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必那么緊張,”紳士的視線越過那些人的肩膀,和溫簡言的視線相撞,笑著說,“感謝你們的隊長吧,至少在宴會開始之前,我們不會做出任何舉動了�!�
剛剛的失態(tài)似乎從未發(fā)生過,他重新恢復(fù)了一開始的游刃有余。真可惜。
紳士搖搖頭,嘴唇蠕動著,發(fā)出無聲的嘆息。
也不知道他可惜的,究竟是沒有成功從溫簡言手中拿到道具,還是什么別的……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紳士抬起手,碰了碰帽檐,優(yōu)雅地施了一禮,“宴會上見�!闭f完,他轉(zhuǎn)過身,和其他人一同遠去了。
雖然溫簡言沒有被對方的天賦控制,但是,在紳士離開的瞬間,他還是感到,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枷鎖從自己的身上松了開來,令他的身軀頓時失去了力氣。他長長地松了口氣,有些腿軟地后退幾步,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在盯著紳士幾人的背影消失之后,幾人飛快地后撤回了員工休息區(qū)的房間。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黃毛抬手開燈。
下一秒,昏黃的光灑滿整個房間,驅(qū)散了那粘稠如墨般的黑暗。
“剛剛發(fā)生什么了?”云碧藍扭過頭,上前幾步,急急問道。
陳默看上去也同樣疑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我總覺得,好像自己有段時間里沒有任何記憶……”
黃毛弱弱道:"喂……"
溫簡言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也沒什么�!�
身邊的床鋪重了重。巫燭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肩膀一重,對方鍥而不舍地湊了過來,把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溫簡言借著活動肩膀的動作,不著痕跡地將人推遠了點。他現(xiàn)在還沒時間應(yīng)付這家伙。
"只是簡單交涉了一下而已――――"
黃毛"喂"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所有人都是一愣,同時扭頭看了過去。
黃毛定定地站在原地,腳下仿佛扎根了一樣,他臉色刷白,死死地看著某個方向,蜜蜜巍巍巍地抬起手,向著鏡子內(nèi)指了過去∶“只,只有我看到嗎不會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順著黃毛指著的方向看去。
溫簡言順著黃毛的手指方向看去。
此時此刻,他坐在鏡子正對的床沿上,旁邊坐著一個黑發(fā)金眼的非人類。
“你們沒看到嗎,隊長身邊多了一個人��!”
而黃毛……恰恰指著他旁邊那個本不該存在的男人,以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家伙是誰啊!"
感受到無數(shù)道視線落在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側(cè)的空白之處上……溫簡言僵住了。
準確來說,他從頭僵到了腳。
正在這時,身邊的某個很大只的東西再一次不屈不撓地都湊了過來。
這一次,沒了溫簡言鍥而不舍的阻撓,他總算是成功地把下巴搭在了人類的肩膀上,然后愉快地蹭了蹭。走廊之中,眾人一路狂奔。
白雪被溫簡言拽的有些打跌,踉蹌著才勉強跟上,他一邊跑,一邊微微側(cè)過臉,向著拉著自己飛奔的青年看去。他那雙漆黑到詭異的眼珠,似乎隱隱透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神采。
前方,溫簡言步履如飛。
他能夠感受到涂抹在眼皮上的牛眼淚正在逐漸干涸,眼前原本般紅如血的空氣也在漸漸穩(wěn)色,一點點地變成正常的,微微鏡暗的棕紅色,走廊兩邊的房門緊閉,【請勿打擾】的切也在漸漸漸漸漸漸漸消失了
溫簡言清楚,自己再一次被“鬼遮眼”了。
他抬頭向著跑在隊伍正前方黃毛看去――現(xiàn)在,只能指望隊友引路了。
黃毛腳下未停,快速繞過前方的走廊拐角,鉚足了勁向前跑去。其他人一路緊隨其后。
隨著時間推移,空中的氣溫開始降低。
