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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妮可卻沒有再理會身后這群人的動靜,神情冰冷地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真是惡心死了。

    這么卑賤的人類竟然也敢覬覦她。

    就算她神格衰弱,就算她現(xiàn)在就要死了,也不會要來自人類的一丁點愛意!

    更何況,他們對她生出的壓根就不是純潔的愛意。

    ——而是充滿著邪念的谷欠望。

    不僅對她沒有任何用處,還只會便宜了赫爾墨斯。

    那個眼睛瞎掉了的赫爾墨斯。

    不選擇她,反過來去討好那個人類少女。

    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吞噬了她一部分權(quán)柄。

    ——害得她現(xiàn)在衰微至此,不僅失去了恢復(fù)的可能,消亡的速度還更加快了。

    她才不要便宜了那個人類的裙下之臣!

    妮可深吸了一口氣。

    她剛才在盛怒之下不小心動用了神術(shù),她的氣息很快就會在這里流傳開。

    這里不能多待了。

    她加快了腳步。

    神國四季如春,人界的冬天卻極其寒冷。

    雖然神明的身體并不畏懼嚴寒,但妮可已經(jīng)記不清她有多久沒有吃過這種苦了。

    一邊快步走,她一邊心里泛酸。

    到底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好吧,就算她試圖挑戰(zhàn)預(yù)言的權(quán)威性,從那個人類少女手中強奪愛意。

    可是她也只是想保住她的神格和地位。

    只是想活下來啊。

    折騰了半天,不僅什么都沒得到,反而好像加快了失去的速度。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珀金那個瘋子在整個神國中施展神術(shù),讓所有比他更低等的神明都在[絕對臣服]的影響下對她喊打喊殺。

    神國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她只能被迫隱匿氣息四處躲藏。

    妮可鼻子一酸,用力把淚意憋回去。

    她才不能哭。

    她是妮可,是神國最美麗最……曾經(jīng)最強大的女神。

    她才不會被一個人類少女逼到哭呢。

    妮可快步走到一家小酒館里,在無數(shù)道視線的注目禮下飛快地走到閣樓中簡單收拾了一下。

    這些天,她一直四處躲藏,這是她最近一次的落腳點。

    神國和魔淵中的神明都知道她沉迷于享受,絕對不會想到她竟然能住在這種鬼地方。

    但是現(xiàn)在,她的氣息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隱匿了。

    她必須要快一點離開。

    妮可看向簡陋的木板床上那只破舊的玩具兔子。

    那是她第一天來到這家小酒館時,酒館老板的女兒眼睛晶亮地盯著她,一邊夸她“美麗”一邊主動送給她的。

    莫名的,或許是顛沛流離中心境不穩(wěn),妮可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這只看起來臟兮兮的兔子。

    現(xiàn)在是時候離開了。

    妮可抿了下唇角,一臉冷淡地轉(zhuǎn)過身。

    但是腳步走到門口,她微微一頓,終究還是轉(zhuǎn)過身把那只丑兔子拿了起來,一把塞在懷中。

    算了,看在那個小姑娘眼光還不錯,而且對她沒什么惡意的份上。

    她就勉為其難地把這個丑兔子留下好了。

    才不是因為她有點喜歡呢。

    妮可纖細的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兔子耳朵。

    這只是用麻布手工做出來的,摸起來坑坑洼洼十分粗糲。

    但她還是下意識更用力地把兔子往懷中抱了一下,像是在借著這個動作汲取什么勇氣和力量。

    片刻后,妮可臉上重新流露出嫵媚的笑容,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就算是死。

    也要優(yōu)雅地、美麗地死去。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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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從小酒館離開之后,

    妮可裹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低頭快步朝著小鎮(zhèn)的盡頭走去。

    這座小鎮(zhèn)坐落在大陸盡頭的島嶼上,四面環(huán)海。

    島嶼中央是一片連綿的山脈,

    上面鮮有人煙。

    聽說山中有猛獸,時常有小鎮(zhèn)中的獵人帶著和獵犬進山打獵,

    有時能帶回不少豐厚的戰(zhàn)利品,有時有去無回。

    這種破破爛爛還沒經(jīng)過開發(fā)的地方,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無疑是最天然的屏障。

