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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緊接著,王城的所有商所像是約好了一般,打出內(nèi)部整頓的名義,

    在同一時刻關(guān)閉大門,

    停止各項商業(yè)交易。

    毫無預兆的,

    整座王城的商貿(mào)交易鏈就這么突然斷掉了。

    興沖沖來到王城的那些商隊們驚慌地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了可以賣出貨物的地方,更沒有了可以購買大批量貨物的地方。

    于是,王城的商貿(mào)亂了起來。

    這就是那些大商人以及他們身后靠山最后的底牌。

    王城是一個商貿(mào)極為繁榮的城市,這座城市每天的貨物以及金錢吞吐量都是難以想象的龐大。

    其中,

    如集市那般的小型交易場僅僅只是占據(jù)其中極少的一部分罷了,

    商貿(mào)的巨頭還是集中在那些大批量吞吐貨物的商所手中。

    可以說,

    這些商所一旦全部罷工,

    王城的商貿(mào)就算是癱瘓了。

    如此一來,

    王城就會出大亂子。

    …………

    “別擔心,

    伽爾蘭王會退讓的。”

    王城中一座華麗的豪宅深處,

    一名中年貴族如此說道。

    身為褐膚的上級貴族,

    作為有著悠久歷史的貴族家族,他的家族在王城有著偌大的產(chǎn)業(yè),幾乎整座王城的草藥產(chǎn)業(yè)都被他的家族壟斷著。

    來到王城的商隊只要貨物中有草藥,

    就只能賣給他的商所,

    王城中所有的醫(yī)師也只能在他的商所購買草藥。

    一直以來,

    王城的藥物居高不下。許多貧窮的平民買不起草藥,

    得了病只能硬生生挨著,運氣好能挨過去,運氣不好……

    伽爾蘭在登上王座之后,明里暗里敲打過這個貴族好幾次,讓他把草藥的價格降下來。

    但是,他依仗著自己家族那經(jīng)歷十代王朝的悠久歷史以及龐大的勢力,裝作聽不懂,又欺伽爾蘭年輕不懂事,找了各種借口對其敷衍,甚至還不要臉地向伽爾蘭訴苦說再降價家族產(chǎn)業(yè)就會崩潰之類的話,反正就是不肯降低草藥的價格。

    這一次被抓進去的那些大商人之中,當然也有他的家臣。

    他很聰明的沒有在議庭上出頭,而是一直默默觀望著,而那個跳出來的愣頭青貴族在第二天就被沙瑪什的祭司帶走了。

    他對此嗤之以鼻。

    在幕后暗戳戳的搞事不好嗎?何苦跳出來做那個被一箭射下的出頭鳥?

    其實那些大商人雖然被抓起來,但是對商所的運行影響并不大。

    但是在他的暗中串聯(lián)之下,所有的商所全體休業(yè)罷工。

    王城眼看就要亂起來了。

    就算是那位態(tài)度強硬的伽爾蘭王,為了避免讓王城亂起來,也一定會退讓。

    平心而論,他也好,其他人也好,其實并不愿意和伽爾蘭王對抗。

    對方畢竟是亞倫蘭狄斯王。

    但是,他很清楚,其他的人也很清楚。

    他們和伽爾蘭王已經(jīng)到了狹路相逢的地步。

    少年王想要奪走他們的財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想要守住自己的財路,就只能抱成一團竭盡全力和伽爾蘭王對抗。

    “商所全部都已經(jīng)關(guān)閉,商貿(mào)癱瘓,王城馬上就會亂起來�!�

    “到時候,伽爾蘭王就不得不放人了。”

    “所以,不用擔心,我們只需要耐心等下去就好。”

    這位中年貴族如此篤定的,自信滿滿地說。

    聽著他的話,坐在旁邊的人都點了點頭。

    他們同樣也很自信。

    無論如何,伽爾蘭王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城大亂。

    在這位中年貴族坐在主座上如此自信地說著的時候,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年輕男子微微皺了下眉。

    他是中年貴族的長子。

    他并不贊成父親的做法,還勸說過好幾次,他認為伽爾蘭王雖然年輕卻并不好糊弄,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跟隨王的腳步比較好。

    但是父親大人就是一意孤行要為了保住財路和伽爾蘭王對抗,而他本就不怎么得更寵愛幼子的父親大人的喜愛,人微言輕,終究還是沒攔住。

    就在此時,一名侍從急匆匆地從外面奔進來,湊到年輕男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年輕男子的臉色微變,目光變得凝重起來,而后又露出果然如此的嘆息神色。

    “父親大人�!�

    他微微俯身,垂著眼,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說:“剛剛接到消息,就在午時,十多個來自托澤斯城的商隊抵達王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進駐入商貿(mào)署中�!�

    “什么——?!”

