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伽爾蘭也沉思道。
“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是忘了什么……”
他忽然目光一轉,看向一個方向。
其他兩人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都恍然大悟。
只見一開始被塔爾推得啪嘰摔在地上的少女依然保持著臉朝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姿勢,一動不動。
看起來實在是可憐極了。
“凱霍斯,你的迷藥能讓她昏迷多久?”
“至少也是一個晚上,要明早才能醒�!�
“這樣啊……”
“說起來,王子,你剛才的衣服怎么被撕破了?”
“被她昏迷倒下的時候抓到,就撕破了。”
那個時候,他把凱霍斯給他的小藥丸下到了酒中,那個女孩喝完之后靠過來,手剛剛抓住他的衣服,藥效就犯了,自然就一頭向前栽倒下去。
而那時她的手還拽著他胸口的衣服,于是,嗤啦一下,他的衣服就被撕破了。
他才呆了一下,塔爾就沖過來了。
“原來如此�!�
塔爾摸著頭,訕訕然地傻笑了幾下。
………………
一夜過去,天色已經大亮。
因為主人的吩咐,日上三竿了也沒有人來打擾。柔軟寬大的床鋪上,有兩個人在沉睡。
沒過多久,那黑發(fā)的少女睜開了眼,剛剛睡醒的她還帶著幾分慵懶的神色,半睜半閉的丹鳳眼,在少女清純的臉上添上幾許嫵媚。
而她那慵懶的坐姿越發(fā)展現(xiàn)出姣好的身體曲線,泛著光澤的水潤蜜色肌膚,若是有旁人在,必定會看直了眼。
可惜房間里唯一能看到這美好風情的人還在沉睡。
少女揉了揉眼角,清醒了一些,一低頭,就看到那年輕的王子側身躺在他身邊熟睡著,映著陽光仿佛流金般的長發(fā)散落在雪白的床鋪上,白皙肌膚如白云一般,眉眼精致,唇紅齒白,好看得她都失神了一瞬。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王子的側頰,那肌膚水嫩水嫩的,讓她都有些嫉妒了。
雖說這么多年來在父親身邊各種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見得不少了,但是像這種青澀的雛兒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一想到這個青澀的美少年就是自己的獵物,而且還是身份高貴的王子,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就讓她就忍不住用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紅唇。
太可惜了。
她看著熟睡的伽爾蘭惋惜地想。
昨晚大概是在晚宴上喝得多了,然后她在進房后為了醞釀氣氛又喝了幾杯,結果不知不覺就醉倒了。
難得有機會吃掉這個小王子,真是浪費了。
不過她也不著急。
這個王子雖然年輕,但是顯然也抵擋不住她的誘惑力。
他遲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少女如此自信滿滿地想著。
她看著熟睡的伽爾蘭,俯身,絲綢般的黑發(fā)滑落在伽爾蘭肩上,她微微勾起的紅唇在伽爾蘭頰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這個時候,欲擒故縱是最能勾起男性心思的方式。
于是,在留下一個印記之后,少女輕盈地下了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里。
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
許久之后,熟睡的伽爾蘭動了動,醒了過來。
揉了揉眼,他轉頭環(huán)視了一圈,沒看見那個女孩,想著她大概是自己走了,就將其拋之腦后,一邊打呵欠一邊伸了個懶腰,然后,慢悠悠地下了床。
陽光真亮啊。
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看著遠方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大海,他在心底如此想著。
敲門聲響起,伽爾蘭隨意撥弄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亂的發(fā),將其撩到耳后,然后走過去打開了門。
身型高大的金發(fā)騎士站在門口,英俊的臉上帶著笑意。
只是,一看到伽爾蘭,凱霍斯就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殿下�!�
他像是強忍著笑,指了指伽爾蘭的右頰。
“您最好還是去洗一下吧,不然塔爾又要哭了。”
一頭霧水的伽爾蘭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頰,低頭一看,只見那手背上染著一抹緋紅。
他趕緊湊到鏡子那里一看,只見自己臉頰上印著被他擦了一截的緋紅色唇印,襯著他白皙的膚色越發(fā)顯得紅艷。
他正呆著,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像是安慰一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真是辛苦您了,殿下�!�
凱霍斯強忍著笑說。
“都是屬下無能,容貌不佳,只好委屈您親自上陣去使美人計了�!�
伽爾蘭:“…………”
美人計?
