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很清楚,這份心情來自于言諭本身,而非言諭是蟲母。
慕斯試圖用溫柔的語氣問可愛的小蟲母,希望他能上鉤。
“言言,不可以這么愛撒嬌,”慕斯說,“明明就是被親吻了,對不對?”
言諭的臉唰的就紅了,“沒……沒有。”
慕斯默默無語,半晌,他的大手摸了摸可愛的小蟲崽的后腦勺,低著頭,認(rèn)命的在他發(fā)旋里吻了一下。
言諭乖乖的低著頭,好歹是蒙混過關(guān)了,軟軟的語氣抗議道:“我只想和哥哥撒嬌。”
言諭的臉在夕陽的余暉映照下是非常軟嫩的感覺,柔軟的小絨毛也沾染著金光,烏黑的睫毛長長的耷拉下來,輕輕把頭貼在慕斯的肩膀上,小聲的說:“我說的是真心話……”
能打能抗能把陸地車開到180邁的小蟲母,面對哥哥時有99%的可能性化身撒嬌崽。
言諭對自己也很無奈,本來說好晚上見到哥哥的時候要向哥哥投訴歹徒蟲的,但是真到了哥哥面前,言諭發(fā)現(xiàn)把這事說出口也沒那么簡單。
從小醞釀出來的依賴和感情讓他舍不得告訴哥哥,尤其是現(xiàn)在,哥哥打架之后的精神力在劇烈波動,他很怕哥哥會因此失控。
但是慕斯的眼睛就是尺,他一口奶一口肉費心巴力喂養(yǎng)大的小蟲崽,他比誰都清楚,說實話,言諭哪怕只給他一個眼神,他都知道言諭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你的朋友嗎?”
那味道聞不出具體是誰的,蟲族的費洛蒙和信息素是兩種東西,費洛蒙能昭示這是一只雄蟲還是雌蟲,信息素則是個體向異性傳遞求愛信息時的東西,只有信息素能確定這只雄蟲到底是誰。
慕斯能聞到費洛蒙而不是信息素,恰恰說明那只雄蟲僅僅親了一口。
好吧,青春期孩子的悸動……他家言言這么可愛,蟲族都喜歡他,小時候不知道被低等級蟲族偷走多少次了,慕斯麻木地想,很正常,很正�!�
慕斯告訴自己鎮(zhèn)定,從他撿回小言諭的那天起,他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天,小言諭那么可愛那么軟嫩,哪怕長大了也還是這么可愛,想要讓蟲一口嗷嗚吃掉。
蘭諾打了個手勢,示意慕斯先別問了,誰還沒有個青春期?再說了,你不也是雄蟲?
慕斯無奈的眼神似乎在說,雄蟲和雄蟲之間是互相排斥的。
蘭諾笑著搖搖頭,他在慕斯眼里看見了灼熱燃燒的好奇,忍不住想,不管對方是誰,是多么優(yōu)秀,只要一想到未來要接受慕斯元帥和慕修、慕瀾三只強大的S級雄蟲,蘭諾都覺得那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挑戰(zhàn)。
“……”
蘭諾先為那只倒霉的雄蟲默哀了三秒鐘。
慕斯緩了緩心跳,顫抖著嗓音,佯裝大度地說:“既然寶寶這么說,那好吧,哥哥尊重你的意愿,不再追問了�!�
言諭親了親他的臉頰,笑瞇瞇的望著哥哥。
慕斯心軟的不行,溫柔的問:“寶寶,我接到了學(xué)校教務(wù)處的電話,你和那只隱翅蟲打了一架,他是第二軍校的嗎?”
言諭說:“嗯。哥哥,要責(zé)怪我嗎?”
慕斯瞳孔里有一瞬間的發(fā)黑,“怎么會呢?”他深呼吸一口氣,溫柔的說:“哥哥沒有生氣,哥哥只會關(guān)心你是不是打贏了他?”
言諭迷茫的想,沒有生氣嗎?可是哥哥的臉都要黑了。
“嗯,我贏了……”
“哇!寶貝好厲害哦!”蘭諾在一旁做了個很夸張的表情,身后的尾巴軟軟的彈上來,言諭輕車熟路抱住豆娘尾巴,貼在臉蛋上,豆娘尾巴開心的一跳一跳的,蘭諾用力揉了揉言諭的頭發(fā),好像言諭還是當(dāng)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幼崽。
盡管蘭諾到了今天依然寵愛著他。
“蘭諾叔叔……”言諭抿著嘴唇,不好意思地說:“不要這么夸我了,我是在打架啊……”
蘭諾擺擺手,“可是叔叔聽說,寶貝改裝了一架"諸神之巔"對不對?”
言諭眼眸一亮,“叔叔怎么知道?”
蘭諾說:“衛(wèi)星觀測到的,星網(wǎng)上已經(jīng)傳遍了,我上班的時候就聽見了軍雄們興奮的講這件事,寶貝,你知道叔叔是怎么和他們說的嗎?”
言諭乖乖地點頭,“嗯?”
