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也一夜沒睡?黑眼圈都出來了�!彼嗳嗨X袋,表情嚴肅地說:“昨天是有原因的,臨出門時我媽扯住我談大事。人生大事,婚姻大事。我說老大不小的,是該結(jié)婚了。人都挑好了,就等她一句話呢�!�
他省略的應(yīng)該還有很多,陳婉無暇他顧,陷在他嚴肅專注的眼神中,堅強的盾甲脆弱不堪�!罢�、真的結(jié)婚?”生命里似乎有個敵人叫“厄運”,伺伏在她的未來,隨時準備著予以重擊。她提防著戒備著,唯恐失去幸福。好累。哪怕是枯草不是浮木,這一刻,她也顧不得了�!罢娴慕Y(jié)婚?”
他的沉默讓陳婉有數(shù)秒的惶然,接著看他彎起嘴角,象是從驚愕與激動中擺脫出來,倏然間整個人煥發(fā)一層光芒。
他望著她笑了許久,才握著她手掌置于唇邊親吻著,視線不離她左右,沙聲說:“真的結(jié)婚。貓兒,嫁給我?點頭給我看,不用說話,只要點個頭�!�
陳婉在他熱切的眼神中忽地惶遽萬分,卻聽他說:“知道我等今天多久了?天天跟蕩秋千似的,一邊是幸福一邊是害怕,蕩來蕩去的,不能自主,永遠落不到實處�!�
原來他也有同樣的感受,患得患失的,不安的心被折磨得惶惶欲碎。
她像是被催眠般輕輕點頭。
他瞬時狂喜的表情如雷殛般穿透她的心臟。
他吻她,激烈地吻她。她回吻,用同樣激烈的方式。死命咬著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頭,死命地,想抓住點什么、想證明什么。這樣的吻,從未有過。
她知道很多年后都會記得此時此刻,記得被幸福震懾時的如夢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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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這個世界應(yīng)該沒有女人會注視自己的婚戒而不微笑的。陳婉也不例外。
三顆鉆石并列,秦昊說代表前世今生來世。
她但笑不語。
“寧可信其有。你不嫌膈手我還想找鑲九顆的。”他對她的不置可否有點撓頭,“真不喜歡?不喜歡那等我們正式結(jié)婚的時候買獨鉆的。”
“沒說不喜歡,我本來想著簡簡單單一個圈的就好�!�
他這才松口氣一般,“那再買就是了�!�
一起還有只手鐲,用螺絲上緊了,他笑瞇瞇地把專用的螺絲刀收好�!斑@回算是把你給套牢了,雙保險,看你能跑哪去�!�
他沾沾自喜的,頗帶點孩子氣,陳婉好笑不已。
那天的一時沖動尚來不及后悔,他已經(jīng)四處嚷嚷開來。戒指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好的,未來也早在他計劃里,連見他父母的日子也確定下來。
“你別操心,安心讀你的書,別想著實習(xí)什么的四處跑。工作的事交給我,畢業(yè)我們就舉行婚禮�!彼麚砭o了她密密地吻,“我們兩個算真正在一起了是不?結(jié)婚,生孩子,娶兒媳婦,抱孫子,聽起來這活法兒不錯。”
“服了你了,能想那么遠�!�
他抓緊她的手掌一根根吸吮指尖,“貓兒,你不會半路變卦的是不是?”
被他嚴肅的眼神包圍著,陳婉遲疑難決。他這些天一副展望未來的雀躍,看在眼中,她微微心動。他有刪繁就簡的能力,也有一股子萬事不放在眼里的神氣。在她需要一棵大樹支撐時,嫁給他,應(yīng)該是個合適的選擇吧?
可是,一切恍惚似夢般。
就這樣把自己的未來交付給這個人,是否太過輕率?
