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溫黎沉吟片刻，便直接帶著卡修斯來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
——也正是她剛穿越進游戲世界里，險些狗帶的地方。
既然是道別，還有什么比故地重游更有意義的呢？
雖然理論上說，她和卡修斯的初始應(yīng)該追溯到“加西亞時期”，但對于她而言，好像還是對這里更記憶猶新。
溫黎躍躍欲試。
而且，她現(xiàn)在可是謊言之神了，是魔淵五主神之一！
遠遠不像當(dāng)初那樣弱不禁風(fēng)。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和卡修斯玩一場角色扮演。
她來做那個從天而降、英雄救美的那個“英雄”。
卡修斯做那個“美”。
但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黎總覺得這些荒草長得比當(dāng)時更高了。
是因為沒有人負責(zé)除草嗎？
溫黎伸手戳了一下身前兩指寬的草葉。
好硬，嘶，還挺鋒利。
一道視線自始至終落在她身上。
并不迫人，也沒有那么強烈的存在感。
清淡得像一縷風(fēng)，但又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溫黎感覺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心跳，再一次有一點加速的趨勢。
卡修斯這樣，真的很犯規(guī)啊！
這是道別約會！又不是戀愛約會！
這樣下去她可是要舍不得的。
溫黎清了清嗓子，決定先下手為強。
血月無聲高懸，在金發(fā)少女瑩白的皮膚上，映上一層朦朧的緋色。
像是月色，又像是因為害羞而蔓延的、不易察覺的薄紅。
少女略微低著頭，金色的碎發(fā)垂在臉側(cè)，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半晌，她仰起臉，朝著銀發(fā)神明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
“之前每一次，好像都是我在向你索要些什么�！�
她索要過卡修斯的劍穗，卡修斯窗前的晨露。
卡修斯的銀質(zhì)水壺，卡修斯的墮落之羽。
卡修斯的靠枕，卡修斯的吻。
卡修斯為她日日照料著窗臺那朵玫瑰花。
卡修斯讓她看見整片花園玫瑰盛放的盛景。
卡修斯為她，在魔淵下了一場特別的雪。
那些零碎的、似乎在匆忙中變得不那么重要的記憶，溫黎以為自己早就已經(jīng)忘卻了。
但是，似乎在即將面臨離別的這一刻，它們再次閃回在腦海里，而且前所未有地清晰。
原來在這段時間里，發(fā)生了這么多事。
金發(fā)少女深吸一口氣，唇角牽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所以這一次，我想主動給你一點東西。”
“修�！�
少女笑靨鮮活靈動，明亮的鳶尾色眼眸彎成一雙月牙。
她金色的長發(fā)不像千年前那樣隨意綁成麻花辮搭在肩頭，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巧的方式盤在發(fā)頂。
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千年前那樣樸素的麻布長裙，這一身黑色長裙質(zhì)地華貴，在月色下反射著細膩的光澤，看上去極其精致而優(yōu)雅。
一切都好像變了。
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眼前的少女似乎與千年前那個模糊的剪影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卡修斯眸光微頓。
他喉結(jié)上下不自覺滾動了一下，挪開視線。
“我從未認為你在向我索取什么�！�
而且，自始至終，都是他心甘情愿。
“好啦，知道你家纏萬貫不在意這點東西�！睖乩栊Σ[瞇道，“但無論怎么說，今天都要聽我的。”
卡修斯目光掠過少女微揚的唇瓣。
“好�！�
溫黎閉上眼睛。
雖然成為了謊言之神，但是系統(tǒng)并沒有告訴她，她的神術(shù)是什么。
不過，既然是謊言之神，那應(yīng)該和謊言有關(guān)吧？
溫黎回憶著曾經(jīng)看過的西幻背景動漫，還有西方中世紀背景的紀錄片或者電影。
她試探著在腦海中勾勒一座華麗絢爛的王宮。
首先，一定要有一個像迪士尼LOGO一樣漂亮恢弘的城堡，尖頂?shù)�，墻面是粉紅色的，如果能有亮晶晶的閃粉就更好了。
其次，她需要一個花園，正中間是巨大的圓形噴泉，噴泉旁邊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路并不那么平整規(guī)則，偶爾會有柔嫩的草葉探上來，一直伸向遠方的涼亭。
涼亭也是圓形的，由八根純白色的羅馬柱支起來，亭蓋上雕刻著大片大片的百合花，涼亭正中擺著桌椅，她偶爾可以靠在上面賞花、休息。
對了，最好還有一架三角鋼琴，要純白色的。
這可是她唯一學(xué)過的樂器了，偶爾心血來潮還能附庸風(fēng)雅，在花園里彈琴。
……
神力在體內(nèi)無聲奔涌，金發(fā)少女緩緩睜開眼睛。
周遭的景致完全變了。
粉色的城堡、圓形的噴泉、純白色的涼亭、精致漂亮的三角鋼琴和蜿蜒的鵝卵石小路……