蘭諾笑著說:“我說,這是我們家的寶貝哦,他好厲害,好優(yōu)秀,好可愛的,他是我最愛的寶貝哦�!�
言諭實在是被夸的臉頰火紅,別過頭,一聲不吭。
蘭諾和慕斯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慕斯很好脾氣地說:“寶貝,現(xiàn)在我們?nèi)ヒ粋陌生的地方,可能會有很多閃蝶在居住,他們都是我們的族民,雖然很陌生,但他們都很喜歡寶貝,我們現(xiàn)在過去,好不好?”
他知道言諭一直都很想見見閃蝶們,似乎親眼看見閃蝶們過得好,言諭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果不其然,言諭大大的桃花眼buling
buling的在夕陽下散發(fā)著光,“有很多……閃蝶嗎?”
蘭諾把話接過來,“是啊,你哥哥把北部星域的一部分閃蝶接到了第二星系,就生活在破碎星環(huán)第三區(qū),這里畢竟是帝國最繁華的商業(yè)地段,交通設(shè)施和社會福利都非常發(fā)達,現(xiàn)在蝶族的境遇好不容易撥云見月,他們主動提出要見見蟲族至高無上的蟲母冕下,但是我說,冕下今天也還在上學(xué),忙著拯救世界呢,晚上聚會的時候再說吧�!�
言諭被他逗笑了,眼睛笑的彎彎的,頰邊的小酒窩盛滿了夕陽,暖陽落在他的發(fā)梢上,那張溫柔的臉龐足以讓所有蟲都為之心軟。
“我很期待�!毖灾I開心地說。
蘭諾順理成章地牽過了小言諭的手,帶著他順著校門外的林蔭路慢慢走,溫和的語氣問:“言言,想不想嘗試著與外族建交?最近阿希亞主張著蟲族應(yīng)該恢復(fù)對外星系的社交,他把家族里的大部分事務(wù)都交給了他弟弟溫格爾負(fù)責(zé),溫格爾是你的同學(xué),你覺得他怎么樣?”
言諭沉浸在要見到好多好多閃蝶的快樂里,腦袋根本就沒有仔細去想蘭諾在說什么,順著他的話很開朗的說:“很可靠,我曾經(jīng)在荒星系的時候就和他是好朋友了,他脾氣很好,我的腳不好,他還替我洗過腳�!�
慕斯:“……什么?”
蘭諾聞言,屏住呼吸:“你們……那么熟嗎?”
言諭正在想閃蝶翅膀上的磷光片可以收集下來做書簽,就在路邊撿了一些銀杏樹葉,下意識順著蘭諾的思路說:“嗯……對啊,他是我的朋友,他也很喜歡我,我們這次聯(lián)賽也是一組的隊員。對了蘭諾叔叔,你說閃蝶們都像星網(wǎng)上流傳的那樣漂亮嗎?我從來沒見過那么多閃蝶,我可以今晚住在那里嗎?”
“……寶寶,可,可以的,他們,都很喜歡你的……還有一位你意想不到的閃蝶,我想你會喜歡他的……”
蘭諾磕磕巴巴地說完這段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慕斯的臉色。
“……”
很好,慕斯的臉更黑了。
蘭諾有想象到言諭非常招蟲族喜歡,但是沒想到,言諭的好朋友居然這么多!
蘭諾感覺到有一點自家的小花朵被溫格爾那只小長尾大蠶蛾給搶走了。
蘭諾莫名感覺到有一點惆悵。
言諭觀察到了他的表情,從口袋里拿出一片銀杏葉子,在自己的翅膀上蹭了蹭,沾染上一點磷光閃閃的色彩,然后遞到蘭諾手心里,“叔叔,給你的禮物。”
蘭諾惆悵的看著葉子,非常郁悶的親了一口言諭的小臉。
“謝謝寶貝的禮物……”
沒有蟲能抵御蟲母信息素的吸引力,他們家言言就是獸群里那塊新鮮的肉,誰見了都眼睛紅。
蘭諾看了眼外圍,很好,雄蟲侍衛(wèi)們隱匿在黑暗里一路隨行保護著王,蘭諾聞到了這些雄蟲侍衛(wèi)們噴張的信息素,他敢肯定,侍衛(wèi)們也非常想親一口小言諭。
不行!
言諭突然打了個噴嚏,蘭諾一驚,這手心里捧大的崽兒從小就非常難養(yǎng),幾乎是集齊了全蟲族最優(yōu)良的資源,全天24小時不間斷的照顧,費心巴力,好不容易才給養(yǎng)到了十二歲,脾氣還挺好的,多么不容易?可是孱弱多病這一點似乎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蘭諾問:“寶貝,哪里不舒服嗎?”
言諭悶悶地說:“有一點,1號深淵太冷了,多虧伊黎塞納把他的披風(fēng)借給了我,否則的話,我可能會生病�!�
蘭諾呆住了:“……殿下他,這么體貼的嗎?”
