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是有意當著韓弘煊的面聊那通電話,他自己知道,韓弘煊當然比他更明白。
這樣的對抗根本落不到什么好結果,可是長時間的感情拉鋸讓蘇翎的承受快瀕臨極限了,他始終過不了自己那關。
他接受不了一個為換取利益而卑躬屈膝的自己。
剛掉在地毯上的手機又再震動,群里有人回復消息,蘇翎想拿回自己的手機,剛走了一步,就被再度扔回墻上。
這一次韓弘煊不再給他任何爭辯的機會,直接摁著他的肩膀,將他往地上壓跪下去。
蘇翎昨天貧血暈倒,今天又臥床躺了整天,哪里是韓弘煊的對手,猝不及防單膝往地板上一磕,為了不被韓弘煊完全壓制,只能用盡余力撐著另只膝蓋不要著地。
韓弘煊用另只手去壓他的后腦,將他壓向西裝褲,要他就著這個姿勢取悅自己。
屈辱,疼痛,一時間都涌上來。蘇翎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腰腹和腿部的舊傷隱隱作痛,在持續(xù)對抗中力氣幾乎耗盡。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直到韓弘煊感覺掌下的人正渾身發(fā)抖,呼吸聲也異常急促,他方才從暴怒中回過神來。
上次蘇翎受傷時他曾承諾過,再不會用這種方式對他。
韓弘煊終于松手,蘇翎驟失重心,以兩手撐住身體才沒有撲倒在地。
韓弘煊扔下他,帶著余怒大步出了臥室。蘇翎被壓過的那只膝蓋痛得像要裂開,他匐在地上平復良久,最后撐著墻壁慢慢站起。
很快地,他聽到了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韓弘煊駕車出去了,這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
韓弘煊走后,蘇翎提心吊膽過了幾天,然而這次韓弘煊似乎并未因他的造次而遷怒他人。
隔天蘇翎回到公司,團隊的商務和訓練一切如常,舉辦巡演的計劃仍在穩(wěn)定推進之中。
如此又過去三四天,蘇翎從吳特助口中得知韓弘煊出差去了,沒有一周回不來。他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氣,猜測這次的沖突或許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當天下午公司開了一個部門間的統(tǒng)籌會議,確認巡演的各項細節(jié),蘇翎和隊友都去了,平時很少露面的齊耀承也難得出現在會議室里。
會議進行當中,齊耀承和蘇翎的態(tài)度都很公事公辦,到了會議間隙,齊耀承把蘇翎叫到一旁,看似隨意地問他,“最近都好?”
他指的當然是蘇翎和韓弘煊的關系,畢竟蘇翎近來資源飛升,連帶團隊也一起獲益,這背后多是韓弘煊力捧的結果。
蘇翎淡聲回應,“還好�!�
齊耀承大約是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點不情愿,笑了笑,勸他,“韓弘煊對你夠上心了,別不知足。從他當初看中你,等了十個月才下手,這一點就沒誰能跟你比�!�
這原本是無心的一句話,站在齊耀承的立場,甚至有點抬舉蘇翎的意思。
蘇翎聽后卻皺了皺眉,敏銳地察覺到其中有什么地方與自己所知的情形不符。
他也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看著齊耀承,問,“您說…十個月,有這么長嗎?”