那個所謂的美人指的是誰?
呸。
你才是美人你全家都美人!
小王子氣呼呼地跑去洗臉了。
…………
……………………
與此同時,也是在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塔普提女官長在王子的行宮中迎來了一位她再熟悉不過的客人。
伽爾蘭王子前往西南方海港城市,卡莫斯王出征東方,赫伊莫斯王子因病留在王宮之中,正好負責坐鎮(zhèn)王城。
往日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那病就來勢洶洶,所以,赫伊莫斯休息了數(shù)日才好了起來。
“伽爾蘭殿下現(xiàn)在不在宮中哦�!�
塔普提女官長看著今天上午突然駕臨行宮的赫伊莫斯,如此說道。
一般來說,赫伊莫斯王子來這里,通常都只有一個目的,可是現(xiàn)在殿下不在,他來干嘛?
女官長有些納悶。
赫伊莫斯盯著她說。
“我來找你�!�
“啊?”
“我想問你,伽爾蘭走之前,有沒有讓你留什么話給我?”
“……沒有�!�
話?
留什么話?
對赫伊莫斯這句問話覺得莫名其妙的塔普提果斷搖頭。
“…………”
赫伊莫斯沉默了下來。
一覺醒來,就得知了伽爾蘭突然離開王城的消息,甚至在離開之前都沒有和他打個招呼。
他還一直想著,說不定是因為太趕了,伽爾蘭來不及來找自己,或許會向塔普提交代什么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結果……
細碎的漆黑額發(fā)散落在赫伊莫斯略顯銳利的眼角,還有筆挺的鼻梁上,那薄唇抿了一下,他側過臉去,發(fā)梢也跟著動了一下。
睫毛垂下來,掩住半截眼,他沒再說什么,轉身離去,走過那幸運女神石像噴泉旁邊,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庭院中,塔普提女官長呆在原地。
在赫伊莫斯王子轉過身去的一瞬間,她不經意中瞥見了他那微微轉動了一下的眼。
那眼神看起來莫名給她一種……呃……好像是……有點委屈?
………
一定是因為她昨晚因為擔心出行的王子沒有睡好,所以今天眼神迷糊了。
嗯。
就是如此。
第94章
大概是做著欲擒故縱的打算,
直到午時過后,
那位小美女也不曾出現(xiàn)在伽爾蘭面前。
伽爾蘭也樂得輕松,省得還要如凱霍斯所說的那樣去使美人計……呸!是裝作被小美女迷住的樣子。
而商人貝托拉表現(xiàn)得越發(fā)殷勤了起來,
笑瞇瞇地往伽爾蘭身前湊,一張臉笑得跟個包子似的。
午飯之后,先一步吃完的凱霍斯起身,
躬身向伽爾蘭行禮表示要先行退去。在伽爾蘭點頭許可之后,他以散步消食為理由,
謝絕了身側那位美貌的侍女的陪伴,
自行前往那個偌大的園林區(qū)了。
貝托拉深深地看了那位騎士的背影一眼。
在傳聞中,
這位烈日的騎士極為風流,
而且放蕩不羈,
是個四處留情不知讓多少貴族女性為之心碎的存在。
這樣的人,想必是好色的。從昨晚開始,
他就特意安排不同類型的美貌侍女去服侍他,然而,
這位獨眼騎士看似來者不拒,
和侍女們說笑得很隨意,但是實則是個極為傲氣之人,
和侍女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比他想象中的難對付啊。
貝托拉想著,
又將目光轉移回眼前青澀的王子身上。
算了,
就算是聞名天下的騎士,
在王子面前也只是個下仆而已。
只要他取得了王子的信賴,
那位騎士再傲氣也得乖乖聽話。
……
凱霍斯在那個龐大的園林之中轉悠了很長的時間,
看似是極為隨意地閑逛,其實每到一處,他都會在那一處的最高點滯留一會兒。
園林中不少地方都有人,為了維護這么大的園林,花草匠以及園丁等隨處可見,一見到騎士,就緊張地跪下行禮,凱霍斯對他們隨意點下頭就繼續(xù)逛自己的。
