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跟隨在獅子王卡莫斯的身邊,南征北戰(zhàn),參與了近百場戰(zhàn)役,立下赫赫戰(zhàn)功,闖出了偌大的威名。
據(jù)說到目前為止,在與上級將領(lǐng)的單挑對戰(zhàn)中,他無一敗績。
還有些弱小的將領(lǐng)在遇到他的時候,就拒絕與他對戰(zhàn),甚至是望風(fēng)而逃。
……以及,與他在戰(zhàn)場上那強大的戰(zhàn)斗力齊名的,還有他在各國貴族之女之間可怕的‘戰(zhàn)斗力’。
諸位貴女一邊為其心醉,又為之心碎。
因為這位英俊的騎士多年來一直游戲花叢,周游于無數(shù)貴女之間,卻從不曾在任何一位女性身邊停留。
‘他擁有著太陽神沙瑪什那般英俊陽光的外貌,卻有著黑夜之神的狡詐,還有,無情�!�
‘那如孔雀石一般碧綠的眼眸注視著每個女性的目光都溫柔而多情,但是,那眼底卻看不到一絲真實�!�
‘就像是陽光一樣,伸出手也抓不住,就如同幻影一般,轉(zhuǎn)瞬就會消失�!�
對其又愛又恨的貴女們?nèi)绱藝@息著。
‘多情而又無情的太陽的騎士啊,到底何處才是你心甘情愿為之停駐的港灣?’
…………
此刻,這一身風(fēng)塵的英俊騎士起身。
他是抓住伽爾蘭伸出的手站起身的。
雖然他起身并不需要借助外力,但是,他想要握住那只手。
手指碰觸到的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意讓凱霍斯眼底柔軟了一分。
每次握住這只手的時候,他才能有一種落在地上,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他笑著說:“我回來了,殿下。”
說完,他俯身,吻了一下王子的手,唇角上揚的弧度帶著濃濃的暖意。
那是他每一次出征之后,回到伽爾蘭王子身邊,都會說的一句話。
哪怕此地并不是王城。
對他來說,能讓他回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王城,而是他所守護的王子的所在之地。
“嗯,歡迎回來,凱霍斯�!�
伽爾蘭笑著說。
凱霍斯笑了一下,松開手,然后跟在伽爾蘭身邊一同走進了伽爾蘭的營帳之中,一邊走一邊說話。
“很高興看到您依然健康,殿下�!�
“我身體一直都很好,你不用擔心�!辟柼m哈哈笑了兩聲,他問,“塔爾呢?他還沒到?”
“他速度比我慢,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這里�!�
想起塔爾那從小到大都圓滾滾胖乎乎的身材,每次騎馬都壓得馬匹大汗淋漓的模樣,伽爾蘭點了點頭。
“嗯,說的也是�!彼f,“早就讓他減肥了,他就是不減�!�
塔爾從小到大不知道減肥了多少次,每次都信誓旦旦,但是每次只要跑個步,就癱在地上起不來了,然后立刻就將減肥的念頭拋到了九霄云外。
大概是想到和伽爾蘭同樣的事情,金發(fā)的騎士也笑了一下。
然后,他直接說:“那么,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那個……”
伽爾蘭剛要說話,突然門簾被掀起,一個高大的褐發(fā)塔斯達人大步走了進來。
他那響亮的聲音也同時在營帳中響起。
“伽爾蘭,我聽說,那位傳聞中‘烈日的騎士’過來了,我來看……”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奧帕達的目光落在一身盔甲身型魁梧的凱霍斯身上,上下一掃,露出贊嘆的神色。
就算沒有動手,他也能感到這個騎士身上那股濃郁的鐵與血的氣息,屬于戰(zhàn)場的氣息。
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強大而危險的家伙。
奧帕達的直覺在這樣告訴他。
“奧帕達,這位是我的守護騎士,凱霍斯�!�
伽爾蘭說,“這位是奧帕達,塔斯達將軍之子,我的好友�!�
他側(cè)身對凱霍斯說,“詳細情況我明天再跟你說�!�
接著,他轉(zhuǎn)向奧帕達:“抱歉,奧帕達,凱霍斯趕路了很久趕到這里,我想讓他先去休息。”
