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就在他跪坐在草地上出神的時候,一只手伸到他的跟前。
他抬眼,和他的守護(hù)騎士的目光對上。
凱霍斯屈膝跪在他身前,伸手,那動作似乎是想要將他扶起來。
伽爾蘭搖了搖頭,有些不穩(wěn)地、卻還是撐著地面自己站起身來。
他站起來了,可是凱霍斯依然還單膝跪在他身前,沒有起身的意思。
伽爾蘭神色猶豫地看著凱霍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覺得氣氛僵硬得厲害,只能不斷地揉著涅伽的鬃毛掩飾這種尷尬。
伽爾蘭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跪著的凱霍斯開口說話了。
他說:“殿下您是不是覺得……我很沒有用?”
“啊?”
“因為我沒有用,所以,您什么都不愿意告訴我�!�
金發(fā)的騎士低著頭,聲音很是低落,他按在地上的那只手用力攥緊,看得出來他現(xiàn)在很難過。
“因為我毫無用處,幫不上您,所以才會被您舍棄。這全部都是因為我太弱,不能讓您依賴,沒法幫殿下您分擔(dān)煩惱的緣故�!�
“不……不是這樣�!�
凱霍斯的這些話讓伽爾蘭一時間有些懵,看著情緒低迷的凱霍斯,他趕緊搖頭否認(rèn)。
“和凱霍斯你沒有關(guān)系,是我自己太任性了,所以才……”
“不,殿下是不會有錯的,錯的一定是我,我沒有能力勝任您的守護(hù)騎士,所以才不被您信任,這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打斷伽爾蘭的話,凱霍斯如此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資格做您的守護(hù)騎士,所以被您舍棄,我對此毫無怨言�!�
他說,
“作為一個被主人拋棄的守護(hù)騎士,我無顏再面對您,無顏再繼續(xù)茍活在這個世界上�!�
金發(fā)的騎士手一伸,一把抓起伽爾蘭剛才被涅伽拱時掉落在地上的那柄長劍。
“之所以厚顏活到現(xiàn)在,是想要在臨死之前最后再見您一面�!�
他沉聲說,反手將劍刃架在了自己頸上。
“伽爾蘭王子,我很高興能侍奉您至今,從此以后,我……”
“等等,等等等一下!給我住手!”
伽爾蘭一把按住凱霍斯的手。
他被嚇得不輕。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做得不對,和你沒關(guān)系,不要這樣!把劍放下!”
“不,王子您是不會錯的,一定是我還哪里做的不好。”
“不是,你很好,非常好,我一直以你為榮,所以不要做這種傻事!”
“可是我已經(jīng)被您拋棄了,王子,離開主人的守護(hù)騎士會被所有人視為恥辱,與其淪落到那個地步,還不如……”
嗯?離開主人的守護(hù)騎士會被他人看不起嗎?
有這個說法嗎?
伽爾蘭剛疑惑了一下。
那緊盯著他的凱霍斯手忽一用力,鋒利的劍刃頓時陷入凱霍斯喉嚨的肌膚里,割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鮮血瞬間就滲了出來。
這一下,唬得伽爾蘭再也沒心思去多想,立刻就將那點疑惑拋之腦后,死死地按住凱霍斯的手。
“我不會拋棄你的,凱霍斯,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
被那道血痕嚇到的伽爾蘭努力哄著凱霍斯,生怕對方一個手抖,就導(dǎo)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是我的守護(hù)騎士,這輩子都是�!�
“您以后有事不會再瞞著了我了吧?”
“不會。”
“有什么心事都會和我商量?”
“會,都會的�!�
“您還想要離開王宮嗎?”
“不,我不走了�!�
“就算您想要離開也沒關(guān)系,但是,您會帶著我一起吧?”
“我說了不會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帶你一起走�!�
“您發(fā)誓?”
“我發(fā)誓,以沙瑪什的名義發(fā)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再次丟下你。所以,凱霍斯你給我快點把劍放下啊——”
“好的,殿下。”
伽爾蘭一發(fā)誓完,凱霍斯立刻就從善如流地放下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
他站起身,揚眉對他的主人露出一個明亮的笑臉。
伽爾蘭:“…………”
不是……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很多年前發(fā)生過?
……似乎是凱霍斯成為自己守護(hù)騎士的那一幕的重演?
好半晌之后,終于回過神來的伽爾蘭盯著身前的守護(hù)騎士,磨牙中。
“……凱霍斯�!�
“是?”
