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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對了,你知道嗎?”

    “一開始被你在操場外困住的時候,我當(dāng)時以為你是想搶那張畢業(yè)證書的�!�

    泥瓦匠:“……是嗎。”

    “當(dāng)然了,”溫簡言繼續(xù)說道,“畢竟這可是當(dāng)初我們兩只小隊一起合作才取得的勝利果實,結(jié)果卻被我在最后關(guān)頭盜取了……再加上你關(guān)于畢業(yè)典禮的推論,所以它實際上才是離開副本的最佳途徑,不是嗎?”

    “……”

    黑暗中,是一片短暫的寂靜。

    幾秒之后,泥瓦匠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確實。”

    “但畢業(yè)證書在你手上,就算有方法,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么知道你不會騙我?萬一你做什么手腳,或者是給出了錯誤的信息,那我不是死定了?——但如果我把你的隊友也同樣放在秤的一端上就不一樣了。”

    泥瓦匠的嗓音里帶著一點陰冷的笑意。

    “有人曾告訴過我,你是個心軟的人,看樣子確實是這樣�!�

    溫簡言笑了一下:

    “但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告訴我畢業(yè)典禮只是一場篩選這件事,倘若真的任憑他們這么持續(xù)下去……我的隊友可能真的都會死。”

    “實際上,”溫簡言忽的話鋒一轉(zhuǎn),“我印象中的你一直都很高尚。”

    泥瓦匠的嗓音里情緒莫測:“哦?”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那片墳場中的時候,我被你和你的隊友們圍住的那次。”

    溫簡言說。

    “雖然你放任你的隊友們追捕我,但你本人卻沒有動手,不是嗎?”

    ——當(dāng)然在失敗之后,泥瓦匠在墳土上還是布置了狠毒的陷阱。

    不過這已經(jīng)是另外一碼事了。

    泥瓦匠的嗓音圓滑:“有趣的時間總是越長越好,不是嗎?”

    “當(dāng)然是�!�

    溫簡言繼續(xù)說。

    “包括之后我們那次獲得畢業(yè)證的短暫合作……其實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你們并不特別需要我們,對不對?”

    溫簡言在和泥瓦匠一同行動的過程中別說沒有出力,沒給他拖后腿就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留在外面的蘇成幾人將泥瓦匠的隊友們反坑了一把,唯一一個在這場合作中派上用的,也就只有去取畢業(yè)證書的橘子糖了。

    即使是這樣,她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被取代。

    “即便如此,你還是遞出了合作的橄欖枝,甚至主動和我一起行動……現(xiàn)在想起來,我真是非常感動�!�

    “就連在圖書館里的時候,在‘殺死’橘子糖之后,你找到我提出和我做交易,幫忙救我隊友的唯一代價不過是我跟你走而已�!�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呢,畢竟你對我真的是從進(jìn)入副本開始就十分關(guān)注,甚至是青眼相加呢�!睖睾喲陨陨酝祥L聲音:

    “所以……”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里,我注意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似乎總能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在墳土中‘感知’到我的存在,在升學(xué)辦公室里表現(xiàn)出那么強(qiáng)的實戰(zhàn)能力,又比如說總能找到一些連我都暫時沒有頭緒的線索——”

    泥瓦匠的聲音罕見地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

    溫簡言笑了一聲

    ——如果他想,他總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有魅力,很溫和,很親切:

    “沒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是如何得罪了雨果,以及、在橘子糖走之前,究竟想對我說什么�!�

    “小心——不要在——”

    在橘子糖被畢業(yè)證書送出副本前,她曾給他留下一句話,但卻因為溫簡言當(dāng)時狀態(tài)太差,沒有聽清全部的內(nèi)容。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黑暗中的腳步聲已經(jīng)停止了。

    在那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溫簡言仍自顧自地說:

    “哦對了,還有最后一點。”

    “在圖書館里的的時候,為什么橘子糖已經(jīng)遭遇了如此險境,但卻沒有使用自己的天賦呢?”

    一陣陰冷的風(fēng)忽然拂過,下一秒,一道恐怖的力道驟然將溫簡言死死攫住,在他來得及反抗的時候,喉管就已經(jīng)被捏在了一只冰冷的手掌之中,發(fā)出了刺耳的咯咯響聲。

    黑暗中,那張一半扭曲、一半正常的臉孔已經(jīng)逼近了。

    泥瓦匠終于不再偽裝,他用那溫簡言所熟知的貪婪視線緊盯著他,聲音猶如喟嘆:“你真聰明……聰明到我都不敢留你了。”

    溫簡言咳嗆著笑出聲。

    “……即便我的天賦是少見的因果律類型的嗎?”