“哪里,是我太唐突了,因為聽說‘烈日的騎士’過來,有點好奇,就跑過來了�!�
奧帕達趕緊笑著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擾了�!�
他轉(zhuǎn)身剛走了一步,就又回頭。
“對了,伽爾蘭,我們下午獵了一頭羚羊,我打算親手去烤,你等下能過來嗎?我烤制出來的羊肉可是讓很多人稱贊的�!�
奧帕達說,一臉期待地看著伽爾蘭,眼睛都是亮亮的。
“今晚嗎?抱歉,我還有下屬今晚要過來,恐怕沒有時間過去�!�
“這樣啊……”
凱霍斯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看著那位名叫奧帕達的塔斯達人注視著他的王子的發(fā)亮的眼,還有那種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經(jīng)常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原來如此。
這個塔斯達人對王子……
游戲花叢的金發(fā)騎士又看了他的主人一眼,沉吟了一下,沒有多問,轉(zhuǎn)身離開了營帳。
出了營帳之后,他抬頭朝不遠處那些塔斯達人扎營的地方掃了一圈。
使團的規(guī)模并不大,只有十幾個上層階級的塔斯達人,護衛(wèi)使團的也不過一百多個塔斯達士兵。
畢竟作為使團,前往他國王城要是帶著太多的兵力,那帶來的就不是友誼而是挑釁了。而且塔斯達和亞倫蘭狄斯近百年來一直都是關(guān)系緊密的友好邦交國,塔斯達也不擔心自己的使團會在亞倫蘭狄斯境內(nèi)出什么事。
心里大略估算了一下之后,凱霍斯快步離開。
他的親兵自然已經(jīng)為他扎起了營帳,附近就有溪流,這么長時間的趕路,一身塵土,他的確也需要清洗一下了。
等金發(fā)的騎士在河水中將全身上下的塵土都清洗干凈,在夜風(fēng)中帶著一頭濕漉漉的金發(fā)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時,卻看到有一個意外的客人在那里等著他。
他挑了下眉,抬手將還在滴水的濕潤金發(fā)向后撩起,然后上前幾步,躬身行禮。
他問:“赫伊莫斯王子,您來找我有事嗎?”
正在他營帳中沉思著的赫伊莫斯轉(zhuǎn)身看他,嗯了一聲。
凱霍斯隱約感覺到,這位王子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似乎還有點焦躁。
奇怪。
赫伊莫斯王子一直都是那種冷靜到讓人看不出情緒的人啊。
凱霍斯心想。
和四年未見赫伊莫斯的伽爾蘭不一樣,他跟著卡莫斯王出征,幾乎每年都會前往北地一次,和赫伊莫斯王子的上一次見面也才過了半年而已,所以對赫伊莫斯還算熟悉。
“你注意一下,守著點伽爾蘭�!�
赫伊莫斯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不要讓塔斯達人中那個叫奧帕達的接近他�!�
他皺著眉,抿了抿唇,然后繼續(xù)不快地說,“總是這么蠢,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連對方打什么主意都不知道就輕易讓別人靠近……”
原來如此。
想起不久前那位叫奧帕達的塔斯達人看小王子的眼神,還有此刻赫伊莫斯王子說的話,以及,來之前塔爾對他透露的情形。
凱霍斯大概猜到了現(xiàn)在是怎樣的情況。
“關(guān)心則亂�!�
獨眼騎士突然如此說道。
“赫伊莫斯王子,您也好,陛下也好,因為過于關(guān)心伽爾蘭殿下,所以難以做出正確的判斷是在所難免的�!�
他說,“所以,我不能認同您剛才說的話�!�
騎士的一句話,就讓赫伊莫斯轉(zhuǎn)頭,金紅色的眸定定地注視著他。
“……什么意思?”
凱霍斯輕笑了一下,神色沉穩(wěn)。
“赫伊莫斯王子,您在北地被人冠以的‘黑騎士’之名,那是以你的力量和功績獲得的眾人甚至是敵人的贊譽,并非浪得虛名�!�
他頓了一頓,才繼續(xù)說下去。
“那么,您覺得伽爾蘭殿下在王城被眾人稱頌為‘賢明的王子’……是被人吹捧出來的嗎?”