作者有話說:
翎翎終于要發(fā)現真相了
期待一些些海星~
第16章
但他成為獵物已久
齊耀承并非一無是處的紈绔子弟,但他和韓弘煊同樣出身世家,從小到大沒嘗過什么世間疾苦,自然體會不到蘇翎曾經掙扎彷徨、幾乎以為前路無望的那種心情。
他以為像蘇翎這樣的情人,在意的無非是寵愛多少,當初長達十個月的設計安排,只顯得蘇翎不易搞定,韓弘煊對他看重,若說起來,該是件對蘇翎臉上有光的事。
齊耀承沒有多想,微笑應下,“沒有十個月也有八九個月。我認識韓弘煊這么多年,沒見他在誰身上花過這種心思。你也別不知足,把性子收一收,以后要什么資源都不難�!�
蘇翎心里有條細小的裂縫正慢慢崩開,積攢多年的傾慕、暗戀、感激之情,那些支撐他待在韓弘煊身邊的信念紛紛崩塌。如果齊耀承看得仔細,會發(fā)現他微微收縮的瞳孔,和暗自攥緊的手。
盡管沒有聽聞詳情,憑著蘇翎過去幾年對韓弘煊的了解,已經不難猜到他對自己用了什么手段。
他定了定心神,語氣不變,“當初要不是韓先生插手,在AT5之前的那份出道名單上,該有我的名字吧�!�
一切只是猜測。
齊耀承笑了笑,沒有答他,反問道,“能被他這種大佬看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追究以前的事有什么意思,蘇翎?”
他們剛聊到這里,會議那邊也要開始了。齊耀承擺擺手,示意蘇翎先回會議室,自己要接個電話。
蘇翎默默穿過走廊,短短十幾步的距離,消化不了太多信息量。開會的后半程,他很難集中注意力去聽有關巡演的安排,腦子里一遍一遍閃過的都是自己出道前后的那些事。
他以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練習生的考核現場,那時齊耀承領著韓弘煊走進考場,身邊的練習生小聲交流,說韓弘煊這人來頭不小。
再來是接拍廣告,宣布出道名額,前后不過三四個月,這期間韓弘煊對他多加照拂,堪為他的貴人。
就在正式出道前一周,經紀人帶著他和同公司的其他藝人一起參加活動,當晚只有他留在酒店沒有離開,半是感激半是無奈,從此做了韓弘煊的枕邊人。
可是,如果這整件事不是他以為的這樣。
時間再往前推半年,背后早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將他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再給他一點甜頭。那么他從感激到心動的過程,就都成了一個笑話。
蘇翎行事并不莽撞,沒有聽憑自己的直覺,甚至在他內心深處,即便知道韓弘煊本性如此,或是自己所愛非人,也不愿接受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畢竟真的愛過,他還想為自己留點念想。
此后的幾天,蘇翎又低調地找人查證了一些事實。直到同公司另一個團體的經紀人告訴他,當初本該有他的成團名額,不知何故被突然換掉,在那期間公司也只字不提與他續(xù)約的事,讓很多人都以為他被放棄了。
這番話從側面印證了蘇翎的猜測,也讓蘇翎不得不接受一個他不愿面對的現實。
他以為的恩人,不過是擺布他命運的上位者。
從始至終就沒有什么善意的幫助,沒有不計回報的賞識,一切都只是別有用心的安排。
韓弘煊最早在什么時候看中了他,蘇翎已不得而知。但他成為獵物已久,韓弘煊是天生的捕獵者,統(tǒng)籌布局,等他掉落,享受將他擒獲的整個過程。
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就是他的感情。
–
得知真相這一晚,蘇翎平生第一次買醉。
他就像這個世界上最俗氣的失戀的人,在酒后痛哭了一場。
最后趴在馬桶邊吐得昏天黑地時,手機里響起熟悉的來電鈴聲。
蘇翎沒有接,鈴聲響了許久直至自動掛斷,蘇翎沒有回撥,這之后韓弘煊也沒再打來。
直到兩天后,蘇翎稍微調整好了自己,先是通過助理得知韓弘煊已經結束出差返回北城,當天傍晚他自己開車到了韓氏電子樓下,再次打給助理,要求見韓弘煊一面。
三年多來,這是蘇翎頭一次到公司找人,助理沒敢拿主意,內線電話直接轉給韓弘煊。
蘇翎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熟悉而低沉的男聲,“進來吧�!�
不多一會兒,助理下樓到停車場找到蘇翎,將他帶進了公司高層的一間會客廳。
蘇翎并未久等,十分鐘后韓弘煊推門進來,一身筆挺正裝盡顯精英風范,神情里有種不容挑釁的貴氣冷峻。
蘇翎起身,仍像過去一樣叫他,“韓先生�!�
韓弘煊坐下后,蘇翎才跟著坐下。
距離上次他們在韓宅不歡而散已經過去半個月,蘇翎兩手放在膝上,不等韓弘煊開口,自己先說,“謝謝您抽空見我。”
韓弘煊顯然猜到蘇翎的來意,但他更想聽蘇翎自己坦白。
“想聊什么?”他問。
之后是持續(xù)數秒的安靜,蘇翎發(fā)出的聲音輕而穩(wěn),在空曠房間里聽來有種失真感。
“我想結束我們目前這樣的關系�!�
蘇翎坐得端正,直視韓弘煊。
活了三十幾年,見慣各種仰慕追捧,這是韓弘煊人生頭一回被提分手。
面對略顯緊張的蘇翎,他仍舊從容,“怎么結束?”