他甚至,連愛也沒有。
“元旦見了我父母,然后去你家?過年和我回去拜望爺爺?沒多久你就畢業(yè)了,我要把手頭上的事早料理好才行,還有房子也要操心……”
聽他絮絮念叨不停,急不可待的樣子,陳婉在心里嘆氣�!澳阏孢@么有信心?你家……”舅舅會有什么反應(yīng)她不敢深想,僅只想及他家的門檻已經(jīng)足以讓人卻步。
“別胡思亂想的,我父母也就平常人,一樣兩只眼睛一個嘴巴,不會吃了你�!痹捠侨绱耍仃灰灿猩僭S不安。十一吳樂雅來時,他母親的態(tài)度格外親切,向來不多過問他的事情的習(xí)慣也隨之打破。他不得不揣度其中的原因。在他說已經(jīng)找到可意的人后,他媽沒有太多意見,似乎有些默許的成分。長輩沉著緘默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令他安然才是,可一顆心惴惴的,總覺得不太對勁。秦昊掌心緩緩摩挲陳婉的背脊,“你什么也不用管,交給我行了。我像是等了一輩子了,只要你肯點頭,別的什么我也不懼。”
車進了警備森嚴的明月湖南畔,陳婉跌宕起伏的情緒反而沉淀下來。最糟糕的事情都發(fā)生了,還能有什么?
秦昊的母親一看就是玲瓏剔透的人物,握著陳婉的手時笑得極為親切和藹,“我兒子果然好眼光�!毙表谎墼谂詿o比得意的秦昊,對陳婉說:“苗苗脾氣暴,和他在一起處這么久難為你了。”
苗苗?陳婉望向秦昊,暗自發(fā)笑。
“行了,媽,我都多大歲數(shù)了?老那樣叫�!鼻仃灰荒樉缴斑M去里面說話。”
坐下后不外是問些家庭情況,陳婉早有心理準備。只是在說到自己年紀時,秦昊母親意味深長地拖著嗓子說了句“那還小�!蹦抗鈷哌^她指上的戒指,說起了其他。陳婉心頭突跳,秦昊漸漸有些不耐,“我已經(jīng)和你們報備過一回了,還要重復(fù)一次?爸還沒回來?”
石香蘭笑容微斂,嗔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平時多忙,多大的人了還沒定性?就一會也坐不��?”說著望向陳婉解釋:“小五爸爸事情多,平時回來的晚,中午我還提醒過他,應(yīng)該不會等多久。照說在外面見面比較正式一些,不過小陳你也知道我們家環(huán)境,不方便�!�
陳婉連連點頭中,石香蘭聽見小保姆開門的聲音站了起來。陳婉隨即起身,手已經(jīng)被秦昊握實捏了捏。抬眼是他安慰的笑,她心下稍安。
這樣的客氣已經(jīng)超出她的預(yù)期,可是笑容背后的疏離與矜持比直接的拒絕還要讓人瑟縮。
回家的路上,秦昊低哼著歌,一派閑適。“我說的沒錯吧,我媽我爸都是易相處的人。我爸是嚴肅些,平常對我也是僵著臉,不會笑的那種。不是特別對你一個。”
陳婉低低嗯了聲,面對他的輕松雀躍無言以答。
“還郁著臉?”下車時他問:“別想些有的沒的給自己添堵,想想回去怎么和你舅舅說,約個時間見面才是正經(jīng)�!�
陳婉點點頭,推開門想下車,被他一手拉住,“忘了什么了?”說著側(cè)過臉。
她微笑,在他臉上輕啄一口。他眼中喜悅的光彩耀人,她心中怦然而動,“你說過,不管什么時候都站我這邊是不是?”
“當(dāng)然了,你是我媳婦兒我不站你這頭站哪兒?”他說得理所當(dāng)然,見她俏生生的立在車旁,聽見媳婦兒三個字雙頰微紅,羞不可抑,不由大樂:“上來,坐回來,我們研究下你該叫我什么?”
