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74章
69
選擇
【周卿,不要當(dāng)糊涂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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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淬珩驚醒的時候正是半夜,周子淵尚在沉睡。此夜多云,遠遠望去,幾乎無星。
他久違地夢見自己的母親。夢里她神色溫柔,只是眼角的紅尚未退去,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同他面對面。四周宮殿和上輩子他與周子淵下棋時一片狼藉。他有種要與她分別的直覺,心慌而亂,仿佛一朝下錯棋,就要滿盤皆輸。
母親,他出聲,母親。
她說,向前走。三個字咬著牙說出來,幾乎要把下頷骨一并咬裂。他要去觸她的衣角,她又成了難掩病容,形容枯槁的模樣,只剩下一雙眼睛仍在發(fā)亮,她說,淬珩,往前走,莫回頭。
仿佛那日她躺在病床上攥著他的手。
他沒能說出話,只是不斷喘氣,如牛一般。
還沒有結(jié)束,另一邊,有人在喊他。
“二哥,”幼童這樣叫,“你要去哪里?”
段淬瑛小時候玉雪可愛,眸子像一雙剛剛升起的朝陽,全無陰霾,全無算計。
眼前人沒有打算要一個答案,他揮揮手,說:“那你快點回來�!�
然后他突然醒了,發(fā)覺自己一身冷汗。
他不想。也不愿。他沒想過往前走。他感覺自己在黑暗里逡巡,然后某時某刻,有光照進來,發(fā)現(xiàn)他在劇烈的喘息里,無數(shù)時刻的求死里,和千萬次懦弱祈禱結(jié)束后,走得太遠。
沒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百感交雜和模糊滿足感動,只有無盡的,無盡的,疲憊和焦急。目的地在那里。在嗎?還是一個新的幻覺?往前走,再往前走,往前走,就像生命所剩無幾一般。往前走,往前走,仿佛時日無多。往前走,就像后面有一顆十多年前就該穿透額頭的子彈在追。
他要喘不過氣來。
然后他被很輕地抱住。
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不用回頭,便能夠知曉后面是誰。
周子淵沒問怎么了,沒問夢到了什么,他很安靜地攬過段淬珩的腰,下巴搭在的肩膀上。
他在等段淬珩開口。
后者仍在出汗,周子淵能聽到心跳聲,急促的,有力的,仿佛在飛速逃亡的。
不用說別怕,不用說別去想,不用問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在一起。
太子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周子淵神色鎮(zhèn)定,宛如上輩子風(fēng)雨已來,命如一葦,在暴風(fēng)雨中沉浮時仍保持的冷寂。
“發(fā)生了什么?”段淬珩問。
他們本就互相理解,如今靠得如此近,幾乎要共享一切情緒。
周子淵第一反應(yīng)是露出一個微笑。
這笑很澀,段淬珩上輩子見過,在周子淵用盡心思一切仍向最壞的結(jié)果滑去,需要他破釜沉舟用自己換親人的命時。
太子妃說:“我竟不知這是否是個好消息。”
很奇怪,見他如此,段淬珩的心倒定下來。他問:“什么事?我們要在東宮再被捕一次?”
