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還沒有等他站穩(wěn),就只聽一個聲音從頭頂響了起來:
“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不能回程。”
阿諾背后一涼,扭頭看去。
只見那名老師站在大巴車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那張本蒼白的面孔被藏在陰影深處,看上去鬼氣森森,令人心生懼意。
阿諾定定神,膽戰(zhàn)心驚地問:
“老師,不,好意思,我的袋子好像出了問題,所有的泥土都從下面漏掉了……?”
老師的五官藏在黑暗之中,阿諾看不清楚對方的神情。
“說明你收集到的泥土質量不過關哦�!�
“……”
阿諾一怔。
泥土……質量不過關?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老師就再一次隱沒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阿諾站在原地,但卻再也不敢走上踏板一步。
忽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一怔,猛地扭過頭,向著背后看去——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黃土之中,散落這三三兩兩的孤墳。
既然普通的土壤質量不過關的話,那什么樣的泥土質量會過關呢?
答案呼之欲出。
當然是墳土。
阿諾頓時寒毛直豎。
在猜到答案之后,恐懼立刻自心底里生發(fā)而起。
但他知道……如果不想死,就必須完成任務。
無論心底里有多害怕,他都必須要找到孤墳,將墳上的土壤裝入袋中,再帶回來。阿諾深吸一口氣,咬咬牙,捉緊口袋,向著不遠處的一座孤墳進發(fā)。
很快,他來到了孤墳前。
在遠處時還不覺得,但越靠近,他就越恐懼,眼前黃褐色的墳丘隆起,其下一片死寂,沒有半分復蘇的跡象,但是,那無法言喻的陰冷之感卻從中彌散開來,僅僅只是站在墳前,那種強烈的不適感就已經蔓延至了他的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鎮(zhèn)靜,鎮(zhèn)靜。
阿諾在心里告誡自己。
無論如何,這是必須要做的事。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手指伸入墳土之中,將一捧土裝入口袋。
在墳土自手指間落下之后,阿諾看到自己的手指幾乎立刻就變成了青灰的顏色——只這一下,他的手指尸化的程度就比先前嚴重了數(shù)倍不止。
阿諾暗暗心驚。
他收回手,站起身來,然后低頭向著手中拎著的布袋子看去。
布袋從手中垂墜而下,因空蕩而顯得綿軟,但是,在袋子的底部,卻晃晃蕩蕩地留下了一小捧的土壤。
這一次,下方沒有出現(xiàn)任何開口。
“……”
阿諾不由自主地長出一口氣。
看樣子,這次的土壤質量終于合格了。
他猜的沒錯,普通的土壤的確沒有用處,只有覆蓋在墳冢上的墳土,才是他們真正要收集的土壤。
阿諾再次蹲下身,開始將墳冢上方的土壤小心翼翼地裝入口袋之中。
但是,某種無形機制的作用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每將手指插入土中一次,自己右上角的san值就稍稍下落一點。
隨著時間推移,布袋被一點點地裝滿。
而在機制造成的被迫忽視之下,阿諾對自己san值的下降毫無所覺。
快了,快了。
眼看布袋已經被裝滿了大半,阿諾精神一振,他再次向著面前已經稍微塌陷下去一小部分的墳包伸出手,準備一鼓作氣,完成任務。
他的手指探入泥土之中,下一秒,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死死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
阿諾渾身一震,急忙向后退去,但是,下方的土壤卻忽然開始塌陷,他腳下一滑,整個人仰面倒在了地上,手一松,布袋的口子敞了開來。
他試圖掙扎,但是,道具剛剛激活,還沒有來得及使用,一只青白色的手忽然從布袋內伸出,死死地捉住阿諾的手腕。泥土隨之傾瀉下來。
那泥土像是存在著什么能夠隔絕一切的力量,眨眼間,剛剛激活的道具就失去了作用。
“不……不,不不不不!”
