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時遇一臉擔(dān)憂地攬住我，仿佛有多么關(guān)心我這個新娘似的。
然而當(dāng)他湊到我耳邊，聲音里卻滿是狡黠的笑意：“歡迎回來，鄰居小姐�！�
可真會裝啊，這個男人。
上一世，時遇模棱兩可的說法，讓我誤以為他跟我一樣，也重生回了半年前。
殊不知，他回到的，其實是二十年前。
第一世摔下天臺后，我們確實一起重生了，只不過，他的時間，比我早了二十年。
怪不得看似落魄的他卻有一張數(shù)額不小的卡，因為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重生回五歲，想要賺錢，輕而易舉。
怪不得他連自己殺了多少人都記不清，因為他經(jīng)歷了好幾個二十年，怎么可能記得住每一世殺過的人。
這一世，時遇利用時間差，提前接近我，養(yǎng)成我，洗腦我，打亂我的生活，還故意把婚期定在了我重生回來的七夕這天，微笑著欣賞我的錯愕和絕望。
我的回溯時間點并沒有變，變了的，是我的人生。
后背雞皮疙瘩驟起，我猛地甩開時遇，踉蹌了幾步，被一旁的時遇父母扶住，他們正滿臉擔(dān)心地望著我。
原本被時遇親手殺死的他們，不但活了過來，還成了我名義上的養(yǎng)父母。
他們對自己的兒子言聽計從，時遇讓他們收養(yǎng)我，他們就把我接回家，從小對我關(guān)懷備至，時遇說我們在談戀愛，他們就配合地跟我解除了收養(yǎng)關(guān)系，盡心盡力支持和籌備我們的婚事。盲目，無腦。
“怎么了？”
一道聲音自人群中響起。
宛如天籟。
我循著聲音望過去，看見了宋珸。
高挑筆挺的身姿，斯文的金邊眼鏡，深邃的，英俊的，略帶一絲嚴(yán)肅的五官。
仿佛，他還是那個深愛我的小叔。
然而，葉瓊芳站在他身旁，擔(dān)憂道：“老公，快去檢查一下。”
宋珸溫柔地望向她：“好。”
高一那年，宋珸認(rèn)識了坐在教室窗臺的瓊芳學(xué)姐，兩人從一瓶西瓜汽水開始結(jié)緣，互相鼓勵，互相治愈，互相暗戀，大學(xué)期間正式在一起，開始了一段浪漫而又熱烈的初戀。兩個同樣正直優(yōu)秀的人，愛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十年前，宋珸向葉瓊芳求婚，婚后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宋歡葉。
“新娘今天吃了什么？有沒有服用過什么藥物？”
宋珸走到我面前，語氣不再親昵，像在對待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病人。
時遇父母收養(yǎng)我后，起初還經(jīng)常帶我回宋家聚一聚，后來發(fā)現(xiàn)宋亮和李婉嫻根本不關(guān)心我，便逐漸減少了跟宋家來往。我自然而然地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跟宋珸漸行漸遠(yuǎn)，只會偶爾在逢年過節(jié)時互發(fā)一下祝福短信。
這一世，我和宋珸的關(guān)系，只比陌生人多了一層血緣而已。
沒了那些相依相偎的歲月，宋珸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再也沒有一絲疼惜與憐愛。
我在天旋地轉(zhuǎn)間直直往后栽去，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接住。
時遇將我打橫抱起，對宋珸禮貌道：“小叔，別忘了，我也是學(xué)醫(yī)的。有我在，大家不用擔(dān)心，我先帶新娘去房間休息會兒�！�
穿著白色燕尾服的他，不再陰郁森然，不再狠戾詭異，沒有干瘦病態(tài)的身子，沒有凌亂不堪的長發(fā)，有著得體的談吐，勻稱的肌肉，舉手投足都帶著氣質(zhì)與風(fēng)度。
就像第一世將我推下天臺的那個他。
只不過這一次，他溫柔地將我抱在懷里，送到了酒店床上。
這是專門為婚禮新人布置的房間，四處都大紅裝飾，床頭柜上還擺著精致的燭臺。
純白的婚紗在紅床單上緩緩散落開來。
靜謐的房間內(nèi)，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輕而易舉便能改寫別人過去的感覺，很爽吧？”
時遇站在床邊，垂眸注視我：“不，我很痛苦。”
我冷笑：“滾�！�
時遇輕嘆：“重生回五歲，一切歸為起點，生與死皆不能由自己掌控，所有的孤獨(dú)、折磨和煎熬都要重新經(jīng)歷一遍，那種感覺，怎么能不痛苦呢？”
“一開始，我還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殺人取樂，可是游戲玩久了，總有一天會膩。當(dāng)殺戮都無法讓我興奮起來時，我的人生，便只剩下擺脫不了的虛無和疲憊，無趣極了。循環(huán)重復(fù)著相似的每一天，沒有盡頭，沒有意義。直到有一天，你敲開門，一刀捅入我的脖子�！�
“就像是，枯燥干涸的土地上，突然盛開出了一朵花。原本漫長而又無望的人生，因為你的存在，被賦予了美妙絕倫的色彩。你是我的同伴，我的同類，你讓我不再迷茫，不再孤獨(dú)，所以，我必須牢牢抓住你�！�
“于是，第二次重生后，我開始暗中觀察你，想研究出你是重生回了哪個時間段。因此，你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所有事，我全部一清二楚。無論你生氣，開心，還是沮喪時，我都隱藏在不遠(yuǎn)處，默默陪伴著你。”
“偶爾，你的目光會無意間從我身上掠過，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已足夠令我心跳如雷�？蓪δ愣晕抑皇莻�陌生人，每一次擦肩而過，你都從未記住過我。我知道，如果貿(mào)然參與你的生活，可能會引發(fā)后續(xù)一系列變動，讓你產(chǎn)生混亂。所以那些年我有意隱匿自己的行蹤，一直耐心等到你重生回來后，才真正與你相見�！�
原來上一世他那么早就開始跟蹤我了。
不僅是在公寓那三年而已。
而是跟蹤、偷窺、研究了我二十年。
怪不得他會那么了解我，在這個男人面前，我從始至終，毫無隱私可言。
“那你這一世為什么不繼續(xù)做個陌生人？為什么要讓你父母收養(yǎng)我？為什么要把我推入地獄？”我連番質(zhì)問。
時遇神色黯然：“鄰居小姐，我?guī)汶x開了糟糕的原生家庭，我竭盡全力為你創(chuàng)造出健康快樂的成長環(huán)境，我和我父母給予你無窮無盡的愛，我從小帶著你提高成績、提升閱歷、考上名校，我?guī)椭銓W(xué)畫畫、開畫展、出畫集，我利用重生能力賺取享不盡的物質(zhì)錢財給你花，我保護(hù)你不受任何人欺負(fù)，我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這些，叫把你推入地獄？”
我伸手攥住時遇的衣領(lǐng)，將他緩緩拉近自己，一字一頓：“誰他媽，要做你的新娘？”
“可你答應(yīng)過會愛我的�！睍r遇語氣滿懷委屈，“這一世，你也的確愛上了我�！�
“愛上你？”我嗤笑，“少自欺欺人了，姓時的，你以為我愛上的是你本人嗎？這二十年間，你身上那些令我心動的地方，每一處都是刻意模仿宋珸的，他做過什么，你就也去做什么，你只是在竭力扮演一個名為時遇的宋珸罷了。無論你怎么篡改世界線，我真正愛上的那個人，永遠(yuǎn)都是宋珸。你甚至連方諫都不如，只能用剽竊的手段去蠱惑那個重生前的我，真是可憐，骯臟，又下賤！”