她幻想中的王宮，這一刻在冰冷荒蕪的魔淵中，實實在在地出現(xiàn)。
魔淵黯淡，而這座王宮卻極其明亮。
簡直像是屬于兩個世界。
溫黎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原本只是試試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她的神術(shù)的確和謊言有關(guān)。
又或者說，和幻想有關(guān)。
她似乎有能力……讓一切幻想中的虛假，成為現(xiàn)實。
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時效性。
不過，管它呢。
先爽了再說！
溫黎看向身側(cè)的神明。
卡修斯單手負后，站在明暗交界處，頎長的身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條長長的剪影。
他看著這座憑空出現(xiàn)的王宮，臉上沒有什么驚訝的情緒，似乎早已預(yù)料到。
卡修斯的視線在其他地方只是一掃而過，最終定格在城堡邊緣寬大的圓弧露臺上。
露臺此刻空空蕩蕩的，但他卻似乎在這一刻，看見一名穿著白色蕾絲睡裙的金發(fā)少女，一臉憂愁地撐著下巴靠在欄桿上。
然后分明是憂慮的，卻還是勉強壓抑著什么，對著他笑。
金發(fā)少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也回想起什么，倏地笑起來。
“還記得我當(dāng)時對你說過的嗎，修？”她歪了歪頭，笑意一如當(dāng)年那樣明艷動人。
“如果和喜歡的人住在這樣的地方，一定會很快樂。”
——“如果能夠和喜歡的人一直生活在那里，那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那你喜歡他嗎？”
卡修斯淡銀色的睫羽掃下來，掩住眸底的情緒。
“那你——”他低聲道，“想和誰住在這里？”
少女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了。
但很快，她臉上訝然的情緒便被笑意取代。
“當(dāng)然是你了�！彼龥]有絲毫猶豫地說。
“我說過會邀請你來，現(xiàn)在我做到了�！�
頓了頓，少女煞有介事地露出一個非常威風(fēng)的表情，故意壓低了聲音用非常威嚴的語氣說，“而且，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哦�！�
——“這里有數(shù)不盡的珠寶，仆從，美食，以后請你做客，你就不用再委屈在簡陋的小木屋里了�！�
——“下一次，我會讓你成為王宮的貴客，很氣派的哦�！�
嗯，的確很氣派。
金發(fā)少女聲線悅耳而輕快：“快，跟我來！”
——“你會來的，對嗎？”
——“我們是朋友。”
一陣淡淡的風(fēng)掠過，浮動眉間銀色的碎發(fā)。
“好。”
卡修斯輕聲說，“但，不是因為朋友�！�
而是因為，他想要做那個人。
那個可以陪伴著她，住在她喜歡的這座王宮里的，她喜歡的人。
金發(fā)少女卻并沒有察覺到他片刻的失神。
她似乎很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自己神術(shù)制造出的成果，新奇而興奮地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
在這很短的瞬息之間，少女已經(jīng)直接熟稔地牽起銀發(fā)神明的手，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那樣奔跑起來。
他的聲音太輕，在鼓動的氣流和流動的風(fēng)中，化作云煙般消散了。
金發(fā)少女沒有聽清，稍稍有點狐疑地側(cè)過臉來看了他一眼。
“嗯？”她問，“你剛才對我說話了嗎？”
但沒有來得及等到銀發(fā)神明的回應(yīng)，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噴泉邊。
金發(fā)少女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zhuǎn)移了。
“哇！好漂亮，和我想象中真的一模一樣�！彼┥砻艘话褔娙剡吘�，然后眼睛更亮了，“手感也不錯，很細膩！像是玉石一樣�！�
少女又小范圍地圍著噴泉走了幾步，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她轉(zhuǎn)過頭朝著卡修斯笑了下，帶著點小得意：“我總算也有屬于自己的噴泉了。”
“而且比你的更好看！”
卡修斯低頭看她，冰藍色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金發(fā)少女含笑的影子。
他眉眼間染上很淡的笑意，沒有反駁：“嗯，的確很好看�！�
與此同時，一股神力安靜地自他指尖涌出。
噴泉中吐出的細弱流水變得更多了寫，恰到好處地墜入平靜的水面，水珠碰撞，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無端令人感覺很平靜。
金發(fā)少女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細微的不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上去十分愉悅。