    前十幾個主播的天賦都十分破格。

    白雪是操縱和看到概率,他本人雖能保證不死,但一切死亡的厄運都會被加諸在他身邊的人身上。,

    雨果是戰(zhàn)斗型,他的“煙”攻守兼?zhèn)�,配合他的�?zhàn)斗意識和狠辣手段,實戰(zhàn)中幾乎無人能敵。

    橘子糖是時間回溯,雖然代價極高,但卻能直接作用于現(xiàn)實之上,使用得到就能顛倒局勢,徹底扭轉(zhuǎn)戰(zhàn)局。

    但泥瓦匠卻很奇怪。

    他是“感知力”高的靈媒嗎?不太像。

    他是雨果那樣的戰(zhàn)斗型嗎?又沒那么強(qiáng)。或者說,他其實是能夠預(yù)先猜到下一步方向的預(yù)言家?但也似乎有哪里不對。

    他的定位很……模糊。

    直到現(xiàn)在。

    溫簡言任憑自己的喉嚨被攥著,微笑著的嘴唇開合,艱難地吐出聲音:“你的能力……是復(fù)制別人的天賦吧?”

    泥瓦匠那從一見面就過分貪婪和熱衷的表現(xiàn),正是因為他感知到了溫簡言的天賦,是極為罕見的因果率類型。

    擁有這種類型天賦的人,他只知道兩個。

    一個是已經(jīng)發(fā)育起來,無法觸碰的白雪,一個就是剛剛進(jìn)入秘密議會,還沒有來得及站穩(wěn)腳跟的溫簡言。

    他之所以和雨果結(jié)下那樣的深仇大恨,與其像橘子糖說的那樣是“看上了雨果”,不如說是“看上去了雨果的天賦”,但卻在動手時被敗在了雨果手下,正因如此,之后再面對雨果時才會退避三舍。

    “小心泥瓦匠,不要在他的面前使用天賦�!�

    這是橘子糖給他最后的忠告。

    溫簡言的聲音沙啞失真,他一邊掰著對方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邊仍在笑道:

    “所以,你施展天賦的前提,是對方必須在你的面前先將自己的天賦施展出來……是不是?“

    這就是為什么在進(jìn)入這個副本之后,泥瓦匠會這么針對溫簡言。

    第一次,泥瓦匠利用隊友的攻擊逼出溫簡言的真實實力,但卻失敗了。

    第一次,他企圖和溫簡言成為隊友,讓他在被怪物攻擊線展露實力,但卻同樣失敗了。

    最后一次就是這一次。

    而這一次,泥瓦匠差一點就成功了。

    只可惜……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的瞬間,泥瓦匠的手指猛地收攏,青年的脖子發(fā)出了“嘎巴”一聲響,下一秒,他失了聲。

    咳嗆、大笑,全都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青年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

    黑暗重歸寂靜。

    泥瓦匠站在原地,猙獰的臉上神情漠然,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腳下的尸體。

    他眼神陰森,緩緩道:

    “唉,真可惜。”

    “下一個因果類型天賦的主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再出現(xiàn)了�!�!

    512.

    育英綜合大學(xué)

    畢業(yè)典禮(三)……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安靜的嚇人。

    緊閉的體育館后門擋住了外面的光線,而厚重的帷幕又擋住了從演講臺前的通明燈火,就連副校長發(fā)表演講的聲音都被隔離在外。

    空氣粘稠,像是已經(jīng)停止流動。

    “……”

    泥瓦匠立于原地,那張一半焦黑,一半僵白的臉孔隱匿于黑暗之中。

    他低下頭,向溫簡言的尸體看去。

    青年冰冷的尸身倒在地上,白皙的側(cè)臉浸沒在黑暗之中,細(xì)長的脖頸被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早已失去了生氣。

    泥瓦匠抬起手,在自己的左眼處按了一下。

    眼珠一下子變成奇詭的深綠色【復(fù)制天賦:死者之眼(23),剩余使用次數(shù):1】

    而在已經(jīng)異變的視野內(nèi),對方的尸體是一片灰白。

    的確死了。

    畢竟,在剛剛殺人時,泥瓦匠同樣使用了天賦——專門用來殺人的天賦。

    這樣,就算對方身上有替死娃娃這樣的道具,都無法擋住這樣不留情面、天賦壓制下所產(chǎn)生的死局。

    在確認(rèn)對方已經(jīng)死透之后,泥瓦匠這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狻?br />
    他這才驚覺,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的脊背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冷汗。