阿諾驚恐地瞪大雙眼,眼底里滿是絕望,擁有生命般的土壤自四面八方涌來,堵住了他的耳朵,眼睛,口鼻。
整個過程用時不超過一分鐘,墳邊就再一次恢復了死寂。
呼吸間,一個人消失的干干凈凈。
四下里一片黑暗。
除了微微塌陷下去的墳頭之外,一切就像是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黑暗中,溫簡言站在一旁。
他注視著發(fā)生的一切,神情有些復雜。
在薄薄的隔膜之后,一個無面人自墳下爬出,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嘴里還在嘟嘟囔囔地咒罵著什么。
似乎在他佩戴著徽章的時候,泥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可是,一旦摘掉了徽章,即便他抽身離開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仍然受到了土壤的傷害。
很快,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溫簡言。
“……”
無臉人似乎吃了一驚,但還是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
他冷冷地“看”了溫簡言一眼,似乎知道對方對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脅,于是,他彎下腰,開始伸手在土層之中尋找著什么——溫簡言知道,他在找主播尸體上的“徽章”。
一旦主播被社團成員害死,他的尸體上就會出現(xiàn)一枚徽章,等待被薄膜內的人收取。
但是,很快,無臉人就跳了起來,抖著兩只手上的泥土,嘴里還罵罵咧咧:“媽的……早知道下次就不埋那么深了。”
泥土落下,露出蒼白的手掌。
他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咒罵道:
“晦氣。”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離開了。
溫簡言站在原地,垂下雙眼,注視著眼前的墳冢。
他目睹了一切。
他走上前去,在墳冢面前蹲了下來。
高高的墳包已經稍稍塌陷下去一小部分,下方漆黑一片,散發(fā)出極度危險的氣息,令人心生恐懼。
但溫簡言清楚,那真正危險的,被掩埋起來的“鬼”,實際上并未蘇醒。
否則的話,它所帶來的恐怖,將是在場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
對方的喪命,并不是由于墳地之中本身暗藏著的危險,而是死于一場社員對普通主播的狩獵。
一旦戴上徽章,社團成員就會變成他先前曾看到過的那種怪物,他會藏身于墳土之中,等待著主播的san值被土壤侵蝕,直到對方無法抗衡的那一瞬間,才突然出手,讓對方葬身于墳冢之下,只不過,這一次,這名社員顯然出了點小小的差錯,他一不小心讓主播被埋的太深了些,以至于在他再一次回到薄膜內時,無法在不受泥土侵蝕的情況下出手收集徽章。
而更多的主播意識到了墳土的作用,已經有更多人在向這個方向靠近。
在這種情況下,倘若再戴上徽章,就極有可能沒辦法及時摘下了。
所以,對方權衡利弊,決定放棄這個近在咫尺的獵物。
溫簡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正準備站起身來。
但是,忽然,一陣怪異的感覺自背后襲來。
那是一種仿佛被盯上般,令人寒毛直豎的恐懼。
“?!”
溫簡言猛地一怔,扭頭向后看去。
不遠處的黑暗之中,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
他的面容慘白,像是糊著厚厚的墻灰,一雙麻木黑暗的眼珠緊緊注視著他,雖然彼此間隔著的那層薄膜從未消失,但是,溫簡言卻能夠非常確切地感受到一點:
對方在看自己。
“——!”
溫簡言尖銳地倒吸一口氣,猛地后退一步。
怎么可能?!
在那瞬間,溫簡言回想起,先前在上大巴之前,對方那仿佛無意識間撇過來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掃過之后很快收回——
那并非錯覺。
而是偽裝。
泥瓦匠緩緩地咧開嘴,露出一個陰冷的微笑,那粘膩的視線緊緊地纏繞在溫簡言的身上,緩緩地將他從頭到腳舔舐了一遍:“你可真讓我等了太久。”
“這一次,你可終于落單了,親愛的�!�!