小蟲母的脾氣太太太好了,他對蟲族太過縱容,溫柔的脾氣在贏得一大群追隨者,也會有許多仰慕他的蟲。
言諭點點頭,然而,周圍雄蟲的濃郁信息素導(dǎo)致了空氣的凝結(jié),言諭感覺到了不對勁,周圍的雄蟲侍衛(wèi)全都沖了出來,言諭抬起手,“等等。”他下意識看向慕斯,示意大家都不要說話。
侍衛(wèi)們聽從王的指令,乖順的低下了頭。
慕斯安安靜靜的一直沒有說話,但他的精神力被其他高等級雄蟲的激烈情緒給感染了,似乎引發(fā)了一系列難以預(yù)計的氣象變化。
就在此刻,頭頂有一場浩大的風(fēng)雪翩然而至,毫無征兆地降落下來,言諭抬起頭,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里,準(zhǔn)確地說,天空不是在下雪,而是在潑雪。
那些紛飛的碎雪片飄于空中,如果不是周圍的陸行車在艱難地前行,會讓蟲錯覺地以為他們站在雪山腳下面臨雪崩。
蘭諾愣了一會兒才忽然意識到什么,猛地看向慕斯,“你的精神力已經(jīng)進化成這種程度了?”
言諭想,哥哥竟然已經(jīng)可以用意念操控這些風(fēng)雪,這意味著什么?是好還是壞?S級強大的精神力是有代價的,越高級的精神力越能造成精神海里的創(chuàng)傷。
“哥哥!”
言諭離開蘭諾的懷抱,朝著慕斯跑過去,他腳步很慢,幾次險些在大雪里摔跤,慕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眸光閃閃,瞳孔緊鎖,意識似乎在告訴他,那是言諭,是他最愛的蟲。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言諭不顧一切,在大雪紛飛中拉住慕斯的手,“哥哥,快醒醒,你這樣會給城市交通帶來麻煩的!”
慕斯火燙的大手燙到了言諭的手掌心,言諭抿著嘴唇摸著慕斯的手,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壓制這場足以把城市淹沒的暴雪,安慰著他:“哥哥,好了,乖一點,我?guī)湍��!?br />
蟲母的精神力猶如深闊的海域,風(fēng)雪會因為雄蟲精神力狀態(tài)的波動而變化,但是言諭能平穩(wěn)地操控它,大規(guī)模地控制這些風(fēng)雪,將不受控的雪吹向郊外的方向。
慕斯“唔”了一聲,恢復(fù)了理智,垂眸看著被言諭抓出褶皺的衣角,努力平復(fù)下凌亂的氣息,他知道自己剛才完全不受控了,比如現(xiàn)在,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那只滾燙的手掌一下一下地?fù)崦灾I的頭發(fā),像在給什么小動物順毛。
言諭溫順的把臉貼在慕斯的掌心里。
“寶寶,”慕斯艱澀地說,“對不起,我險些就傷害到你了……”
慕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壓抑住了殺意。
他不敢說,他的精神力正在逐漸上漲,這個狀態(tài)的他,最適合去戰(zhàn)場屠殺異種和星獸。
他怕言諭害怕他,若是言諭不再信任他,不再愛他,那么信任就會想被豁開的口子,滿滿的消散。
言諭搖搖頭,踮起腳,像小時候一樣,“怎么會?哥哥最愛的就是我了,我知道,哪怕哥哥傷害到我,我也不會生氣的,我不懷疑哥哥對我的愛,哥哥也不要懷疑我的愛呀,哥哥,抱抱言言吧,我們重歸于好了,好不好?”
慕斯怔住了,“……”
下一秒,慕斯眼眶通紅,俯身緊緊把小蟲母抱起來,“寶寶,我愛你,寶寶……”
言諭被他的愛意包裹,眼眶也不由得發(fā)燙,便捧著慕斯的臉,在他臉頰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親了一下,小聲說:“好啦,開心一點嘛,哥哥不是要帶我去見族里的蝶嗎?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如果哭的亂七八糟的話,叫閃蝶們看見會笑話你的�!�
慕斯低著頭,無奈地笑了笑,語氣寵溺的快要不像他了,“好,哥哥聽寶寶的,不哭了�!�
突如其來的大雪讓交通都顯得擁堵起來,半空中停滯的飛行器有歪斜的預(yù)兆,一只六翼蜂托穩(wěn)輕型飛行器,飛行器內(nèi)的蟲感激地道謝,“多謝殿下,我們差點就撞上了!”
“沒關(guān)系�!币晾枞{淡淡地點點頭,眼睛往下一看,恰好看見言諭和慕斯蘭諾。
蘭諾遠遠看見了他,喊他,“伊黎塞納殿下,請您過來一下�!�
伊黎塞納的目光在三只蟲身上流轉(zhuǎn),目光一飛,又看見不遠處走來的慕修和慕瀾。
一對雙生子顯然看見了言諭,迫不及待地飛過來,把慕修和言諭團團圍住。
伊黎塞納也感覺到了高級雄蟲們共同散發(fā)出來的劇烈的排斥外蟲信息素,那種巨大的沖擊力讓伊黎塞納的白發(fā)隨風(fēng)雪舞動,倍感焦灼。
慕斯元帥都差點暴走。
伊黎塞納默不作聲地降落在地上,收起翅膀,走到閃蝶族的監(jiān)察官一家之間。
“元帥,您還好嗎?”
