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它輕盈地奔跑而來時(shí),它的身軀展現(xiàn)出言語難以形容的優(yōu)美弧線,就連在水地上輕躍的姿態(tài)都是那么優(yōu)雅。
啪嗒,啪嗒。
它從林中奔跑而來,在地面上跳躍著,四蹄交替著踩踏地面時(shí)濺起幾朵小小的水花。
它輕盈地跳躍著,從流水的巖石上躍下。
眨眼之間,它來到了瀑布邊的金發(fā)少年身前。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的白鹿,就像是山林的精靈的化身。
它身體龐大,幾乎高了少年一個多頭,可是身姿卻是甚于一切的優(yōu)美。
明亮的陽光照在它身上,它一身的細(xì)絨白毛光滑得像是上好的絲絨。
它頭上像是樹枝一般岔立著的長角仿佛是無暇的白玉雕琢而成。
它站在伽爾蘭的身前,雙眸清澈如水,安靜地注視著伽爾蘭。
然后,它微微低頭,將口中銜著的那只鮮翠欲滴的月桂樹枝送到少年那濕漉漉的手中。
瀑布從斷崖上墜落,飛濺起一層層云霧般的水汽。
在那水飛濺著落下的邊緣,金發(fā)的少年站在那里,明亮的陽光落在他身上。
他仰著頭,注視著身前的白鹿。
金色的瞳孔映著這只秀美的白鹿的影子。
他抬起手,指尖輕觸那白雪般的細(xì)絨。
通體雪白的白鹿站在少年的身前,低下頭顱,溫柔地湊近少年的頰邊。
如同在與少年耳鬢廝磨著一般。
………………
瀑布的流水聲依然在嘩嘩的響著。
而除了水聲之外,再也沒有一點(diǎn)其他的聲響。
在看見那只美麗的白鹿時(shí),卡尼列城主的呼吸頓了一下。
這一刻,那首從特威路爾山脈流傳下來的古老歌謠在他腦中閃過。
大地之神瑪格赫
眾神中的仁慈者。
他的身軀化為大地,承載起了所有的重負(fù)。
他的鮮血化為兩條河流,孕育著亞倫蘭狄斯。
他的血肉化為麥田,哺育著他所有的子民。
他的骨骼化為巍巍高山。
神圣的特威路爾山啊,是他的脊骨。
他的心臟在山脈深處跳動著。
白色的圣獸出沒在這座神圣的山脈之中。
那是他的化身。
從高山之上俯視著亞倫蘭狄斯的大地。
神圣的特威路爾山啊,矗立在大地之上。
亞倫蘭狄斯的子民啊,請務(wù)必銘記著。
那白色的圣獸。
只會現(xiàn)身于圣王的身前。
第153章
飛濺的瀑布撒落一層薄紗似的水霧。
巖石上清澈的水淺淺地沒過腳背。
白鹿與少年站在水中。
白鹿溫柔地低下頭,少年抬手捧住它的頭。
它再一次親昵而又溫柔地蹭了蹭少年的頰,
然后轉(zhuǎn)身,
輕盈地躍上那流淌著瀑布的高高的巖石上。
站在瀑布上面的白鹿回眸,
它的雙眸像是浸在水中的黑珍珠,
清晰地映著少年的身影。
在最后看了伽爾蘭一眼之后,它飛快地跑向不遠(yuǎn)處的叢林。
它奔跑的身姿是那樣的輕盈而又優(yōu)美。
然后,
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翠綠的叢林深處,
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白鹿出現(xiàn)之時(shí),時(shí)間仿佛都停頓在那一剎那。
那個美好得難以形容的精靈般的身影仿佛讓萬物都為之靜止。
直到白鹿消失在叢林深處,
眾人才如大夢初醒一般,紛紛回過神來。
“那是……鹿?”
“沒、沒錯啊,一只白色的鹿哎!”
“好漂亮的鹿……”
“以前好像從來沒看見過?”