第
455
章
育英綜合大學
第四百五十五章
黑暗沉沉籠罩,泥瓦匠站在灰褐色的墳土間,那張蠟樣般的臉越顯蒼白陰森,他的嘴唇微微向著兩邊咧開著,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緣故,他的眼珠泛著一點微微的、詭異的紅。
“……”
溫簡言的視線越過泥瓦匠的肩膀,一言不發(fā)。
一個,兩個,三個。
一個個人影從泥瓦匠的背后走出,慢慢出現(xiàn)在了這片空曠的荒原之上。
溫簡言認出,這些都是先前在上車前,和泥瓦匠聚在一起的隊友。
他們的臉孔很陌生,但身上那陰冷惡意的眼神,溫簡言卻很熟悉。
顯然,作為泥瓦匠的隊友,他們同樣絕非善類。
溫簡言的脊背悄悄繃緊了。
倘若只有泥瓦匠一個人,他說不定還有抗衡之力,但是,倘若進入了一對多的局面,作為本就不擅長處理正面沖突的腦力型選手,溫簡言不覺得自己能有多少勝算。
泥瓦匠笑著上前一步,視線猶如粘膩的蛇一般落在溫簡言的身上,在他的皮膚上游走著。
“怎么,都不記得我了嗎?”
他故作親切地問。
“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溫簡言:“……”
橘子糖說的對,這個家伙的眼神確實很惡心。
“當然不會,”他的臉上不動聲色,但大腦卻運轉的仿佛要濺出火星子,“您開什么玩笑�!�
溫簡言的臉上掛著同樣虛偽的微笑:
“您剛進副本的時候,不還跟我們打過招呼嗎?”
他的語言態(tài)度倒是禮貌得挑不出差錯,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他是這在暗諷對方先前在看到雨果之后的不戰(zhàn)自退。
【誠信至上】直播間:
“……草了。”
“啊啊��!我真的眼前一黑,大哥您能不能注意點場合,這個時候還說話這么毒,是真的不想活了嗎?”
果然,在溫簡言話音落下之后,泥瓦匠臉上的笑容陰冷了一瞬。
溫簡言的視線緊緊落在對方的面孔之上,在覺察到對方神情的細微變化之后,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
……這下可真的沒錯了。
他剛剛之所以要故意挑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而現(xiàn)在,溫簡言也終于確定了,對方并沒有借助什么欺騙性質的道具,或者是利用任何間接的手段定位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是真的跨越了副本規(guī)則所制造的薄膜,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甚至能夠實時地聽到他說的話,并且對此做出回應。
這可真是糟透了。
溫簡言的掌心里不知不覺已經一片冷汗。
他確實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無視SS級副本之中的規(guī)則,“看到”本不應該被看到的自己。
果然,凡是能爬到夢魘前十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打發(fā)的角色,實在不能小覷。
現(xiàn)在搖人,喊橘子糖他們過來增援嗎?
不是不行,但是幾乎沒用。
溫簡言的視線掃過泥瓦匠身后的幾人,心臟緩緩沉了下去。
他和隊友們分的太散了,且不說對方能不能立刻收到自己的信息,就算真的能收到,能不能立刻趕來都是問題——這里本就存在著強大恐怖的靈異力量,即使知道來的路都很容易迷失,更別提橘子糖他們還根本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了。
等橘子糖他們找到了,他的尸體估計都涼了。
泥瓦匠雖然仍舊站在原地,尚未行動,但是,他的隊友卻顯然沒有那么大的耐心,他們開始一步步向前,從多個方向包圍而來。
溫簡言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包圍圈眼看著一步步收緊。
泥瓦匠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他注視著溫簡言試圖后退的行動,笑著說:
“為什么要跑呢?”
“留下來陪我們玩玩嘛�!�
溫簡言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將注意力集中在泥瓦匠身上半分。
大腦飛速運轉著,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逃嗎?
很可惜,答案是不可能。
這些人早就已經是身經百戰(zhàn)的資深主播,再加上又是以逸待勞,估計早就已經防備著他的反擊和逃離了,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全須全尾地逃離,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不過……
溫簡言的視線停留在那圈人的身上,似乎突然覺察到了什么。
等一下,這些人似乎是看不到他的。
他們的雙眼雖然在看這個方向,但是,和泥瓦匠不同,他們的視線并沒有十分針對性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更像是懸浮在空中的,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散的未免有些太開了,如果他們能夠百分被確定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是沒有必要制造這么大的包圍圈,再逐漸從外部縮小的。
除非……
只有泥瓦匠本人能夠定位到他,而其他人是不可以的。
這也會更符合常識。
SS級的副本的規(guī)則在一個人身上被打破已經很離譜了,倘若一整支小隊都能對其熟視無睹,那未免也太掉價了。
正當溫簡言進行頭腦風暴時,不遠處,泥瓦匠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猜的沒錯,能看到你的確實只有我。”
“!”
