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熟，怎么了？”我鎮(zhèn)定地問。
“前兩天我因?yàn)殡娞菘ǖ氖虑盟业拈T，好久都沒人回應(yīng)，正巧有其他住戶反映，時先生家最近總是傳來異常響動，我嚇了一跳，生怕出了什么事，結(jié)果剛打算找人撬門，時先生就開門了。你猜怎么著？他整個人虛弱又蒼白，臉上還有個瘆人的紅叉，嚇?biāo)牢伊�！�?br />
“我連忙問時先生需不需要幫助，他卻一臉冷漠地讓我不要多管閑事，然后迅速關(guān)上了門。你說他這什么態(tài)度�。�？我那也是關(guān)心他好嗎？萬一哪個住戶死在了公寓里，最后受責(zé)怪的還不是我們物業(yè)！宋小姐，你千萬要離他遠(yuǎn)點(diǎn)，那絕對不是正常人！”
張姐喋喋不休地抱怨了好久才離開，我站在原地，短暫地失了會兒神。
所以，時遇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逃。
這些天，他有無數(shù)個機(jī)會可以擺脫我的囚禁，可他什么也沒干，始終待在家里等著我。最終促使他解開身上鎖鏈的原因，是為了阻止物業(yè)撬門。
剛才捅在他肩上的那一剪子，會不會有點(diǎn)太沖動了？
等等，我有什么好反思的？
對待時遇那種失心瘋，沒有一刀插進(jìn)他脖子已經(jīng)是我仁至義盡。
既然他主動選擇留下來受折磨，那我以后更加不會手下留情。
宋珸好幾天沒給我發(fā)消息，一副完全不在乎我死活的樣子。
沒關(guān)系。
每當(dāng)夜幕降臨，我都會打開電腦，熟練地調(diào)出一段實(shí)時監(jiān)控，屏氣凝神地細(xì)細(xì)觀看著。
屏幕上的畫面，正是宋珸臥室。
住進(jìn)宋珸家的第一天，我便偷偷裝了個隱藏攝像頭在他臥室。
時遇像個攝像頭批發(fā)商，除了從我家翻出來砸爛的那些，他家柜子里還有很多未拆封的，于是我隨手帶了一個放在宋珸家。
小叔知道的話一定會被嚇壞了吧？
可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推開我，我也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窺探他。
又一個夜晚，當(dāng)我打開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宋珸正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剛洗過的頭發(fā)蓬松柔軟，蓋住了他的額頭，衣袍凌亂地半敞著，他眼底帶著熟悉的迷離和紊亂，修長的手臂緩緩伸進(jìn)了自己的睡褲里，上下動作著。
他在自慰。
大腦嗡得炸開。
我燙著臉火速移開視線，半晌后，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回屏幕上。
有什么好害羞的？應(yīng)該仔細(xì)鑒賞才對。
宋珸的手機(jī)放在枕頭旁，似乎正在播放著什么。
我將電腦音量開到最大，才聽清他手機(jī)里播的是什么。
那些他正在反反復(fù)復(fù)聽著的，是我每一次跟他通話時的錄音。
每當(dāng)我沖他撒嬌耍嗲時，他總會冷冰冰地警告我注意措辭。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在一遍又一遍地聽著我的聲音，一邊自瀆，一邊發(fā)出絕望的低吟：“星星，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
唯有在四下無人時，他才敢說出這句話。
他看上去是那么壓抑，凄然，痛苦，似乎只要輕輕一碰，整個人就會土崩瓦解。
從此，不必再懷疑，不必再試探。
我終于拿到了，宋珸愛我的證據(jù)。
我可憐的小叔。
他愛得如此辛苦。
而我，必須守護(hù)他。
我合上電腦，推開暗門，來到404室。
“晚上好啊�！睍r遇愜意道。
“教給我�！蔽艺f。