蘇翎把過去兩天想到的一些話慢慢道出,“韓先生讓我離開,您買給我的房子我會搬走,跑車我也留下,如果涉及其他財務方面的問題,我愿意盡我所能全部退還。”
停頓了下,蘇翎又說,“這些都是我個人的請求,還請不要牽連周圍的人。如果您有別的條件,讓我知道,我會盡量去做�!�
這分手請求不可謂不卑微,蘇翎什么也沒要,甚至情愿背上債務,只求一個自由身。
韓弘煊靠坐在椅中,盯他良久,唇角浮起意義不明的笑。在令人窒息的一段沉默后,他說出讓蘇翎心驚肉跳的一句話,“反了你了,蘇翎�!�
“從我這里占盡便宜,拿到頂級資源,現在抽身要走。你掂量好了,自己說話的后果?”
語氣聽不出絲毫壓迫,卻字字句句讓人不堪負重。
蘇翎慢而深地吸了口氣,回應道,“當初在出道之前發(fā)生的事,我已經知道實情。如果沒有韓先生暗中干涉,我或許仍有機會逐夢。三年時間不短,我為自己曾經的無知已經付出了代價�!�
蘇翎說到此,胸口微微起伏,似在克制情緒,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懇請您高抬貴手�!�
以韓弘煊的權勢財富,要什么樣的情人沒有。不必非他不可。
時至今日,蘇翎只求一個體面的分開。
蘇翎原本以為提及往事,多少能觸動一點對方的惻隱之心。畢竟那時的自己深陷困境,幾乎是任憑擺布,這些年里韓弘煊卻從未說破。
然而他從男人臉上并未見到絲毫愧色,反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無謂。
韓弘煊直起身,一伸手扳過他的臉,一雙精明淬利的眼睛,洞穿他無所倚仗的脆弱和煎熬。
蘇翎又從男人臉上看到了那抹游刃有余的笑容,繼而聽見他說,“想走,可以。條件很簡單,再當我三個月情人,等我物色到新的床伴,你自然可以離開。”
蘇翎愣了愣,似乎不能相信韓弘煊會如此果斷地應允,旋即又感到一絲冷意竄上脊背。
——三個月,憑這個男人的手段,會對自己做些什么?
第17章
喝不喝,已經由不得他
隱藏長達三年的愛意,也意味著彼此間深度的了解。
蘇翎知道自己沒有與韓弘煊談判的籌碼,這就是他唯一脫身的機會。
不管接下來的三個月里發(fā)生什么,只要韓弘煊信守承諾放他離開,這段關系就有結束的期限。
這已經是他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只要忍一忍,一切都會過去。
蘇翎不敢遲疑太久,點頭同意前他只問了一個問題,“您不會針對我身邊的人,對嗎?”
聽到蘇翎的提問后,男人瞇了瞇眼,語速慢了些,反問道,“既然這么擔心,為什么執(zhí)意要結束?”
蘇翎微怔,一時間揣摩不透這話里的意思。
——是不舍么?
他不敢確信,韓弘煊剛才是否流露出一絲不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