    沒錯,無論是他的天賦類型,還是激活天賦的方式,都被對方說中了。

    泥瓦匠的天賦,是【復(fù)制】。

    不過,這種復(fù)制并非沒有限制,不僅效果會減半,并且只有三次的使用機(jī)會,不過,在他所復(fù)制出來的三次使用次數(shù)歸零之前,對方的天賦都會處于無法使用的狀態(tài)。

    所以,被他【復(fù)制】過天賦的人,往往都已經(jīng)死了。

    靠著如此破格的天賦,泥瓦匠一路披荊斬棘,將無數(shù)被自己吸干、榨取剩余價值的主播尸體留在身后,最終在夢魘前十獲得了一席之地。

    他本以為這次還會和以前一樣順利。

    畢竟,這位【匹諾曹】也不過只是一個剛剛爬起來的新人。

    沒有經(jīng)驗、缺少積累、更沒有大公會的庇佑。

    年輕青澀,還坐擁如此稀有的天賦……簡直就像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無知地坐擁著一座未經(jīng)開采的金礦。

    這怎么能怪他動了貪念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正因如此,在這個本該毫無威脅的人輕易看透自己的意圖、甚至順勢猜出自己的底牌時,泥瓦匠才沒忍住動了手。

    與其說是沒有控制住殺意……不如說是在極度的震驚之下,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應(yīng)對。

    自從進(jìn)入夢魘以來,他遇到的危險、遭遇的挑戰(zhàn)數(shù)不勝數(shù),甚至多次落入瀕死的境地,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仿佛被看透般的恐怖感。

    明明只是一個實力平平、幾l乎沒有pvp對戰(zhàn)能力的主播而已。

    泥瓦匠不由自主地摩挲著手指,指腹上似乎還殘留著掐斷對方脖子時的溫度和觸感。

    現(xiàn)在冷靜下來之后,他反而有些后悔了。

    剛才還是太沖動了。

    真的很可惜。

    且不說因果系天賦萬中無一,再出現(xiàn)不一定是猴年馬月了,更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還身處【育英綜合大學(xué)】這個SS級副本中,而對方的天賦正巧能影響到副本的最終結(jié)果。

    而現(xiàn)在匹諾曹死了,他也只能另尋他路了。

    不過,所幸的是,泥瓦匠正好知道該如此做。

    他上前一步,在尸體的面前蹲下身來,摸索尋找著那張畢業(yè)證書。

    有了。

    泥瓦匠動作一頓,從對方上衣的衣兜內(nèi)抽出一張硬卡紙。

    想必這應(yīng)該就是那張畢業(yè)——

    在硬卡紙被翻轉(zhuǎn)過來的瞬間,泥瓦匠的瞳孔忽然一縮。

    紙上一片空白,正中間端端正正寫著四個字母;

    【MUTE】

    是道具?!

    這是系統(tǒng)商城販賣的pvp專用道具,休止符,觸碰五秒即可使接觸者在三分鐘內(nèi)無法使用天賦。

    但是,它一來需要對象主動接觸,二來時間太短,每個主播在副本中使用天賦的次數(shù)本就少的可憐,讓他們在三分鐘內(nèi)無法使用天賦幾l乎沒有任何意義。

    并且就算禁止了天賦的使用,對方也依舊能有道具護(hù)身,在實戰(zhàn)中很少會有到用武之地。

    簡而言之,十分雞肋。

    可問題是,只有活著的主播才能兌換道具,在主播死亡之后,已經(jīng)兌換出來的道具也會跟著消失,難道——

    “咯、咯咯。”

    近處的黑暗中,傳來的骨骼摩擦的聲音。

    泥瓦匠猛地抬頭,一張猙獰的臉上難掩驚愕。

    只見面前那具失去生氣的尸體慢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他單手按住自己扭曲的脖頸,輕輕轉(zhuǎn)動。

    只聽“咔吧”一聲,頸骨歸位。

    “嘶,下手真狠�!�

    他抱怨道。

    “不可能——!”

    泥瓦匠第一次勃然變色,他難以置信地注視著不遠(yuǎn)處的青年,聲音高亢變調(diào),“你已經(jīng)死了——”

    青年坐在黑暗中,活動著自己的僵硬的脖頸,說道:

    “是啊�!�

    他掀起眼皮看了過來,一雙眼珠漆黑空洞,唇邊帶著神秘的微笑:

    “所以,你怎么能殺死一個死人第二次呢?”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

    “啊啊啊啊啊�。。。 �

    “不愧是社團(tuán)社長兼學(xué)生會成員兼半個升學(xué)老師啊啊啊�。∪厣矸輇ug卡出來的副本異類!就問誰能殺他!”