伊黎塞納默默的用六支堅硬的雄蜂翅膀擋住仍然卷起刀刃的風(fēng)雪,有些擔(dān)憂的望著他們,還有言諭。
他分出一支翅膀護住言諭,言諭望著他,抿唇輕輕點點頭。
面前的三只S級閃蝶圍繞著言諭,沉默不語,氣壓非常低,后趕到的慕修和慕瀾聽說了這件事,為緊張的局勢又添了一把柴。
慕修問:“哥?”
慕斯搖搖頭,低聲說:“沒事,別擔(dān)心我�!�
S級極其富有攻擊性的強大精神力給周圍的街道也帶來了麻煩,就連路過的蟲都特意繞開他們走。
言諭倒是很淡定,很認(rèn)真地拍打著閃蝶們衣服上的雪片。
蘭諾作為唯一還算冷靜的豆娘,雙手插在兜里攥緊拳頭,很有禮節(jié)地和伊黎塞納說:“殿下,剛好您在這,您現(xiàn)在是蜂族的監(jiān)察官,我想邀請您一起去閃蝶族的現(xiàn)居地,也許有位故蟲您比較想見見,但是我想提前問問您,那個蟲可能會對你有些……敵視,您介意嗎?”
伊黎塞納怔然,隨后,他的嗓音在風(fēng)雪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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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行蟲回到生物星艦里,
蘭諾帶著言諭去看風(fēng)景,言諭這會兒才撕掉了上學(xué)時要戴的假面,以真正的形象出現(xiàn)。
言諭看起來非常開心,寬大秀麗的蝶翼不自覺地彈出來,
少年拿著星球講解書,
對著路過的星體一一辨識。
他好漂亮。
身為閃蝶族群里唯一一只現(xiàn)存的太陽女神閃蝶幼崽,
他不知道又要被多少蟲族寵著愛著了吧?
伊黎塞納默不作聲地把頭轉(zhuǎn)回來,心里的那份喜歡在發(fā)酵,
升騰,
他希望看到那一幕,
言諭被萬千寵愛著的樣子,在星海里閃閃發(fā)光的他,是蟲族最為明亮耀眼的存在。
他就像恒星,
點燃星河燦爛,
好像就那樣遠遠的望著他也是一種奢侈。
伊黎塞納望著自己眼前這片宇宙,
飛行裝置在星海里飛行,
他聽不見寂靜的宇宙發(fā)出的鳴唱,
他只能聽見自己心臟里的心跳。
慕斯邀請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營養(yǎng)液,
“伊黎塞納殿下,我聽說過一個傳言,
與您的雌父科里沙有關(guān)�!�
是自己殺了雌父這件事,讓慕斯元帥感覺到了嗎?
思慮到此,伊黎塞納垂下眼眸說,
“您請問吧�!�
慕斯問:“我聽說,
您與科里沙陛下的死亡有關(guān),是嗎?如果是的話,
我想我有辦法讓那位閃蝶接受你。”
伊黎塞納的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來,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眼言諭,然后垂下了睫毛。
慕斯想,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是怕被言諭知道之后,影響他在蟲母冕下心里的印象嗎?
難道……這小子也喜歡言言?
慕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感覺到那種注視,“……”
在三只S級的凜冬寒風(fēng)一般的摧殘打磨之下,伊黎塞納保持了相當(dāng)難得的謙遜態(tài)度,承認(rèn)道:“確實與我有關(guān)�!�
這一承認(rèn),慕斯,慕修,慕瀾倒是意料之外。
慕修問:“殿下,為什么?”
伊黎塞納抬眸,輕聲問:“……嗯?”
銀發(fā)藍眸的少年有種沒被帝國權(quán)勢浸潤過的正直,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著淡淡的貴胄氣,那副神情有著遠超于年齡的深思。
諸多身份頭銜加諸在他頭上,幾乎讓蟲忘記了他還只是一個少年。
一個被遺棄過無數(shù)次的少年。
慕修看著他,耐心地說:“殿下,殺了自己的親生雌父這事兒可不光彩,況且,您雌父還是雌蟲。其實您完全可以否定,您也可以不說,沒必要非得承認(rèn),您知道我們不會追問您的�!�
伊黎塞納卻低著頭,認(rèn)真的說:“可我確實做了,那么我就應(yīng)該承認(rèn)�!�
伊黎塞納倒是沒有逃避,坦然的承認(rèn)了,“雌父曾經(jīng)想要殺死言言�!�
哥哥們愣住了。
伊黎塞納接著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言言受傷,也許別的蟲會覺得有些可笑,但我曾經(jīng)在他還是雄蟲的時候……就想要保護他�!�
他似乎也非常難以啟齒,低垂著睫毛,側(cè)臉猶如一片燒紅的刀,散發(fā)著滾燙的熱度。
在言言的哥哥們面前坦白心事,雖然讓蟲羞恥,但并不后悔。
他真心喜歡言諭,盡管他沒告訴過言諭,也沒有告訴過任何蟲。
“我知道殺死雌蟲閣下是犯罪,殺死陛下更是大錯�!�
素來冷靜自持的殿下緊緊地咬住下嘴唇,雙手?jǐn)R在沙發(fā)上,沒有再為自己找補什么借口,他就是承認(rèn)了。
少年低著頭,卻硬著頭皮,挺著脊梁,剖開自己的心,一字一句坦白著自己的錯處。
盡管那錯誤來源于對蟲母冕下的保護。
閃蝶們看了眼彼此。
慕瀾終于緩和了表情,說,“殿下,雖然這件事是您的不對,但也不是什么彌天大罪,我們會替您隱瞞的,王朝已經(jīng)更迭,過去的歷史總有沉痛,該忘卻的就不該回憶起來了�!�
伊黎塞納的目光卻有思慮,考慮了一陣子,站起身,單膝跪在地上,這是蟲族道歉的方式,沒有貴族會屈尊跪另一個同等級別的貴族,伊黎塞納也只跪過一只蟲,那就是言諭。
“請你們不要將我殺了雌父這件事告訴冕下,好嗎?”