    在中年貴族又驚又怒的質(zhì)問聲中,年輕男子仍舊是神色淡淡地站著。

    輸了。

    他想。

    他的父親大人,還有和父親大人一樣的那些人,掌控著王城中商貿(mào)的那些人,這一次徹底地輸了。

    再無翻身之機。

    他的心底有些凝重。

    他想,或許父親大人們以關(guān)閉商所的行為給其壓力這種事情,都在那位少年王的預料之中。

    不……

    更或許……這本就是少年王計劃中的一環(huán)。

    …………

    王城中的商貿(mào)交易鏈僅僅只斷了一天。

    那些暗中串聯(lián)起來的人們得意的時間還不到一天。

    那接連抵達王城、并且故意大張旗鼓地前往王城偏僻之處的商貿(mào)署的托澤斯城大型商隊的出現(xiàn),一下子就給了他們狠狠一個耳光。

    他們以為關(guān)閉商所,斷了交易鏈,能給伽爾蘭壓力,迫使其退讓。但是現(xiàn)在看來,反而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正是因為他們將商所關(guān)閉,那些賣不掉也買不到貨物正急得上火的商隊們在看到托澤斯城那數(shù)只大型商隊出現(xiàn)之后,瞬間沸騰了,炸鍋了。

    托澤斯城是亞倫蘭狄斯最大的海上貿(mào)易城市,它的商貿(mào)繁榮程度一點也不遜于王城。

    再加上從托澤斯城來到王城不需要走陸路,都是通過海灣,用大型船只運送貨物,所以它的商隊每次來到王城,哪怕只有一支大型商隊,無論是帶來交易的、還是要購買的貨物數(shù)量都極其龐大。

    而這次竟是一口氣來了四五支大型商隊,還有十來支中小型商隊。

    這么多托澤斯城的商隊,完全可以解決此刻滯留在王城中所有商隊的需求。

    這個時候,他們也顧不得在商貿(mào)署得多交一筆什么商稅的問題,迫不及待地涌到商貿(mào)署來。

    于是,前一天還蕭條至極的商貿(mào)署轉(zhuǎn)眼間就變得人群攢動,擁擠不堪。

    幸好地盤足夠大,才能勉強將這些涌來的商人全部容納下。

    而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塔爾早幾天就做好萬全的準備,提前增加了文員的人手,又特意要了一批城衛(wèi)軍過來鎮(zhèn)守,維持秩序。

    種種安排之下,總算維持住了商貿(mào)署忙而不亂的局面。

    而那些商人跑到商貿(mào)署來,就已經(jīng)做好了被宰一筆的準備。

    心里正覺得肉疼呢,結(jié)果跑到商貿(mào)署一看,他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里出售的貨物價格比以前在商所購買的要低很多。

    再一問,又高興地發(fā)現(xiàn),此處收購貨物的價格也比那些商所給他們的價格要高一些。

    這一進一出,就算繳納了一大筆商稅上去,算下來,利潤竟是和以前差不齊,甚至還多出一些。

    等這個消息傳開,那些還在觀望情況、生怕惹火商所背后靠山的商人們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向商貿(mào)署涌來。

    之前還發(fā)誓賭咒說決不去商貿(mào)署的商人們,現(xiàn)在是一個個哭著喊著爭著搶著要擠進商貿(mào)署去。

    尤其是在聽說,第一批進駐商貿(mào)署的商隊有商稅優(yōu)惠的時候,一個個更是捶胸頓足,后悔沒有早點過來。

    就連王城中的商家也緊隨其后跟著過來了。

    畢竟,商所不開門,他們還得繼續(xù)做生意啊,當然得另尋貨物來源。

    來這里一看,貨物價格竟是便宜了不少,還可以就在這里貨比幾家,挑選好的,頓時也高興了。

    而那些行商的商隊,他們在商貿(mào)署一口氣賣掉了帶來的貨物,又購買了充足的貨物,離開了王城之后,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嗯?