溫簡言一驚,下意識地扭過頭,視線再一次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黑暗的墳場中,泥瓦匠本就蒼白的臉孔看著更是彷如融蠟,那雙陰冷帶毒的雙眼鎖定在溫簡言的身上,其中的貪婪覬覦之意顯露無疑。
“所以,你瞧,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嘛,完全可以盡情掙扎。”
泥瓦匠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但是,溫簡言卻感到脊背生寒,從頭涼到了腳。
“掙扎吧,親愛的�!�
粘膩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緩慢游動著,像是在舔舐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泥瓦匠露出了戰(zhàn)栗般的神情,嗓音變得高亢而不穩(wěn),聽著令人寒毛直豎:
“你越掙扎,越漂亮�!�
“越漂亮,我就越興奮�!�
溫簡言:“……”
哥們兒求你了,正常點,我害怕。
每次覺得這家伙已經夠變態(tài)了,但下一秒,對方總能證明,他可以在變態(tài)的領域里更進一步。
不過,現(xiàn)在已經不是能夠分心的時候了。
溫簡言的視線很快被步步逼近的敵人吸引了。
一個,兩個,三個……
加上泥瓦匠,有足足五個人。
要試試嗎?
這四個人確實無法定位到他,而只是在泥瓦匠的引導下知道了他的確切位置罷了,既然這樣的話,他的確不是沒有勝算,只要稍微制造一點
不過短短數(shù)秒的時間,溫簡言的腦海之中就已經勾勒出了至少三條逃離路線。
但是……
溫簡言再次看向泥瓦匠。
每一條逃離路線,最終都會無法避免地要從對方的身邊經過。
“……”
溫簡言感到一陣涼意從背后爬升而起,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就算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他都不是很敢和一個老牌前十正面對上,更何況,這次對方還是帶著一整個小隊,就算小隊現(xiàn)在暫時還無法確定他的位置,但是,一旦真的到了狹路相逢的地步,溫簡言可不覺得,這些人會束手旁觀,就看著他和自家隊長一對一。
一下子,溫簡言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包圍圈已經越縮越小了,溫簡言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最靠前的主播距離他只有最后三米的距離了。
必須立刻下定決心了。
溫簡言暗暗咬緊牙關。
他緩慢地、再一次向后退了一步。
腳下的陰冷的泥土松軟而潮濕,向外釋放出靈異的陰冷氣息,像是踩到了什么,溫簡言腳下忽然一歪。
他飛快地向下瞥了一眼。
在黃褐色的泥土之中,躺著一只青紫色的,屬于死尸的手掌。
這要是在晚上看到,幾乎能立刻讓人呼吸驟停。
“……!”