“鄰居小姐想學(xué)什么呢？”時遇勾起唇。
他明明知曉答案，卻在故意等我自己說出口。
“我打算殺掉宋亮和李婉嫻。”我一字一頓，“教給我不會暴露自己的殺人方法。”
只要他們活著一天，宋珸就不得不考慮他們的感受，連抱我一下都要遭受良心譴責(zé)。如果他們死了，那么一切顧慮都將不復(fù)存在，宋珸會真正地，徹底地，全身心地，只屬于我。
沒錯，他們是我的爺爺奶奶，是跟我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
可是所謂血緣關(guān)系，讓我和一群垃圾成為家人，也讓我和宋珸之間的愛情套上沉重枷鎖，如此一無是處的東西，我為什么要去在意它？
早點(diǎn)送他們?nèi)ジ野謭F(tuán)聚，是我這個孫女最大的孝道。
“可我殺人比較喜歡單刀直入，沒什么太高超的技巧�！睍r遇一臉為難。
“單刀直入？比如直接把人推下天臺？”我冷笑。
“還在生我的氣嗎？”時遇的語氣變得低柔，“抱歉，下次不會了。”
宛如在哄鬧脾氣的女朋友。
這個惡心的閹貨，我就不該過來問他。
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人，時遇卻開口：“讓他們自殺不就好了�！�
“自殺？”我停下腳步。
時遇點(diǎn)頭：“既不會暴露你，又能讓他們成功去死。”
我覺得荒謬：“我又不會什么催眠術(shù)，怎么讓他們甘愿自殺？”
“很簡單，挑他們最重視的東西，稍加刺激一下。”時遇沖我勾唇笑著，溫柔得像在鼓勵小朋友，“你一定做得到的，鄰居小姐�！�
“是嗎？那你先咬舌自盡給我看看？”我雙手抱臂，一副看戲姿態(tài)。
時遇什么都沒說，直勾勾盯著我，片刻后，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出。
他竟然真的在咬自己的舌頭。
似乎，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他永遠(yuǎn)不會拒絕。
即便我在讓他去死。
我立刻掐住他的下巴，制止他繼續(xù)咬下去。
時遇眼底笑容泛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
賤人。
不久后，我回去陪宋亮李婉嫻吃了頓飯。
飯桌上有宋亮愛吃的菜，也有李婉嫻愛吃的菜，甚至還有宋珸愛吃的菜，盡管他并不在場。
就是沒有我愛吃的。
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他們整頓飯都在念叨。
宋亮：“新工作找了嗎？男朋友找了嗎？別人家孫女都知道孝敬爺爺奶奶，你呢？什么時候上交過工資給我們？”
李婉嫻：“你以后少去打擾你小叔，你過得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小叔可沒有義務(wù)幫襯你！千萬別拖累他！”
本以為最后一次見面的場景會充滿離別感傷，沒想到依舊如此倒胃口。
我慢悠悠地喝了口湯：“可小叔從不認(rèn)為我是個拖累誒，小時候，他總是趁你們睡著后，偷偷摸摸把我拉進(jìn)他的房間，讓我陪他一起睡。對了，前不久我們也一起睡了。爺爺奶奶，小叔他似乎比你們想象中更加愛我哦。”
李婉嫻瞬間變了臉色，這方面她顯然比宋亮更敏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瞎說什么��？”
我笑道：“怎么了？作為小叔，憐惜珍愛自己的侄女，不是很正常嗎？哦，不對，小叔對我的愛好像太過濃烈熾熱了，他每次抱住我的時候，都恨不得把我掰開揉碎了呢。”
李婉嫻端起她面前那碗湯，一滴不剩地潑到了我臉上：“瘋子！不準(zhǔn)用那么臟的字眼詆毀你小叔！”
宋亮則直接把他手里的不銹鋼湯勺砸向了我的額頭：“你這個下賤的孽種！當(dāng)初沒把你送人是老子犯過最大的錯！滾，立刻給我滾！”
我抽了張紙巾，冷靜地擦掉臉上的湯漬，摸了摸額頭腫起的包，嘆氣：“你們這樣對我，小叔會心疼的�！�
李婉嫻顫巍巍地?fù)P起手，要給我一巴掌，我沖她笑道：“奶奶，我是不是在詆毀宋珸，您難道不清楚嗎？那么優(yōu)秀的兒子，這么多年卻沒有跟一個女人交往過，他心里到底是在惦記誰，您肯定隱隱約約猜測過吧？那天，在你拎著小菜開門進(jìn)宋珸家之前，我和他在沙發(fā)上都做了些什么，您難道一點(diǎn)都不好奇嗎？”
她手臂僵在半空中，鐵青著臉，開始顫抖。
我又看向宋亮：“爺爺，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我和小叔之所以會相愛，還是托您的福呢。小時候，每次挨完你的打，善良的小叔都會把我抱在懷里，心疼我，憐愛我，而我所能依賴的，也只有小叔一個人。在日復(fù)一日的相依相偎中，親情便慢慢變了質(zhì)。在那種情境下建立起來的依戀關(guān)系，是任何人都拆不散的。你們但凡對我好一點(diǎn)，我和小叔都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反了天了，真的反了天了，我馬上叫宋珸回來治你！”宋亮渾身哆嗦著，要給宋珸打電話告狀。
“確定要鬧到小叔那兒嗎？”
我不慌不忙，掏出手機(jī)，播放提前錄好的視頻。
兩個可憐的老人，呆立在原地，瞪大了雙眼，看著視頻里那個他們心中如天神般完美無瑕的兒子，正一邊念著侄女的小名，一邊自慰。
他們的表情從錯愕，驚詫，羞恥，絕望，到最后徹底面如死灰。
“其實(shí)我跟你們一樣意外，嚇了一大跳呢。”我無辜道，“年輕有為的外科主任宋醫(yī)生，私底下居然在意淫自己的親侄女。你們說，如果傳出去的話，醫(yī)院還會不會留他？以前那些搶著給他介紹相親對象的熟人們，還敢不敢再搭理他？那些親戚，同學(xué)，同事，鄰居，私底下都會怎么議論他？”
宋亮立刻沖過來搶走我的手機(jī)，狠狠摔碎在地上。他攥緊雙拳，似乎隨時準(zhǔn)備揮向我的臉。
我嗤笑：“沒事，這樣的視頻我還有很多，并且更清晰，更私密，更不堪。所以，最好不要對我動手哦，如果激怒我的話，視頻會傳給你們的每一個熟人�！�
李婉嫻開始哭嚎：“星玓，他是你小叔啊，是寵你護(hù)你的親叔叔啊，你不能那么對他，你不能毀掉他，我們宋家就只剩下他這一個獨(dú)苗了！宋珸只是一時昏了頭罷了，就算他真的對你起了什么歪心思，也不可能付出行動的！求你，把這件事咽在肚子里，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鬧大！不要再去勾引他！奶奶求你！”
“您講話好難聽啊�！蔽矣悬c(diǎn)委屈，“什么叫勾引他？我明明什么也沒干，是小叔自己非要愛上我的�！�
“對，不怪你，不怪你！”李婉嫻流著鼻涕哀求，“只要你什么都不干，宋珸就不會有事的，再深的感情遲早有一天也會慢慢淡了的，玓玓，奶奶求你了，別回應(yīng)他，別靠近他，別把視頻發(fā)出去！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一直都是善良的好孩子，你絕對不會傷害家人的，對不對？”
不哦。
以前的我只是在忍而已。
而現(xiàn)在，我突然不想忍了。
“哪有站著求人的呀？”我把玩著指甲。
“什么？”李婉嫻發(fā)愣。
“爺爺奶奶，”我笑容燦爛，“麻煩跪下吧�！�
屋內(nèi)驟然安靜下來。
二人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盯著我。
宋亮怒不可遏：“畜生！這些年，我們供你吃穿，供你上學(xué)，哪一點(diǎn)對不起你？你就這么恨我們？恨到竟然要讓我們給你下跪？我們可是你爺爺奶奶！你還有良心嗎！？婉嫻，別跟這個小孽種廢話了，看老子今天不把她打死！”
宋亮試圖沖向我，然而李婉嫻撲過去拽著他重重跪了下去。
“你給我閉嘴！好好跪著！別動她，別激怒她，我們不能毀了宋珸！不能毀了他！”李婉嫻沖宋亮聲嘶力竭。
從我記事起，李婉嫻在宋亮面前就一直都是低眉順眼的，從來沒有忤逆過他。每當(dāng)宋亮動手打罵我時，她總是站在一旁，支持他，附和他。如今，為了宋珸，這個懦弱了一輩子的婦人，終于沖她丈夫發(fā)了回脾氣。
媽媽對兒子的愛，勝過一切。