陰風(fēng)從身后吹來,其中夾雜著隱隱的異香,森冷地像是能滲入骨頭縫里,令人忍不住從心底里開始打顫。緊接著,身后接連響起詭異的"吱呀"聲。
像是……房門被從內(nèi)部推開了。溫簡言不由得頭皮一麻。
在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雖然在主播之間是不允許發(fā)生沖突的,但是,卻并沒有限制鬼不許殺人。最糟糕的是,這本身就是阿尼斯的天賦。
之前在鏡像副本之中,受到規(guī)則的制約,他的這一能力無法得到有效發(fā)揮,但是,現(xiàn)在進入到了和鬼之間毫無阻礙的真實副本之中,阿尼斯的優(yōu)勢暴漲。
如果是以往,對方或許還會考慮一下天賦的使用次數(shù)和副作用,但是,在最重要的道具落到溫簡言的手中開始,對方顯然就已經(jīng)做子了全力以赴的準備了。
“別回頭,繼續(xù)跑!”溫簡言提高聲音,嘶聲大喊道。
一行人立刻加快了腳步。
但是,只可惜,和這種超自然力量相比,人類的腳力顯然是不夠看的。
“砰”“砰砰”
開門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也一聲比一聲接近,到最后,幾乎就像是緊貼在脖子后面響起的,令人毛骨悚然。
"砰"
又一扇門被推開了,呼呼的風(fēng)聲正好擦過溫簡言的身側(cè)。
在那幾乎千鈞一發(fā)之際,溫簡言微微側(cè)目,看到了那扇在自己身旁被推開的門――敞開的房門,黑漆漆的門洞,以及門洞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慘白面孔
前方的走廊之中,不少房門也漸漸開始松動,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在走廊之中回蕩著,顯得分外不祥。
溫簡言的脊背后“刷”地出了一層冷汗。
在那瞬間,他的腦海之中閃過先前在原始副本之中的景象,喊道∶"――――別跑了,都戴面具!"
在原始副本之中,面具的能力遠比在鏡像副本之中強大,它能夠讓鬼錯認他們的身份,只要不作出太過越格的舉動,他們就能暫時安全。
在溫簡言的命令下,一行人用最快速度取出面具罩在臉上。
走廊之中的“鬼”越來越多了。
陰冷的空氣從一扇扇房門內(nèi)溢出,頭頂?shù)臒艄馑坪跏艿搅遂`異狀況的影響,開始逐漸變暗。"滋,滋滋。"燈光閃動著。
下方的走廊之中,一個個僵硬的人影從房間內(nèi)走了出來,一張張面目模糊的,慘白的臉孔在眾人的眼前晃動,帶著恐怖來來鬼氣。
"……"
一行人被迫放慢步伐,以一種“自然”的速度,在走廊之中緩步前行。
面具之下,他們的臉色也同樣青白,額頭冷汗涔淡。
雖然他們一早就清楚,走廊兩邊的房間內(nèi)住滿了“鬼”,但是,即使如此,失去了房門的阻隔,和它們擦肩而過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和先前簡直是天差地別。
很何況……
陳默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去,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這個速度,黑方是會追過來的�!�
溫簡言沒有直接回答。
他的聲音被悶在面具下,低低地傳來∶“穩(wěn)住,別急。”
走廊之中,鬼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眾人行走起來幾乎可以算是步履住誤,空氣陷入了翻箭,氣氛還在持續(xù)增壓,像是沉甸甸甸甸甸甸甸的大石頭壓在每個人的胸口上,急起跑道的心跳道上看到的仿真冷地門開無法順暢呼吸。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尼斯等人同樣忌憚著這些鬼群,雖然溫簡言一行人的速度被迫放慢成了“行走”,他們也依舊沒有追上。
終于,在他們的接受能力接近極限的時候,黃毛刻意壓低,但是卻帶著難以抑制的欣喜之情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就在前面!"
前方,一扇緊閉的房門映入眼簾。
代表著暫時安全的“員工休息區(qū)”,同時,也是他們現(xiàn)在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像是溺水的人見到浮木,所有人都難掩激動,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房門近在眼前。
走在最前方的黃毛抬起手,捉住了門把手,正準備向下按去的瞬間,他的動作猛地僵住了�?諝庀萑肓怂兰拧�
“怎么了?”