    妮可臉色微冷。

    她所想的屏障,

    自然不是為了阻擋那些接下來可能會找到她的神明。

    ——對于神明來說,哪怕是彈指間毀滅這座城鎮(zhèn)島嶼都不在話下。

    更何況僅僅是一些對弱小人類有威脅的猛獸。

    她只是想要擋住小鎮(zhèn)里那些來往的人群罷了。

    如果她注定在今天消亡,

    那么她也要以最美麗的姿態(tài)死去。

    能夠少一點人旁觀她的狼狽是一點。

    天色一點點黯淡下來,黑沉的濃云在天幕之間滾動卷集,

    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大雪落下。

    空氣里的溫度變得更冰冷。

    雪輕盈地落在身體上,

    瞬息間便被體溫融化,

    在衣服上洇開一大片冷冽的水痕。

    妮可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開始感受到寒冷。

    神明從來不會感到寒冷。

    尤其只是因為這樣尋常的一場初雪。

    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點。

    她的神格竟然已經(jīng)被削弱到了這種程度。

    幾乎就差那么一點點,她就可以不再把自己當成神明來看了。

    ——這樣孱弱的身軀,流逝的神力,她和尋常人類又有什么區(qū)別?

    魔淵四位主神的愛意竟然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幾乎就這樣硬生生把她的神格剝奪。

    但現(xiàn)在的狀況,她這個“愛神”的名頭也早已有名無實了。

    妮可心底涌起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和不甘心。

    這種強烈的情緒在她胸口反復(fù)沖撞著,

    她幾乎把牙根咬碎了。

    神國其他的神明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

    真的有努力精進自己的神術(shù)嗎?

    為什么那么多神國神明的愛意,

    在魔淵四主神愛意流逝的沖擊下,

    就像是一塊輕飄飄的玻璃一樣,一擊就碎了。

    沒用的廢物!

    男人果然全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雪越下越大了,

    寒意無聲地蔓延攀爬。

    妮可竟然感覺自己的指尖都在低溫中有些僵硬了。

    該死。

    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無所畏懼地站在大雪之中了。

    妮可勉強壓抑下對神國男性神明們幾乎脫口而出的謾罵,打算給自己找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

    余光瞥見石壁和枯枝遮掩間一個狹窄的山洞,

    她陰沉著臉彎腰鉆進去。

    這里看起來是曾經(jīng)獵人在山間短暫棲身的住所,里面有些人類曾經(jīng)生活過的痕跡。

    一張用砍斷樹干做的簡易桌子,一張用藤蔓編織成的吊床,一團還沒完全燒盡的黑乎乎的木柴,一些已經(jīng)使用過的餐具和已經(jīng)腐爛的食物。

    山洞并不算特別大,這些東西又不知道被一起了多久。

    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惡臭撲面而來,在整個山洞里來回亂竄,直往妮可鼻尖里鉆。

    她一臉菜色地下意識向后退了幾步,嫌棄地用手遮住口鼻。

    這衣服簡直不能要了她。

    感覺就連衣服上也都是根本洗不掉的惡臭味。

    妮可條件反射轉(zhuǎn)身就想往外走。

    她轉(zhuǎn)過身,看見漫天飄揚的大雪,腳步微頓。

    半晌,妮可臉色難看地重新走回來。

    與其在外面受凍,留在這里是她更好的選擇。

    妮可從懷中掏出一張純白色繡著薔薇花的手帕,一臉厭惡地用兩根手指隔著這層薄薄的布料,把腐爛的剩飯連盆帶碗一起扔了出去。

    真惡心,一定又是個惡心的男人留下的。

    離開這里之前,他難道不知道清理一下自己制造出來的垃圾嗎?

    還是說他當時急迫到再不逃離就要死掉了。

    那就希望他已經(jīng)死了吧。

    妮可滿心惡意地想著,轉(zhuǎn)身抿唇把包裹展開。

    用那層布料折疊成厚厚一層墊在吊床上,確認她一丁點都不會碰到這些骯臟的藤蔓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山洞中空氣濕冷,妮可下意識側(cè)身蜷縮起來,手臂抱住自己的膝蓋。

    她的視線掠過那些焦黑的、還未被完全燒盡的木柴,皺了下眉,從指尖彈出一道淺粉色的神光。

    這道神光顫顫巍巍地自她指尖浮現(xiàn),色澤稀薄得就像是一層快要散盡的薄霧。

    光影明昧變幻,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神光落在潮濕的木柴上,黯淡了片刻,才勉強重新被點亮。