周子淵配合著他開玩笑,說,應(yīng)該不至于。但是恐怕太子出東宮這事,要成真了。
“聽起來倒不像壞事�!倍未沌襁@樣回。
是鄒沵。
影像里他的神情疲憊且不可置信。他講,你那破游戲和庫被公布了。我查來查去,公布人在你們宮內(nèi)。當(dāng)然,沒明著說是你的東西,可都是你們宮里人了,你小心他們找個震驚四座的機會,讓全世界都知道是你段淬珩狼子野心,掌握如此先進的技術(shù),只為了慢慢凌遲世家。帖我盡量刪了,沒什么用,你想想怎么辦。
他們坐下,周子淵很迅速地評估整個局勢。一旦有心人公布此庫來自太子,程黨明顯將抓住這件事進行反撲,把世家出事,北塞出事,段淬瑛失蹤,一并甩到他身上。
“但,”周子淵這么說,“他們不傻,恐怕能看出來如此一來,真正得益的有可能是誰�!�
無論是誰,這日的朝堂恐怕又有好戲看。這波起前,眾人的關(guān)注尚在十多年前的舊案里,太子的毒到底由誰而下。段淬珩不介意這日索性把桌子也掀翻,面上實實在在地講那日的毒和皇家的關(guān)系。
倒無所謂,越是在爆炸中,段淬珩的心越定。他只是無法獨自一人在黑暗里,聆聽自己的心跳聲。他變成了什么樣,要成為什么樣的問題太難回答。不如回頭去看比他鮮明好懂多了的人心。
“我夢見了淬瑛�!倍未沌襁@樣講,“時間合適的時候,恐怕要和程鈞交涉。”
外頭的天光很吝嗇,那點陽光,被巨大到仿佛無所不在又仿佛不存在的烏云遮住。
這日最新鮮的當(dāng)然是段淬珩庫里那份觸目驚心的名單。人們爭吵著,議論著,假想著。
然后,天下毫無新鮮事,他也沒有意外,段淬玨的有事要稟。
段淬珩先開口。
他平平靜靜地展示了這個離奇的新鮮事,說這來自他的那個游戲,以及展開了那個新鮮的名單,不再更新的名單,所有世家捂著或不捂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出事的名單。然后理所當(dāng)然地講明:他不知情,同樣詫異。
朝堂安靜了片刻。
然后朝堂便亂了起來。程黨并無吃驚的樣子,他們表演般地憤怒著,反撲著,再一次暗示段淬珩的狼子野心。
已經(jīng)和六皇子有合作?他淡淡地嘆了口氣。
爭論沒有意義,他這樣講,然后率先請罪:知情不報之罪躲不過。然后是,干脆地請辭太子,愿意接受調(diào)查。
他退這一步,基本退到了頭。有人略略吃驚,也有人并不意外。
太子在這方寸間的朝堂之上,并不需要,也不愿再讓任何人出來替他說話。
要如何定罪,是否要關(guān)押,還是先行配合調(diào)查?
那周家呢?上頭人似乎有了點興致,周卿,可有何要說?
周延盛出聲,第一句話便把周家一并埋了進去,將周家亦知情,但也知太子無辜。
這是毫無劃清界限反而要往里跳的意思。
承武帝像是被財政部長一番漂亮的言辭逗笑,再點了點六皇子,問他如何看。
段淬玨先是替太子殿下說了幾句話,言是需要接受調(diào)查,但現(xiàn)下也需要再派人去尋北塞中的四皇子。此時非常關(guān)頭,太子這事要查,但也不必一棒子打死,否則民心將動。
倒講得很那么回事。承武帝說,一個二個,倒是都替朕從不結(jié)黨營私的太子說話了。
結(jié)黨營私。本朝天子最忌諱的詞。他此話一出,到底什么意味,所有人都在揣度。
只有段淬珩在心里想,他六弟倒會說話。此時越表現(xiàn)得認為此時和自己無關(guān),要替自己說話,疑心病日益嚴重的承武帝便越厭惡自己。
“既不是太子了,”他這樣講,聲音平靜,“調(diào)查后若無事,你便從東宮搬出來,朕看你到廣陵去倒是不錯。確實也許多年沒回去過了吧。”
倒是正中段淬珩的下懷。
“至于子淵�!背形涞鄣刂v,“朕憐才,準他先回周家。養(yǎng)兒父母心,周卿,不要當(dāng)糊涂人�!�
作者有話說:
承武帝來當(dāng)一下謎語人
我來喊一下:啊啊啊啊馬上我CP就考上985(收藏了),好激動啊啊啊啊啊啊
第75章
70
人與人
【余生聽到了一聲雷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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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淬瑛問葉留香,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這人這幾天沒事干就帶他到處轉(zhuǎn),甚至讓段淬瑛站在沙地上,看尸體。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jīng)顯得荒謬。由不得段淬瑛不信,也由不得他繼續(xù)相信。
北塞地表,屬于人類的痕跡,只余下還沒被這片大地損毀徹底的骨肉。
葉留香跟他說:“你要不要和我一樣考慮事成之后加入蟲淬瑛彼時正在吃飯,這天葉留香煮的是蛇肉。鮮美,剛剛見過尸體并沒讓他反胃,只是葉留香今日的鱗片腰帶讓他的目光停頓了片刻。
“你瘋了�!倍未沌f,“葉留香,我是人。”
“但是人很沒意思哎。”葉留香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像蛇一般柔軟的軀體攀上他的腰側(cè),“你干嘛要死了都不愿意做蟲群一份子要做人?”