    他們這次好像沒出那一筆的孝敬費��?

    是的,孝敬費。

    這是一個所有商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成文的規(guī)定。

    每到一個城市,都必須給當權(quán)者獻出一筆不少的財物,作為孝敬費,換得對方的庇護。

    而且,上到官員、下到城衛(wèi)軍小隊長或者辦事文員,他們都得給點好處費。

    若是不給,商隊就會被人以各種借口找麻煩,故意卡住他們,讓他們寸步難行,甚至還有可能出不了城。

    而這一次,他們只是交了一筆商稅,然后就順順利利地完成了交易,順順當當?shù)仉x開了王城。

    沒有任何人為難他們。

    商貿(mào)署的那些文員全部都是公事公辦,所有行為都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辦理,沒人會蠢到在這種情況下索要賄賂。

    也不用擔心那些人故意多收商稅,畢竟他們自己都能算出來自己需要交多少商稅。

    據(jù)說,商貿(mào)署的一側(cè)還有一個小型的沙瑪什神殿,有下級祭司在此處鎮(zhèn)守,若是被人索要賄賂或者故意多收商稅,可以直接直接去祭司那里告狀。

    算完了之后,這些商隊頓時回過神來。

    商貿(mào)署收的那筆商稅雖然不低,但是比以前不收商稅卻需要上下打點給出去的孝敬費好處費少很多�。�

    再加上,用比以前更高的價格賣出貨物,用比以前更低廉的價格買到了需要的貨物。

    這么算下來,他們雖然交了商稅,但是利潤反而比以前賺得更多了。

    再轉(zhuǎn)念一想,他們頓時悟了。

    所謂的商稅,其實就和以前他們給那些權(quán)貴以及經(jīng)手官員的好處費是一個概念。

    只是現(xiàn)在他們不需要給那么多人好處費,只要給王一個人就夠了。

    一筆商稅換來王的庇護,而且還少許多,怎么看都很劃算啊。

    唔……據(jù)說有一些特殊的貨物,譬如草藥之類的,可以減免一部分商稅,這個得仔細記住,下次多帶些可以減免商稅的東西才行……

    一些商人開始心思活泛地琢磨了起來。

    而且,真要說起來,商貿(mào)署那個地方挺好的。

    大家集中在一起,買進賣出都挺方便。還可以貨比三家,挑選物廉價美的那一家。

    還能花一些錢租用里面的倉庫——商貿(mào)署可是王庭之下的署,有城衛(wèi)軍守衛(wèi)著,小偷強盜哪有膽子來這里犯事,貨物放在這里非常讓人放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讓他們覺得非常實用的做法。

    比如,如果需要某種貨物或者是想要賣出特殊的貨物,就可以花一筆錢,購買什么什么‘廣告條’,就是大廳中間那個四四方方的高大方柱子,把自己的需求寫在紙條上在上面掛上去,所有來大廳的人都能看得見。

    以前……

    只有腦子有病的家伙才去商貿(mào)署多交一筆什么商稅!我死也不會去!

    現(xiàn)在……

    商貿(mào)署真香~~

    如此一來,之前被商人們畏之如虎的商稅輕易就被接受了。

    大臣們擔心的影響商貿(mào)的事情不僅沒有發(fā)生,一段時間后,王城的商貿(mào)反而越發(fā)繁榮了。

    商人們滿意了。

    而過了一段時間之后,王城的民眾也跟著滿意了起來。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王城一直居高不下的物價在緩緩地下降。