“……”
赫伊莫斯沒說話,他依然皺著眉,緊緊地盯著凱霍斯。
“殿下之所以被人如此稱頌,是因為一直以來,他對撞到他手中的所有事情都做出了‘如太陽神沙瑪什一般賢明而公正的判決’�!�
“是的,殿下秉持著公正與正義之心,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情,事實上,絕大多數(shù)的事情,僅僅是靠著所謂的公正和正義是根本無法解決的�!�
“如果只是一件事,也許只是碰巧而已,但是這么多年來,那么多的事情,無論是哪一件,殿下都能對其作出公正賢明的判決,令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服從他的判決�!�
“一直都是如此�!�
金發(fā)的騎士僅剩的綠眸微垂,微微一笑。
“赫伊莫斯王子,我想,您也應(yīng)該明白,要做到這一點,除了‘公正之心’之外,更多的則是需要辨別真?zhèn)蔚摹垩邸�,以及看透一切的‘睿智’……�?br />
凱霍斯的話還沒說完,赫伊莫斯已經(jīng)一轉(zhuǎn)身,掀起布簾,快步離開了營帳。
看著垂落下來不斷晃動的布簾,凱霍斯呵呵一笑。
再怎么天才,畢竟還是年輕人啊。
金發(fā)的騎士瞇著眼輕笑著想著。
不過,很快的,他又沉吟了下來。
卡莫斯王也就罷了,畢竟陛下一直非常寵愛殿下,而且陛下的性格慣來對這種事情不怎么敏感,所以沒看出來也很正常。
可是赫伊莫斯王子……
就他所知,這位的性格一貫冷靜沉著,尤其是在戰(zhàn)場上,幾乎理智到殘酷的地步,而且對事物也很敏銳……這樣的人,居然沒看出來?
實在是不對勁。
而且,赫伊莫斯王子剛才那種神色,完全看不出一點戰(zhàn)場上的冷靜,簡直就像是……
……像是慌了神一樣……
…………
……關(guān)心則亂…嗎?
凱霍斯沉吟著。
雖然這么說也說得通,但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這么簡單。
…………
深夜時分,又有一個騎兵小隊來到了營地之中。
一個圓滾滾的身體像是球一般滾下馬,然后飛快地滾進了伽爾蘭的營帳之中。
“殿下,這是您讓我收集的資料——”
當年的小胖子已經(jīng)長成了胖乎乎的大胖子,不過,圓滾滾的臉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很討喜。
他將懷中那個小臂長的銅制圓筒遞給伽爾蘭,目光閃閃的,像是討賞的胖小狗一般,只差沒個尾巴努力對著伽爾蘭搖了。
“辛苦了�!�
打開銅管取出里面的羊皮紙,伽爾蘭飛快地掃過其中幾張。
他沉思了稍許,然后將其中一張羊皮紙取出來。因為營地是靠著山壁扎營的,所以他的營帳一側(cè)是堅實的石壁,他將那張羊皮紙掛在了緊貼在石壁上的布簾上。
那是一張地圖,是塔斯達和亞倫蘭狄斯接壤處那一塊的地形圖。
塔爾湊過去,指著掛著的地圖上的兩處。
他說:“殿下,我仔細查過了,只有這兩處盤踞著盜賊,其他的地方?jīng)]有聽說有盜賊出沒。”
“這樣嗎……那這兩處的盜賊規(guī)模怎么樣?”
“這里的大一些,不過他們的地盤離您說的地方挺遠的。喏,他們的資料我都找來了,都寫在這里。”
塔爾從那一疊羊皮紙中翻出一張遞給伽爾蘭。
伽爾蘭接過,低頭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抬頭看著墻上掛著的地圖,再一次沉思了起來。
塔爾在旁邊看著伽爾蘭沉思,終于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殿下,您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嗯?”
“您明明知道了,還……卡莫斯王很生氣呢,我離開王城的時候王宮里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還有赫伊莫斯王子,他也……您不怕他生氣嗎?”
少年眨眨眼,微微歪了下頭,對他的胖下屬露出一個可愛而又狡黠的笑容。
“難得能看到赫伊莫斯這種狼狽的樣子,不是很有趣嗎?”
“雖然的確很難得,但是赫……赫赫赫赫赫赫——”
塔爾突然的卡帶讓伽爾蘭一樂。
“塔爾,雖然知道你一直很怕赫伊莫斯,但是不至于提個名字都嚇成這樣吧?”
看著一臉驚恐地看著他的塔爾,伽爾蘭笑道。
他還想說什么,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突然,一只手突兀地從身后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那同一時刻從身后傳來的極為熟悉的低沉聲音,讓少年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
“看我狼狽的樣子很有趣……是嗎?”