段淬瑛冷哼了一聲。
“不舒服就別吃了�!比~留香講,“也沒逼你吃。”
段淬瑛沒有放下餐具,只是進食動作加快。
葉留香講:“你為什么不覺得不忿呢?”
他不知從哪里觀察來的情緒,其實有些過分正確。
“你不想要那個皇位嗎?或者,你不想讓你的敵人都死了嗎?你二哥要是真的有心,和你一樣好像還有點惦念你們那什么,表演出來讓人惡心的兄弟情深,他怎么還沒來找你?”
段淬瑛說,你不明白。你當(dāng)然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九子奪嫡,還是皇家親情都是玩笑,還是秦晉之好都是算計?你可別告訴我按照你原來的計劃,沒有一個部分是若有意外殺了你那個看似柔弱其實嚇人得很的太子哥哥�!�
他話說得很明白,甚至比段淬瑛最信任的謀士看起來還要自如些:“怎么這個眼色?你要當(dāng)皇帝,你沒打算殺了段淬珩?干嘛,喜歡擔(dān)心受怕然后等著哪天他掀翻你送你去地獄害怕?”
段淬瑛沒說什么。
他的二哥其實或許早就死在十多年前那起投毒里了。他們倆,事到如今,當(dāng)然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藏著的都是殺招。段淬珩城府極深,不好對付,若真正登上那個位置,他難道能讓這樣一個人善終嗎?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安睡。
答案所有人都知道。
“我可以考慮殺了他,但我難道要殺了全人類嗎?”段淬瑛幾乎是在冷笑,“你把我當(dāng)什么?”
“為什么不?”葉留香問,“多死幾個人,少死幾個人有什么區(qū)別?”
段淬瑛說:“你很荒唐�!�
葉留香顯然很不服氣:“拜托,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哎。你們程家好多人貪污,好多百姓民不聊生。你確定人類贏了,會比蟲族統(tǒng)治讓這些百姓過得好些嗎?到時候大家一起共用腦子共用能量,沒有互相殺戮沒有彼此防范沒有不痛快,難道不比你現(xiàn)在這種驚魂未定的老鼠樣好多了?”
段淬瑛說:“你瘋了。”
“你確定你不是逼瘋我的一份子嗎?”葉留香問他。
“我沒興趣聽你的悲慘身世。”
“你當(dāng)然沒打算聽。”葉留香只是笑,“本來哪個人要聽別人的慘事��?有所圖謀才會互相聆聽。群居不也就是為了自己更好地活著罷了�!�
“我就算做錯了,也不想搭上全人類陪葬。”
“你在說什么全人類?”葉留香笑死了,“那我也是人類,你是要現(xiàn)在殺了我嗎?”
段淬瑛再次問他:“你為什么還要我活著?”
“什么意思�!�
“北塞這個地方,被你們搞的這些東西包圍了,蟲群也好,什么都罷,我沒有情緒加入,既然我沒打算加入,沒打算為你們所用,那你為什么不早點殺了我,而是非要激怒我,說些不知所謂的瘋話?”
“好問題。”葉留香說,“對哦,我到底為什么還沒有打算放棄說服你?”
他像是真真正正茫然了那么一瞬,卻又立刻捏住了段淬瑛的手。
他力氣其實很大,段淬瑛很清楚,正是因為清楚,他時常有點疑惑,對面人到底企圖從他身上得到點什么?
他一無所知,他感到茫然,他不愿意去想那個答案。這件事如果真的和愛欲有關(guān),那他就簡直和葉留香一樣可憐了。
他昂著頭,像一個天真的小孩:“可能,就是想讓你來看看。看看你所謂的人類,一起被自己人搞得完蛋�!�
“什么叫自己人?”段淬瑛問,“蟲群的計劃是什么?”他問得急促,激烈,分外真心,不再眼含譏諷。
葉留香像是被段淬瑛這刻的眼神魘住了。
他看了許久,突然笑出聲來。
他說:“要跟我套話啊?還想拯救人類嗎?”