    撲——

    火光一點點明亮起來,照亮了這片逼仄的空間。

    妮可額間逸出冷汗。

    她狠狠咬住唇角。

    就連生個火這種小事,她竟然都差點做不成。

    她的神力幾乎已經(jīng)衰弱到不存在了。

    寒風(fēng)從洞口涌進來,火光閃躍,在昏暗的山洞中拖拽出幽微細長的剪影。

    透過橙黃色的火光,妮可看著洞外的大雪,用力抱緊了懷中丑陋珀金的兔子玩偶。

    這里沒有她喜歡的薔薇花,沒有清雅醉人的香氣。

    沒有從云端傳來的空靈圣潔的天使頌歌,沒有明媚得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神光。

    更沒有追隨在她身邊眸光熱切的裙下之臣。

    只有一團不知道能燃燒到什么時候的篝火,潮濕發(fā)霉和腐爛拼湊出來的詭異味道。

    在幾乎將她凍僵的溫度之中,她只能聽見呼嘯的風(fēng)雪聲。

    如果這里真的有傳聞中的猛獸,而猛獸闖進了這個山洞,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妮可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不能確定了。

    她怎么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她怎么會過得這么悲慘!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妮可捏著兔子玩偶長長的耳朵,盯著它用一種別扭而不屑的語氣說。

    “如果我沒有去和那個神國預(yù)言中‘神秘的人類少女’爭奪魔淵四主神的愛意,會不會現(xiàn)在就不至于……和你這樣的丑東西,擠在這個惡心的地方?”

    兔子玩偶安靜地看著她。

    紐扣縫制的眼睛在火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一根線縫出的嘴巴弧度上揚,像是在笑著安慰她。

    妮可覺得鼻子又開始泛酸了。

    嗚,她竟然孤家寡人到只能和一只沒有腦子的丑兔子說話了。

    一道陰冷的風(fēng)掠過妮可的鬢發(fā),她感受到什么,猛然抬眸。

    山洞里的空氣比剛才更冷了。

    但這種冰冷卻區(qū)別于天寒地凍間冰雪的涼意。

    更趨近于一種來自于無垠黑暗中暴戾的死亡氣息。

    火光在嶙峋不規(guī)則的石壁上鍍上一層暖色的光邊。

    石壁卻在妮可的視野中開始緩慢扭曲。

    空氣仿佛也在這一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畸變著。

    妮可酒紅色的眼底浮現(xiàn)起一抹怔然。

    只是一瞬間,她就迅速意識到什么,條件反射地把懷里的兔子玩偶塞到身后,保護住它。

    她從吊床上下來,臉上復(fù)雜的表情也瞬間收斂起來,周身氣息一變。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高傲得像是白天鵝一般的愛神。

    “澤維爾。”

    妮可瞇起眼睛,看著那個從時空縫隙中一腳踏出來的黑發(fā)神明,臉色平靜。

    來人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神袍,衣擺在劇烈的氣流中翻飛。

    眉間碎發(fā)浮動,露出那雙乖戾而張揚的黑色丹鳳眼。

    “真是讓我好找啊�!�

    澤維爾唇角扯起一抹冷意,環(huán)臂自半空中一躍而下。

    妮可心頭一凜。

    剛才她還有些心存僥幸,但澤維爾這句話無疑將所有的可能性全部磨滅了。

    他就是來找她的。

    事已至此,妮可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澤維爾來到這里,是突然轉(zhuǎn)變了心意對她示好。

    ——他是來殺她的。

    那面水鏡……他還是知道了。

    妮可勉強維持住平靜的表情。

    她不想死。

    哪怕是走到了這一步,她依舊沒有什么“干脆就這樣一了百了”的念頭。

    能活著,誰會想死?

    唇角揚起一個嫵媚動人的微笑,妮可輕輕眨了眨眼睛:“找我?”

    她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用一種暗含著勾人而無辜的語氣說,“澤維爾,你找我……有什么特別的事嗎?”

    澤維爾眼眸黑如點漆,眸光銳利。

    他上前兩步靠近她,衣擺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度,怒極反笑。

    “你覺得呢?”