上一世，跟蹤偷窺我二十年。
這一世，誘騙洗腦我二十年。
我竟然差點對這樣的人心軟。
我真蠢。
真蠢。
時遇眼底的柔情逐漸消失，微微扯起嘴角：“可是那個你心心念念的宋珸，在這一世愛上了別的女人。我之所以留著宋珸沒殺，就是想讓你親眼看看，沒有你的摻和，他會成為一個心智健康的正常人，娶妻生子，前途光明。你從來都不是他心中的唯一，那個阻礙宋珸開啟幸福人生的毒瘤，其實是你哦。叔侄相愛本就罔顧人倫，現(xiàn)在這樣，是你們最好的結(jié)局�！�
“罔顧人倫？”我譏諷，“一個手上沾滿血的變態(tài)殺人犯，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罔顧人倫？”
“我這一世可沒有殺過半個人�！睍r遇的表情單純又無辜，“這是我特意為你創(chuàng)造的美好世界，沒有黑暗，沒有殺戮，沒有亂倫，我父母愛你，我也愛你，再也沒人會忽視你，冷落你，你會長長久久地幸福下去。”
敲門聲忽然響起。
房間外傳來宋珸的聲音：“星玓身體好些了嗎？”
時遇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門口，我迅速抄起床頭的燭臺，將十厘米長的尖端猛地插入他頸部。
霎時鮮血四濺。
“你不死，我怎么幸福？”我平靜地拔出燭臺。
時遇將目光慢慢落回我臉上，似乎沒有一絲意外，只輕輕嘆了口氣，充滿無奈與惆悵。接著，他湊過來用冰涼的唇輕輕碰了下我的額頭，身子一軟，無力地倒向我。
我厭惡地推開他，起身下床，開門。
宋珸看著我胸前已經(jīng)變成血紅色的婚紗，表情凝固�。骸靶谦Z，發(fā)生了什么？”
我伸手輕撫他的臉，用飽含愛意的眼神注視他：“小叔，你是愛我的，對吧？”
宋珸退后，避開我的觸碰，望向我手里還在滴血的燭臺，臉色慘白：“你殺了時遇？”
我柔柔笑著：“干嘛轉(zhuǎn)移話題呢？回答我啊，你愛我，對吧？”
“老公，新郎新娘能回宴席了嗎？賓客都等著呢�！弊呃壬蟼鱽砣~瓊芳的聲音。
“老婆，別過來，這里危險！”宋珸幾乎是立刻就轉(zhuǎn)身奔向了葉瓊芳，嚴(yán)防死守地?fù)踉谄拮用媲埃瑤洑庥钟⒂隆?br />
他愛的人，是她。
他甚至都不再叫我星星了。
此刻，我注視著宋珸的背影，就像剛才的時遇一樣，沒有發(fā)瘋，沒有崩潰，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充滿無奈與惆悵。
嘆完這口氣后，我攥緊燭臺，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脖子。
就算不再愛我，在目睹我如此慘烈的死狀后，總會過來關(guān)心一下我的吧？
轉(zhuǎn)過頭來，小叔。
來憐惜我，來心疼我。
用擔(dān)憂不舍的眼神凝望我。
用溫暖的掌心撫摸我，擁抱我。
染血的新娘栽倒在地，被看熱鬧的人群團(tuán)團(tuán)圍住。
宋珸背對著我，專注地安撫受驚的愛人。
直到鮮血流盡的那一秒，他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
“在這七夕佳節(jié)之際，讓我們誠摯地祝福，美麗的新娘宋星玓小姐，和英俊的新郎時遇先生，百年好合，至死不渝！”
這是我第十三次聽見這句話。
尖利的叉子，切蛋糕的刀，打碎的高腳杯。
婚禮上所有能用來捅向時遇的東西，都被我搜刮了個遍。
每次一重生回來，我半句廢話也懶得說，只干一件事，殺時遇。
殺完之后，再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以同樣的方式解決掉自己。
在這個被時遇操縱歪曲的世界多待一秒，都令我萬分作嘔，惡心至極。