就算溫簡言有所準備,但還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險些被嚇得叫出聲。
——等一下。
忽然,在電光石火間,溫簡言想到了什么,猶如閃電般掠過黑暗的天空,他微微一怔,雙眼睜大了。
啊。
泥瓦匠和溫簡言的相逢實在是太過出乎意料,【誠信至上】直播間內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沒人猜到泥瓦匠居然還有規(guī)避掉副本規(guī)則的能力,更沒有想到會蟄伏至今,等待溫簡言掉隊。
忠實觀眾驚慌失措,生怕溫簡言就此翻車,部分討厭溫簡言直播風格的觀眾幸災樂禍,表示自己早就等待這一天了。
而更多的樂子人也在涌入直播間。
他們期待著溫簡言的反應,更期待著溫簡言被捉之后可能會發(fā)生些什么。
先前被溫簡言的強勢和個人能力的證明之下,壓制到幾乎不再出現(xiàn)的言論再一次浮現(xiàn)。
他們渴望看著主播之間彼此殘殺,讓他們看到一些刺激性的戲碼。
畢竟,和泥瓦匠說的一樣,溫簡言太“漂亮”了。
這不僅僅源于他那張好看的臉,更是誕生自一種更摧毀性的、有攻擊性的東西,強勢,自由,卻脆弱。
這種人,總是會被抱以貪婪的惡念。
此刻,直播間的大屏幕上,那張備受矚目的、過分好看的臉抬了起來。
蒼白的皮膚,顏色偏淺的眼珠,薄的,微微上揚的嘴唇。
青年看向不遠處的泥瓦匠。
不偏不倚。
隔著一層規(guī)則的“薄膜”,他和泥瓦匠對視著。
彼此的視線只接觸了短短一秒。
緊接著,溫簡言抬起了手,修長蒼白的手指十分靈活,掠過領口的瞬間,像只是輕飄飄地撫去了一抹灰塵。
但是,在他收回手的瞬間,下方衣襟柔軟的布料之上,卻多了一枚銀色的、亮閃閃的東西。
那是一枚徽章。
徽章的表面崎嶇不平,一張丑陋模糊的腦袋微微凸出,似乎在蠕動著。
【誠信至上】直播間:
“……�。俊�
“……��???”
“主播戴徽章干什么?他是真的想死嗎?”
“他現(xiàn)在之所以還有勝算,就是因為那幾個跟著泥瓦匠的主播不知道他在哪好吧,現(xiàn)在他戴上徽章,那可就不僅僅是徹底暴露的問題了,這個樣子,他可是所有的道具和天賦都沒辦法使用了�。。�!他又沒有更多的徽章控制更多怪物,又是一對多,這不純純找死!”
“要我說,干得好,這不省時間了嗎,趕緊的,我要看后面的付費內容!”
在溫簡言戴上徽章的下一秒,彼此相隔的那張薄膜消失了。
在那一瞬間,青年的身形毫無遮掩地出現(xiàn)在了荒墳之間。
雖然披著怪物的皮,但即便如此,仍然能依稀辨認出他清雋挺拔的身形,在一片陰冷恐怖的墳土之中,顯得格外突兀,猶如一道被撕裂的陰影,被深深劃刻在了黑暗之中。
泥瓦匠他們看不到,但是,直播間的觀眾卻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
溫簡言看著泥瓦匠,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薄而淺的嘴唇開合,上下一碰,做出口型:
“拜拜�!�
“——不!”泥瓦匠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猛地向前一步,怒吼道,“攔住他,快��!”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只見那怪物模樣的青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下一秒,地面上原本十分平整的墳土裂開一道漆黑的裂縫,他再次輕巧地向后一退——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伴隨著泥瓦匠憤怒的叫聲,青年的身形向下墜落,被裂縫一口吞下,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一片死寂。
“……”
“等一下,什么?”
“……草��!這墳土很他媽的陰的,只有鬼才能有可能不受影響,但凡是個人都沒辦法接近,就連接觸都會導致自身被侵蝕,就算泥瓦匠再牛逼,也沒辦法和這玩意兒抗衡�。 �
“靠……還真給他找到不正面對決就能逃的方法了,我無語凝噎。”
“我的評價是:別高興的那么早�!�
溫簡言已經深深落入泥土之中。
這種感覺很奇怪。
大概是由于胸口所佩戴徽章的緣故,溫簡言進入了一個十分怪異的狀態(tài)。
像是有一層厚厚的蠟膜,將他從頭澆筑到了腳,形成了一層厚重的外殼,將他和外面的泥土牢牢隔開。
正因如此,身邊的土層對他的阻礙作用并不算大,那層蠟膜將他和外面隔絕開來,令他有種仿佛飄浮在十分粘稠的,近乎膠質的水中般的錯覺。
溫簡言清楚,比起人,此時此刻的自己更接近于鬼。
他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身邊墳土的恐怖。
即便有徽章的防護,那極具危險性的、陰冷的鬼氣仍在持續(xù)不斷地向內侵入著,透過那層厚厚的蠟膜,奪取著他的體溫、呼吸、生命力。