段淬瑛已經(jīng)無所謂生死,他說,我想看看蟲群的形態(tài)。
葉留香笑了笑,他講:“你真想套我話,把消息傳出去,然后讓剩下的人類打敗蟲群,一起活著?”
段淬瑛沒回答。
他不必回答。葉留香笑瞇瞇地湊過來:“不然這樣,我和你打個賭。我給你這個機會,我還給你一個向外界傳遞消息的機會,傳給誰嘛,我來選。我倒要看看,你做的事,會有什么用�!�
段淬瑛看了他許久,冷笑了一聲。
他說,你到底是徹底對人類失望,還是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放棄那點自己都不承認的希望?
這話問得很尖銳,葉留香卻仿佛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他說,誰知道呢,你知道嗎?
段淬瑛也已無所謂。他講:“我不需要知道。我無愧于心,就能死�!�
他翻了個身,坐直了:“只是你不要后悔�!�
“你在講什么瘋話�!比~留香難得認真,對著他一字一句,“我這一輩子都在后悔�!�
段淬瑛問,你是什么角色,你是線人?
葉留香講,怎么辦,我已經(jīng)后悔了。
段淬瑛只是仍然看著他,沒什么表情。
下一刻,葉留香看著捏著他脖頸的人,笑了笑。
余生聽到了一聲雷響。
他沉默片刻,開始判斷這是否是一種幻聽。
但下一刻,他感覺地表在震。
什么東西?
他偏頭去看身側(cè)仍有呼吸的病人,到底還是決心上去看一眼。
太陽高懸,恒星的光在此地漫長而刺痛人的皮膚。
他只看到了一個背影,白色衣裝,膚色黝黑,對比強烈,而如一顆黑珍珠,落在貧瘠的沙漠上。
仿佛在哪里見過。
作者有話說:
轉(zhuǎn)個場吧,朋友。
第76章
71
舉劍邀明月(上)
【這次,換我在東宮等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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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刑部一并查段淬珩。沒查出來什么。
除了知曉太子殿下似乎確實是個技術(shù)人才外,似乎一無所得。雖然是個技術(shù)人才,且似乎隨意搞了點動作,已經(jīng)足夠由人發(fā)揮。
段淬珩只是笑。他病得久,笑起來,慣常是讓人覺得有些冷感的,像要化的雪。此時少了那些纖弱感,莫名其妙地多了幾絲沒人接得住的冷漠。
承武帝廢太子,不羈押,不軟禁宮內(nèi),放人回廣陵顧家老巢,抬六皇子,再多派一幫人去北塞。
皇帝想干嘛,私底下沒幾個知道。要站在誰身邊,是否要有立場,主星所有人心里多少都在打鼓。
第二日檢查完,大理寺有人來尋段淬珩,說錢大人托他領(lǐng)二皇子殿下去見一個人。
段淬珩點點頭,果然是韓凝。
小朋友見到他,難得不再傲嬌,笑笑說,自己要回家了。
“被放回家是好事。”段淬珩這樣講。
“他們講你也來這兒之后,就也要回家,暫時不待主星了,你家在哪里?”
“廣陵?”段淬珩說完這個詞,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自己都感到疑惑。他在母家待的時間怎么算都沒超過半年,不過是顧皇后省親時會帶上太子去一見�?深櫦夷切┠暌咽浅形涞垩壑嗅�,去得不多。每次去,氣氛都往深沉和凝重飄。顧家似乎其實,也并不算家。
但如果管東宮叫家,未免又顯得有些可笑。
韓凝說,那周哥哥呢,和你一起嗎?
他二人對此事暫時避而不談。周子淵在主星固然更方便,但要別離嗎,他們下意識地不談別離。
段淬珩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愛對孩子撒謊,只好如實說,我不知道。
韓凝說,可是你看起來很想和他一起。不然你撒撒嬌讓他陪你一起回廣陵好啦。
段淬珩愣了一會兒,他說,是嗎?
她應(yīng)該沒意識到他在問什么,他想問的是,是嗎,我會撒嬌嗎?