“是啊,這山里的鹿雖然不少,但是白色的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鹿啊——”
“是啊是啊,看到它的時(shí)候不知道為什么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眾人議論紛紛,
帶著一種說不出為什么但是就是很激動的心情說個不停。
“說起來的……白色的圣獸……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啊,我也是,好像是我爺爺小時(shí)候哄我的詩歌里有這么一句�!�
那個特威路爾山古老的歌謠現(xiàn)在只有一些老人還記得,年輕人知道的很少,而這次上山挖溝渠的幾乎全部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
自然一時(shí)想不起來。
后來,
等這些親眼看過白鹿的人回家,
紛紛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與朋友和親人分享之后,
很快就從家中老人那里得知了這個古老的詩歌。
一時(shí)間,
已經(jīng)差不多被遺忘的古老歌謠又再一次在特威路爾城傳頌了起來。
直到很長一段時(shí)間之后,他們才知道了,白鹿送予月桂樹枝的那個少年是他們的王子。
再后來,一位吟游詩人根據(jù)此事寫了一首詩歌,動人的詩歌傳唱了出去,那描敘了亞倫蘭狄斯年輕的王子在白色的圣獸地指引下,自洪水中拯救特威路爾城的故事。
這首詩歌,和那首古老的特威路爾山傳說的歌謠一起,從此在特威路爾城一代代傳了下去。
而數(shù)千年后,后世的考古學(xué)者們在從這座古城中挖掘出來的殘破石碑上,發(fā)現(xiàn)了這兩首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歌謠……
…………
……………………
在士兵們的催促下,還在興奮地議論著那只美麗的白鹿的眾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始下山了,他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已經(jīng)安全的家中,和自己的親人們團(tuán)聚。
很快,不久前那人群攢動的山頂瀑布邊上,就只剩下寥寥數(shù)人。
一邊是伽爾蘭和舒洛斯兩人,一邊是卡尼列城主和他的幕僚,以及幾十位心腹侍衛(wèi)。
為了伽爾蘭王子的安全,城主不打算泄露伽爾蘭的身份。
他走到伽爾蘭的身邊,目光首先落在伽爾蘭手中。
年輕王子手中的那只月桂樹枝蒼翠欲滴,看起來就像是翡翠雕琢而成的一般。
老城主看著那月桂樹枝深深地皺起眉來。
在亞倫蘭狄斯,月桂樹有著特殊的含義。
傳說,太陽神沙瑪什就是在月桂樹下誕生的,因此,沙瑪什通常都只戴月桂樹葉編成的頭冠。
只有亞倫蘭狄斯的王,才能頭戴雕琢成月桂樹葉狀的冠冕或者飾物。
而其他人,身上只能佩戴和月桂樹葉相似的橄欖樹葉狀的頭冠或者飾物。
可是,那只突然從山中出現(xiàn)的不可思議的白鹿,為什么偏偏要將這個月桂樹枝銜來交給……伽爾蘭王子?
這是在預(yù)示著什么?
亦或是那關(guān)于大地之神瑪格赫的詩歌中的傳說,是真的存在著?
那白色的圣獸……
“卡尼列大人�!�
身邊幕僚小聲的提醒讓沉思中的卡尼列城主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去,而在他身前的少年也抬起頭來看他。
那雙金色的瞳孔,在近距離仔細(xì)看時(shí),就連那虹膜邊緣都是一道純金色的光圈。
就在他盯著伽爾蘭的眼睛看著的時(shí)候,突然,站在旁邊的舒洛斯上前一步,抬起左臂擋在伽爾蘭的身前。
“我是主謀者�!�
舒洛斯沉聲說。
“劫持那個貴族的計(jì)劃是我提議的,他還小,還是個孩子,只是被我哄著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了而已�!�
“舒洛斯……”
“伽爾,你別說話!”
猛地打斷想要說什么的伽爾蘭,舒洛斯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緊盯著城主,快速地說,“小孩子不懂事,問罪的話,找我就好�!�
舒洛斯突然站出來將責(zé)任都承擔(dān)在自己身上,讓在場的眾人都怔了一下。
然后,站在一旁的幕僚忍不住低頭,抿唇笑了。
而卡尼列城主只是淡淡地看了這個無禮的家伙一眼,然后就無視了舒洛斯。
他再一次看向伽爾蘭,抬起右手按在胸口,微微俯身,低頭向伽爾蘭行禮。
他說:“初次見面,伽爾蘭王子殿下,我是特威路爾城的城主,卡尼列�!�
他雖然在以前前往王城述職時(shí)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伽爾蘭王子一眼,但是面對面的見面,還是第一次。
死死地?fù)踉谫柼m身前的某位吟游詩人呆了一下。
“……��?”