騎士從容回應(yīng)。
“你好歹是名揚天下的‘烈日的騎士’,卻用上這種婦孺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數(shù),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被凱霍斯這一招唬得不輕的小王子怒指他的騎士。
“不覺得�!�
一秒即答。
伽爾蘭:“…………”
一秒敗退。
“你好歹在乎一下你身為騎士的榮譽吧……”
他小聲嘀咕道。
凱霍斯笑了一下,他抬手握住了伽爾蘭指著他的那只手。
“伽爾蘭王子�!�
金發(fā)的騎士握著伽爾蘭的手,垂眸,笑容在他英俊的臉上斂去。
他垂著眼,他喉嚨上那道血口還滲著一點血痕,讓人看得心驚。
“我是您的守護(hù)騎士,這就是我最大的榮譽……直到死亡的那一日,我將帶著這個榮耀步入我的墓地�!�
他俯身,低頭親吻了他的王子的手。
“我的王子啊,請您務(wù)必記住……”
他輕聲說,一字一句。
“若被您舍棄,對我而言,已與死亡無異�!�
花園安靜了很長的時間。
許久之后,伽爾蘭的聲音才在夜色中響起。
“……對不起�!�
伴隨著這輕聲的道歉聲的,是大獅子帶著疑惑的低低的嗷的一聲。
…………
……………………
夜深人靜,王的寢宮之中依然還亮著燈,卡莫斯王坐在石座上,臉色沉沉。
將墨涅斯特城的事情稟報完了的赫伊莫斯已經(jīng)離開,此刻,房間里只剩下卡莫斯王和站在一旁的沙瑪什的祭司。
卡莫斯王沉著一張臉坐著,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歇牧爾抬眼看了一眼,他看到卡莫斯王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攥得很緊,很用力。
那一雙火炭似的眼盯著身前,像是凝固了一般。
看來,對于伽爾蘭王子的事情,王現(xiàn)在還發(fā)著怒啊。
沙瑪什的祭司心里如此想著。
從剛才起板著臉在那里坐了好久了,一動不動的,那火氣看起來不輕。
但是,這樣繼續(xù)讓王生王子的氣也不行,畢竟王子也已經(jīng)受到教訓(xùn)了。
歇牧爾想。
僅此一次,他就勉為其難地幫伽爾蘭王子說說情,讓卡莫斯王消氣原諒?fù)踝印?br />
做出決定之后,歇牧爾輕輕地咳了一聲。
“陛下,我知道這一次你很生氣,伽爾蘭王子的確犯了大錯�!�
他說,
“但是,他已經(jīng)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而且,赫伊莫斯殿下剛才也說過了,伽爾蘭王子是自己主動回來的,我看王子的模樣,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錯了,也有了悔改之意�!�
“所以,就請您原諒?fù)踝拥倪^錯,畢竟您也已經(jīng)狠狠教訓(xùn)過他一頓了……”
“夠了!不要再說了!”
歇牧爾為伽爾蘭求情的話被卡莫斯王粗暴地打斷。
歇牧爾心里一凜。
看來這一次卡莫斯王真的氣得狠了,居然還在對伽爾蘭王子生氣,難道已經(jīng)對王子失望了,打算放棄他了嗎?
不,這可不行。
就在歇牧爾著急地想要勸說卡莫斯王的時候,卡莫斯已經(jīng)繼續(xù)說了下去。
“不要再提醒我這件事了,歇牧爾�!�
卡莫斯王雙手抱頭,發(fā)出無力的呻吟。
“我打了伽爾蘭……我打了他啊啊啊……歇牧爾,你為什么不攔住我!”
他一抬頭,對歇牧爾怒目而視。
歇牧爾:“???”
所以成了我的錯嗎?
只見那位前一秒還威嚴(yán)坐著渾身散發(fā)著壓迫氣息的獅子王已經(jīng)站起身來,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房間里亂轉(zhuǎn)著,一圈一圈地兜著圈子。
“啊啊,我居然動手了,我居然對那孩子動手啊啊啊……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你說我怎么就動手了呢?”
“不知道疼不疼啊……一定很疼啊,摔得那么狠,身上都淤青了……我應(yīng)該輕一點的……啊啊�。 �
卡莫斯一邊兜圈子,一邊碎碎念著,雙手使勁撓頭,將自己那一頭棕發(fā)揉得亂糟糟的。
終于,他停止了在房間里轉(zhuǎn)圈,抬眼看向他的祭司。
“歇牧爾,你說,伽爾蘭會不會討厭我,以后就不理我了?”