真是感人肺腑。
“今天孫女是來陪你們吃飯的�！蔽覍⒉妥郎系牟艘槐P接著一盤倒在了地上，“來，繼續(xù)吃吧�！�
湯汁與菜漬弄臟了地板，浸入縫隙。
不知沉默了多久，兩個可憐的老人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們的身體因屈辱和憤怒而不斷哆嗦著，可為了兒子，他們只能弓著背慢慢爬到我腳邊，埋下頭，認(rèn)命地舔吃起了地板上的剩菜。
要不是手機(jī)被摔碎了，我真想把這一幕錄下來，留著以后拿出來反復(fù)回味。
可真是，太好笑了。
我不是沒考慮過放時遇來殺了他們，反正他一定不會拒絕。
然而，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自己干。
此時此刻，我正親自站在他們面前，親口羞辱踐踏他們，親眼看著他們下跪哭嚎，多么地，過癮啊。
讓時遇來的話，就沒有這種效果了。
有些事，必須要親自做才會開心哦。
當(dāng)?shù)匕迳系淖詈笠坏尾藵n也被舔干凈后，宋亮怨恨地瞪向我：“畜生，滿意了嗎��？可以放過你小叔了嗎？”
太瞧不起人了吧。
怎么可能僅僅這樣就滿意了呢？
“還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爺爺奶奶配合一下�！蔽艺f。
“好！我們配合！什么都配合！”李婉嫻忙不迭地點(diǎn)頭。
“麻煩你們，去死一下�！蔽覝睾偷�。
宋亮和李婉嫻同時愣住了，眼中慢慢浮現(xiàn)出恐懼。
“只要你們死了，我就保證不跟小叔在一起。”
如同在禱告，在宣誓，我每個字都說得無比認(rèn)真，誠懇。
平時打罵我的氣勢早已消失殆盡，此時他們只是兩個臉上爬滿皺紋的傴僂老人。
人一旦老了，滿頭白發(fā)，步履蹣跚，就會自然而然獲得大家的憐憫和同情。
無論他們曾經(jīng)是如何用巴掌扇上我的臉，用凳子砸向我的背，用腳踹向我的小腹，只因他們老了，所以我必須要在飯桌上給他們敬酒，要在逢年過節(jié)給他們送禮，要不停說服自己：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他們總歸是我的爺爺奶奶。
不。
過不去。
他們必須死。
我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在你們的教育之下，大兒子因?yàn)榍穫�債就帶著老婆自殺了，剩下個前途一片光明的小兒子，哪怕賭上你們的命，也應(yīng)該保護(hù)好他才對，不是嗎？小叔那么辛苦才爬上現(xiàn)在這個位置，如果最終被你們二位推了下來，該有多絕望呢？反正你們都這么大年紀(jì)了，活得也夠久了，用自己的死亡，換取小兒子一生的平穩(wěn)安逸，很劃算的買賣。”
宋亮震在原地，曾經(jīng)的自傲與專制蕩然無存，渾濁的眼球漸漸失神，久久沒有再出聲。
我父母的自殺，始終是宋亮和李婉嫻心中的一片陰影。這些年，他們不斷罵我是災(zāi)星，禍種，怪我克死了他們的大兒子，可在他們內(nèi)心深處，一定非常清楚，都是他們的錯。
是他們自己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辛苦養(yǎng)大的兩個兒子，一個自殺，一個亂倫。
會給這對古板的老夫婦帶來怎樣的震動和絕望呢？
“求你，求你�！崩钔駤跪榭s成一團(tuán)，將額頭用力抵在地板上，眼淚大滴大滴滾落下來。
我嘆息著，遞了張紙巾過去，手腕被李婉嫻猛地攥住，她仿佛下定了決心，直勾勾瞪著我：“你發(fā)誓�！�
我挑眉：“什么？”
李婉嫻一字一頓：“我們死了之后，你會立刻遠(yuǎn)離宋珸，絕對不會跟他亂倫，讓他做個干干凈凈的正常人，如有違背，你死后將永世不得超生！”
我笑起來：“好啊，成交�！�
李婉嫻木然地松開手，再也沒說話。
“那我就回去等二位的好消息了�！蔽肄D(zhuǎn)過身，“再見，爺爺奶奶�！�
恐懼，眼淚，掙扎，憤怒，全部隔絕在了被我關(guān)上的門里。
身為父母，能夠?yàn)樽约旱暮⒆痈冻龅绞裁吹夭剑?br />
我只需要靜靜等待答案。