伊黎塞納娓娓道來的語氣有著雪一樣輕的柔軟,雖然伊黎塞納一慣是以好脾氣形象出現(xiàn)的,但其實他是強硬的、果斷的、不動聲色的。
他很少這樣用溫柔的語氣說話,慕修上一次聽到,還是伊黎塞納抱著幼崽狀態(tài)的言諭,說好聽話哄他開心的時候。
慕修觀察著他的神色,那種神情在慕斯身上非常常見,伊黎塞納還小,也許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其實他具備許多上位者的潛質(zhì),首先就是他的善良,還有他的難懂。
也怨不得伊黎塞納,這都怪科里沙,把閃蝶族殘害的七零八落了,自己的雄子也放養(yǎng)著長大,伊黎塞納沒有雄父也沒有雌父,自己一只蟲帶著個老管家在荒星系摸打滾打,什么臟的苦的累的都得咽下去,可不得變得難懂了?
慕斯心里莫名回想起曾經(jīng)見過的蜂族幼年蟲崽們,它們剛出生時都是毛茸茸、胖乎乎的一小球,在蜂巢里軟彈彈的追逐著玩鬧,依偎在雌父和雄父的懷抱里撒嬌耍賴,因為飛不起來,所以壓彎了草葉,在土地里快活的打滾兒。
慕斯忍不住就想,伊黎塞納剛出生時大概也是只白藍色的小胖蜂,很可愛也很笨拙的模樣吧?
可是小蜜蜂從未有過被關(guān)心的感受,他小時候,沒有一個長輩讓他依賴,如今縱然權(quán)柄在握,也總像是沒有家,做事情義無反顧,不留后手。
上次合作攻打流浪星系的時候,慕斯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衛(wèi)星傳輸畫面里留下他率領(lǐng)遠征軍絕地反殺的背影,那背影有著不破敵軍不回還的架勢,慕斯一直將那段視頻保存著。
其實慕斯對他印象很好,不亞于哈蘇納和溫格爾。
言諭一路從荒星系走到今天,拖著副殘破的軀體,光是這份意志力就已經(jīng)卓群了,能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就得到蟲族四個大星系的支持,和他的魅力脫不得干系。
而伊黎塞納一直都在,言諭的每一個生命轉(zhuǎn)折點他都沒有缺席,甚至在危急關(guān)頭,伊黎塞納能舍出自己的命去幫助言諭。
慕斯想,伊黎塞納還是一只沒長大的蟲啊,他那副臉紅的樣子,道歉時誠懇的態(tài)度,還有述說真心時的眼神,都讓慕斯為之動容。
慕斯還仔仔細細看了伊黎塞納好幾眼,他對六殿下的了解比慕修和慕瀾要多,盡管從前沒有蟲,以后也沒有蟲疼愛伊黎塞納,但是不出意外的話,伊黎塞納將是未來蟲族帝國最耀眼的星辰之一,兩百年之內(nèi)最難以預(yù)測的未知數(shù),是個有前途的、不錯的S級雄蟲。
同理,伊黎塞納能成為言言的好朋友,自然和他的品性脫不開關(guān)系,慕斯倒是覺得有趣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小言諭,恰巧言諭察覺到他的視線,眼神一對上,慕斯就感覺到了言諭隱隱約約的擔(dān)憂。
慕斯私心里認(rèn)為,言諭值得伊黎塞納這樣做的。
言諭從小心事重,不論是擔(dān)心哥哥的精神力是不是平穩(wěn),還是擔(dān)心伊黎塞納會不會死在哥哥們的盤問之下,他都會將這些一般蟲族不會在意的細枝末節(jié)掛在心里,然后用春風(fēng)細雨般的方式,以某種形式關(guān)心過去。
他很愛言言,比言言想象的還要愛他。
慕斯閃過身,遮擋住了言諭的視線,對著伊黎塞納,眸里難得帶著些寬縱的意味,心平氣和扶起他說,“殿下,你先起來吧。我仍然有個疑問,你是否在1號深淵遇見了什么意外?我看您一直戴著手套,這不是您的禮儀�!�
伊黎塞納沉靜的說:“沒有,您多慮了。”
慕斯卻眼尖地說:“您把手套摘下來讓我看看�!�
伊黎塞納卻輕輕搖頭,“我如果摘下手套,會讓室溫頓時下降3-5度左右,給大家?guī)頊囟壬系睦_。但是您放心,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伊黎塞納仍舊堅持地說,他低著頭行了一禮說:“失陪一下,元帥�!�
少年眼眶灼灼,銀發(fā)凌亂,臉因為提起塵封的心事而泛起紅暈。
伊黎塞納轉(zhuǎn)身走到星艦艙內(nèi)的盥洗室,輕手輕腳地把自己關(guān)了進去。
但是言諭還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目光隨之投向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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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給翡歷副校長撥了個電話,調(diào)取了一段伊黎塞納出現(xiàn)在1號深淵的視頻。
慕修和慕瀾也圍過來看,畫面里,伊黎塞納熟練地躍入深淵,屠殺異種,掏取晶核,一切的過程都沒有啰嗦,每次探索深淵,他都是收獲最多的那一只雄蟲,有他在的地方,他總是把同伴保護的很好,盡管他不言不語,但是異種絕不會有機會去襲擊其他的軍校生。
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慕斯合上光腦,對慕修和慕瀾說:“你們怎么看?”