即使進入墳土之中才不過短短數(shù)秒,溫簡言就已經感到了無法抗拒的睡意,拉扯著他的意識,似乎正在強迫他陷入無法醒來的沉眠。
他一個激靈,心中警鈴大作。
溫簡言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抬起眼。
覆蓋在他頭頂?shù)膲炌梁鼙。蟾胖挥胁坏桨氤吆�,隔著松軟的土層,仍然能夠看到上面晃動的光影�?br />
——要知道,他這還沒深入多少呢。
看樣子,即使是佩戴著徽章的狀態(tài),也不能在這里久待。
忽然,溫簡言聽到了上面?zhèn)鱽淼哪_步聲,緊接著,伴隨著沙沙的聲響,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泥土開始一點點被挖開。
看樣子,泥瓦匠他們并不準備放棄這么好的機會。
畢竟,倘若這次被他給跑了,等再落單可就難了。
溫簡言對此并不意外。
伴隨著頭頂?shù)哪嗤帘灰稽c點地挪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垂下眼,一點點地向著土層下方潛去。
這是一場拉鋸戰(zhàn)。
作為人類,泥瓦匠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進入泥土之中的,但是,以他、和他隊友的能力,將上方的土層搬開,卻也并非什么完全做不到的事。
而溫簡言更不想被他們“挖”出來。
主播就在附近,根據(jù)規(guī)則,即便他現(xiàn)在就在地面之上,也是無法將徽章摘除的,這也意味著,在戴上徽章的那一刻起,他就放棄了主播的身份,無法再使用道具以及天賦……
換言之,任人宰割。
就這樣,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地面上的坑洞越來越深。
隨著土層被搬開,越來越深重的陰氣被從地底深處釋放出來,逐漸變得粘稠,濃濁,無形的黑暗氣息在增強,像是有什么未知的存在于下方蠢蠢欲動,等待著蘇醒。
另外一邊,溫簡言也同樣被逼到了極限。
冷意入侵到了四肢百骸,他幾乎是調動了全身的精力,才總算沒有沉睡進去——不是他不想向著旁邊去,主要是不知道什么緣故,泥瓦匠似乎總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如果只是平行移動的話,根本不可能拉開距離。
所以,他只能賭一把。
賭對方不敢繼續(xù)向下。
因為……
溫簡言的手指微微向下伸去,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
他垂下眼,看了過去。
土層的深處,是漆黑的棺槨。
雖然不知道已經在這里埋了多久,但是,棺槨的表面卻清晰光滑如初,那森冷的烏木沉在黑暗深處,釋放出一種極具壓迫感的,令溫簡言幾乎無法呼吸的恐怖氣息。
這是一場博弈。
可能全滅,也可能全生的博弈。
溫簡言收回手,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他的指尖蜷縮這,不自覺地微微戰(zhàn)栗。
——七尺之下,埋著的可是真正的鬼。
“等一下。”
上方,泥瓦匠忽然開口,打破了死寂。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聲音聽上去似乎十分不甘。
“停手�!�
其他人收住了動作。
泥瓦匠緩緩走到坑洞前,低下頭,向著下方的土層深處看了進去,雙眼深處的紅光微微閃爍著,幾秒之后,他用力地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等到再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眼底的紅光已經消失了。
“不能再挖了�!�
他陰沉沉地說。
——再挖下去,就要挖出什么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了。
泥瓦匠能感受到。
倘若繼續(xù)下去,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可能都活不了。
“那怎么辦?”隊員之中的一人低下頭,有些不甘地看向面前深深的坑洞,他的手指沾滿泥土,臉色和手指十分蒼白,身上散發(fā)出一股腐尸般的氣味,旁邊地面上丟著已經喝完的礦泉水。
“就這么放人跑了?”
他咬牙切齒地問。
顯然,將墳土挖這么深,對他們而言也同樣并非易事。
他們付出的代價可太大了,倘若就這么放棄,無功而返,也實在是氣不過,也不甘心。
“……怎么可能。”泥瓦匠冷冷地哼笑一聲,說。
“人逮不到就逮不到吧�!�
泥瓦匠眼底有惡毒的光在閃動,“但至少得讓他爬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