溫簡言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勁,開口問道。
依舊無人回應(yīng)。
"喂、喂!"溫簡言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
但是,這一次,不僅黃毛,隊伍中的其他所有人也都像是被按下了時間停止的按鍵,齊周周地停在了原地,沒有任何預(yù)兆,全部陷入了長久的木然和呆滯之中,甚至包括白雪。
“你們……”
溫簡言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點不祥的預(yù)感。
與此同時,【誠信至上】的直播間也炸開了鍋∶
"��!"
"這是怎么回事?"
"靠靠靠,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啊啊啊是紳士,紳士出手了!"
"草我就知道……黑方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副本到最后階段了,他們也總算認真起來了……我現(xiàn)在真的開始替主播擔(dān)心起來了。”
背后傳來了腳步聲。
溫簡言站在原地,稍稍扭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怎么不跑了呢?”
紳士的唇邊帶著笑,優(yōu)雅地問。
在他們的身后,那兩個被控制住的紅方主播,他們神色木然,近著僵硬的腳步,緊緊地跟在紳士幾人的背后,像是兩個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
和剛才一樣,阿尼斯伸出手,唇邊露出一個陰森森的微笑∶“道具――”
在他說話之前,只見溫簡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猛地撥開黃毛的手,代替他按下了門把手,然后,猶如一尾游魚,他一側(cè)身,獨自一人鉆到了房間內(nèi)。
“砰�!�
房門合攏。
而他的其他隊友,則是全都被留在了房門之外。
紳士像是訝異了一瞬,但是,他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流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他搖搖頭,咂舌道∶“嘖�!�
“當然了,您這么做也無可厚非,畢竟,無論如何,隊友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分量上還是很不一樣的�!�
紳士說。
他邁步上前,走到了隊伍末尾的白雪身邊。
隔著面具,他和那雙漆黑到詭異的眼珠對視著,白雪似乎同樣受困,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卻并不似其他人那樣呆滯,而是仍舊保有清晰的神智!紳士雖然注視著白雪,但是,聲音卻是在和溫簡言對話∶
"不過,我記得您不是說過,自己也在畫廊之中留下了畫嗎?還是說,你給每個人都留下了?"
他輕哂一聲,收回了視線∶“不過,我看著不像啊�!�
紳士不緊不慢地走到緊閉的房門前,曲起手指,輕輕地叩了叩門∶“總之,這是我們最后的提議�!�
"交出道具,否則,您的隊友都要死。"
說完,紳士再次笑了一聲∶“不過,根據(jù)您之前的反應(yīng)來看,主動離開房間,交出道具的可能性似乎……并不高。”
事實上,您的判斷是令人驚訝的正確,在宴會開始前,主播們之間的確無法互相殘殺,即使是現(xiàn)在,我也不能取您隊友的性命,而是必須要等到宴會開始的那一刻才行―當然,在他們受到我控制的那一瞬間,他們的命運也就已經(jīng)是決定了的,即使副本及時在我下手前結(jié)束,他們回到看主播休息區(qū),只要我想,他們也依舊會死。
同時,員工休息區(qū)也是絕對的安全之地,是不能被隨意入侵的。
也就是說,如果您真的不受其他無關(guān)人等性命的制約,鐵了心不離開房間,那么,說實話,我們拿您的確沒有辦法。只要您在進入宴會的那一刻,將道具擺放在餐盤上,您的勝利就是注定了的�!�
已經(jīng)到了這個程度,紳士顯然也并不準備繼續(xù)打啞謎,而是直接將整個事態(tài)鋪展開來。
"不過,如果您真的這么做了,那么,我們這邊輸?shù)男姆诜?quot;紳士抬起手,摸了摸帽檐,做出致意般的行動∶“雖然您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對您的選擇十分喜愛。”
“在夢魘之中,不擇手段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則,更是需要絕對的利益至上,”紳士微微笑著,說。
“通過能力獲取隊友的絕對信任,但是,同樣又能在關(guān)鍵時刻,果斷地將其他人推下懸崖……像悠這樣的人,在這個副本之中獲取最終勝利才是理所應(yīng)當?shù)��!?br />
“我之前一直對您的潛力,以及您獲取地位的方式有所懷疑,但是,您剛剛的舉動顯然打消了我的所有顧慮�!奔澥磕菑埗苏⒖〉哪樕衔⑽⒑Γ穆曇糁袔е@而易見的欣賞。“在這個副本結(jié)束之后,請務(wù)必來神諭找我。
相信我,我們會成為比想象中更好的朋友�!�
正在這時――――
只聽“吱呀”一聲響,門把手被轉(zhuǎn)動了。