陳婉啐他一口“沒正經(jīng)的”,轉(zhuǎn)身就跑,直到樓梯口仍不解臉上的潮熱和心中的悸動。
回到家里先撥通了何心眉電話,何心眉果然已經(jīng)著急得跳腳,連聲問“怎么樣?”
“就那樣,說說話,他爸爸回來一起吃飯,然后坐一會去他房間看了看,就回來了。一般見家長都是這樣是不是?”
“我不是問這個,是他們家里人的態(tài)度。老宋說秦大耗子的媽可精明的人,我怕你別吃什么暗虧。”
“怎么會?他家人很和善也很客氣�!笨蜌獾镁嚯x遙遠�!罢f到我家的情況臉上表情也沒怎么變�!�
“那就行�!焙涡拿济黠@松了口氣,“那種人家應(yīng)該是很客氣,很過分禮貌的吧,畢竟都端著身份。你就好了,畢業(yè)就嫁人,我是畢業(yè)就失業(yè)。羨慕死我了�!�
陳婉失笑,“你羨慕什么,前些天還陰陽怪氣的罵他來著�!�
那是因為他對不住你,現(xiàn)在他肯給個交代,雖說還不解恨,但也算在往好處發(fā)展�!�
“可給個交代就代表喜歡和愛嗎?”陳婉悵然問。
何心眉沉默,過一會問說:“那事,你還耿在心上?”
“沒有�!标愅駬u頭,“想了也無能為力,所以偶爾想到那里去了就轉(zhuǎn)移注意力,讓自己慢慢忘了它。我只是不確定就這樣了?將來就和他一起了?”
“你是婚前恐懼癥是不是?喜不喜歡他你自己不知道?照我說,喜歡他就上,管他家里人如何,你又不是和他爸媽過一輩子。”
“可結(jié)婚不是兩個人,是兩個家庭的事。如果他家人不滿意……”
“你別杞人憂天了,還沒到那步。何況如果真有問題也要看他秦大少的態(tài)度,就當(dāng)做是考驗,不過關(guān)就讓他滾蛋�!�
陳婉輕笑出聲,然后低聲鄭重說:“何心眉,我真的喜歡你�!�
何心眉象是有些感動,靜默數(shù)秒,故作驚訝地嚷嚷:“千萬不要,我對同性沒性趣。”說著自己先笑起來,“別胡思亂想了,看他平常牛氣哄哄的,有事你丟給他扛著就是了�!�
秦昊同樣知道有些問題只能自己去面對,他一路故作輕松就是不想令陳婉察覺到什么�;氐郊乙姼改缸谛】蛷d里說話,他抿緊嘴,一言不發(fā)也坐下。
“剛才我和你媽統(tǒng)一了一下意見,小陳人不錯,看起來斯文有禮貌。不過年紀太小了點,性格人品還有待觀察�,F(xiàn)在談結(jié)婚早了些,也不太適合�!�
秦仲懷喝口茶站起來說:“你們母子聊著,我先回書房。”
秦仲懷走后,秦昊重新坐下來。知子莫若母,反過來也一樣。他母親笑容后潛藏的挑剔能瞞過陳婉,瞞不了他�!皨�,爸的意思是?”
“你爸爸總結(jié)過了,不合適。人是好姑娘,但是不適合你,不適合我們家�!�
“有什么不適合的?爸也說小婉斯文有禮貌,要長相有長相,要學(xué)歷有學(xué)歷,懂事知分寸,我還沒見過比她強的�!�
“才說兩句你就跳起來做什么?”石香蘭瞥他一眼,見兒子坐回去才平心靜氣說:“我和你爸爸沒有門第之見,小陳外在條件確實不錯,但是不適合。從進門就看出來,拘謹,沒有大家氣,我不是挑剔,你可以拿她和你兩個堂嫂比較一下�!�
秦昊無語而笑,“誰家女孩第一次見家長不拘謹不怕丑的,媽你是存心挑刺呢。如果不拘謹不害臊自來熟的你還會說人沒家教。我那兩個嫂子?看見有好處眼珠子不錯地盯著不放,是大家氣派!她們連小婉一手指尖都比不上�!�
“胡說什么?”石香蘭少有的臉色驟變,“這話給你大伯家聽見象什么樣子?”見秦昊沉默下來,才又說:“她才多大點?大學(xué)沒畢業(yè),什么都沒定下來。用不用急著結(jié)婚?戒指都戴上了。”
“媽,我上回已經(jīng)說過了,急的是我不是她。我要是不抓緊點……”
“不抓緊點怎么樣?飛了?小雅等了你多少年?我看著她大的,從小一門子心思在你身上,你這孩子豬油糊了眼睛,怎么好壞不分?