舒洛斯一臉懵然。
王子?
……什么王子?
伽什么王子?
這個城主大人是不是年紀(jì)太大了腦子不好使了?居然沖著他們喊什么王子殿下?
王子是伽爾蘭,不是伽爾啊。
…………一定是太老了,突然受刺激,腦子就出問題了。
沒錯,是的,一定是這樣。
就在舒洛斯在心底如此說服著自己的時(shí)候,一只手伸過來,拍了拍他攔在前面的手臂。
“別攔著�!�
伽爾蘭說。
“是我�!�
他將舒洛斯的手臂拍了一下,用力壓下來,讓它不要繼續(xù)攔在自己身前。
他說,“他在叫我�!�
他瞅著那已經(jīng)傻掉的吟游詩人,再次重復(fù)道:“我是伽爾蘭王子�!�
【不用擔(dān)心,我是王子,我護(hù)著你�!�
【我就是啊�!�
吟游詩人的腦子在這一刻轟的一聲,徹底炸開了。
伽爾。
伽爾蘭王子。
不!他一定是在做夢!
而且還是噩夢!
想想他這些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以為王子是女孩子的時(shí)候開口調(diào)戲王子。
后來知道了性別就不斷用小少爺來嘲諷他。
還時(shí)不時(shí)對王子動手動腳。
他這只右手都不知道揉了王子那尊貴的頭多少次了……阿芙朵彌爾女神啊……您最英俊的信徒要被剁手了!
而,最慘的是……
【嘖,你要是王子,那我就是卡莫斯王了。】
臥槽!為什么我嘴這么賤為什么——
在心底里如此咆哮著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幾耳光把自己嘴巴抽腫的吟游詩人果斷轉(zhuǎn)身。
現(xiàn)在不落跑難道等著被砍頭嗎?
只是,火急火燎地想要逃跑的舒洛斯才剛邁出一步。
身后的少年像是識破了他的心思,從后面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你要去哪里?”
伽爾蘭笑瞇瞇地問。
“我……那個……內(nèi)急,找個地方解決一下……”
“哦�!�
伽爾蘭松手。
舒洛斯松了口氣,拔腿就準(zhǔn)備跑路。
可是,又剛跑了一步,少年那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聲音就從后面?zhèn)鬟M(jìn)了他的耳朵。
“還準(zhǔn)備等下回去把那把弓要回來還給你的……”
即將邁出的第二步僵在半空中,舒洛斯怎么也動不了了。
那把弓對他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他也告訴過伽爾蘭,那是養(yǎng)大他、教他射箭的導(dǎo)師在臨死前送給他的東西。
那是他絕對不愿意失去的東西。
舒洛斯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回身。
一臉視死如歸。
“來吧,先挖眼,還是先割舌頭?或者先剁手?”
伽爾蘭:“…………”
他抬腳,不輕不重地踹了舒洛斯一腳。
“行了,別裝了�!�
他沒好氣地說,“你知道我不會拿你怎么樣。”
“真的?不會治我冒犯之罪了?”
吟游詩人眼睛一亮,頓時(shí)松了口氣。
“不知者無罪。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那些都不算是冒犯�!�
伽爾蘭好笑地說。
“所以,你就別演了,演得太過頭就顯得很假了。”
“有嗎?我自己覺得還不錯啊�!�
“我可不覺得你是那種聽了我的身份就縛手縛腳的家伙,而且,你要是真的害怕,早該跪下來拼命求饒了�!�
“呃……”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城主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打擾一下。”
卡尼列城主注視著伽爾蘭,皺著眉說,“殿下,您不待在王宮之中來這里做什么?還有,為何連隨身侍衛(wèi)都沒有?王允許您離開王城嗎?您這樣未免也太忽視自己的安全了?而且,再過不久就有很重要的儀式要舉行,您如果是擅自離開的話,是不是太過于任性了?”
城主雖然有五十多歲了,可是身體強(qiáng)健,一口氣足足的,說起話來一氣呵成,中間都沒停一下。
而且,那些話,一句接著一句,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步步緊逼而來。
再加上老城主自帶的長輩特有的嚴(yán)肅氣場,伽爾蘭有些招架不住。
“等,等一下,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事情很復(fù)雜,一時(shí)說不完,我們要不先回城了再說?”