    尤其是以前高價的草藥,更是降了不少,許多貧民在生病之后也能買得起部分低廉的草藥了。

    物價降了,大家可以買更多的東西,生活得更好一些。

    民眾們當然高興。

    至于王城中那些大型商所為什么突然關(guān)門。

    那些一直仗勢欺人的大商人以前做的種種惡事突然被曝光,被抄家問罪。

    這段時間里王庭里一大批官員貴族接連落馬,被抓捕起來,由沙瑪什祭司進行審判并懲處,罪大惡極者直接判處死刑,收繳全部家產(chǎn)。

    以及,好幾個權(quán)勢滔天的貴族世家忽然換了家主,行事作風比起以前來收斂了不少……

    ……

    以上種種上層大人物的事情,民眾也就聽個新鮮,根本沒把這些所謂的‘大事’當回事。

    他們在意的是……

    據(jù)說,伽爾蘭王已經(jīng)下令,在王城中修建三處小型的智慧之神索爾迦的神殿。

    到時候任何人都可以前往神殿,會有索爾迦的見習祭司教他們認字,以及簡單的算數(shù)。

    伽爾蘭王下了旨意,要把那幾個商所改建成了孤兒院,專門撫育那些無父無母在街上流浪乞討的孤兒。

    再據(jù)說,伽爾蘭王有意在來年發(fā)布降低農(nóng)稅的旨意。

    以上種種,才是民眾們最關(guān)心的事情。

    他們只要知道,那位年輕的王對他們很好,讓他們生活得比以前更好,那就夠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嘛。

    以前是‘賢明的王子’。

    現(xiàn)在登上王座,自然就會是一個‘賢明的王’。

    這是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是不是?

    …………

    以上種種,都是以后才會發(fā)生的事情。

    而此刻,在伽爾蘭的行宮中,伽爾蘭在聽塔爾匯報這一周里商貿(mào)署的成果。

    塔爾得意地向伽爾蘭稟報出的那個巨大的數(shù)額,將歇牧爾以及一旁的塔普提都驚到了。

    其實,在伽爾蘭私下里搗鼓商貿(mào)署這件事上,歇牧爾是不贊同的。

    在他的認知中,伽爾蘭應該和歷代的王一樣,首先在政治和軍事上下功夫,把這兩個權(quán)利牢牢地抓在手中才對,而不是去搗鼓什么商貿(mào)。

    但是,現(xiàn)在,在這一刻,沙瑪什的大祭司改變了觀點。

    一周。

    僅僅只是王城這座城市,這一周里收上來的商稅,就已經(jīng)抵得過亞倫蘭狄斯整個國家一年的農(nóng)稅。

    看著塔爾報上來的文書,紙張上那一個個龐大的數(shù)額,歇牧爾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來。

    他突然能理解了,為什么那些家伙為了保住財路會不顧一切到連亞倫蘭狄斯王都妄圖對抗的地步。

    如此巨額的財富,的確會讓人為之喪失理智。

    一直以來將這些巨額財富收入懷中的大商人積年累月下來,已經(jīng)是富可敵國。

    而現(xiàn)在,那些大商人以往犯下的罪行全部都被曝光。

    眼看著那些商人們種種罪行加身,無人敢再說伽爾蘭王是為了發(fā)泄怒氣才抓了那些無辜的人。

    經(jīng)過審判之后,數(shù)個罪行極為惡劣的大商人被處死,家產(chǎn)盡數(shù)被抄沒。

    他們所擁有的財物絲毫不遜于亞倫蘭狄斯的國庫,統(tǒng)計出金額之后,讓財務司署的司長都忍不住感慨。

    反正,國庫是大大地充盈了一番。

    此刻,看著商稅的數(shù)額,大祭司在這一刻化身為堅定的商貿(mào)署的支持者。

    歇牧爾從來都不是那種死板不講道理的家伙。

    一直都在協(xié)助卡莫斯王治國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金錢的重要性。

    沒有錢,所有的治國全部都是空談。

    他依然還有些納悶:“商所在第二天已經(jīng)重開了,為什么那些商人還是寧愿去需要繳納商稅的商貿(mào)署?”

    “沒有商稅,少交一筆錢,表面上看似乎對商人們有好處。但是沒有一個正規(guī)的商貿(mào)法規(guī)作為保障,其實對商人們的更為不利�!�

    伽爾蘭說,

    “因為任何一個有權(quán)勢的人,都可以對沒有任何保障的商人們伸手,肆意壓榨搜刮。讓商人們選擇,他們寧可花錢買一個保障�!�

    “其實,這也就是你們崇尚的沙瑪什的法制了。”

    對巨額商稅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伽爾蘭心滿意足地看著紙面上的數(shù)字,樂滋滋的。