秦昊開口想說這事和吳樂雅完全無關(guān),接著聽他媽厲聲冷叱:“別和我說什么懂事知分寸,自尊自愛的女孩不會婚前和人同居�!�
那天的一時沖動尚來不及后悔,他已經(jīng)四處嚷嚷開來。戒指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好的,未來也早在他計劃里,連見他父母的日子也確定下來。
“你別操心,安心讀你的書,別想著實習(xí)什么的四處跑。工作的事交給我,畢業(yè)我們就舉行婚禮�!彼麚砭o了她密密地吻,“我們兩個算真正在一起了是不?結(jié)婚,生孩子,娶兒媳婦,抱孫子,聽起來這活法兒不錯�!�
“服了你了,能想那么遠�!�
他抓緊她的手掌一根根吸吮指尖,“貓兒,你不會半路變卦的是不是?”
被他嚴肅的眼神包圍著,陳婉遲疑難決。他這些天一副展望未來的雀躍,看在眼中,她微微心動。他有刪繁就簡的能力,也有一股子萬事不放在眼里的神氣。在她需要一棵大樹支撐時,嫁給他,應(yīng)該是個合適的選擇吧?
第
62
章
激憤羞慚后悔……兼而有之,堵在心上,極欲辯解但是說不出一個字。秦昊胸膛起伏不停,聽他媽繼續(xù)語氣平緩但堅定地說:“你媽還沒老,腦子也沒懵。從小你個性獨立,我也是一直放任著,沒多管你。你和她同居這么久,我說過什么話?每回上去看,衣帽間里一排排新衣服新鞋,吊牌還沒取,一件抵得過人半年工資。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貪慕虛榮……”
“衣服都是我買的,不關(guān)她的事……”
“我當(dāng)然知道是你買的,以她家的條件買得起?這也就算了,你們這一代價值觀和我們不同,兩廂情愿的事情我不干涉。不過這樣的女孩子,你還想娶進家,別問你爸爸的意見,我這個向來慣著你的首先就不同意。我和你爸是開明人,家里根本不需要攀附誰,能錦上添花最好,不能也沒所謂。只希望你找個懂事的知書識禮的會體貼人的,或是象你兩個嫂子那種在事業(yè)上能幫上你的。小陳樣子長得是不錯,可越好看的花越難養(yǎng)。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事,她這樣一個愛慕虛榮行為不檢點的女孩能和你共富貴,能不能和你共患難?”
貪慕虛榮、不知檢點,聲聲敲打秦昊的耳鼓,轟轟做響。加諸在陳婉身上的抨擊,此刻聽來與自己遭受到羞辱一般無二。氣極之后反而是異常的鎮(zhèn)靜,“媽,我想你誤會了。我和小婉在一起是我主動,她從來沒貪過我什么。就算是現(xiàn)在,她只要放假有空,一樣會幫她舅媽在路口賣早點,一樣是家務(wù)活不落下。她家里困難,從沒開口問我要過錢和東西,我有時候想幫她的忙也被她直接拒了。包括結(jié)婚也是,我提了快一年了,她才終于點頭。這樣本分的女孩被我遇上了是我的福氣,你們誤解她……”
“你能確定她不是欲擒故縱?現(xiàn)在的姑娘們心眼可不少�!笔闾m搶白說,說罷端起茶杯,杯蓋撞擊杯沿的清脆聲音在沉默的空氣里回響。她看一眼額上青筋暴跳,臉色陰沉的兒子,嘆氣說:“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先不急,緩個一段時間,了解了解。她如果真心喜歡你的,又年輕,等個一年兩年的有什么不行?”
