個清晰的“空洞”立在不遠處，正在向著他的方向逐漸靠近。
糟糕，是“住客”!
他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收住腳步，謹慎地躲開了前方青石板路上的一處水洼。
或許因為沒有持續(xù)接收到他的位置，遠處的“空洞”速度放緩了一瞬。
但與此同時，傘下，握于傘柄的慘白手掌變得越來越清晰，水面之中的倒影也漸凝實，一開始還只是一個模糊的黑影，到后來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小孩子低矮的身形。
"……"
溫簡言抿緊雙唇，眼底神色晦暗。
他剛剛拋棄謹慎，只顧速度的行為模式并非毫無收益，由于他在水中暴露了自己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住客”緊追而來，溫簡言趁此機會也總算是弄明白了“空洞”的方向，以及它與自己之間的距離。
但是，這也將他推到了一個兩難之地。
溫簡言目測了一下自己與房屋之間的位置，心中不由得一沉。
無論是從空洞擴大的速度，還是從傘下身影凝實的速度來推測，溫簡言都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
如果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進行推算的話，他無法兼顧。
如果謹慎前進，“住客”就無法精準判斷他的位置，但是，這必定會導致他速度放慢，即使他沒有被住客追上，也會被人皮傘下逐漸清晰的影子殺死，但是，如果全速前進，不顧慮是否踩入水中的話，確實可以在傘下影子變得清晰之前進入干燥的屋檐下，但他也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被“住客”追上。
……怎么辦
必須現(xiàn)在就要做出抉擇。
不遠處，白雪撐傘走在雨里，抬眼向著不遠處的溫簡言看去。
奇異的是，明明他和溫簡言是同時撐著傘離開那座二層小樓的，但是，他手中的人皮傘下，卻沒有出現(xiàn)同樣的可怕影子，反而顯得和平異常。
隔著面前淅淅瀝瀝落下的雨幕，他那雙抬起的眼珠顯得越發(fā)漆黑詭異，專注地注視著不遠處青年的身影，似乎在估量著什么。
雨中，溫簡言的背影挺直。
從地面上的水洼之中看去，在他的身旁，似乎隱約能夠看到一個森冷模糊的小小身影，在雨中顯得格外不詳。
溫簡言行走的速度雖然明顯加快了，但卻沒有到毫無顧忌奔跑的程度。
由于他的拖延，傘下的影子正在逐漸凝實。
白雪抬起眼，虛無空洞的視線落于虛空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別人無法看到的存在。
按照這個進度，在進入屋檐下之前，“它”就會出現(xiàn)，奪走撐傘之人的性命。
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青石板路的坑洼分布十分復雜，想要完全避開水洼需要更慢的速度，更謹慎的觀察，溫簡言的速度雖然有些慢，但卻并不慢的并不足夠。
即使已經(jīng)十分謹慎了，但還總是時不時總會不小心踩到水坑之中，濺起一點水花，暴露自己的位置。
遠處雨中的“空洞”速度總會時不時加快，從始至終沒有徹底拉開距離。
速度不夠快，無法阻止傘下身影的浮現(xiàn)。
也沒有留足慎重的時間，無法完全避開遠處住客的跟隨。
他沒有做出“決斷”。
白雪垂下眼。
失望嗎？
倒也沒有。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這才是大部分人的反應。
為了逃離一只惡鬼的追殺，而主動把自己送入第二只惡鬼的口中，能夠主動做出這種決斷的人并不多，絕大部分的人會希望賭一賭可能性……畢竟，在面臨這種威脅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抱有一點僥幸的幻想。
萬一呢？
萬一我能夠趕在一切發(fā)生之前，及時進入屋檐之下呢
說不定傘下鬼影的速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快，說不定自己能夠足夠謹慎，即使不放慢速度也能不被淋濕呢
只可惜。
沒人比白雪更清楚最后的結(jié)果了。
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概率為0】
如果不盡早拋棄幻想，果斷地做出決定，判斷出這兩種威脅中的哪一種更不致命，并且立刻采取措施，就會論落到現(xiàn)在這個情況。
快了。
根據(jù)經(jīng)驗推斷，大約還有十五秒左右，溫簡言就會同時被兩只厲鬼襲擊。
按照這個進度的話，最先浮現(xiàn)的應該是傘下的小孩，三秒之后，他就會正式進入在"住客"的危險范圍。
雖然有一點細微的時間差，但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在【興旺酒店】這樣難度的副本之中，已經(jīng)激活了殺人規(guī)律的鬼，幾乎是不可能被系統(tǒng)商城內(nèi)販賣的道具阻攔的，想要活下來，要么使用同樣來自高級副本之中的困難級別道具，要么就是使用天賦。
如果是一只還能以很低的代價應對。
但兩只的話，面臨的危險可不僅僅是翻倍……在這種情況下，無謂的消耗會極大。
但是，在這個副本的全貌還沒有完全揭露出來，絕大部分的危險都還只是冰山一角時，在這種時候就開始浪費道具和天賦，本身就意味著存活幾率的下降。
白雪再一次沉默地垂下眼。
雖然這次的危險和他有關(guān)，但他不準備出手相救。
――因為沒有必要。
雨水淅淅瀝瀝而下，少年的發(fā)絲重新變回了白色，但這一次，他沒有重新用積分續(xù)上新的外觀使用時間。