哪怕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那低沉聲音中危險的氣息。
伽爾蘭的笑容還僵在臉上,那只抓著他的肩的手一拽一推,一把將他轉(zhuǎn)過身來,用力地抵在了掛著地圖的石壁上。
一只手重重地伸過來,越過他頭的一側(cè),按在石壁上。
男人高大的身體壓過來,幾乎將少年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那雙金紅色的眸俯視著伽爾蘭,眼底一點微光,看一眼就令人心口發(fā)顫后背發(fā)寒。
“呃,那個……赫伊莫斯,我可以解釋的,其實……”
被囚在赫伊莫斯的身體與石壁之間的伽爾蘭頓時慌了神。
“不聽�!�
赫伊莫斯一口否決。
他俯視著身下的少年,右手緊捏著伽爾蘭的下巴,目光灼人到了極點。
第76章
營帳之中此刻安靜至極,
塔爾龜縮在一邊大氣不敢多出一口。
從小到大不知為什么,他就是特別害怕赫伊莫斯,甚至比卡莫斯王、歇牧爾祭司還要怕。所以,就算現(xiàn)在赫伊莫斯把伽爾蘭壓在了墻上,
他也只敢眼巴巴地看著,
不敢作聲。
沒事。
塔爾自我安慰道。
赫伊莫斯王子和陛下一樣,
一直都很寵殿下的,不會把殿下怎么樣。
胖塔爾是這么想著,但是被赫伊莫斯摁在了墻上的某個始作俑者卻不是這樣想。
摁著他的那個人自上而下俯視他的目光宛如刀鋒,簡直要把自己戳開一樣。伽爾蘭被掐著下巴抬起臉來,就連想低頭避開對方那令人心悸的目光都做不到,
只能眼巴巴地和赫伊莫斯對視著。
赫伊莫斯仗著比他高了一個多頭的身高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目光逼人,
那薄薄的唇竟然還是上揚帶著笑著。
但是伽爾蘭想也知道,
這笑并不代表赫伊莫斯的心情好,
相反,對方是被他的行為給氣得不行,
都氣笑了。
的確,他做的那種事很不仗義,
不管是誰都會生氣。
尤其是他在背后說人家閑話,還被人家抓了個正著。
伽爾蘭束手無策地看著赫伊莫斯嘴角那一抹危險的笑,只覺得心驚肉跳。
“赫伊莫斯……”
他小聲地叫了一聲,
拿眼看著赫伊莫斯,
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后頸肉的小貓一樣,
軟趴趴的,一動不敢動,只敢軟軟地咪嗚咪嗚的叫。
整個人更是在那高大身體的陰影地籠罩下縮成一團,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赫伊莫斯狠狠地盯著身下的少年,面色森冷,目光如刀,嘴角帶著冷笑。
但是他心底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在翻騰,他感覺他的身體內(nèi)部像是震動的火山一般,滾燙的巖漿翻滾涌動著,充滿了他的身體,撐得要命,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爆發(fā)出來。
他赫伊莫斯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騙、這么耍。
他這輩子恐怕都沒這么蠢過。
一想到這里,都把他給氣笑了。
但是,最讓他生氣的是,明明他已經(jīng)對這個背后看他笑話的小家伙氣得快要火山爆發(fā)了,但是還是舍不得動手教訓(xùn)小家伙一頓。
就連掐著伽爾蘭下巴的那只手,都是盡力克制著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要知道,以他的力量,將一個人的下顎骨硬生生地捏碎都做得到。
但是現(xiàn)在,捏著少年那略有些小巧的下巴,他根本不敢用力,生怕稍一用力就在那白嫩的肌膚上捏出一個手指印來。
只是,他心底翻騰著一股氣,不發(fā)泄出去就難受。
可是,他又舍不得真地對伽爾蘭怎么樣。
赫伊莫斯覺得自己快要憋屈死了。
看著少年那仰著臉瞅著自己的明亮金眸,還有,像是闖了禍的小鹿一般讓人生氣卻還是讓人覺得可愛的模樣,赫伊莫斯覺得自己恨得牙癢。
都說不清到底是氣伽爾蘭還是氣自己了。
反正就是牙癢。
伽爾蘭仰著頭看他,看他只是冷冷地盯著自己,半晌不吭聲,頓時越發(fā)緊張了,忍不住稍微動了一下,頭微微歪了一點,柔順的金發(fā)頓時就從肩頸一側(cè)滑落了下去。
這一動,從赫伊莫斯俯視的角度看下去,就看了那從滑落的金發(fā)中露出的半截的頸。
少年的頸向上仰起的時候展現(xiàn)出天鵝般柔美的弧線,白皙的肌膚上帶著一點粉意,像是水蜜桃一般的誘人。