    溫簡言忽然扭頭,目光向著一側(cè)看去,他唇邊帶笑,聲音仍舊輕飄飄的,不帶絲毫殺意:

    “我親愛的社團(tuán)成員們,作為你們的社長,我命令你們——

    殺了他�!�

    忽的,泥瓦匠的背后汗毛倒豎,身邊一張張慘白的面孔扭動,一雙雙森冷的雙眼落在了他的身上,無形的殺意陡然高漲!

    不好!!

    泥瓦匠勉力支撐,對抗著數(shù)十個社團(tuán)成員同時發(fā)起的襲擊,但卻敗如山倒。

    在他的天賦還能使用的時候,面對這么多NPC他都算得上吃力,而現(xiàn)在,被他復(fù)制來的道具都無法使用,他幾l乎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

    ——他是故意的。

    泥瓦匠目眥欲裂。

    他現(xiàn)在終于看清了全局。

    對方是故意激他動手的。

    身為高級別的主播,泥瓦匠自然有殺死怪物的手段,但是,人在情緒沖動下一般很少會思考太多,在面對“活人”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使用殺死主播的方式來殺他,而不會將他作為一個怪物來對待。

    而在此之前,對方又曾在對話中刻意提到’畢業(yè)證書’的事,就是為了引他在自己的尸身上搜東西,最后主動觸碰道具。

    擁有天賦的泥瓦匠是最強(qiáng)的,因為他所能使用的并非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天賦,而是擁有了自己復(fù)制出來的所有主播的天賦。

    一旦他的天賦被禁,只剩下了道具,那無異于雙臂被奪,雙腿被砍!

    單憑這些道具對付幾l十個NPC——而且還是進(jìn)入到副本尾聲,被規(guī)則加持下變得格外恐怖的NPC——的攻擊,無異于天方夜譚!

    “哈,哈哈,哈哈哈哈!”泥瓦匠的神態(tài)狀若瘋癲,他猛地扭頭,死死瞪著溫簡言,忽然大笑起來,“你以為自己很聰明是不是?別忘了,你的小命還捏在我的手里!——小七的炸彈還在你的脖子上,你以為他的天賦只能殺死活人嗎?就算你是怪物也一樣會死!”

    “讓你的倀鬼們停下,否則的話我就要讓你變成碎片——”

    “小七?”

    不遠(yuǎn)處,青年仍站在原地,神情奇異。

    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程七,對吧?”

    溫簡言低下頭,從袖口中抽出一張血紅色的紙片,念道:“姓名程七,學(xué)號”

    “……”

    一下子,泥瓦匠怔住了,他下意識地扭過頭,向著一旁的空地看去。

    黑暗中,程七本該在的地方空空如也。

    青年的脖頸上白皙光滑,炸彈所在的位置一片空白,而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上,五只指甲鮮紅欲滴,仿佛下一秒就要淌下血來。

    溫簡言將畢業(yè)證書慢條斯理放回口袋,抬眼注視著不遠(yuǎn)處泥瓦匠猙獰如惡鬼般的面孔,笑著說:

    “我想,你們可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jī)會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等等?怎么回事?!我沒跟上,人呢,人怎么不見了??”

    “我去看了回放……我靠,我靠,我靠�。�!”

    “???”

    “主播之前在進(jìn)入幕布前不是絆了一跤嗎?你們看鏡頭里他的手!他從程七的口袋里摸走了他的學(xué)生證!��!”

    “我去啊啊啊�。≌娴模�!”

    “然后然后,你們再看這里,在泥瓦匠放下幕布,提出和主播合作之后,主播坐在了幕布下的陰影里,那個位置是他專門選擇的,你們都看他藏在黑暗中的右手!”