“我明白你和爸的打算,一個‘拖’字把我們拖散是不是?”
他的執(zhí)拗不可理喻,石香蘭被激出三分火氣,“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渾?你們還年輕,誠心想一起過日子的我和你爸爸拆得散?我就不明白小雅可愛大方的你不要,要個不知根底的,你是被人長相迷住了是不是?”
“誰說不知根底,她是什么人我認識她四年多了我不清楚?你們還不了解她就先把她人品否定掉,你們知道她自己賺學(xué)費生活費?你們知道我十多二十萬現(xiàn)金擺在家里她連眼角都沒掃一下?”之前宋書愚曾告誡過,在父母面前盡量有商有量,不能讓父母將怨懟轉(zhuǎn)移到陳婉身上�?涩F(xiàn)在急怒攻心,再是遏制不住,“吳樂雅是天仙都好,不是我要的。我就認準陳婉一個,這事我渾到底了。”
他媽沉默許久,顯然也是在壓抑什么,克制什么,最后才問:“那你知道她父親是誰?她父親的歷史遺留問題你也清楚?”
秦昊深吸一口氣。他就知道上次認真講明白和陳婉的關(guān)系后父母不可能沒動作,想必是把陳婉三代查了個遍�!拔仪宄�,我比誰都清楚。小婉主動跟我提的。我不覺得他爸對我們會有什么影響,人都不在了,丑聞也過去好幾年了,能有幾個人記得?”
“幼稚。我們家攤上個那樣的親家,對你爸爸有什么影響我相信你不是不懂。人言可畏�!笔闾m再次嘆息,“算了,你如果堅持要結(jié)婚,我們也攔不住。小陳人怎么樣,我們也是通過側(cè)面了解到的,接下來該怎么樣就怎么樣,深入了解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么好,我和你爸爸不會反對�!�
母親的妥協(xié)非但不令秦昊感覺輕松,反而更添無形壓力。關(guān)于陳婉的父親陳海行,他把話說死了是陳婉主動坦言,底氣之不足只有自己明了。極力忽略她對他的不信任帶來的困擾,還是按出陳婉的號碼。
她埋怨說不敢睡,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
秦昊想象她小臉藏在被窩里偷偷說話的樣子,困擾和煩躁被一種踏實的幸福感悄悄取代,“和我媽談我們的事,把時間給忘了。想起你好的地方,說了個沒完。我爸媽贊不絕口的,一直夸你呢�!�
她像是抿住嘴在輕笑,接著問:“真的?你沒騙我?”
“你對自己沒信心,也不能侮辱我的眼光啊。我喜歡的人錯得了?”
秦昊仍舊是慣常大大咧咧的說話方式,陳婉這才放心說:“那可能是我想多了,總覺得你爸媽不是很喜歡�,F(xiàn)在才稍微踏實點。那我先去睡了。”
“等會。就沒什么話要和我說?以前不肯說的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鼻仃混o候著她的反應(yīng),急促的呼吸聲依稀可聞。
“說什么?”她問,隨即啞然失笑,“你不就是想聽我說那句嗎?翻來覆去的折騰我�!�
“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么?”早在得知她父親是陳海行時便期待能有獲得她信任的一天,能夠親耳聽她訴說過往。時至今日,他們之間總有一層霧靄藩籬。他不知何時能有資格獲得她的信賴。
秦昊聽她低聲嘟囔了一句“喜歡你”,握著電話久久沒出聲。
盡管不是他此刻期望的,但辛苦經(jīng)營到今天終于有了回報,一時悲欣莫辨,百感交集�!拔乙彩�,你想象不到有多喜歡�!彼麑χ穷^的消逝的音波說。
元旦過后,秦昊對陳婉諄諄誘導(dǎo):“別臉皮薄,經(jīng)常去我家坐坐。人和人不都是靠多見面多聊天才能相互了解嗎?將來就是一家人,早點了解比以后慢慢磨合不是更好點?”