不知道是真的氣急了,還是被氣昏頭了,又或者是被從金發(fā)從泄露出來一抹白皙給誘惑住了目光。
赫伊莫斯一低頭,像是逮住了獵物的兇狼一般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伽爾蘭的脖子上。
完全沒想到赫伊莫斯氣急了竟是像狼一樣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脖子,伽爾蘭呆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按在赫伊莫斯胸前,使勁想要將這個咬自己的人推開。
可是他的力氣根本不是赫伊莫斯的對手,而且本就處于慌亂之中,一時間怎么都推不開。
從脖子一側(cè)傳來的輕微的刺痛感讓他越發(fā)慌了神。
就在他想要喊赫伊莫斯的名字求饒道歉的時候,突然,他僵住了,他感覺到自己脖子被咬住的那一處被刺破,尖銳的東西刺入皮膚下面,仿佛已經(jīng)觸及那薄薄的皮膚下脆弱的血管——
伽爾蘭莫名有種下一秒就會被眼前這個男人咬斷喉嚨的錯覺。
他就像是被野獸叼住了喉嚨的獵物,被迫仰著頭,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要害。
那些在這么多年來一直不曾忘記的、掩埋在心底深處的對身前這個男人的恐懼感,陡然之間再一次被挖掘了出來,讓他的胸口止不住地發(fā)顫。
他靠在墻上,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在嘴里泛開的那一點血的味道讓赫伊莫斯仿佛被火焰灼燒著的腦子稍微冷靜了一些,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松口,將頭后退了一點。
只見伽爾蘭的側(cè)頸上出現(xiàn)了一個清晰的牙印,還有一滴艷紅色的鮮血正在從牙印中滲出來,染紅了白皙的肌膚。
做過頭了。
一看到自己竟是在盛怒之下將伽爾蘭咬出血了,剛才還氣得不行的赫伊莫斯又后悔了起來。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去碰一下那點血痕,可是伽爾蘭突然頭一側(cè),躲開了他的手。
伽爾蘭看了赫伊莫斯一眼,那眼底有驚慌,還有一點深深隱藏著的恐懼,平常壓抑著,一旦被赫伊莫斯攻擊,就會反射性地從身體內(nèi)部跳出來。
他低下頭,垂落的金色額發(fā)掩著他的眼,不讓赫伊莫斯看到此刻自己眼中的情緒。
伽爾蘭低著頭,赫伊莫斯看不到他此刻的眼,只能看見那粉色的唇微微抿緊著。
“生氣了?”
赫伊莫斯輕聲說。
看到自己一不小心做過頭導(dǎo)致的血絲,忍不住又有些懊惱,小聲哄著那撇開頭像是生氣了避開他的手的少年。
“很疼?”
低著頭的伽爾蘭深吸一口氣。
冷靜點。
他在心里告誡自己。
已經(jīng)不是前幾世了,現(xiàn)在的赫伊莫斯對自己很好,非常好。
他想著這些年來赫伊莫斯對待自己的方式,就像是卡莫斯王兄一樣,像是寵愛弟弟一般照顧著自己,他對他,甚至一點都不輸給卡莫斯王兄。
正是因為被赫伊莫斯寵著,他現(xiàn)在才敢那么大膽子開赫伊莫斯的玩笑。
這么一想,緊縮的胸口就稍微釋懷了一點,那涌起來的懼意又被壓了回去。
伽爾蘭仰起頭來,注視著身前的那個人。
“你不生氣的話,我就不生氣了�!�
拿出常年來闖禍后對付卡莫斯王兄的辦法,伽爾蘭睜著一雙眼瞅著赫伊莫斯說。
“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辦法�!�
身前的少年一雙澄澈的金眸看著他,帶著幾分討好。
“赫伊莫斯,是我錯了,”
伽爾蘭的聲音像是干凈的溪水,又還帶著一點幼時的痕跡,尤其是放輕時,就給人一種軟軟的感覺,讓人聽著就心軟。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再大的氣性,被少年那輕軟的語調(diào)這么一討好,都會立刻煙消云散。
赫伊莫斯伸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伽爾蘭的臉頰。
“接下來我問的,你不準再撒謊。”
“好。”
伽爾蘭乖乖點頭。
事情告一段落,在旁邊瑟瑟發(fā)抖了好一陣子的塔爾一看沒事了,趕緊樂顛顛地跑過來,幫著搬凳子幫著端茶端點心,自覺地做上了仆人。
赫伊莫斯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問了起來。
“你知道那個家伙的目標是誰?”