時遇始終沒有反抗，靜靜注視著我，任由我面無表情地將他一次次送回五歲那年。
我們在無聲對峙。
他在等我順從他，我在等他放過我。
可我知道，他永遠(yuǎn)不可能放過我的。
哪怕我跪下來痛哭流涕地哀求他，他也只會皺皺眉，嘲笑我的低賤。
所以，我絕不會再向他下跪。
時遇比我領(lǐng)先了二十年的時間，就算重生一千一萬次，我也無法脫離他的掌控。擁有那么多年的閱歷累積，只要他想，可以隨意摧毀玩弄任何人的人生，讓一個人富貴無憂還是跌入深淵，皆在他一念之間。如魔，如神，如造物主。
閻王，似乎更偏袒時遇。
真不公平啊。
想要擺脫現(xiàn)在這個局面，唯有死亡。既然那個深愛我的宋珸已經(jīng)消逝，我也沒什么理由繼續(xù)活在世上。然而作為陷入循環(huán)的重生者，想死談何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激怒時遇，讓他漸漸失去耐心，沒興致再跟我耗下去。以時遇的惡劣性格，就算有一天玩膩了，也不可能好心放我自由，只會去殺死重生前的我。
沒了裝載靈魂的軀殼，我自然也就無法再重生，便可以成功死透了。
可是這都已經(jīng)十三次了，時遇還是壓根沒有動怒的跡象，脾氣好得令人毛骨悚然。
好啊，那就繼續(xù)一起死。
在眾賓客的見證下，一次次割斷脖頸，刺穿心臟，掏出腸子。
不斷死于七夕，又回到七夕。
染紅婚紗，染紅燕尾服。
看誰熬過誰。
我隨手拿起一把餐刀，動作熟練地往時遇眼珠子上捅，這一次，他攥住了我的手腕。
“鄰居小姐，”他低眸凝視我，聲音里帶著無盡倦意，“我好累。”
“裝什么呢？”我滿心嫌惡。
托重生的福，時遇的資產(chǎn)一世比一世龐大，一邊當(dāng)著逍遙公子哥，一邊誘騙單純小女孩，一次次讓他父母收養(yǎng)我，與我一起長大，戀愛，結(jié)婚。
他還有臉嫌累？
時遇聲音沙�。骸坝谀愣�，死亡與重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可我卻要經(jīng)歷一個又一個二十年，日復(fù)一日地等著你回來的這一天。每一次與你相見，都是我熬了七千多天換來的。如果靈魂能夠計算年齡，我早已是個百歲老人了，每天一睜眼，連呼吸都感到萬分疲憊。鄰居小姐，我不想再經(jīng)歷無休無止的等待了，我們休戰(zhàn)吧，好不好？”
他攥我入懷，一副精疲力竭的虛弱模樣，將腦袋靠在我肩上。
在眾人面前耳鬢廝磨的新郎新娘，仿佛有多么甜蜜恩愛似的。
“想休戰(zhàn)可以，把宋珸還給我，別再讓我回到這個惡心的婚禮上�！蔽艺f。
“傻瓜，”時遇笑了，“本來就不屬于你的東西，談什么還給你呢？瞧，你的叔叔，嬸嬸，妹妹，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啊，你忍心把他們拆散嗎？忍心把宋珸變回以前那個飽受倫理折磨的可憐男人嗎？乖，放下他吧。神明不該去在乎一只抬腳便能碾碎的蟲子。調(diào)動一下腦中的記憶，你會發(fā)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重生后，自己這顆心，比起宋珸，早已偏向了我。親愛的，星星妹妹�！�
我抄起餐刀就插進(jìn)了他的眼窩。
刀柄整根沒入。
就不該跟他廢話的。
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我抬眸望向不遠(yuǎn)處的宋珸。
他一臉驚愕，又一次護(hù)住身旁的葉瓊芳和女兒。
唉，已為人夫的小叔，還是那么英俊，又迷人。
我沖他拋了個媚眼，然后，干凈利落地割了喉。
*
耳邊的尖叫聲漸漸消散。
睜開眼，頭頂是昏暗的天花板。
我所處的位置不再是婚禮現(xiàn)場，而是一間狹窄閉塞的暗室。