    澤維爾倏地收起唇角那絲冰冷的笑意,單手掐住妮可纖細的脖頸。

    “那面破鏡子的舊賬,我們也該好好算一算了吧�!�

    他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思,出手力道極大。

    滾著斯芬克斯圖案的衣擺掀翻了吊床,上面的兔子玩偶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狼狽地滾了好幾圈。

    本就破舊的表面更是沾滿了塵泥。

    妮可余光瞥見這一幕,眉眼間也生出了幾分真實的火氣。

    但她現(xiàn)在被用力扼住咽喉,后背狠狠撞在冰冷堅硬的石壁上一陣生疼,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顧及一個玩偶。

    澤維爾單手將妮可按在墻上,那雙幽冷黑寂的眸子盯著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衰弱。

    “有意思�!彼嫖兜靥羝鹈迹翱磥碓谖覀儧]有碰面的這段時間里,你過得還挺‘不錯’�!�

    這種不加掩飾的嘲諷侮辱落在耳畔,妮可唇邊的笑意也淡了點。

    她渾身都痛得要命。

    她都不記得多久沒有這么痛過了。

    這些天壓抑的壓力和委屈仿佛在這一陣在身體上亂竄的痛意中爆發(fā)。

    一種魚死網(wǎng)破般狠辣的恨意從她眸底一閃而過,妮可更用力地揚起唇角。

    “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個人類少女而來的,對吧?”

    什么人類少女?

    澤維爾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直接忽略了這句話里并不符合他認知的內(nèi)容。

    他五指更用力地收攏。

    “知道就好。”他薄唇掀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這樣死得也能更明白一點�!�

    空氣被不斷擠壓,在鋪天蓋地的屬于嫉妒之神的威壓之下,此刻的妮可甚至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妮可身體顫抖,一張精致漂亮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

    她張了張口,卻愣是一聲求饒和慘叫都沒有發(fā)出,語速飛快卻清晰地說。

    “你還真是愛她,但是你以為除了你以外,她身邊就沒有別的神明嗎?”

    “像你這樣圍著她的蠢貨,根本不只有你一個�!�

    “在她心目中你又算得了什么?不過是個可有可無、和別人沒有任何區(qū)別的玩物而已�!�

    “玩物是什么意思,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澤維爾?玩過了玩膩了,就會丟掉�!�

    “所以你在這里、在我面前裝深情又有什么意義?她真的會感激你記得你?”

    妮可原本只是想將那個人類少女的真面目告知澤維爾。

    或許這樣她還能夠找回一線生機。

    但是話說出口,就像是開了閘泄出的洪流,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

    她越說越心酸,越說越委屈。

    這是妮可第一次近距離和澤維爾接觸。

    他竟然比曾經(jīng)他們在魔淵中遠遠見過一面的時候,看起來更銳利更鋒芒畢露。

    也更加俊美、更有魅力了。

    這樣的神明竟然不屬于她,間接害得她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而且,此刻他甚至還為了那個勝過她的人類少女要對她痛下殺手。

    回想起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金發(fā)少女,妮可的內(nèi)心更復(fù)雜了。

    虛榮心落空。

    自尊被粉碎。

    她不僅沒有將魔淵四主神的愛意從那個金發(fā)少女身上奪走,反而被她當成女仆來回折騰了一番。

    現(xiàn)在,就連命也快沒了。

    ……不行。

    別的她都可以不要,但是她一定要活下去。

    妮可艱難抬眸,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和別的神明共享一個女人,你真丟臉,還算什么嫉妒之神?”

    她感受到,在這句話落地時,扼在她頸間的直接微微一動,那種兇狠的力道也松了一點。

    有用!

    妮可眼前一亮,仿佛在一片絕望的晦暗之中找到了一線生機。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悠然傳來。

    “很遺憾,他似乎一直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而且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這道聲線極其華麗,優(yōu)雅得像是奏鳴的大提琴。

    就連這片簡陋的山洞都仿佛被他的聲音襯得多了點華貴的意味。

    這聲音妮可并不陌生。

    ——前不久她還曾經(jīng)和他對過幾句話。

    她僵硬將視線投過去,看見白發(fā)金眸的神明不知道什么時候立在不遠處,正漫不經(jīng)心地斜倚在洞口處。

    他身高太過優(yōu)越,半邊身體陷落在陰翳之中,本便深邃的五官被交錯的光影勾勒的愈發(fā)迷人。

    眉間金墜被火光掩映著,光暈墜入他那雙清淺的金色眸底,眸光漾著幾乎溺斃她的深情。

    然而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妮可的臉色便瞬間再次慘白了幾分。

    現(xiàn)在她可不再會因為這樣的眼神而沉迷了。

    ——能夠?qū)⒛莻人類少女從夢境中帶回現(xiàn)實,赫爾墨斯一定已經(jīng)感受到了屬于愛神的氣息。

    “赫爾墨斯……”

    扣緊了她咽喉的手驟然一松。

    澤維爾甩開手轉(zhuǎn)身,臉色不善地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來了?”