模糊的雨幕之中，他本就血色缺失的臉白的過度淡薄，像是一只面無表情的人偶，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珠里波瀾不驚，似乎并不覺得讓自己的隊友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是什么不好的事，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改變。
這一次躲不過去，下一次就更不可能躲過去了。
遲早會死，就沒有救的必要。
早點去死，在夢魘之中是救贖，而不是災難。
何必繼續(xù)活著掙扎受苦呢
死了豈不是會更輕松一點嗎？
忽然，毫無預兆地，前方的青年陡然停住了腳步。
"……？"
白雪抬起眼，有些疑惑地再一次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奇怪的是，溫簡言停留的地方很奇怪。
明明已經(jīng)有時間注意地面水洼了，但他卻并沒有完全站在干燥之處，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一只腳淺淺地浸沒于水泊之中，一動不動。
雨中空洞逼近的速度開始加快。
被雨水模糊的水洼之中，倒映出了一個慘白的高大人形，僵硬的嘴角高高揚起，露出詭異的微笑。
溫簡言身體微側(cè)，雙眼緊緊注視著"空洞"的方向，始終維持著單腳立于水中的姿勢。
白雪一怔，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是故意的。
無論是最開始時不時踏入水泊之中的動作，還是現(xiàn)在讓自己的一只腳停留在水中，居然全都是在故意為之
他究竟想干什么？
注視著那漸漸靠近的空洞，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為了時刻確認“住客”的位置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
但是，為什么
一秒。
兩秒。
溫簡言沒有動。
他似乎在估算著，等待著什么。
與此同時，傘下的鬼影也在逐漸清晰起來，傘柄之上，那只慘白泛青的小手已經(jīng)完全凝實，緊緊地握著傘柄的下緣，和漆黑的傘柄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雨幕之中顯得觸目驚心。
第三秒。
青年突然動了。
只見他忽然抬起手，將自己手中的人皮傘向著那近在咫尺一送。
人皮傘端端正正地撐在了那片空洞的上方。
下一秒，溫簡言猛地松開手，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在那一剎那，空氣仿佛陷入了靜止。
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
被撐開的人皮傘下方空無一物，但詭異的是，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它卻就那樣懸在了半空之中。
傘的下方一片晦暗，本就昏沉的光線被傘頂遮住，下方模糊的水洼之中，隱紗能夠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形，直挺地站在原地，慘白的面孔齊齊朝向溫簡言的方向，五官看不清楚，唯一能夠看真切的，是那高高上揚的僵硬嘴角。
森冷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將溫簡言澆了個透心涼。
與體溫一起流失的，還有生命力。
但是沒有關(guān)系。
他現(xiàn)在距離小樓已經(jīng)很近了，敞開的房門近在咫尺。
溫簡言咬緊牙關(guān)，眼前濕漉漉的一片模糊，他也來不及抬手擦去，只是徑自加快了步伐，一鼓作氣地向著門內(nèi)鋪去!
馬上了還有最后一步！！
頭頂?shù)奈蓍軗踝×说未鸲碌男∮辍?br />
那淅淅瀝瀝的聲音瞬間遠離。
渾身的氣力像是瞬間被抽空，溫簡言腿一軟，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濕漉漉的雨水從他的身上落下，將地面打濕。
屋外。
雨仍舊在滴滴答答地下著，在水洼中濺起小小的水花。
白雪撐著傘，定定地站在原地。
隔著朦朧的雨霧，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驚愕的神色。
他抬著眼，視線落于虛空，似乎在端詳著什么。
怎么回事？
究竟為什么會發(fā)生現(xiàn)在的情況這樣看似送死一般的舉動又怎么可能成功
白雪不清楚。
根據(jù)現(xiàn)在整個副本給出的信息量，溫簡言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舉動。
即使做了，也不該成功的。
缺少重要的邏輯鏈和信息點，像是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飛躍。
概率為0。
在白雪的印象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打破了【概率】的框架。
緊握著傘柄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抽動著，像是某種強迫性的機械行為，摸索著，尋找著一張張的撲克牌，計算著它們出現(xiàn)的概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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