    在無人能看到的視覺盲區(qū)內(nèi),青年一邊維持著放松的姿勢,一邊一筆一劃,小心而謹(jǐn)慎地填寫著【畢業(yè)證書】上的內(nèi)容。

    姓名。

    學(xué)號。

    簽發(fā)人。

    但是,在寫到合格兩個字的時候,他卻刻意留下了一筆沒有寫。

    副校長出現(xiàn),上臺演講。

    溫簡言站起身,順勢將畢業(yè)證書收入袖口,開始向泥瓦匠提議去體育館外找社團(tuán)成員。

    在帶著社團(tuán)成員一起回到體育館之后,溫簡言開始出言激怒泥瓦匠。

    在黑暗的掩護(hù)之下,在泥瓦匠被他的話語攪得心煩意亂的同時,他用沾著自己鮮血的指尖,輕輕填補(bǔ)上了“合格”的最后一筆。

    在被泥瓦匠扭斷喉嚨之時,簽發(fā)畢業(yè)證書所帶來的恐怖后遺癥同時發(fā)作。

    溫簡言栽倒在地。

    這是一場近乎無解的三重死局。

    一重來自于泥瓦匠,他有殺死溫簡言的能力,于是溫簡言激怒他,利用他對自己狀態(tài)的不了解,偷換概念,讓對方以殺死活人的方式殺死自己,以異類的身份存活下去。

    一重仍然來自于泥瓦匠,他的天賦太過恐怖,沒人知道他到底復(fù)制了多少主播的天賦,擁有多少底牌,溫簡言不是沒有試圖殺死過他,圖書館里的烈火已經(jīng)足夠恐怖,但卻仍然失敗了,所以,溫簡言誘導(dǎo)他到自己的身上搜尋畢業(yè)證書,短暫封死他的天賦,再讓副本里的NPC對他動手。

    最后一重死局來自于程七的炸彈。

    由于它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種植在了他的身體之中,所以它更無解,泥瓦匠不會給他策反程七的機(jī)會,而一旦正式開戰(zhàn),這是對方一定會使用的底牌。

    于是,溫簡言決定送他出副本。

    天賦的主人都已經(jīng)通關(guān),它留下來的危險種子又怎么可能繼續(xù)生效?

    每一個齒輪都死死咬合,精準(zhǔn)完美,對方的每一個反應(yīng)似乎都被預(yù)料、被利用,每一個時間點都踩的如此完美,這不像是一場陰謀,而像是藝術(shù)品。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我靠,我靠,我靠�!�

    “我真的失語了,啊啊啊啊啊,你他媽居然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算計布局了嗎啊啊啊,我了個去啊真的太牛逼了!�。 �

    “啊啊啊啊啊啊,溫簡言牛批,我宣布你就是我心中智斗的神�。 �

    一分鐘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空氣中彌散著濃重的血腥味,殺戮的因子在空氣中跳躍。

    現(xiàn)在是異化后的副本末期,評級為雙S。

    NPC的數(shù)量為二十五人。

    ——而泥瓦匠沒有天賦傍身。

    答案幾l乎沒有懸念。

    很快,聲音止息。

    社團(tuán)成員們慘白貪婪的臉上還帶著尚未干涸的血跡,他們在黑暗中扭頭,定定看向自己的社長。

    而在他們的面前,只剩下了骨骼、血泊、碎肉。

    甚至沒有留下完整的軀體。

    不遠(yuǎn)處,年輕的社長望著他們,那張同樣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

    “你們做的很好�!�

    “走吧,我們該去參加典禮了�!�

    *

    泥瓦匠直播間內(nèi)。

    伴隨著信號切斷,直播間漆黑的屏幕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冷硬的文字:

    【直播間關(guān)閉中……】

    待著他直播間里的觀眾們一臉空白,呆呆地注視著屏幕,他們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狂歡迎接勝利,但情形卻急轉(zhuǎn)直下,在他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一切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

    夢魘直播間的核心大廳之中,高高的榮譽(yù)冠冕榜上,一個名字緩緩地黑了下去。

    雖說在這里死亡已經(jīng)是常事。

    但是,一位前十的凋零,無論對于主播圈,還是觀眾圈,都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

    有的觀眾難以相信。

    “我不相信……怎么會這樣……”

    “不可能,對面主播一定是作弊了,我要舉報!”

    有的觀眾破口大罵。

    忠實粉絲在罵溫簡言,不夠忠實的粉絲在罵主播本人。

    絕大部分過于刺激性的言論被屏蔽,能被放出來的只有還算溫和的少數(shù)幾l條彈幕:

    “隔壁主播**死了,走,兄弟們,誰和我去隔壁沖一波?”

    “走,罵死他!”

    “他不是前十嗎?怎么死的這么快?丟死人了,我還給他打賞了那么多積分……rnm還錢!��!”