大獅子王此刻看過來的那個眼神怎么看都給人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歇牧爾:“…………”
不想回答。
只想揍人。
只想以下犯上。
第161章
已是深夜,
伽爾蘭坐在柔軟的墊子上,棕色的大獅子正趴在他身前,將毛絨絨的大腦袋擱在伽爾蘭膝上,
呼呼大睡。
少年赤著上身,
明亮的燈火照在他白皙的肌膚上,
讓他身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越發(fā)清晰。
女官長在他身后,跪坐在軟墊上,正輕輕地將祛瘀的藥膏涂抹在他后背的淤痕上。
房間里很安靜,
只有涅伽的呼嚕聲在響著。
伽爾蘭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崦吭谧约荷砬暗拇螵{子,
感覺那涂抹在后背上的藥膏涼涼的,
讓疼痛緩解了許多。
許久之后,
他低聲開口。
“塔普提,
你生氣了嗎?”
女官長怔了一下,
然后,
莞爾一笑。
“我沒有生氣,殿下�!�
“……真的?”
“我沒騙您。”
女官長一邊繼續(xù)涂抹藥膏的動作,一邊微笑著回答。
“您還記得嗎?我當(dāng)初說過的話�!�
“我說,因為您從小到大都很懂事,
所以我一直都希望您能更任性一些。我希望您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將藥膏盒放在一邊,
塔普提將柔軟的白布披在伽爾蘭的肩上。
“所以,殿下,
其實我心里還有一點高興,
這么多年來,
您終于為自己任性了這么一回……只是這一回有點厲害過頭了啊。”
“不過,無所謂,您還小,還年輕,正是可以肆意妄為的時候,所以沒關(guān)系,就算想要繼續(xù)做同樣的事情也沒有問題�!�
“王子,我看著您長大,我知道您是什么樣的人,所以我相信,您最后一定會回來�!�
塔普提跪在軟墊上,伽爾蘭的身后。
在明亮的燈光下,她伸出雙手,從后面擁住了那個年輕的少年。
“王子,您可以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無論您離開多遠(yuǎn),也請一定要回到這里�!�
她將那個孩子溫柔地抱在懷中。
她柔聲說:“請不要忘記,無論何時,我都會在這里,等待您的歸來。”
伽爾蘭靠在那個溫暖的懷中,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那是從小到大都圍繞在他身邊的氣息。
他輕輕嗯了一聲,閉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在恍惚中放松地沉入夢鄉(xiāng)。
…………
……………………
舒洛斯跟著伽爾蘭一行人一起來了王城,但是因為某些原因,那天晚上他無法一起進(jìn)入王宮之中,只得暫時待在外面等候消息。
他獨自一人在外面待了兩天,才有人找過來。那個看起來像是宮中侍衛(wèi)的人將他帶進(jìn)了王宮,帶到一處宮所之前,示意他進(jìn)去。
看著眼前那雕紋華美的巨大的白玉石門,舒洛斯猶豫了一下,想了半天,覺得應(yīng)該沒人會找他這么一個小小的吟游詩人麻煩,這才走了進(jìn)去。
剛一進(jìn)去,他眼前頓時一亮。
只見那一個個如花朵般秀麗可人的少女們在庭院之中穿梭著,那纖細(xì)的身姿,飄散的白裙,柔軟的長發(fā),清脆的笑聲,就像是林中的仙女一般。
她們或是手捧著盛著水果的銀盤,或是端著玉石酒壺,或是端著菜肴,邁著輕盈的步伐在草地上快步走著。
阿芙朵彌爾女神啊,這是您所在的仙境嗎?
就在舒洛斯為眼前的美景而感動著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就是舒洛斯?”
舒洛斯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名女子站在他的身前,身姿優(yōu)美,氣質(zhì)高雅。
淺色長裙,纏繞腰間的淺藍(lán)腰帶勾勒出她身體玲瓏的曲線。
長發(fā)在腦后盤起,乳白色的月光石頭飾點綴在鬢發(fā)之間,紅唇艷如朱砂。
美人!