""紳士顯然一怔。
門被從內(nèi)部打開了,房門緩緩滑開,但奇怪的是,溫簡言并沒有出現(xiàn)在門后,恰恰相反,他此刻正站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央。青年修長的身形浸沒于黑暗之中,臉上的面具已經(jīng)掀起,半露出俊秀雅致的蒼白面孔。
"這樣嗎,真是多謝您的抬愛了。"
溫簡言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回答顯得優(yōu)雅而圓滑。
“唉�!�
紳士低低地嘆了口氣。
他顯得有些失望。
“看樣子,您還是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真是可惜�!�
說著,紳士伸出手“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必多說什么了�!�
溫簡言垂下眼,掃了下紳士的掌心,說∶"等一下。"他抬起眼
“您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哦"紳士不動聲色地發(fā)出了一個單音。
溫簡言“我什么時候說,我要接受這個交易了”
霎時,空氣之中的氛圍一凝。
阿尼斯顯然已經(jīng)受夠了兩人這種笑里藏刀,你來我往的說話方式,新仇舊恨交織起來,令他顯得格外暴躁。他上前一步,慘白的臉上一片陰沉:
"夠了。"
"我們已經(jīng)提出了條件,你要么接受,交出道具,要么不接受,你贏,其他人都得死。
"阿尼斯森森道。
溫簡言的視線在他的身上繞了一圈,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只要受到操控,就會永遠成為提線木偶,即使離開了副本,回到主播大廳之中,天賦仍然有效……簡直就像是一紙永久的不平等契約,真是強大的能力�!彼聪蚣澥�,說∶
“只可惜無論多么強大,多么破格的天賦,都是有限制的,不是嗎?”
紳士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幾分。
只聽溫簡言繼續(xù)說道∶
“在遇到我們之后,沒有下殺手可以理解,但是,不僅沒有應(yīng)刻下手控制,而且即使在我們拆穿之后,也只是慢悠的上來替玩,更重要的一點是…“溫筒吉微隙能雙眼,“在我們遇到之后,懷里做正常制了住客離開了房間,但是,卻并沒有趁機追上前來……"
他笑了一下“我想,是因為時間限制吧�!�
沒有足夠的時間,就無法將人控制到這種程度。
“你們只控制了紅方的兩個主播,而沒有把所有人都控制住,顯然除了他們兩個是最有用的之外,恐怕……或許還有數(shù)量限制?”
聽著溫簡言不急不緩地,如同抽絲剝繭般地分析著自己的天賦,紳士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說這些有什么用”阿尼斯明顯急躁了起來”你他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紳士抬手阻止了。
"繼續(xù)。
"他說。
“你或許想問,既然我之前就已經(jīng)分析出了這幾點,為什么仍然沒有制止這一切,而是還在悶頭往前跑……”
溫簡言歪了歪頭,瞇起雙眼,輕輕笑著說: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各懷鬼胎了。”
在走廊之中遇到的那一瞬間,溫簡言就清楚,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資源儲備,還是手段的狠辣程度,他都絕無任何拼過對面的可能他被鏡像和真實副本的更迭困死在了狹窄的區(qū)域,但同樣的,副本的更迭,也同樣給了他一個詭異的……
優(yōu)勢
因為,不同于由夢魘主導(dǎo)和創(chuàng)造的鏡像副本,在原始副本之中,是有【bug】存在的。
只不過,由于某種暫時還未知的原因,巫燭呈然在原始副本之中具備實體,可他的權(quán)限卻顯然受到了限制,只能在溫簡言的身形倒映入鏡面之時,他才能“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這一點,溫簡言在第一天晚上就發(fā)現(xiàn)了。
從電梯到走廊的一整段時間,巫燭并未出現(xiàn),但是,在他進入到房間內(nèi),出現(xiàn)在鏡子中之后,他就立刻出現(xiàn)了。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處于無法挽回的劣勢之后……溫簡言決定作弊。
整條走廊之中,所有的客房內(nèi)都有畫。
只有絕對安全的“員工休息區(qū)”,畫的位置才是鏡子。
紳士需要足夠的時間才能將人控制住,而溫簡言……也在同樣爭取著翻盤的時機。
他不是在逃回安全區(qū)。
而是在尋找籌碼。
溫簡言微微側(cè)過頭,向著身側(cè)的鏡內(nèi)看去。
偌大的鏡面之中,倒映著青年修長挺拔的身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親昵地站在他身側(cè),濃黑如墨的長發(fā)垂落在青年肩上,一雙燦金色的,猶如冷火的眼珠在黑暗中閃爍。