慕修理智的說:“我覺得出生不能決定一只蟲的品性,我喜歡他的態(tài)度,我應(yīng)該會替他說說好話�!�
慕瀾說:“我也這么覺得,我聽得出真心還是假話�!�
慕斯點點頭,“言言其實很在意他,從小到大,言言都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上次不小心變成小幼崽之后,言言甚至像喜歡我們一樣喜歡伊黎塞納,這對家族來說是一件好事,蜂族也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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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諭慢吞吞地走到盥洗室門口,敲了敲門,“伊黎?”
沒有回音。
言諭眨了眨眼睛,輕輕推門進去。
伊黎塞納的聲音顯得很悶,“先不要進來,我在洗澡……”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言諭愣住了,他看見伊黎塞納坐在淋浴頭下面淋冷水,皮膚被凍的冰白,但是仍然在看見言諭的一瞬間臉紅了。
言諭難以置信,走過去關(guān)掉他的淋浴頭,“……你在干什么?穿著衣服洗澡么?”
伊黎塞納躲在淋浴間的角落里,渾身濕淋淋的,抱著自己的膝蓋,低低地說,“冕下,你討厭我吧……”
因為他殺蟲了,還不敢告訴冕下。
冕下一定會討厭他的。
伊黎塞納的聲音在水汽里也變得霧蒙蒙的,帶著隱忍過的哭腔,被嘩啦啦的水聲襯得非常破碎。
平素很高冷也很強勢的少年抬起眼眸,望著言諭。
言諭一怔,他從來沒見過伊黎塞納這一面,雖然猜到過伊黎塞納會臉紅的話,那應(yīng)該也會哭吧?但是沒見過的時候,言諭真的想象不出來那個畫面。
言諭沒聽懂,“你這么好,我為什么要討厭你?”
伊黎塞納搖搖頭,就是不肯說理由,“不,我很壞……”
越是這么說,伊黎塞納的眼淚流的越兇。
言諭哭笑不得,蹲下來,抬起伊黎塞納的下巴尖,看著他滿眼眶的淚水,被沾濕的睫毛,那承載不了的重量,順著臉頰流入領(lǐng)口里。
言諭把伊黎塞納拉起來,溫柔的說,“不管你到底在發(fā)什么瘋,還是說你真的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們都先出去再說好嗎?你這樣淋著冷水,如果生病就了傳染給我,那我可就真的生氣了。”
伊黎塞納全身都淋濕了,靜靜地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濕漉漉的,不知道是冷水還是眼淚。
他的蟲肢早已經(jīng)布滿了浴室,全都被他自己用繩子緊緊束縛住,似乎生怕自己失控。
“好……”
言諭仍然把伊黎塞納帶出了盥洗室,找出了一套干凈衣服給他穿,然后給他留下了私蟲空間換衣服,整理情緒,摸摸他的頭,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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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蝶族那邊對蟲母冕下翹首以待,為了迎接冕下的到來,整個第三區(qū)都裝扮一新,而言諭的目的地很準(zhǔn)確,就是西山別墅群,一座建立在區(qū)級副中心的4A級開放式別墅景區(qū)。
言諭下了星艦便看到了閃蝶們,目光左右尋找,找到了他想象中應(yīng)該站在這里的那只蝶。
閃蝶族上任監(jiān)察官,穆笛。
穆笛殘缺的翅膀微微展開,捧著一面旗幟,拂去灰塵,半彎著膝蓋,跪在地上。
“冕下,您終于來了。”
第82章
言諭走過去扶起他,
溫和的眉眼彎起來微微笑著,“先生請起,別這樣,上次見面太過于匆忙,
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候您,
若是給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請您原諒�!�
穆笛順著他的手站起來,因為言諭是拄著權(quán)杖走下星艦的,
只能盡量不給言諭的上半身身體造成過大的負(fù)擔(dān)。
穆笛說:“不,
別這么見外,