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本能的,舒洛斯果斷上前,一手撫在胸前,向那位美人俯身行禮。
“美麗的女士,我就是您在尋找的舒洛斯�!�
他彬彬有禮地說,抬眼,眼角微微上挑。
那雙桃花眼深深地看向?qū)Ψ�,眼底深處像是有水波在蕩漾�?br />
“您的身影就像是從夜空中滑落的一縷月光,瞬間就落入了我的心底。您的聲音喊出了我的名字,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字是如此的動聽�!�
就像一只花孔雀一般努力地展示著自己華麗的羽毛的吟游詩人并沒注意到,原本神色還算平和的女官長迅速沉下來的臉色。
他更不知道,第一個照面,他的這番話就已經(jīng)讓他被塔普提直接打入了深淵。
此刻,他還在抬手撫了一下自己額發(fā),展現(xiàn)著自己最帥氣的一面。
“美麗的女士啊,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知道您的名……”
那話說到一半,就被毫不客氣地打斷。
“跟我來�!�
女官長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舒洛斯的話,然后就轉(zhuǎn)身,完全不管舒洛斯跟上來沒有,徑直向一邊走去。
啊啊,又是一個凱霍斯。
塔普提一邊走一邊皺眉。
據(jù)說王子在外面的這二十多天里,一直和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待在一起。凱霍斯至少在王子面前還懂得收斂,不會亂來,但是現(xiàn)在這個男的……
她忍不住擔(dān)心了起來。
不知道王子有沒有跟著學(xué)壞?
她可愛的小王子可不能變得跟這種花蝴蝶似的男人一樣啊。
釋放魅力失敗的吟游詩人那帥氣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看著那位女官長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顧向前走,他趕緊跟了上去。
一邊走,一邊繼續(xù)試圖和她搭話,可惜,他引以為傲的魅力再度失效,女官長一路上一言不發(fā)。
他試了幾次,最后只能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了。
那位女官長將他帶到了花園的深處,豎立的白石欄桿隔離出一處小院子。
小小的瀑布從堆疊的巖石上流下來,發(fā)出清脆的濺水聲,形成一條細(xì)細(xì)的溪流。
略硬的寬大白布在綠茵草地上鋪開,上面擺放滿了各種珍饈佳肴、水果甜點,香氣撲鼻而來。
看起來是一個小型的私人宴會,人不多,除了他之外,只有五六個人坐在地上,一邊談話,一邊用餐。
不過這些人之中,除了那位赫伊莫斯殿下之外,他一個都不認(rèn)識。但是,其中一位獨眼的金發(fā)騎士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位應(yīng)該就是風(fēng)流之名傳遍天下的……
“舒洛斯。”
熟悉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字,年輕的王子走到了他的身前,對他展顏一笑。
“抱歉,讓你久等了,這兩天出了點事……”
伽爾蘭有些歉意地說。
舒洛斯的目光落在了伽爾蘭的手臂上。
正午時分明亮的陽光下照在少年白皙的手臂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還殘留著一點淺青色的淤痕。
舒洛斯皺眉,他記得,在伽爾進(jìn)入王宮之前可沒這個痕跡。
“怎么回事?”
他指著那處淤痕問,“發(fā)生了什么事?伽爾你可是王子,誰那么大膽子敢打傷你?”
“呃……”
“別怕,有我呢,告訴我那個打傷你的家伙是誰,我去幫你教訓(xùn)他�!�
伽爾蘭用手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是王兄。”
他說,又補充了一句。
“就是卡莫斯王�!�
舒洛斯:“…………”
撤回前言還來得及嗎?
少年笑瞇瞇地說:“要幫我去教訓(xùn)他嗎?”
“……你想我死就直接叫人把我拖下去砍了吧。”
伽爾蘭哈哈一笑,拉著舒洛斯往那邊走去,讓舒洛斯和其他人一樣直接盤膝坐在地上,然后他隨手拿起一個果子遞給舒洛斯。
“給,吃吧�!�
他笑著說,“我當(dāng)初說過要請你吃頓大餐,現(xiàn)在就算是兌現(xiàn)這個諾言了。”
舒洛斯毫不客氣地接過果子,直接就啃了一口。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香甜的汁水充盈在口中,讓他愜意地瞇起眼來。
“卡莫斯王為什么要打……咳,這么對你?聽說他很寵你的啊?”
他一邊吃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因為我偷偷離開王宮的事情,他很生氣�!�
“對哦,差點忘了,你是翹家出來的……等等。”
說到一半,舒洛斯的話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伽爾蘭的對話。
“伽爾……蘭王子啊,你當(dāng)初說你兄長想把家業(yè)傳給你,你不想要,才離家出走的。”
他咯吱咯吱地轉(zhuǎn)動著僵硬的脖子看向伽爾蘭。
“你不要的這個‘家業(yè)’,難道就是……”
“是王座�!�
伽爾蘭答,語氣輕描淡寫。
舒洛斯:“………………”
這就是所謂的‘不離家出走就會被逼繼承王座’嗎?