而在他的身旁,凝成實體一般的黑暗翻涌著,粘稠地貼覆而上,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又好像是龐大的浪潮,將他整個人牢包裹,近乎吞沒;
像是……
不可視的恐怖怪物俯下身,對脆弱的人類收起爪牙,著迷嗅聞。
這一幕詭異至極,帶著一種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邪性。
門外,紳士的聲音傳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主動來到這個房間,是為了獲得可以轉(zhuǎn)敗為勝,轉(zhuǎn)危為安的優(yōu)勢?"“他在騙你。”
阿尼斯陰沉沉的聲音響起,“他什么手段都沒有。”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鏡面內(nèi)移開目光。他看向門外的紳士一行人。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
"我想,你應(yīng)該有預(yù)知系的"道具吧。"他在道具兩個字上加重了音節(jié)。
紳士顯然讀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這個人的臉色沉了下去。
“不如試著占卜一下,”溫簡言笑了笑,說“……你們所有人,會不會死”
青年身側(cè),白皙細長的指尖,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一旁冰冷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像是溫?zé)岬纳�,依偎著,勸馴著,蠱惑著。
雖然他們早已熟知對手的謊話連篇,但是,他過于坦然的態(tài)度,卻令他們?nèi)匀徊挥傻眯纳筛]。雖然之前已經(jīng)被騙過一次,但是,阿尼斯的臉上不由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的神色。紳士顯然也同樣。
他冷著臉,從背包之中取出了什么。
一個小小的木桶,里面裝著不同顏色的簽子。
他搖晃著簽子,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很快,一根木簽從中落了出來。
紳士撿起木簽,在看清上面文字的瞬間,他的瞳孔一縮。
那是紅色的,猶如用粘稠鮮血寫成的字。大兇。
紳士飛快地將簽子裝回木桶,再次搖晃。
嘩啦啦。
第二根簽子掉了出來。
大兇。
一連三次,無一不是這個結(jié)果。
"……"
紳士捏著那根寫著“大兇”二字的木簽,手背上青筋迸發(fā),他臉色發(fā)青,一字一頓的地問∶“你做了什么?”這一次,他連敬語都沒有用。
毫無任何預(yù)兆的,雙方的地位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反轉(zhuǎn),沒人能夠想到,黑方會這么快失去自己的優(yōu)勢地位。這一點簡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我做了什么不重要,”溫簡言將問題的答案輕描淡寫,一帶而過,“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么做�!�
他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將自己的臉孔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一個新的協(xié)議�!薄肮礁偁帯!�
“你解除對所有人的控制,徹底解除,并且保證不在這個副本之中再度使用,”溫簡言直直盯著對面,以一種冷淡的,甚至于中立的姿態(tài)說著,“而我,則保證在宴會進行到最后三分鐘前,不激活使用道具,如何”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隨意搶奪”紳士瞇起雙眼,問道。
"當然。"溫簡言說,"只要你們能。"
雖然溫簡言也很想讓對方直接解除能力,但問題是……他手中的籌碼還不夠。
要知道,紳士和阿尼斯都在畫廊之中留下了自己的肖像畫,也就是說,有了額外的一條命,如果巫燭殺了他們,也不過是提前將他們送出副本罷了,并不能真正地殺死他們,至于他們的其他隊友……溫簡言很懷疑,這些人對紳士和阿尼斯來說,究竟價值幾何。大概率只是用過就丟的工具罷了。
以他們的身份,在離開副本之后,有的是主播擠破腦袋也想要加入他們的隊伍。
萬一對方認為,反正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輸?shù)粢粭l額外的命,不如也帶著他的隊友一起,魚死網(wǎng)破的話,即使是溫簡言身邊有巫燭這個【bug也無法阻止,
溫簡言賭不起。
與其把對方逼到絕路,不如“公平競爭”。至少這樣,不會造成任何無法挽回的損失。
在短暫而漫長的死寂過后,對面的紳士低低地笑了一聲∶“好吧,成交�!�
……
呼。
溫簡言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兩人走上前,從夢魘商店之中購買了雙向遵守的契約,并且完成了簽訂。