下意識動了動胳膊，我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腕處正綁著熟悉的鎖鏈。
胳膊，腳踝，大腿，腰上，每一處都被鏈條牢牢捆綁，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新的記憶再度灌入。
這一世，時遇沒有再讓他父母收養(yǎng)我，而是默默等到十五歲，然后在放學(xué)路上擄走我，從此囚禁了我近十年。
眼前這間四面無窗的暗室，正是我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
從被關(guān)進(jìn)來到現(xiàn)在，我一分一秒也沒能逃出去過。
一只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臉，耳邊響起熟悉的低語：“歡迎回來，鄰居小姐�！�
我扯起嘴角：“你終于失去耐心了�！�
時遇溫柔地理了理我的頭發(fā)：“誰讓你總是不聽話？”
手腳皆被鎖鏈?zhǔn)`住，我再也殺不了他。
記憶在腦海中猛烈翻滾，提醒著我，自己這些年是如何被時遇囚禁折磨的。
一開始，我還抱有希望，不斷掙扎，反抗，哭泣，哀求，以為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救我，直到一年又一年過去，每天一睜眼，頭頂永遠(yuǎn)都是昏暗的天花板，我終于認(rèn)清了現(xiàn)實，無論做什么，都是白費(fèi)力氣。
于是，我漸漸變成了一個活尸。
沒有情緒，沒有思想，沒有意識。
不再抵抗，不再哭求，任由男人擺布。
“我好想你，鄰居小姐�！�
“可不可以快點回來呢？”
“到時候你一定會恨透了我吧？”
重生前的我并不知道他口中那個鄰居小姐是誰，只當(dāng)他在發(fā)瘋。
現(xiàn)在，我回來了。
當(dāng)我以為嫁給時遇的世界已經(jīng)是無間地獄時，這個世界告訴我，遠(yuǎn)遠(yuǎn)不止。
真正的地獄，遠(yuǎn)比我想象中更加絕望恐怖。
“放了我�！蔽揖S持著鎮(zhèn)定。
時遇低笑著，靠過來將唇貼上我的脖頸，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放了你的話，你還會允許我這么碰你嗎？”
他又接著吻上我的耳垂，沙啞的聲音里染上欲望。
我冷冷瞥他：“時遇，別給臉不要臉，你當(dāng)初被我閹掉時的表情，我至今還記憶猶新，難以忘懷呢。”
時遇不氣不惱，癡迷地端詳著我：“鄰居小姐冷著臉訓(xùn)我的樣子，最迷人了�！�
好想殺了他。
哪怕已經(jīng)殺過他無數(shù)次，只要一看見他這張臉，殺意便會立刻在胸口沸騰。
仿佛永遠(yuǎn)都?xì)⒉荒佀频摹?br />
“想讓我放了你也行，”時遇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條件是，跟我做個愛�！�
嗯，這個賤人的確很欠殺。
“必須要是你主動和自愿的哦，我可舍不得強(qiáng)迫你。”時遇一副純良模樣。
“滾�！蔽艺f。
時遇的確沒有強(qiáng)迫我。
哪怕是之前我嫁給他的那十幾世里，他也從沒有跟重生前的我發(fā)生過關(guān)系。
他在等。
等我重生回來，等我恢復(fù)記憶。
等那個憎恨他、厭惡他的鄰居小姐。
之后的日子，他每天悉心照料著我，像在養(yǎng)著一個布娃娃，把我渾身上下乃至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打理得干干凈凈。
除了準(zhǔn)備食物時會短暫離開我的視線，其余時間，時遇幾乎每一秒都要黏在我身上，不見人，不碰手機(jī)，不看電視，只待在這間狹小的暗室，把我整個人攥進(jìn)懷里，不厭其煩地親吻我的頭發(fā)，頸間，手腕，腳踝，用他的唇瓣輕輕柔柔地蹭遍我裸露在外的肌膚。