園林之中有高山,還有為了裝飾修建在石頭假山上的亭子,還有特意留下的崖壁修建成一處特殊的景觀。所以,最高點不比宅子中的那個高塔低多少,幾乎可以俯視到整座華麗的宅子。
金發(fā)騎士站在園林中各個不同的高處,看似是在悠閑地看風景,但是已經飛快地將園林以及宅子的布局記在了腦中。
甚至于,商人宅中的那些守衛(wèi)隊巡邏的路線,以及大概時間點也大概估算了下來。
多年的戰(zhàn)場生涯讓凱霍斯習慣了未雨綢繆。
雖然昨晚時間很緊,伽爾蘭沒對他下達什么指令,但是既然這個商人有著極大的嫌疑以及秘密,說不好他什么時候就得潛入這座宅子之中查探。
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之后,凱霍斯那英俊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從容而又閑適的笑容,開始返回。
想著在這里費了不少時間,說不定讓殿下等久了,于是,他將記在腦子里的這一處的地形大略理了一下,然后選擇了一個稍偏但是最快的捷徑,從那里穿了過去。
這個小道的終點是大廳的一側小偏門,凱霍斯剛走到長廊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對話聲,他下意識將身體隱藏到了死角處,集中了注意力,就聽到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那里傳來。
“大人讓我來問,事情進行得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凱霍斯沒聽過的陌生聲音。
“還算順利。”
這是那個大商人的聲音。
“不是讓他暫時不要和我聯(lián)系嗎?”
“塔卡大人只是派我來的,放心,在王子還在托澤斯的時候,他不會親自和您聯(lián)系的�!�
“知道就好。”
商人嗤了一聲。
“雖說是王子,但是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鬼而罷了�!�
若是令人懼怕的獅子王親來,他們這些人是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的。
“把他哄高興了就行了�!�
“再年輕那也是王子殿下,稍不注意就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大人,還是請您小心為上�!�
“王子?到了我的地盤,就算是獅子也得乖乖地趴著�!�
作為地頭蛇在托澤斯幾乎可以算是實際的掌控者的大商人嗤之以鼻。
“說起來,也不知道卡莫斯王是怎么想的,那么多身份高貴的人,偏偏要將一個【白皮】立為王弟�!�
上級貴族的血統(tǒng)以褐膚為主,有些上級貴族自視甚高,看不起下級貴族。
【白皮】是一個侮辱性的詞匯。
貝托拉在托澤斯城慣來高高在上,向來只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就連從王城空降的執(zhí)政官也要看他臉色行事,這兩日卻不得不去對一個少年獻殷勤賠笑臉,這股氣早就憋得不輕了。
現(xiàn)在和自己人在一起,就忍不住發(fā)泄似地說了出來。
“貝托拉大人,先忍忍,只要您女兒討了那位的歡心,說不定還能成為王妃,一旦生下王子……”
貝托拉點點頭,他那么努力地獻殷勤,還把女兒主動送上床,還不就是為了這一點。
作為一個商人,如此有利無害的投資他怎么可能放過。
談話到此結束了,貝托拉匆匆回了宴會廳,另一個人找了個隱蔽的小道離開了。
好一會兒之后,凱霍斯從陰影處走出來,他面無表情地往剛才兩人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拐了個彎,拐到了正門那里,走了進去。
恰好碰到迎面而來的塔爾。
“啊,凱霍斯大人,你回來……呃!”