但她說的是,當(dāng)然啊,別以為我什么都看不出來。當(dāng)然很想和他在一起,韓凝如此下定義。
段淬珩點點頭,讓韓凝替他給錢茂存道謝。
小女孩說,怎么老麻煩我,那你倆還不如自己見面呢。
段淬珩講,那太麻煩了,我懶,我先走了。
韓凝無語地瞪他一眼。
這天本該到此為止,但宋澄絮送他回東宮時,他的秘密頻道,一個兒時留下,簡單,粗暴,已經(jīng)讓他遺忘還可以使用的頻道出現(xiàn)了一個東西。
宋程絮等他下飛行器,等了三分鐘,耐心告罄,問他,怎么了。
段淬珩只是斂著眉,一句話沒講,活像一尊起鋼玉雕。宋澄絮于是敲窗:“需要通知太子妃嗎?”
段淬珩先下意識地說不。
片刻后,他再次盯著面前的屏幕看,又說,你先走吧。我去找子淵。
在他十一歲那年,他初次開始試著自己創(chuàng)造一點程序時,他送給過段淬瑛一個小禮物,或者,是他急于給自己弟弟炫耀的小東西。
他建了一個交流頻道,里頭有他,和段淬瑛。他也送給了母后一個注冊賬號。她不太用,所以基本只是他和四弟用來私聊。
他們說過很多。那時候段淬瑛想要從軍,他們聊兄弟,聊雍正和允祥,聊漢武和衛(wèi)青。
然后,這個東西在一年后被棄用,那時沒發(fā)生什么,只是他倆都膩了。
那是他們倆還稚嫩得過分,而豪氣盈滿得可笑的時刻。
此時此刻,此處久違有新消息,是一段“太阿”發(fā)給“龍泉”的文字。
挺長。他們已經(jīng)很少寫這樣的文字,他的四弟也從來不是長于文的人。
他讀了三遍,仍不愿相信內(nèi)容。
蟲群,死亡,和一個賭。
他下意識要給葉留香發(fā)消息,發(fā)現(xiàn)和段淬瑛發(fā)消息的同一秒,葉留香亦傳了一則影像過來。
里頭人看起來過得很好,只是罕見把眼眶周圍化紅了,夸張眼妝仍被他消化得很好,下頭是如淚珠般的碎鉆。
葉留香說的話簡單直白,他說,二皇子是聰明人,重生一次不知道有沒有想明白了一點沒有。他自己沒有想得更明白。和段淬瑛說完游戲規(guī)則就有點后悔。但現(xiàn)如今已沒有后悔權(quán)力,游戲總要玩下去。
最后是一個wink。段淬珩很多時候?qū)θ~留香的輕浮并無所感,此時此刻,卻仿似吞了一顆彈藥,他被擊中,然后無話可說。
不知道他是怎么發(fā)得出這條消息的,但現(xiàn)今,對面死了般不回應(yīng)。
重生,然后呢,什么游戲,什么權(quán)力,什么一切。
段淬瑛在漫長的文字里介紹他看到的蟲群,講自己其實沒有好好學(xué)歷史,但高祖征戰(zhàn)的事疑點若有,要多查。還有晶核,晶核,是什么,有什么用意。
最后一段講,二哥,我寫下這封信時,仍然不知道葉留香是否在跟我開玩笑。但如果我真死了,那好像也沒有辦法。這實在有點滑稽。坦白講我非常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是你和葉留香做的局,只為逼我死。
但你似乎不是這種人。就像若是我要殺你,我也要讓你死個明白。我想我在你心目中,總該至少值得死個明白吧?為了這點不知道哪里來的小時候開始的愚蠢的信任,我在我的父后與你中選擇一個發(fā)消息,選的是你。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種群存在,我相信你會有辦法,我也相信我的父后。但對不起,我沒辦法要求我的父后去求你,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者是小時候的事情上,勞煩你和他說明?
很多話不必說,很多話要現(xiàn)在說,其實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對手。其實我也很希望這輩子不必當(dāng)你對手,但是萬事不由我們。
萬事不由人,又由誰呢?
由荒唐的人性嗎?
段淬珩實在很想問這句話。
他某一個剎那想放任自己進入情緒里,然后在里頭大聲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