…………
……啊啊,王子不虧是王子。
這行為、這思維、這想法,就是這么與眾不同。
我等平民完全不知道人家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東西啊臥槽槽槽槽!
“請問您要喝酒嗎?”
就在舒洛斯腦中一片混亂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百靈鳥似的聲音。
他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個面容秀美的侍女跪坐在他身邊,手中端著一個酒壺,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于是,吟游詩人立刻就將想不明白的事情拋到了腦后,笑嘻嘻地和侍女說笑了起來。
在這種隨意的私人宴席中,侍女們被允許可以隨意行動,也能和任何人說話談笑。
赫伊莫斯和伽爾蘭她們自然是不敢接近的。
英俊而溫柔的凱霍斯騎士慣來是很受她們青睞的,不過,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王子宴席上的新面孔也是一位俊俏的青年,而且能說會道,聲音又好聽,夸起人來能讓人聽得心花怒放,將她們哄得開心極了。只見那幾位美麗的侍女圍在吟游詩人身邊,時不時發(fā)出清脆的笑聲。
早就知道舒洛斯什么德行的伽爾蘭懶得管他,而坐在一旁不遠(yuǎn)處的金發(fā)騎士則是看了過來。
這個人就是……這一路上都和王子待在一起的家伙。
在這些天里取代他陪在王子身邊的家伙。
在瞇眼仔細(xì)觀察了那個吟游詩人半晌之后,凱霍斯忽然唇角一揚。
他喝了一口酒,開口詢問。
“王子,那位是?”
“哦,他叫舒洛斯,是這些天來我一同旅行的同伴,是一位吟游詩人�!�
斜了那個用著甜言蜜語在一眾美貌侍女中過的如魚得水的吟游詩人一眼,盤膝坐著的伽爾蘭托著下巴沒好氣地說。
“喏,和你一樣,是個很風(fēng)流的家伙,據(jù)說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有他的情人……嗯,等下我得讓塔普提提醒一下,別讓這些侍女被他那張嘴給騙了�!�
“風(fēng)流?”
凱霍斯笑瞇瞇地說,“殿下,您大概有什么誤解�!�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位吟游詩人,叫舒洛斯對吧?”
抬眼看向舒洛斯,他突然說:“你還是一個處男吧?”
騎士話一落音,剛才還熱鬧著的小園子突然之間鴉雀無聲。
伽爾蘭:???
赫伊莫斯:……
塔普提:不可能吧?明明就是另一個凱霍斯。
凱霍斯:篤定的微笑
死寂數(shù)秒之后,窩在女人堆之中的某位吟游詩人唰的一下站起身。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講——”
他說,一張俊臉此刻紅得像是要噴出火來。
第162章
剛才還熱鬧紛呈的小庭院在這一刻靜可聞針,
那幾位秀美的侍女清脆的笑聲也在陡然間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每個人目光里的情緒都不一樣。
被所有人盯著的那位吟游詩人漲紅了一張俊臉,磨著牙,
毫不猶豫地否認(rèn)了凱霍斯剛才說的那句話。
然而,
他那激烈否認(rèn)的話一出口,眾人瞬間心領(lǐng)神會。
哦~~~
原來是真的~~~
一看眾人的眼神,
還有那幾位侍女捂嘴偷笑的模樣,舒洛斯更急了。
“別聽那家伙亂說!”
他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我怎么可能還是——”
那兩個字他卡在喉嚨沒能說出來,只能抬手怒指某人。
“分明是這個家伙看著這些美麗的女士們都待在我身邊,嫉妒了才這樣詆毀我!”
“說真的……這里所有人中,
最不可能嫉妒你的就是他�!�
一旁的小胖子塔爾抽著空就小聲插了一句。
“這位可是那位緋聞遍地的烈日的騎士閣下,愛慕他的女人滿天下都是,他的情人是走哪兒哪兒都有�!�
小胖子一說完,本是挑眉有些驚訝地看著舒洛斯的女官長就冷冷地朝著某位四處留情可以說是女人公敵的騎士橫了一眼。
已經(jīng)習(xí)慣了遭受女官長冷眼的金發(fā)騎士依然神色自若地坐在桌布邊,英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握著手中酒杯又喝了一口。
“哼,
我也不一定比不上他�!�
舒洛斯用鼻子哼了一聲,他一抬手,修長手指在額發(fā)上掠過。
他自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