塔爾的心臟停跳了一拍。
他看見了凱霍斯的臉,看見了騎士此刻的眼神。
那是他從未在這位總是從容地笑著的騎士臉上看到的表情。
那張本該是英俊的臉此刻駭人到了極點。
只是看了一眼,就駭?shù)盟X子空白了一瞬。
他呆滯了一下之后,下意識轉身飛快地跑去找伽爾蘭。
“殿下!伽爾蘭殿下——”
那圓滾滾的身體竟是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速度,讓他一口氣匆匆奔到了正在外面涼亭中休息的伽爾蘭面前。
“不好啦!凱霍斯大人他、他……那個……看起來很生氣。”
他劇烈地喘著氣說。
“看起來……非�!浅5目膳隆!�
“嗯?凱霍斯生氣了?”
伽爾蘭有些吃驚,說實話,他都沒見過凱霍斯生氣的樣子。
他的守護騎士在他面前總是神色溫和地笑著的。
而且,凱霍斯一貫冷靜理智,極少能有讓他臉色變色的事情。
誰有那么大本事讓凱霍斯發(fā)火?
伽爾蘭有些好奇地一轉頭,就看到了他的守護騎士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了涼亭大門的柱子上,雙手抱胸,姿態(tài)從容。
凱霍斯看著他,目光柔和,唇角帶著一絲笑意。
伽爾蘭瞅了那張英俊的臉好一會兒。
然后,轉頭。
“哪里生氣了?”
他問塔爾。
“�。俊�
剛才被駭?shù)眯捏@肉跳不敢再去看凱霍斯的塔爾被這么一問,一轉頭,就看到了靠在石柱上含笑注視著殿下的金發(fā)騎士。
“呃,明明……剛才他的臉色很恐怖的…………”
他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凱霍斯笑了一下。
他上前來,微微躬身,向他的小王子伸出手。
“殿下,我們該離開了�!�
他笑著說,看著伽爾蘭的目光一如既往柔和,神色溫軟。
伽爾蘭嗯了一聲,握住騎士伸來的手,站起身來。
凱霍斯微笑著,握緊了他的王子的手。
那如孔雀石一般美麗的碧綠色瞳孔的深處,藏著不久前曾被塔爾看到過的駭人至極的戾氣,像是北地寒冬般的冰冷之色,以及,令人心驚的危險氣息。
只是這些可怕的東西,都已經收斂到了別人看不見的深處。
我的王子。
任何膽敢侮辱您的人,無論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可怕的代價。
…………
……………………
離開商人貝托拉的宅子之后,伽爾蘭一行人回到執(zhí)政府之中的住所處。
執(zhí)政官想要覲見,但是被伽爾蘭拒絕了,并讓仆人回復他,讓其好好去工作,不要再在自己身上花費時間了。
執(zhí)政官自然點頭應著,退下了。
執(zhí)政官在政務廳中心不在焉地處理著政務,沒多久,就有一個仆人過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
“王子睡下了,凱霍斯騎士大人就守在他旁邊呢。”
執(zhí)政官點點頭,放下心來。
他回想了一下這幾日伽爾蘭王子的表現(xiàn),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這個王子比想象中的好應付多了。
這樣就好。
這樣一來,他就繼續(xù)可以做他的托澤斯執(zhí)政官,錢物也會繼續(xù)源源不絕地送到他的手上,直到他被調走為止,他能積攢下讓過去的他難以想象的財富。
就在執(zhí)政官還在這里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那邊,在托澤斯城的大街上,本該在床上睡覺的金發(fā)王子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市民衣著,身上的飾物除了常見的都取了下來,一頭金發(fā)也扎在了腦后。