    “我關(guān)注他直播間就是想看他怎么搶奪復(fù)制其他主播天賦的,結(jié)果就這么結(jié)束?菜b一個,走了。”

    但無論觀眾們反應(yīng)如何,泥瓦匠直播間內(nèi)的在線人數(shù)都開始飛速下滑,從萬數(shù)、到千數(shù)、再到百數(shù),很快就只剩下幾l十個人在線。

    夢魘直播間里,死亡是家常便飯。

    觀眾們見過太多死亡,無論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還是久居高位的前十,不管他們曾經(jīng)貢獻(xiàn)了多么精彩的直播,創(chuàng)造了多么輝煌的歷史,在他們死亡之后,一切都會被迅速淡忘。

    觀眾們會憤怒,會喜悅,會興奮,但當(dāng)刺激散去,他們很快又會追尋下一個樂子,追捧下一個主播。

    終于,這幾l十個人也離開了。

    直播間在線人數(shù)歸零。

    屏幕上,仍然是那行冰冷的文字:

    【直播間關(guān)閉中……】

    *

    溫簡言帶著社團(tuán)成員進(jìn)入了后臺。

    掀開帷幕的瞬間,無論是副校長高亢的聲音,還是體育館前方通明的燈光,都像是浪潮一樣迎面撲來,和帷幕后方的死寂漆黑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

    后臺空無一人,紅絲絨幔帳從兩邊垂下,讓整個后臺都被籠罩在一層鮮紅之中。

    不遠(yuǎn)處,演講臺上是副校長的背影。

    他的演講似乎到達(dá)了尾聲。

    “……大家的這四年的表現(xiàn)我全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為大家的努力,本校才終于迎來了本次畢業(yè)典禮!接下來,我將與本次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移動,對本校的合格學(xué)員進(jìn)行表彰!”

    溫簡言聽到,前臺的副校長聲音提高,用慷慨激昂的聲音道:

    “有請優(yōu)秀畢業(yè)生上臺!”

    “�。 �

    聞言,溫簡言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身邊,剛剛還對他唯命是從的社團(tuán)成員緩緩扭頭,用那一雙雙漆黑空洞的眼珠看向他,眼底是溫簡言最熟悉的冰冷于狂熱。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所謂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指的究竟是誰。

    除他以外,再無第二人選。

    “……”

    在那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之下,溫簡言的掌心里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遍布冷汗。

    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邁開步伐,一步步向著演講臺上走去。

    隔著垂下的帷幕,溫簡言隱約瞥見前臺刺眼的燈光,一排排椅子上主播們模糊的身影,以及更遠(yuǎn)處學(xué)生會成員的冰冷注視。

    伴隨著距離的縮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山海一樣壓來。

    與此相比,他的背影是那樣渺小。

    溫簡言邁上演講臺,緩慢而用力地踩實。

    他清楚……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將取決于他的選擇,畢業(yè)典禮上每個人的性命都懸于絲上,而絲線的另外一端被握在他的掌中。

    就在這一刻了。

    *

    一條黑暗冰冷的長廊,沒有開端,沒有盡頭。

    兩邊的墻壁很高,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而在墻壁之上,掛著大大小小的人物畫,那些人物畫栩栩如生,臉上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精細(xì)到可怕,人物的目光陰冷,簡直就像是活著一樣。

    走廊中的某一處。

    其中一張掛畫的顏色忽然褪去,上面的人像飛快變得模糊起來,很快,一個人從畫框中艱難地爬了出來,然后跌在了地上。

    他喘著氣,胸腔發(fā)出破風(fēng)箱一樣的聲音。

    不知道過去多久,那人搖搖晃晃地抬起頭。

    慘白的臉孔、森冷的眼神,普通到毫無特色的身高、幾l乎無法令人留下印象的模糊五官——

    赫然正是本該死亡的泥瓦匠!

    他茫然地環(huán)視一圈,眼里的神色逐漸聚焦,忽然低下頭,吃吃地笑了。

    活著……

    他果然還活著!

    紳士那家伙說的沒錯,這條畫廊的確能給他留下一個存檔!

    從這個角度看,他將那東西交給對方也不算太虧。

    泥瓦匠把臉埋在手里,笑聲逐漸放大,近乎發(fā)狂。

    哈哈哈哈哈!

    他還活著!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于停下,緩緩站起身來。

    身后,畫框中自己的畫像已經(jīng)消失了,只剩下一張粗糙的畫布。

    泥瓦匠打開自己的直播間。

    沒有信號。

    不過,這里一向都沒有信號,泥瓦匠早就猜到這一點了。

    只要離開畫廊,他就能和夢魘重新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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