    嗯,有錢了。

    他開心地想。

    道路的修建工程早已開始,雖然王室歷代積累下來的財富不少,但是絕對不足以支撐全國的道路修建工程。

    現(xiàn)在有了商稅,就不用擔心錢不夠了。

    他暗暗地琢磨起來。

    有錢了,當然就要花出去,該做的事情都可以做起來了。

    修路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水利工程也得開始修起來,尤其是那些經(jīng)常河水泛濫的地方。

    為了商業(yè)便利,除了道路,最好再開辟運河……

    看來得設(shè)法多解放一些奴隸……

    還有,索爾迦的神殿這種類似于后世學堂功能的神殿必須多修建一些。

    以及,邊境的要塞和城墻這些軍事防御工程也需要修建……

    …………

    等等。

    好像有點奇怪。

    為什么自己琢磨來琢磨去,都是一個勁兒地想著修這個修那個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后世會被后人冠以基建狂魔稱號的賢明王此刻頗為納悶地想著。

    第239章

    已是深夜時分,

    已是萬物寂靜之時,但是伽爾蘭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王庭被他自上而下清理了一邊,

    將一群蠹蟲清理了出去。

    那些依仗著歷史悠久勢力不小的貴族世家也安分了不少,收斂起來。

    王城的商貿(mào)情況也完全穩(wěn)定了下來,

    由塔爾負責的商貿(mào)署運行情況良好。

    那商稅收起來可謂是日進斗金,

    而一心想著幫他多賺些錢的塔爾還暗中搗鼓了一個商隊,借著自己坐擁情報司所有信息的便利,可以想象得出這只商隊以后肯定只賺不賠。

    從王城外面開始的道路工程也很順利,那些原本從奴隸變成平民不知如何謀生的人們有了工作,

    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都非常努力地工作著。

    這些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這段時間里,伽爾蘭也輕松了不少。

    只是有時候,半夜醒來時,他看著窗外那星光點點的夜空,就有種不知道是不是身在夢中的錯覺。

    他成功地坐上了王座。

    這樣一來,

    亞倫蘭狄斯就不會在未來毀滅。

    而他自己,也不會再因此被眾神詛咒。

    后世的自己,

    也不會再一次次死在成年之前。

    一切事情都在順利發(fā)展,

    順利得讓伽爾蘭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自己究竟會在亞倫蘭狄斯待多久?

    會在王座上待到老死為止嗎?

    而且,他若是在這里老死之后,

    是真的死了,

    還是意識靈魂會回到自己的那個時代?

    如果歷史已經(jīng)被他改變,

    那么后世又會變成怎樣?

    后世的他會不會也有所改變?

    再一次深夜醒來,伽爾蘭躺在床上,想著這些不經(jīng)意間從腦中涌出來的問題,只覺得頭昏腦漲的,怎么都無法入睡。

    他用力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甩掉,然后坐起身來,看著窗外的夜色。

    這個時候,那人恐怕還沒有入睡……

    念頭一起,就怎么都止不住。

    伽爾蘭想了想,就直接起身,熟練地從窗口一躍而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的行宮。

    越過一段僻靜的路,伽爾蘭看著眼前熟悉的白色石墻,然后,輕輕地躍上去。

    他看了看寂靜無聲的庭院,縱身從高墻上落入其中。

    赫伊莫斯應該已經(jīng)察覺到了自己的到來。

    畢竟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通常還在訓練武技,沒有睡著。而以他那異于常人的聽覺,恐怕在自己還在墻外的時候,就聽到了。

    落入庭院中的伽爾蘭一邊向前走,一邊環(huán)顧著四周。

    長長的溪流一如既往環(huán)繞著這座庭院,在寂靜的夜色中歡快地流淌著。

    清澈的水面映著月光,波光粼粼。

    他有點納悶。

    往常這個時候,赫伊莫斯應該是在夜色中揮汗如雨地挑戰(zhàn)自身體力極限才對,今天怎么不見人影?

    難道是難得地早睡了?