熱鬧的托澤斯人來人往,各種膚色的、不同國家的人都匯聚在這個巨大的海港城市中,金發(fā)的人不少,因此,伽爾蘭看起來也不怎么顯眼。
三個精悍的男人跟在他身邊,一看就知道是護衛(wèi)。
所以現(xiàn)在的伽爾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概有點錢的富商子弟,除了他那美少年的外貌讓大街上的一些女子多看了幾眼之外,并沒有太引人注目。
托澤斯是一個臨海的城市,因為靠近大海,地勢又低,因此,它下半邊城市幾乎是建立在水上。
它的上半邊城市都在巖石陸地之上,那些有權有勢的大商人的宅子,以及執(zhí)政府都在那一塊。
而下半邊城市則是普通市民的居住地,在這里,縱橫的網狀河道取代了街道,人們靠坐船在宛如街道的河流中穿梭著,那一棟棟房子就豎立在河邊上,大門也正對著河道,下了階梯就是水。
哪怕是集市也是一片水上市場,小商販的攤位就在一根從水上豎立起的寬闊方柱上,那一塊無數(shù)根石柱林立,宛如水上迷宮一般,人們盛著小船在其中劃來劃去,時不時在一個攤位前停下來購買商品。
這種新奇的景象伽爾蘭還是第一次看到。
“難怪托澤斯有水上城市之稱,就是這么來的啊�!�
他感慨道。
“王……呃,那個,主人,您想要去看哪里?”
護送伽爾蘭來這里的近衛(wèi)軍雖然趕赴東側戰(zhàn)線了,但是凱霍斯麾下親衛(wèi)大概近百人留了下來。
今天凱霍斯派出來跟著伽爾蘭的,是幾位剛到托澤斯就被凱霍斯偷偷派出去暗中探索這座城市的親衛(wèi)。
被派出來的這兩天里,他們大體上已經摸清了這座城市各處。
“港口,商貿處,大型的作坊,安濟院,還有,這些居民工作的那些地方�!�
伽爾蘭說。
那名親衛(wèi)點了點頭。
入鄉(xiāng)隨俗。
伽爾蘭在那幾名親衛(wèi)的安排下,坐上了一艘小船,然后,小船在縱橫交錯的河道中劃動著,速度很快。
他也不需要上岸去看,就坐在船上,看著那些地方。
那大大小小的海港上,無數(shù)皮膚黝黑粗糙的男性奴隸在監(jiān)工地抽打下艱難地將貨物背上背下、連喘口氣都會被狠狠抽一鞭子。
不止是這些,還有那些在海岸邊拉纖的奴隸們,粗大的繩子深深地勒進他們肩上的肉里,甚至勒出一道道血痕。
一個接一個的鞭子重重抽在使勁拉著船只的纖夫身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音,偶爾有枯瘦的奴隸不堪重負,一頭栽到在地上,就立刻被拖下去,恐怕是活不了了,甚至有的就被直接丟進了海里。
坐在船上的伽爾蘭沉默著,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一轉眼,一下午就過去了,他已經轉過了不少地方,看過了不少地方。
想著快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假扮他縮著睡覺的塔爾肯定撐不住了,他就上了岸,打算盡快趕回執(zhí)政府。
在他上岸的那個小碼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皮膚曬得漆黑的壯漢正在對一名趴在地上的女人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個不停。
“你是老子花錢買回來的,就該老老實實伺候著老子!跑?你往哪兒跑?”
壯漢一邊罵一邊用力地抓住女人的頭發(fā)將其拽起來,只見那女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可憐極了,但還是掙扎著想要說什么。
“不是……我是被搶……”
還沒說完女人的腦袋就被狠狠砸在了地上,血都滲了出來,痛得大喊了起來。
壯漢繼續(xù)狠狠地罵道:“叫什么叫!誰會幫你?你是個奴隸!老子拿錢買的奴隸!是老子的東西,老子想打死你也沒人管得著!”