聽來也有幾分道理,陳婉沒有再拒絕他的邀請。
第二次去他家時,秦昊去洗手間,陳婉坐在秦昊媽媽身后看她們打麻將。她不懂這些消遣,如坐針氈,打了聲招呼說去廚房幫忙。走到小客廳門口,聽見桌上一個阿姨悄聲問:“是小五對象?長得可俊�!�
秦昊媽媽干笑兩聲說:“是苗苗同事而已。”
然后是眾人若有所悟的笑聲和搓牌聲。
陳婉灰心。是她太過幼稚,雖說知道他家門檻高,可多少也有些僥幸心理。再加上秦昊口口聲聲地說父母開明通達,也就輕信了。原來是這個傻子在兩頭做掩護。
和舅舅說了沒?年前我在濟城,時間隨你舅舅方便,哪天都成。”回去時他問。
陳婉以沉默作答。她嘗試過幾次想和舅舅講,每每話到嘴邊又止住,總感覺時機不對。此時無比慶幸,否則豈不是要舅舅和她一起承受別人的輕��?
“在想什么?魂飄哪去了?”秦昊撥弄兩下她的腦袋。
“我說……”結(jié)婚是她主動提起,現(xiàn)在打退堂鼓會不會太不厚道?“我說,遲幾天行不行?舅舅這段時間不太舒服,我沒機會講�!�
“不舒服?怎么了?老傷口?”
陳婉點頭。說謊是他教的,如今面不改色地用在他身上,很是諷刺。
“那具體什么時候?”他緊迫不放。
“年后再說好不好?”
相處日深知道他是粗中有細的人,外表恣情放縱,內(nèi)里精乖細巧。見他一直不做聲,陳婉明白他是想到什么。一路沉默著回到家門口,他才問:“你怎么打算的?老老實實和我說�!�
陳婉何嘗不想知道該怎么做?那天的沖動,是因為風(fēng)雨飄搖里貪戀他的顧惜和溫柔,想牢牢抓��;還是出于真心的愛與托付?
裹足不前,是因為害怕遠處迷霧后的深淵,抑或深信自己沒有他人的好運?
她愛不愛他?答不出來。如果不是愛,為什么想到要退還他的戒指,心口就一陣陣抽痛?如果這是愛,為什么愛會讓人膽小怯懦?
“年后再說好不好?你也勸我要和你父母多相處,老實講,我明白你們這種家庭,要接受需要時間。我舅舅是真正的明白人,如果你父母能同意,我想我舅舅不會有太多的意見�!�
他楞住。
“你爸爸媽媽不喜歡我是不是?”
秦昊捏住她的手,陳婉疼得皺眉,他這才意識到放松開來,“我媽趁我不在的時候和你說什么了?”接著小心翼翼問:“是不是她自己去找過你?”
陳婉有點想笑,“你說什么?你媽還會拿一捆錢來砸死我?叫我和你分手?又不是演電視劇�!毙ν赅嵵卣f:“真沒說什么。你也知道我,有時候是笨,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從小就練出來了�!�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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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ˇ
吳樂雅無視秦昊鐵青的臉色,好奇地向車外張望,“她就住這里?很舊的房子了。”
前方的人影逐漸清晰,他心跳如初。半個月沒見,只知道她感冒發(fā)燒,不知道她瘦成這樣。“你既然打定主意不下車,那就少說廢話。坐后面去,”
秦昊一拳砸在她靠背上,“聽見沒有?叫你坐后頭�!�
吳樂雅笑笑,跳下車時恰好與陳婉站了個面對面。秦昊見勢頭不好,急急地跟著下來。卻見吳樂雅伸出手,輕飄飄“嗨”了一聲,“我是吳樂雅�!�
陳婉很是震驚的表情,顧不及看秦昊,闔上微張的嘴巴也伸出手,“陳婉�!闭f完目光投向秦昊,滿是詢問。
“過完年一起回濟城的�!鼻仃唤忉專拔覌屨f她呆家里悶,叫我?guī)鰜硗妗!币宦范鴣恚瑤状谓袇菢费畔萝�,吳樂雅狗皮膏藥般粘在座位上。他忍耐到了極限,當(dāng)下也沒好臉色,拉開副駕駛車門哄陳婉坐上去。
吳樂雅見秦昊自顧自走過去另一邊,頓頓腳,悻悻開了后車門。
“我聽五哥說你比我還小,小幾歲?”