    已經(jīng)快要走到庭院中間也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伽爾蘭停下腳步。

    ……那自己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他有些郁悶。

    難得他一時興起跑來這里一趟,偏偏赫伊莫斯就在今晚早睡。

    算了。

    既然對方都休息了,那他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這么一想,伽爾蘭就轉(zhuǎn)過身,打算離開。

    走在歡快流淌著的溪水邊,他的腳步輕盈地踩在那被溪水濺得有些濕潤的石板上,翠綠的青草在他腳邊輕輕地搖晃著。

    月光落下來,透過柏樹的枝葉,恰好有一束映在少年纖細的腳踝上,襯得那一處的肌膚在黑夜中越發(fā)白皙。

    就在那一只腳落地的那一刻,突兀之間,水花濺起。

    一只手猛地從原本平靜的溪水中伸出來,一把抓住伽爾蘭的腳踝。

    一個用力,就將其整個人向水中拽去。

    猝不及防的,腳踝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去,伽爾蘭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可他反映極快。

    手一撐地,他的身體借著這一支撐力一個翻轉(zhuǎn)。

    他反身另一只腳徑直就狠狠地向那水中的人踹去。

    那人向后一避,抓著他腳踝的手自然就松開了。

    伽爾蘭重獲了自由。

    可是,他剛一落地,那溪水中的人又是伸手,一把抓住他剛才撐在地上左手手腕。

    用力一拽。

    那速度實在太快,力道也實在太強,他根本無法抵抗,整個人被水中的人向前拽去,一下子落入溪水之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清涼的水迅速涌過來,輕柔地包裹住他的身體。

    伽爾蘭落入水中,一雙手臂摟著他,那熟悉的感覺讓他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于是落水一剎那的驚慌感也立刻隨之消散。

    果然,還不等他做什么,那雙手已經(jīng)抓住他的腰,往上一舉。

    嘩啦一下,他半個身體露出了水面。

    一身早已濕透,水珠接連不斷地從他頰邊掉落。

    伽爾蘭好不容易才睜開眼,果不其然,那雙微微上揚起一點弧度的金紅色眼眸映入他的眼底。

    赫伊莫斯腰部以下都浸在溪水中,人靠在溪邊的巖石上。

    濕淋淋的漆黑發(fā)絲貼在他頰邊,從發(fā)梢滴落的水珠順著俊美的臉滑落下來,染濕了淡色的薄唇。

    他眼角微揚著,那細小的水珠就像是從他細長的睫毛滾落下來的一般。

    他只是穿著一件無袖薄衣,浸了水,緊緊地貼在身上,將胸口那紋理分明的肌肉痕跡都透了出來。

    那高大的身軀,雖然半截沒入水下,也看得出寬肩窄腰,就如同石雕那般的完美,幾乎不見一點缺陷。

    赫伊莫斯靠在巖石上,眼梢?guī)е稽c笑意,整個人又透出一分慵懶。那褐色的肌膚映著淺淺的月光,泛著蜜一般的光澤,是一種荒野中臥于地面的黑豹那般野性的性感。

    映入眼前的那極具美感的一幕,竟是讓伽爾蘭的心臟都不由得跳了一下,稍稍加速了幾分。

    他穩(wěn)了下神,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于是剛才那一瞬的心跳感瞬間就沒了。

    他沒好氣地看著赫伊莫斯。

    “故意的?”

    這家伙肯定是聽到他來了,就故意躲在溪水中,在他經(jīng)過溪邊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嚇人。

    赫伊莫斯聳了下肩。

    “我剛鍛煉完,才下了水想涼快下,就聽到你過來了�!�

    他定定地看著伽爾蘭,唇一揚。

    “天這么熱,你也下來涼快一下不好嗎?”

    金色的眸微微瞇起,神色不快的伽爾蘭忽然向前傾身,一抬手。

    赫伊莫斯的雙手還摟在他浸在水下的腰間,來不及抬起。

    于是伽爾蘭橫起的右手手臂就輕易地壓在了赫伊莫斯的喉嚨上。

    “你下次再像這樣偷襲,我就不客氣了。”

    用手臂壓在對方喉嚨的要害處,因為被偷襲驚了一下所以很不滿的伽爾蘭如此威脅著對方。

    “都多大了?還玩這種惡作��?”

    赫伊莫斯一下沒反應過來——也或許是因為對眼前的人毫無防備,所以輕易就被伽爾蘭這么近了身。

    他也沒反抗,只是在抬眸看了一眼伽爾蘭時,忽然呼吸一滯。

    少年用手肘將他壓在巖石上,這姿勢讓兩人靠得極近。

    泛著水光的濕潤金發(fā)從少年頰邊垂下來,落在他的身上,纏繞上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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