在完成簽訂了下一秒,剛剛還身體僵硬,直直立于原地的隊友幾人忽然身體一松,像是失去了控制和綁縛一般,重新?lián)碛辛藢ι碥|的支配權(quán),
在恢復(fù)之后,他們立刻急急后退。
云碧藍拽了一把仍在狀況外的白雪,將他拉回了房間內(nèi)。
所有人都身軀緊繃,牢牢將溫簡言護在背后,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威懾狀態(tài)。
“不必那么緊張,”紳士的視線越過那些人的肩膀,和溫簡言的視線相撞,笑著說,“感謝你們的隊長吧,至少在宴會開始之前,我們不會做出任何舉動了。”
剛剛的失態(tài)似乎從未發(fā)生過,他重新恢復(fù)了一開始的游刃有余。真可惜。
紳士搖搖頭,嘴唇蠕動著,發(fā)出無聲的嘆息。
也不知道他可惜的,究竟是沒有成功從溫簡言手中拿到道具,還是什么別的……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紳士抬起手,碰了碰帽檐,優(yōu)雅地施了一禮,“宴會上見。”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和其他人一同遠去了。
雖然溫簡言沒有被對方的天賦控制,但是,在紳士離開的瞬間,他還是感到,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枷鎖從自己的身上松了開來,令他的身軀頓時失去了力氣。他長長地松了口氣,有些腿軟地后退幾步,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在盯著紳士幾人的背影消失之后,幾人飛快地后撤回了員工休息區(qū)的房間。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黃毛抬手開燈。
下一秒,昏黃的光灑滿整個房間,驅(qū)散了那粘稠如墨般的黑暗。
“剛剛發(fā)生什么了?”云碧藍扭過頭,上前幾步,急急問道。
陳默看上去也同樣疑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我總覺得,好像自己有段時間里沒有任何記憶……”
黃毛弱弱道:"喂……"
溫簡言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也沒什么�!�
身邊的床鋪重了重。巫燭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肩膀一重,對方鍥而不舍地湊了過來,把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溫簡言借著活動肩膀的動作,不著痕跡地將人推遠了點。他現(xiàn)在還沒時間應(yīng)付這家伙。
"只是簡單交涉了一下而已――――"
黃毛"喂"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所有人都是一愣,同時扭頭看了過去。
黃毛定定地站在原地,腳下仿佛扎根了一樣,他臉色刷白,死死地看著某個方向,蜜蜜巍巍巍地抬起手,向著鏡子內(nèi)指了過去∶“只,只有我看到嗎不會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順著黃毛指著的方向看去。
溫簡言順著黃毛的手指方向看去。
此時此刻,他坐在鏡子正對的床沿上,旁邊坐著一個黑發(fā)金眼的非人類。
“你們沒看到嗎,隊長身邊多了一個人�。 �
而黃毛……恰恰指著他旁邊那個本不該存在的男人,以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家伙是誰�。�"
感受到無數(shù)道視線落在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側(cè)的空白之處上……溫簡言僵住了。
準確來說,他從頭僵到了腳。
正在這時,身邊的某個很大只的東西再一次不屈不撓地都湊了過來。
這一次,沒了溫簡言鍥而不舍的阻撓,他總算是成功地把下巴搭在了人類的肩膀上,然后愉快地蹭了蹭。
第
375
章
興旺酒店
溫簡言僵在了原地,頭腦罕見的宕機了。
“你們沒看到嗎,隊長身邊多了一個人�。 辈贿h處,黃毛因恐懼而顫抖的聲音顯得分外遙遠∶“隊長,隊長!你沒看到嗎?隊長你說句話啊!”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一邊的肩膀一重,溫涼的長發(fā)觸感順著頸窩流淌下來。
"………"
溫簡言木著一張臉扭過頭,看向身側(cè)的“空白地帶”。
“啊你在說什么”陳默擔(dān)憂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看錯了”“我也沒有看到�!痹票趟{皺眉道。
“不不不,”黃毛在語無倫次地描述著∶“從現(xiàn)實之中看不到,只能從鏡子里才能看到,就,就在隊長身邊,是個男的——”
感受到溫簡言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巫燭顯得有些愉快,于是,他抬手摟住了溫簡言的腰,把自己整個貼了過去。
“啊啊啊啊——”
黃毛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他,他他他!"