    赫爾墨斯唇角勾著松散笑意,語調(diào)慵懶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里并沒有屬于你的禁制。你可以出現(xiàn)在這里,我卻不能來嗎?”

    話音微頓,他慢悠悠笑了一下,“當然,為了避免歧義,就算這里被你留下了禁制,我也不介意碾碎它。”

    澤維爾眉目陰沉,幽黑眼底泛起刺骨的涼意:“我耐心有限,警告你,我和她的事情不要插手�!�

    “說的不錯�!�

    赫爾墨斯不偏不倚地對上澤維爾的眼神,微微一笑,“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理會澤維爾的反應(yīng),唇角噙著笑意看向臉色灰白的妮可。

    他嘆息了一聲:“你對澤維爾的道德感有錯誤的預(yù)判,妮可�!�

    金影自他指尖逸散出來,凝集成纖細的金線,一圈圈纏繞上妮可的身體。

    妮可心里一驚,下意識調(diào)動起渾身僅剩的神力。

    卻發(fā)現(xiàn)這些看起來纖細其貌不揚的金線,竟然像是禁錮了她僅存的神力。

    令她全身癱軟、動彈不得。

    妮可愕然抬眸,看見赫爾墨斯眸底蠱惑人心卻涼薄殘忍的笑意。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澤維爾。

    兩個俊美的神明立在忽明忽滅的光影之中。

    盡管帥得各有千秋,但臉上的表情卻如出一轍的平靜。

    ……所以,他們一早就知道了?

    可就在對這一切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決定繼續(xù)愛著那個人類少女?

    ——那個人類少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還是說,魔淵的神明都玩得這么花嗎??

    “某種程度上,我竟然在這一刻希望你剛才所說的話,能夠讓澤維爾知道他的位置�!�

    赫爾墨斯慢條斯理地收攏金線。

    一股劇痛傳來,妮可痛得不自覺顫抖,腦海中的思緒瞬間凌亂了。

    她緊緊咬著牙關(guān)才勉強沒有發(fā)出任何痛呼聲。

    不行,她不能露怯。

    就算是死,她也絕不會在這些神明面前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痛苦狼狽。

    妮可掙扎著喘.息了下。

    這一次,她可能是兇多吉少了。

    但她還是用盡全力揚起唇角,朝著赫爾墨斯露出一抹清麗純良的微笑。

    “赫爾墨斯,你說的話我不明白�!彼娌桓纳卣f,“我們之間有什么沒有清算的事情嗎?我不記得�!�

    就算那個夢境擁有她的氣息,也未必是她做的。

    赫爾墨斯有證據(jù)嗎?

    或許是有別的心懷叵測的人哄騙了她呢?

    ——就像杜勒斯使用了帶有時間之神氣息的水鏡那樣。

    也許是感受到她過分熱烈的目光,赫爾墨斯撩起眼睫睨她一眼。

    金線在他指尖蔓延,他輕輕笑了一下。

    “你原本的樣子,比我們之前見面時的模樣看著讓人更順眼一些�!�

    “你們先前見過?”澤維爾挑起單邊眉梢。

    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盯著赫爾墨斯,“什么時候?”

    赫爾墨斯只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妮可心里一涼。

    赫爾墨斯沒有明說,但她卻很清楚。

    ——赫爾墨斯指的正是她偽裝成神殿送往他神宮中的女仆那一次。

    他當時就發(fā)現(xiàn)了?

    驚疑不定之間,一道略帶譏誚的清冽男聲傳來。

    “順眼?”

    珀金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不遠處。

    他身上染著寒意,俊美無儔的臉上流露出嘲弄。

    金絲眼鏡反射出冰冷的光澤,他狹長湛碧的眼眸不屑地瞥一眼赫爾墨斯。

    “你的審美,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赫爾墨斯眸底的溫度冷卻了幾分,眉眼間的笑意卻未變。

    他噙著笑意對上珀金蘊著寒涼譏嘲的眼睛。

    “過獎了�!焙諣柲顾菩Ψ切�,“只是像你這樣言辭直接的神明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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