“什么你你你的,叫嫂子。”
初始慌亂的心平復(fù)下來,陳婉欠過半邊身對后座一臉不高興的吳樂雅說:“叫名字好了。”然后轉(zhuǎn)向秦昊:“你妹妹是客,你當(dāng)主人的別陰著個臉行嗎?”
秦昊聞言微笑,伸手過來握了握她的。
吳樂雅聽見客與主兩個字,抿住嘴,視線從他們交握的雙手移向車外。陳婉看在眼里,笑意微漾地對秦昊說:“電話里也不說有客人,那就別去看電影了?去哪里走走還好�!�
秦昊連連點頭,“那去小環(huán)山。山上的大元寺香火旺,你也正好去求求神,今年能嫁頭好人家�!焙竺婺蔷滹@然是對吳樂雅說的。
吳樂雅怎么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擠兌,打鼻子里哼了聲,嘟起嘴撒嬌說:“我今天穿著高跟靴子,崴了腳五哥你背我?大冷的天我也不想往山上跑。你們本來是打算去哪就去哪,不用顧及我,照原計劃就行了�!�
秦昊在京時聽陳婉說想看指環(huán)王,再三叮囑等他回來一起。到了地頭,他先去買票。吳樂雅望著他背影,神色變幻,跺了下腳追了上去,攀肩膀挽胳膊,無比自然。陳婉扯扯嘴角一笑了之,轉(zhuǎn)身靜靜瀏覽墻上的海報。
進了影院,吳樂雅堅持要坐秦昊旁邊,秦昊黑著臉把她扯起來丟去左側(cè)的位置,自己在中間坐下。陳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兩個糾纏,想到他們這樣打打鬧鬧地從小到大,不由為他生命里自己缺失的那些歲月酸惻。
銀幕上的大制作萬分精彩,銀幕下的毫不遜色。影院環(huán)繞的立體聲中是吳樂雅隱約的鶯鳴燕語,稍有驚恐處便往秦昊懷里躲,然后象意識到什么似的對陳婉不好意思地笑。黑暗里瞳仁微閃,陳婉知道那是挑釁的光。
出來后看見秦昊山雨欲來的面色陳婉才略覺心安,他去拿車時吳樂雅緊了緊大衣領(lǐng)口,用極為遺憾悵惘的語氣說:“五哥變了,以前他從來不去電影院的,嫌臟嫌亂嫌吵,更不用說買一堆零食了。五哥變得……”
后面的詞不用說,陳婉已然明白。世俗?低層次?無非是類似的話。她看著自己的腳尖,突然笑起來,抬頭迎上吳樂雅困惑的眼睛,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吳樂雅精致妝容的臉上笑意頓斂,有絲陌生的快意漫上陳婉心頭。
上車時吳樂雅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秦昊說先送她回家,她賭氣問:“你們?nèi)ツ睦�?�?br />
秦昊怒極反笑,說:“我們半個月沒見面了,現(xiàn)在去親熱。你也要跟著?”