溫簡言感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似乎稍稍收緊了些許,臉頰一側(cè)傳來冰涼而麻癢的觸感,像是對方的鼻尖悄然湊近,
"怎么了怎么了"
因為黃毛狀態(tài)的反常,其他幾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了。
“他,他把隊長——”
“他把隊長怎么了”
在那一瞬間,剛剛的僵硬和空白陡然從身體上褪去,溫簡言猛地從床沿上站起來∶"黃毛你跟我來"
說著,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捉住了黃毛的手腕,將他向著衛(wèi)生間拽去。
黃毛雖然被捉著手腕,踉踉蹌蹌地往后拖著,但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我,我知道了!"
他的雙眼微微一亮,似乎陡然意識到了什么∶“是牛眼淚,所以我才能看到你們都看不到的東西!”說著,黃毛從口袋里掏出剛剛溫簡言給他的小瓷瓶,向著站在一旁的陳默遞去∶"你們抹一下,抹完你們應(yīng)該就——"
""
陳默呆呆地注視著眼前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混亂的場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接過道具。但是,還沒有等瓷瓶落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只手中途插了過來,硬生生奪走了。
"你說什么呢,這么重要的道具是在這種情況下能使用的嗎!"溫簡言的語速極快。
他單手從黃毛手中奪走瓶子,揣到自己口袋里,另外一只手順勢打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你給我進來"
巫燭剛剛被溫簡言甩開,此刻正一臉無辜地站在旁邊,他的視線從溫簡言的身上移動到黃毛身上,然后拾起手,也同樣揪住了黃毛的領(lǐng)子。
黃毛的嗓子里爆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小姑娘似的高亢慘叫。
啊啊啊啊�。�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塞進了衛(wèi)生間。
“砰!”
衛(wèi)生間的門被甩上了。
房間內(nèi)重歸死寂。
"……"
"……"
其余幾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許久之后,陳默在從嗓子眼里憋出幾個字∶“……怎么回事?”
鬼知道。
衛(wèi)生間內(nèi)。
黃毛像是小媳婦一樣蜷縮在坐便器上,臉色慘白,神情驚恐,額頭上遍布著一層汗珠。
溫簡言大馬金刀堵在門口,以防對方奪路而逃。
他用手指煩躁地勾了勾領(lǐng)子,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而有些氣喘。
巫燭此刻也跟了進來。
他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關(guān)心似的,緊挨著溫簡言站著,一雙金色的眼珠緊緊鎖定在溫簡言的身上,像是只有對方才是自己唯一在意的存在,
【誠信至上】直播間“這個場景……”“好怪�!薄昂霉帧!薄罢娴暮霉帧�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波濤洶涌的情緒平復(fù)下來,扭頭看向黃毛。
黃毛仍然維持著剛剛的姿勢,驚恐地蜷縮在墻角。
他一會兒看看旁邊的鏡子,一會兒又看看溫簡言,似乎正在一點點回過味兒來,臉上的神情逐漸呆滯∶“他他他……”
既然都被目睹到這個程度了,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
"……對,你沒看錯,他確實存在。"
黃毛目瞪口呆∶“你你你你…”
溫簡言“對,我也一直能看到他�!�
黃毛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