“明白了,殿下。”
卡尼列城主回答,沒有繼續(xù)逼迫下去。
“很榮幸您能來到我的城市,還有,我會立刻向卡莫斯王稟報(bào)您在這里�!�
他頓了一下,看著伽爾蘭。
“殿下您沒有意見吧?”
“…………”
伽爾蘭頓了一下,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他說:“沒有�!�
一臉嚴(yán)肅的老城主這才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一干人等準(zhǔn)備下山。
卡尼列城主留下幾個侍衛(wèi),讓他們暫時(shí)駐守在瀑布旁邊,他決定在這個月里都讓士兵輪換上山,看守這里一段時(shí)間,避免意外再次發(fā)生。
一邊往山下走,伽爾蘭和舒洛斯兩人一邊繼續(xù)說著話。
“你居然騙了我這么久,等著看我的笑話,我說王子殿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跟你說過我是王子啊�!�
“你那種說法誰會信——”
“一般都會信的吧?畢竟也沒人敢隨便說自己是王子……啊,倒是有一個敢說自己是卡莫……”
“停停停停停!我錯了,我認(rèn)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不說!”
兩人正說著,突然,伽爾蘭腳步一頓,突兀地停了下來。
舒洛斯沒反應(yīng)過來,還繼續(xù)往前走了一步,才跟著停下來。
他在旁邊看見了伽爾蘭的臉,站住不動的伽爾蘭此刻一臉難以置信,那雙金色的眼睜得很大,錯愕地看向前方,甚至還張了一下嘴,像是想要發(fā)出聲音,但是又不知為何強(qiáng)忍住了。
舒洛斯下意識順著伽爾蘭的視線看過去。
這一看,他也怔了一下。
一個年輕人站在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下。
是個陌生人,他從未見過。
那是一個極其引人注目的黑發(fā)青年。
無人能忽視他的存在。
宛如夜幕的黑發(fā)下,是一張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記的極為俊美的面容,哪怕一貫自戀的某位吟游詩人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能比得過。
但一眼看過去,最先讓人注意到的并不是那張俊美的臉,而是那個年輕人的眼。
金紅色的眼眸,銳氣十足,帶著一種無形的鋒芒,只是看過來一眼,就能將所有人壓在其下。
“赫……”
卡尼列城主發(fā)出一個音,就咽了回去。
他沒說出赫伊莫斯的身份,可是他那張臉板得死死的,看得出來他現(xiàn)在很是不快。
這一個兩個不好好地待在王宮里,都到處亂跑是怎么回事?
不久之前還覺得這位殿下更加穩(wěn)重,更加靠得住,比伽爾蘭王子更適合成為王太子。
現(xiàn)在,老城主決定收回這句話。
赫伊莫斯邁步向伽爾蘭走來。
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伽爾蘭的身上,像是完全忽視了其他人的存在。
不知為何,震驚過后已經(jīng)回過神來的伽爾蘭看著赫伊莫斯向自己走過來,覺得有點(diǎn)緊張,還有點(diǎn)心虛。
他輕輕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可以想象得到,當(dāng)初他不辭而別,赫伊莫斯一定非�;鸫�。
此刻,看著赫伊莫斯向自己走過來,還有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目光,伽爾蘭有種想要奪路而逃的沖動。
但是,先不說唯一一條下山的路被赫伊莫斯擋住了,就算有其他的路,他要是真的當(dāng)著赫伊莫斯的面逃了……總覺得……他的下場會很慘。
所以,他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走到伽爾蘭身前,赫伊莫斯低著頭,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地從少年的臉上掃過。
像是在沙漠干渴已久的行人看到了甘露,一絲一毫也不曾遺漏。
那目光深邃得看不到盡頭。
他深深地看著伽爾蘭,像是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赫伊莫斯伸出一直握著的左手,在伽爾蘭眼前展開。
一枚青翠的孔雀石耳飾靜靜地躺在褐色的掌心之中。
旁邊的舒洛斯一眼看到,吃了一驚。
“這是那時(shí)被搶走的耳環(huán),怎么在你這里?”