這場鬧劇無非有兩個下場，第一，他們選擇向宋珸告狀，不顧宋珸的前途和名聲，與我徹底撕破臉；第二，他們選擇聽取我的建議，瞞著宋珸，老老實(shí)實(shí)去死。
如果他們選了第一種，宋珸會立刻過來找我對質(zhì)，訓(xùn)我也好，罵我也好，恨我也好，總之，我們會卸下所有偽裝，用各自的真面目徹底坦誠相待。那樣也挺好的。
日子一天天過，宋珸那邊并無波瀾，還在正常回我消息，顯然，宋亮和李婉嫻并沒有告狀。
兩周后，當(dāng)我正在吃著薯片看劇時，宋珸打來電話，告訴我，宋亮和李婉嫻死了。
他們終于做出了選擇。
李婉嫻非常“不小心”地用變質(zhì)的木耳做了冷菜，夫婦倆食用后雙雙中毒，可他們硬是拖了好幾天沒去就醫(yī)，當(dāng)宋珸回家發(fā)現(xiàn)他們陷入休克后，立刻送他們?nèi)メt(yī)院搶救，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多么巧妙的自殺方法，讓人完全看不出是有意為之的。
這樣一來，便不會有人在葬禮上竊竊私語揣測他們的自殺動機(jī)，從而牽扯到宋珸身上，大家只會遺憾地認(rèn)為他們老兩口比較倒霉。
以我對宋亮的了解，他不可能就那么甘愿赴死，必然是李婉嫻偷偷準(zhǔn)備了那道冷菜，瞞著他一起吃下去。
做了一輩子主婦的奶奶，原來那么聰明。
人生，真是諷刺。
做平凡人時處處碰壁，做惡人時卻事事都如我所愿。
掛掉電話，我推開暗門，湊過去抱住時遇：“我成功了！”
時遇微微愣住，因?yàn)楸У锰昧�，我被他身上的鎖鏈硌得生疼。同時感受到的，還有他胸口逐漸紊亂的心跳。
如同第一次被心愛之人擁抱的懵懂少年。
“恭喜。”他低聲說。
我沉浸在喜悅中，任由時遇抬起胳膊，用那雙綁著鎖鏈的手，輕輕擦去了我嘴角沾上的薯片碎屑。
無比親昵的動作。
生平第一次，我沒有因?yàn)闀r遇的擅自觸碰而生氣。
我松開他：“你出的主意還挺管用�！�
時遇勾唇：“那我可以要一個獎勵嗎？”
我皺眉：“什么獎勵？”
這變態(tài)還挺愛邀功的。
我只是隨口跟他客氣一下而已，他還當(dāng)真了。
人又不是他殺的！
如果他敢說出一些惡心人的答案，我會立刻一巴掌抽上去。
時遇屈膝跪在我腳邊，仰著臉沖我笑：“摸一下我的頭，好不好？”
“……”
什么玩意。
我伸出手，心情復(fù)雜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像在摸一個寵物。
他臉頰潮紅，頭頂在我手心蹭了又蹭，齒間發(fā)出滿足的呻吟，眼底竟浮起一絲魅惑。
我后背冒起雞皮疙瘩，差點(diǎn)沒忍住要一掌劈下去，迅速收回手，莫名感到手心發(fā)癢。
真是變態(tài)。
我嫌惡道：“你真的很愛犯賤。”
時遇認(rèn)真糾正：“不哦，我愛的是你，鄰居小姐是我的初戀�！�
又是一陣惡寒。
我拍拍他的肩：“笨蛋，初戀是建立在兩個人互相喜歡的前提下哦，您哪兒配呀？好了，滾開吧，我要去安撫悲傷的小叔了�！�
時遇苦笑：“剛抱完我，就要隨手扔掉嗎？”
我點(diǎn)頭：“對，我就是又渣又殘忍又混蛋，是不是恨死我啦？”
時遇嗓音低柔：“不，這樣的鄰居小姐更迷人，更有魄力，以后請多多渣我�！�
“……”
論犯賤，他可真是天下第一。
我避開他的目光，轉(zhuǎn)身就走。
來到醫(yī)院后，我看見宋珸正獨(dú)自坐在走廊長椅上，眼鏡被摘下放在一邊，失神地盯著白墻，滿臉哀痛與悲戚。
無論如何，去世的是他父母。愛他的父母。
我走到宋珸面前，輕輕抱住他顫抖的肩膀。
“小叔，別怕，還有我在�！�
我會比他們更愛你的。
從今以后，我就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再也沒人會拆散我們。
“爺爺奶奶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么難過，我們要努力振作給他們看。”
讓他們睜大眼看看，我是怎么跟你纏綿恩愛如膠似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