他說的沒錯,雖然圍過來一堆人,在旁邊竊竊私語,但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去管閑事。
伽爾蘭皺了下眉,他看了下四周擁擠的人群,強忍住了。
現(xiàn)在因為同情讓侍衛(wèi)去幫忙,只幫得了這一時,真正想幫那個女人,還得另想它法。
就在他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聲哼聲。
冷冷的,帶著極其不愉快的氣息。
伽爾蘭怔了一下,因為這個哼聲非常耳熟。
……對了!
這不就是上次在執(zhí)政官為他接風的宴會上,那個商人貝托拉理所當然地說著女人不聽話就該教訓的話的時候,他突然聽到的那一聲輕哼么。
少年猛地轉頭,循聲望去。
可是人太多了,他只能看見一個身材高挑、手腳修長,扎著棕色馬尾,背著一張弓的女人步伐穩(wěn)健地隱沒在了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時,跟著他的侍衛(wèi)湊過來,輕聲說:“主人,再不趕回去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
…………
“王子,您下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為了不讓人起疑心,凱霍斯沒有跟在伽爾蘭身邊,而是守了一下午塔爾偽裝成的假殿下。
“暫時沒有看到太多,但是……”
伽爾蘭頓了一下。
“但是?”
“這座城市奴隸的數(shù)量似乎太多了,比普通市民還要多上不少,而且對待奴隸也非常苛刻,我總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
“哈哈哈,殿下您想太多了啦,只是奴隸而已,會有什么危險?”
塔爾不以為然。
一群奴隸,數(shù)量再多也是一群卑賤的家伙,能做什么?那種卑微的人哪有那種膽子?
“我也覺得,王子,您可以不用擔心這件事,將注意力放在關鍵人物上面比較好。”
凱霍斯也如此說道。
他心想,尤其是那個叫貝托拉的商人,絕對不可能被寬恕。
伽爾蘭沒有繼續(xù)說什么。
無論是塔爾還是凱霍斯,可以說幾乎是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自小形成的意識中,所謂的奴隸就是最低賤的存在,他們根本不會將這種東西放在眼里。
但是,在伽爾蘭原來的那個世界里,歷史告訴了所有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再卑微弱小的力量,一旦匯聚起來,會爆發(fā)出無比可怕的力量。
可是,就算知道這一點,他也沒法將這種事告訴凱霍斯。
所以,談話只能到此為止了。
當凱霍斯和塔爾他們離去之后,伽爾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為什么托澤斯會有這么多奴隸?
這些奴隸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下午撞到的那個女人說自己是被搶來的,到底搶了她并將她賣到這里的是誰?
而且,如果……
少年想著下午在城市里看到的那一幕幕。
如果那些被虐待的奴隸,在什么人的鼓動下,發(fā)生暴動的話……
…………
不。
應該是他想多了。
無論如何,托澤斯有海軍駐扎在這里,還有隸屬于執(zhí)政府的城衛(wèi)。
如此想了半天,伽爾蘭終于緩緩地睡著了。
…………
已經到了深夜,外面突然傳來的吵鬧聲讓正在沉睡的伽爾蘭睜開了眼。
他下了床,走到床邊,推開窗子往外一看。
只見下方的巡邏隊比往日多了數(shù)倍,衛(wèi)兵正在急忙地奔跑著,像是在四處尋找著什么。
出什么事了嗎?
伽爾蘭正疑惑著,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那個漆黑的身影一個矯健地翻身,從打開的窗子里躍進來。
長長的棕色馬尾在黑夜中甩開一個弧度,背上漆黑的弓折射出一道月光,那個翻窗進來的人一伸手向他抓來。
猝不及防中,伽爾蘭的脖子被一只修長的胳膊勒住。
那高聳的富有彈性的胸脯從后面緊緊地抵在了他背上。
一只淺褐色的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
與此同時,一個成熟的女性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亞倫蘭狄斯的王子,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著想,請保持安靜。”
伽爾蘭瞬間漲紅了臉。
我不會出聲的。
他心里這么想著,可是被捂住了嘴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