伽爾蘭也有些不明白,但是他沒有多問,直接伸手去拿。可是,還沒碰到那個耳環(huán),伸到他眼前的褐色大手就躲開了。
他的指尖撲了個空。
他抬頭,疑惑地看向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看了伽爾蘭一眼,抬起右手撩起伽爾蘭側(cè)頰上的金發(fā),動作輕柔地將其撩到耳后。
然后,他親手將手中的那枚孔雀石耳環(huán)重新戴在了伽爾蘭的耳垂上。
一點(diǎn)翠綠點(diǎn)綴在白皙的耳垂上。
從翠石上落下的白金流蘇垂落在褐色的手指上。
赫伊莫斯低著頭,注視那雙同樣也凝視著他的金色眼眸。
伽爾蘭就在這里,在他身前。
他看得到,碰得到。
“還想去哪里?”
他問。
他的眼神本來是銳利的,可是在落在伽爾蘭臉上的一瞬間,那利刃皆化為了繞指柔。
就連那低沉的聲音里也盛滿了柔軟。
他說:“不管哪里,我陪你。”
第154章
伽爾蘭再一次回到了特威路爾城中央的執(zhí)政府里,
只是,
這一次不是被關(guān)押在漆黑的地牢中。
在卡尼列城主地帶領(lǐng)下,
他來到了執(zhí)政府后側(cè),
那棟巨大而雄偉的城堡之中。
寬敞的待客廳中,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照進(jìn)來,
充斥著整個房間,讓其顯得亮堂堂的。伽爾蘭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赫伊莫斯就坐在他身邊,
正一手端著茶低頭喝著。
而某位吟游詩人拿著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弓,
站在落地窗邊,
就著陽光仔細(xì)地擦拭著。不過,
他一邊擦拭,
一邊時(shí)不時(shí)地用眼角余光偷瞄向沙發(f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氣氛有點(diǎn)不對。
那個黑發(fā)的到底是什么人?
為什么伽爾……不是,是伽爾蘭王子在這人面前看起來就有點(diǎn)慫?
舒洛斯用眼角偷偷瞥著,就看見那個黑發(fā)年輕人在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之后,
就端著這杯茶,
送到了伽爾蘭跟前。
伽爾蘭沒反應(yīng)過來,嘴前一有東西湊過來,
就下意識張嘴喝了一口,舔了舔唇,又喝了一口。
喂了伽爾蘭幾口茶水,
赫伊莫斯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赫伊……呃,
你怎么在這里?”
“來找你�!�
“可我都留了紙條,
說了不用來找我的。”
“那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
“可你剛才不是說,不會抓我回去嗎?”
“嗯�!�
“……反正也不抓我回去,那你還非來找我干嘛?”
“跟著你�!焙找聊拐f,瞟了窗邊的某人一眼,那一眼讓正在偷瞄的某人驚得哧溜一下扭過去頭,然后,裝模作樣地干咳了一下,從落地窗走出房間,站在外面的大陽臺上,趴在欄桿上裝作看風(fēng)景的樣子。
收回凌厲的目光,他說:“不能讓你被別人拐走�!�
伽爾蘭:“…………”
赫伊莫斯又喝了一口茶,還是那杯喂了伽爾蘭幾口的茶杯。
他說:“你覺得我說‘我陪你’,是哄著你隨便說說的嗎?”
“赫伊莫斯,你說過,你想要王座……”
“但是不是這樣的王座。”
赫伊莫斯打斷了伽爾蘭的話。
“我不需要別人施舍給我的東西,尤其那個人還是你�!�
少年垂眼,細(xì)長睫毛在他頰上落下陰影。
“你的自尊心不需要我將王座施舍給你,所以呢,就要求我拼盡全力和你爭斗、用盡手段和你搶奪嗎?為了它,我們要成為敵人嗎?”
“我從沒這樣想過�!�
“可是事實(shí)就是如此。赫伊莫斯,總得要有人退步,不是你,就是我,誰都不退讓,那就只能爭斗,你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diǎn)�!�
“外敵還在虎視眈眈,我不認(rèn)為亞倫蘭狄斯能承受得起我們兩人內(nèi)斗的后果�!�
伽爾蘭抿緊唇,他的雙手握在一起。
握緊的手指用力勒緊,前幾世的一幕幕這一刻再次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讓他的胸口悶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