非要這么說,那就是我的不對,一直沒能告訴您真相,
我這次活著回到族內(nèi),
大家都以為見了鬼,
其實今天見面之前,
我特別特別緊張,
畢竟我們前兩次見面都不是很愉快,萬一您生氣了,
我可就得真死一回了�!�
言諭忍不住都被他逗笑了,牽著他的手溫和的說:“可是這一次會面很愉快,
我能親眼看見您還活著,不亞于看見活著的傳說,哪怕傳說做了星盜也沒關(guān)系,
星盜也很酷�!�
穆笛清潤的臉龐終于浮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我沒看錯,您和傳聞中一樣寬容,
您真的在很好的成長著�!�
他牽著言諭的手,帶他們往莊園里走,這片城堡式莊園不像蟲族經(jīng)典的建筑結(jié)構(gòu),更像是一個層疊的大型葉巢,類似于野生低等級蝴蝶的巢穴,樣式七彎八拐,千奇百怪,但是錯落有致,十分恢宏,一條山上引下的溪流蜿蜒曲折,其中,最龐大的建筑當(dāng)屬孵化巢,也建立在自然光照最好的地方。
閃蝶們跟著言諭,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更是不敢說話。
言諭感知到他們雜亂的心跳聲,心念一動,便化為藍羽翼蝶的樣子,就像閃蝶們一樣,回頭看看他們,溫和的笑著,“你們不要離我那么遠,我并沒有那么可怕�!�
閃蝶們望著他,拿著黃金權(quán)杖的王在晚夜之中笑著望過來,路旁的燈映亮黃金的權(quán)杖,金色微光一大片一大片灑在他蝶翼上,那藍色就仿佛生動鮮活起來,隨著他呼吸的扇動閃亮著光芒。
閃蝶們再也忍不住了,慢慢的靠近王,在貼近他的一剎那,緊繃的精神力就這樣到了舒緩。再睜開眼時,面前的王沐浴在月光之下,撐著權(quán)杖笑得很溫柔。
這一笑帶出桃花眼下的臥蠶,軟軟的一條肉,淺淺的光瀲滟水色,最近的閃蝶看他出了神,訥訥地說:“這是蟲母冕下的……群體治愈能力嗎?”
言諭點點頭,輕聲問:“這是我與大家的見面禮,你們覺得,還舒服嗎?”
閃蝶們紛紛發(fā)出贊嘆,欣喜的目光望著他,說是淚光盈盈也不為過。
言諭安慰的說:“這么多年,你們辛苦了,這一次是我哥哥慕斯元帥的功勞,以后,所有蟲再也不會有傷痛了。”
冕下的語氣一慣輕巧,閃蝶們卻覺得心臟被一雙手溫柔撫慰著,只因為這一句話而哭了出來。
蟲族愛護蟲母,是把王迎回帝國。
而對閃蝶們來說,他們是把走丟的寶貝給接回了家。
閃蝶們圍上去,用美麗的翅膀把王給包圍,擁抱他,親吻他的手,王并不覺得煩,反而非常溫順,盡管那表情有些無奈的笑,但仍然沒有拒絕。
等到閃蝶們退開之后,言諭身上已經(jīng)站滿了蝶類的信息素,穆笛摸了摸他的翅膀,憐愛地說:“冕下,能守護您,是我們今生的榮耀。”
王卻說:“能守護你們,也是我的榮耀�!�
溫柔的話語像水流涓涓流過,閃蝶們望著少年,堅韌的王長相漂亮,盡管他不邀功,但是每只閃蝶都知道,王沒有拋棄他們,若不是王的努力,他們至今還在北部星域苦守。
閃蝶們釋放出示好的精神力,包裹著王,抵擋著夜里吹來的風(fēng)。
漫步途中,穆笛提起絨蟻貴族的事,“那這么說,我和遜森的密謀……您也都知道了?”
言諭笑著說:“算是吧,其實我是半猜出來的,事實證明,遜森與您的合作非常成功�!�
事實上,有件事言諭沒有告訴穆笛。
穆笛觀察到言諭有所隱瞞的表情,“冕下,遜森威脅您了是不是?”
言諭吐了口氣,“沒有,只是您下手不輕,您走后,絨蟻家族的蟲死傷了大半,遜森組建了新的工程隊在星域里展開建設(shè),這是我允準(zhǔn)的。但財政部告訴我,他也提了要求,他要帝國替您提供家族損傷的撫恤金,而且要價很高,一顆蟲頭一千萬,一共三個億�!�
穆笛:“……”
身邊的閃蝶扶了他一下,“閣下,您可不能暈倒啊�!�
穆笛扶了扶額,擺擺手,按著心口擔(dān)憂說:“您就這么被他訛詐了一筆?這筆錢帝國財政部心甘情愿掏?”
言諭輕笑說:“怎么可能?我答應(yīng),公民也不答應(yīng),財政部的錢都撥給星洲擴建去了,光是在破碎星環(huán)附近就有六個新的星球待開發(fā),他們絨蟻族的一顆蟲頭值多少錢,能做國庫的蛀蟲?”
身側(cè)的閃蝶忿然說:“冕下,您不知道,以前就是絨蟻族一家獨大,不論是建筑行業(yè)還是逢年過節(jié)對附屬家族的獎賞,一直都是財政部心甘情愿給撥款�!�
穆笛嚴(yán)肅的說:“那種歷史不會再重演了,我只關(guān)心,冕下當(dāng)時沒給撥款的話,怎么安撫了他們?”