吳樂雅被噎住說不出話,陳婉面紅耳赤。
“那送我回家前先去那個什么醬香園,出來時媽媽交代說買點醬瓜,爸爸這些天胃口不好,晚上說吃粥�!�
“我說你那稱呼和你交代過多少次了?什么爸爸媽媽的?你的還是我的?避嫌你懂不懂?任誰聽見都不好�!�
“有什么不對?我叫了幾十年了,爸爸媽媽沒反對,你得瑟什么?”
秦昊看一眼垂眉斂目的陳婉,火氣無可遏制,“我得瑟?我被冤了幾十年了……”
“我才冤了幾十年了!我打小什么心思想法……”
尖銳的擦地聲起,陳婉被急剎車甩向前,又被安全帶扯回來。只能見一聲“滾!”定眼看去是秦昊漲紅的臉,粗壯的頸子上青筋勃發(fā)�!皾L!”
再探后是吳樂雅嚇呆了的臉,想是沒見過秦昊暴怒的模樣,下嘴唇顫抖、眼淚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很有三分梨花帶雨的柔美。
陳婉未及反應(yīng)過來,秦昊已經(jīng)下車,伸手開了后車門�!跋聛怼!�
吳樂雅往后躲,嘴里喊著“不下就不下�!笔直蹍s被秦昊大手抓住整個人向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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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到年后,去見她舅舅然后一起回京拜望爺爺,籌措的計劃沒一樣能實現(xiàn),年中結(jié)婚的打算一個不小心就將是鏡中月水中花。更難受的,一頭是父母對他們關(guān)系輕描淡寫渾不著意的態(tài)度,另一頭是陳婉若即若離虛實難辨的疏離,膠著的局面里似乎只有他一個在努力在用心。再加上他媽有意無意的將他與吳樂雅安排到一處……
秦昊克制著壓抑著,可越堅忍爆發(fā)的欲望就越強烈�!敖o我下來!站好了別往我身上靠�!鼻仃话阉碜臃稣�,“這一百你拿著打車。一下午我是受夠了,你愛哪哪切。以后別在我面前裝傻充愣亂鼓搗事,有你好瞧的�!闭f完頭也不回,徑直回了駕駛座。-
馬路上圍觀的車輛一部部重新發(fā)動,倒后鏡里吳樂雅哭喪的臉逐漸消失。陳婉想笑,又感覺太不厚道,抿緊了嘴死憋著。
“會不會覺得我太絕情太狠心了?”秦昊悶聲許久才發(fā)問。
陳婉搖頭。如果他拖泥帶水粘糊不清的,那她再無存在的必要。
“就知道你生氣,電影院里一直不說話,小臉板得和我初中班主任一個樣。老實說,是吃醋了不?”
她乜他一眼,“誰生氣誰吃醋了?我當(dāng)看戲呢。我死板板的,不會象她那樣撒嬌,正好看懂了學(xué)兩招�!�
“開頭我也是忍著,我媽交代過的,又是十多年感情,不好太落她面子。”他右手探來握住她的捏了捏,“可如果太過份,讓你難受了,我怎么也得讓她不好過。你別怕我就行,打死我不會那樣吼你。”
陳婉回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
回到金盛,大門一關(guān)她先摟住他脖子狂吻。突如其來的激情迅雷般在他腦中橫掃而過,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以一種徹底的、毫不掩飾的姿態(tài)。秦昊心跳突止,回復(fù)的瞬間他用力抱緊懷中人,偏過頭反吻住她。
他以為自己知道對她的想念有多深,可再次品嘗到她唇舌的觸感,才知道思念遠遠不夠。
“想我了?”他抱著半裸的她往臥房走,如雷的心跳伴隨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吟哦�!柏垉�,睜開眼睛看著我。”他緩緩進入時用一種虔誠的渴求的語氣說。
發(fā)根處是他有力的手掌,懷抱里他的身體強壯到足以為她遮風(fēng)避雨。陳婉定定看著他,四目相投,其間的火花似乎比身體交融時所點燃的更加深入心靈。
這一刻,她恍悟自己是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