伽爾蘭嘆了口氣,回答:“是我。”
“一開始就知道?”
“不,一開始我以為他喜歡的是你,畢竟被他當眾求愛的人是……”
伽爾蘭這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赫伊莫斯直接打斷。
“那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嗯……大概是那天早上你們打了一架之后,就是我第一次邀請奧帕達來我行宮后,又過了兩天吧。”
“怎么看出來的?”
“你和塔普提的行為有點奇怪,而且奧帕達每次在你來之后好像也從來不怎么看你,我覺得……不太對勁,就讓塔爾去查了一下�!�
也就是說旁邊這小子也全部知道。
赫伊莫斯瞥了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的胖小子一眼,塔爾一個哆嗦,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他將目光轉(zhuǎn)向那一臉乖巧地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直截了當?shù)乩^續(xù)詢問。
“為什么裝作不知道?真的只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當然不是�!�
伽爾蘭果斷否認。
他有些苦惱地按了一下頭,說,“這么說吧,如果我明明知道奧帕達喜歡我,我卻還要和他一起去塔斯達國的話,你和卡莫斯王兄會怎么認為?”
“……”
赫伊莫斯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
“肯定會認為我也喜歡他,是不是?”
伽爾蘭無奈地嘆了口氣,“而且,這樣一來,王兄絕對不會答應(yīng)讓我和他一起去塔斯達國�!�
“雖然我也知道裝作不知道奧帕達的心意,這樣很狡猾,但是,如果把事情挑明了,在明知奧帕達喜歡我的前提下,我還一定要和他一起去塔斯達,肯定會讓奧帕達誤會我也對他……這樣就麻煩了。”
他說,
“畢竟我和你一樣,根本不可能喜歡男人。”
“既然知道,為什么當初還說我會被扣在塔斯達那種話?”
“哈……哈哈,這個……”
故意氣你的,因為不想讓你跟過來,你在的話,做很多事都很不方便啊。
不像是塔爾和凱霍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們只會徑直去做,絕對不會問自己為什么。
“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伽爾蘭訕訕然地說。
“玩笑?嘖,好吧,最后一個問題�!�
赫伊莫斯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說,“你一定要和奧帕達一起前往塔斯達的理由是什么?”
果然。
就知道你肯定要問,所以才不想讓你跟過來啊。
伽爾蘭有些郁悶地想著。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下,想要編個理由出來。可是他眼睛一轉(zhuǎn),一直盯著他的赫伊莫斯就猜到了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剛才答應(yīng)過,不會再對我撒謊。”
“唔……真的不好說�!�
因為前世知道了奧帕達在返程的路上被害,所以要跟著奧帕達保住他的性命。
這么奇怪的話,他怎么可能說得出來。
“不想說,是嗎?”
伽爾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
“我知道了�!�
赫伊莫斯沒有繼續(xù)追問,站起身來,像是打算離開了。
伽爾蘭跟著起身,他有點驚訝。
“你不繼續(xù)問嗎?”
“你肯定有你要這么做的理由�!�
赫伊莫斯說,看著身前的少年。
他伸手,輕輕將伽爾蘭眼前那一縷金發(fā)撩到耳后。
“你不想說,我不逼你�!彼f,“但是,伽爾蘭,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對我說謊�!�
金紅色的眸中深深地映著少年的影子,赫伊莫斯的聲音此刻低沉得如同嘆息一般。
“因為你對我的隱瞞,會讓我難受。”
其實最讓他火大的并不是伽爾蘭看他笑話這件事,而是有人比他更親近伽爾蘭、更得伽爾蘭的信任,關(guān)于伽爾蘭的事情,那些人知道,他卻不知道這種事。
這讓他覺得像是有一股郁氣堵在胸口一樣,堵得他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
被赫伊莫斯那深邃而又認真的目光注視著,伽爾蘭頓時就有點愧疚了起來。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