言諭慢騰騰地說,“當(dāng)時那種情況不答應(yīng)是不能收場的,那場爆炸給附近的居民造成了一定恐慌,安全局的工作蟲員安撫了許久才說服他們留下來繼續(xù)生活。這筆錢還是給了他們�!�
穆笛緊緊攥著拳,抱歉道:“是我考慮欠佳了,那一炮彈下去是解氣,但也不值得你這樣待他們。這筆錢我會和星盜聯(lián)盟那邊商量,從我的分紅里扣出來還給財政部�!�
“不必,”言諭微微笑著,拍拍他的肩,“穆笛閣下,不要太自責(zé),拿到這三億后,遜森監(jiān)察官也沒有揮霍,他在軍部的建議下,雇傭了一批失業(yè)的雄蟲,配合新政府的工作,正在積極和各星域基層部門合作,給貧困雄蟲也修建了新屋。”
穆笛擰著眉頭說:“他有這么善良?他怎么可能把錢財發(fā)給勢力范圍外的雄蟲當(dāng)工資?”
言諭笑著說:“因為三億來源于我的基金會撥款,也就是說,這筆錢受到帝國監(jiān)管,遜森是只聰明蟲,他不可能貪我的錢�!�
穆笛略有吃驚,沉吟片刻說:“好吧,遜森確實在私下里表達過對您的喜愛,他那個兄弟塞坍,如今是絨蟻族的家主了,還因為這句話還和遜森打了一架。不是我多疑,我只想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歷史證明,一個從根子里就壞了的芽兒,絕對生不出什么好果。不管怎么說,我們兩族之間的關(guān)系是無論如何回不去了,該防范就要防范�!�
言諭安慰的說:“我心里有數(shù),有個制度不錯,我也正在推行,雄蟲交易市場里不是有許多流浪的蟲嗎?沒有誰比他們還渴望安定生活,我邀請他們加入星際施工隊,讓他們自己造新家,給他們分配房產(chǎn),發(fā)平均薪水,保管他們干的又勤快又痛快,城市流浪率也降低了許多,是好事,雖然制度上還有不足,但是還得改,事情就是一步一步推著來的嗎,總要修繕�!�
穆笛一怔,望著眼前的少年,恍惚之間,微微點頭,“把家族承包制度改為公民自主應(yīng)聘嗎……不錯。但我還是不放心,蟲族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您統(tǒng)治的王土,基層建設(shè)的資金太多了,不嚴(yán)防死守,這些絨蟻遲早會掏空國庫�!�
言諭抿唇笑了笑,“這倒是,從前帝國的君主將建設(shè)權(quán)下放給家族管理機構(gòu),拒絕軍部監(jiān)管,以后不會了�!�
穆笛不解,剛巧慕斯走過來,和穆笛點了點頭,說:“冕下之前提起這個想法時,軍部就吩咐下去接管了家族管理機構(gòu)的職能,立了新軍法,一共十五大條,內(nèi)含小點,每只雄蟲都要學(xué)會,不識字的聽會也行。只要察覺到企業(yè)有不公平待遇,或是不按時發(fā)放勞資,那當(dāng)?shù)剀姴靠梢猿薪泳S權(quán)事宜,做主處罰�!�
穆笛說:“倒是好主意,若是家族和企業(yè)沆瀣一氣,壓榨他們呢?”
慕斯說:“可以舉報,一次舉報就生效,不論貴族與平民,證據(jù)集齊三條以上就可以立案,不用移交上級政府,只要在星網(wǎng)專區(qū)發(fā)布,地方軍部會親自審理,三輪判定之后,最后移交給四位元帥定奪,包括我�!�
穆笛望著他們,呆滯著說,“很方便啊,直接在星網(wǎng)發(fā)布,獲得最大社會關(guān)注度……很大膽,但很有新意,這是誰的主意?”
慕斯說:“不知道你認(rèn)不認(rèn)識蜂族那位監(jiān)察官,名叫伊黎塞納?”
穆笛啊了一聲,挑起眉頭,“我聽星盜公會那幫星盜提過他,原來是他,他麾下的軍隊很難纏,星盜在他那里撈不到油水,背地里罵過他不少次�!�
慕斯點點頭,“并且今天他也來了,盡管是一個意外,不過蜂族和閃蝶族能有良好的關(guān)系的話,對彼此而言都是好事。”
穆笛也笑了笑,似乎很感慨,有話想要感嘆,但是一看見言諭,話鋒一轉(zhuǎn),“那位監(jiān)察官殿下,是不是沖著我們寶貝冕下來的?”
言諭解釋說:“不,真的是個意外�!�
慕斯還在回味伊黎塞納的吐露心扉,含蓄的笑了,“對,"意外"�!�
莊園正中央是一整個宴會大廳,兩排螺旋樓梯能夠兩側(cè)通行,言諭走路還是那樣不便捷,便朝大廳里飛去。
整間宴會廳調(diào)高十米,空靜的大廳里,水晶吊燈照亮一張極長的餐桌,雪白的餐布,雅致的光柱旋轉(zhuǎn)在半空,墻壁上是大片大片潑灑的自然色彩,點綴著典雅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