我自然拼盡全力地掙扎，不但毫無作用，反而勾得他眼神更加熾熱，故意將我緊緊壓到身下，讓我隔著衣物清晰感受到他某處的變化。
“鄰居小姐，要了我吧。”他聲音泛著啞，在我耳邊吐氣。
“要你媽�！蔽艺f。
我拒絕進(jìn)食喝水，寧愿餓死也不愿受辱，時遇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含了口蜂蜜水，然后捏住我的下巴，貼上我的唇，一滴不剩地渡進(jìn)我嘴里。甜膩溢滿口腔，直到我全部咽下去，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我的唇。
“以后我每天都這么喂你，好不好？”他滿足道。
“滾�！蔽乙а馈�
時遇幾乎就沒有安分的時候，經(jīng)常低下頭，用牙齒一顆一顆咬開我的衣服扣子，在我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牙印，咬完之后，又安撫似的伸出舌頭舔上那些印痕，一遍又一遍。
雖然他沒有接著往下做，但我還是被惡心得連連爆粗，罵得越狠，時遇笑得越明媚。
于是我改用陰陽怪氣戰(zhàn)術(shù)：“時遇，你好可憐啊，我大概算了算，從第一世到現(xiàn)在，你活了得有三百多年了吧？換個聰明人，早就利用這個技能稱霸全球了，而你卻在執(zhí)著于折磨一個女人，無不無聊�。俊�
時遇輕吻我的頭發(fā)：“怎么能叫折磨呢？我這是在愛你啊�！�
我大笑：“愛我？就憑你，也配談愛？折磨我，糾纏我，逼瘋我，你干下的樁樁件件，哪一點跟愛沾邊？你只不過是在漫長的重生中太過無聊，想要拉個人陪你玩變態(tài)游戲罷了，一旦我試圖結(jié)束游戲，你就會立刻翻臉，毫不留情地銷毀我。就像對待不聽話的玩具一樣。不要再裝出一副對我情根深種的模樣了，很好笑，也很惡心。”
時遇眼底陡然升起一層霧氣，覆在我腰間的掌心微微發(fā)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連聲音都在抖：“你怎么可以這樣想我？”
我不為所動：“你父母對你那么好，可你殺他們的時候毫不手軟，你說你愛我，可你一刀把我腸子劃出來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這就是你的愛？你知道愛的含義嗎？滾回你的五歲，去認(rèn)真上上課，認(rèn)認(rèn)字，學(xué)一學(xué)什么叫愛！不過估計你是學(xué)不會的，因為你天生就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精神變態(tài)，冷血，殘暴，沒有感情，沒有真心�！�
時遇跪在我面前，把臉埋入我胸口，悶聲說：“你冤枉我�！�
我低下頭，看見他眼角在不斷滲出淚珠，打濕他的睫毛，打濕我的衣服。
我譏笑道：“無所謂，反正沒人在乎你的真心�！�
時遇身形一僵，沒有再開口。
之后他連續(xù)好幾日都沒有說話。
沉默地給我投喂食物，沉默地為我清洗身體，沉默地抱著我入睡。
這個死變態(tài)，連冷戰(zhàn)的時候也不忘緊緊抱著我。
直到一日半夢半醒間，時遇突然問了句：“那份糯米丸子是買給我的，對嗎？”
什么糯米丸子？
我皺眉，不打算理他。
時遇閉著眼，聲音又輕又低，仿佛在說夢話般。
“我常常夢見，那天，你拎著一份糯米丸子回了家，一顆一顆親手喂給我吃，喂著喂著，你開始嫌累，于是把我手腕上的鎖鏈打開，不耐煩地讓我自己吃。于是，我又開始一顆一顆喂給你吃，你像往常一樣，笑我，罵我，然后，慢慢原諒我，接納我。從此，再也沒有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