充分享受了一會之后，少女才突然回想起來自己的目的，猛地抬頭看向卡修斯。
“啊呀，抱歉，忘記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招待你�！�
她的表情稍微有點抱歉，飛快地吐了一下舌尖。
“你招待得很好�！笨ㄐ匏棺⒁曋鴩娙牧魉�，“我很喜歡這里�！�
“嗯？真的嗎！”
金發(fā)少女總是很容易被說服，也很容易被安慰。
或者說，她向來不會過多地沉浸在悲觀的情緒之中。
哪怕是千年前，也從未屈服于命運。
她像是他們初遇是冬雪中蔓延的暖陽，沒那么熱烈，卻潤物無聲。
在陰霾中掙脫出來，也無聲融化他。
卡修斯看著金發(fā)少女的側(cè)臉。
魔淵的風(fēng)不比人界，它更鋒利，更刺骨，更寒涼。
風(fēng)吹動少女的碎發(fā)，凌亂地浮動在臉側(cè)。
僅僅是發(fā)絲，便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紅印。
少女卻并未感受到疼痛，一雙眼睛依舊定定地注視著他。
“快說呀�！彼祥L了尾音，“您真的很喜歡嗎，不是在敷衍我？”
“真的�！笨ㄐ匏鼓Ｏ铝嗽陝拥娘L(fēng)。
風(fēng)卷從凌厲變得溫柔，并未完全靜止下來，而是眷戀般輕盈地撫過少女的臉頰。
還有被發(fā)絲抽打出的細小痕跡。
“太好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總算實現(xiàn)了�！�
金發(fā)少女語調(diào)雀躍，她像是想像曾經(jīng)那樣小跳幾下，但很快身上緊繃的長裙提醒了她自己此刻高貴的身份，臉上表情又重新嚴肅起來。
但是壓不住的愉悅從她眼角眉梢不聽話地流淌出來，和著那種刻意為之的高貴，看上去格外生動。
“算我沒有食言哦�！鄙倥譅科鹚氖�，“但是還沒完呢，驚喜的禮物，總是要一點一點拆開才誘人的�！�
她的聲音被風(fēng)送入耳畔，仿佛連冰冷的風(fēng)都染上了溫度。
卡修斯視線向下。
少女的手很小，哪怕是五指伸展，指尖也只能觸及他的第二個指節(jié)。
但很柔軟。
很溫暖。
這種觸感，起初并不讓人驚艷在意。
但不知不覺間，他似乎習(xí)慣了。
也再不想放開。
少女拉著他走到鋼琴旁。
“接下來是表演時間�！彼蜷_琴蓋，理好裙擺坐在琴凳上，撫摸了一下琴鍵。
“我的表演，可不是誰都能看得到的哦。”少女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緊接著，她就開始自然地一人分飾兩角，用一種非常官方的語氣為自己報幕。
“請欣賞——”
話說到一半，卻猝然頓住。
請欣賞，加西亞帶來的鋼琴曲。
還是……
溫黎？
她對于卡修斯來說，究竟是誰呢。
又或者，在他眼里，哪一個她占得分量更多。
銀發(fā)神明身披月光，立在純白色的三角鋼琴旁。
他沒有看她，眼眸靜靜凝視著月光下的王宮。
分明是這樣一個看上去不近人情，漠然而疏離的神明。
可這一瞬，卻像是感受到少女夜色下不安的心事。
“你就是你。”卡修斯緩聲開口，“名字，不過是不重要的東西�！�
“我在意的，是每個樣子的你，每個時間點的你，每個身份的你�！�
他在意的，從始至終只是她而已。
溫黎微微一怔。
卡修斯好像永遠是這樣。
面對她的時候，向來是她說話比較多。
他只是淡淡地在她身邊，有時閉目養(yǎng)神，有時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向遠方。
他很少給什么回應(yīng)。
但她卻莫名很安心。
他一定聽見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在安靜中，他懂得她的每一個心思。
“是嗎？那么就欣賞溫黎帶來的鋼琴曲吧。”金發(fā)少女倏地一笑，“我還是更喜歡這個名字�！�
下一瞬，悠揚的鋼琴聲傳來。
少女的手指纖細修長，在琴鍵上飛舞。
指尖所過之處，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美妙而動人。
周遭似乎在這一瞬安靜下來。
風(fēng)停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
但很快，聲響再一次傳來。
微風(fēng)緩慢地拂動枝葉，葉片摩挲，發(fā)出高低起伏的“沙沙”聲響。
這種聲響很輕微，卻很悠遠，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并不喧賓奪主，但卻更襯得琴聲愈發(fā)清脆，在層層疊疊的層次感間，更加動聽。
玫瑰的莖干無聲地纏繞上純白色的羅馬柱，為涼亭染上顏色。
嬌嫩的花苞次第綻放。
在琴聲中，滿園的紅玫瑰再一次盛開。
鋪滿了整個涼亭，城堡，噴泉。
在這一刻，只為了彈琴的少女而盛開。
卡修斯站在琴邊，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
只是注視著她。
他知道她是想要付出點什么。
但他從未覺得，他們之間只有他在付出。
是她在那個冬日遇見他，教會他什么是愛。
不知道什么時候，琴聲逐漸停下來。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少女支著下巴靠在鋼琴上，笑意盈盈，“你喜歡嗎，修？”
“很喜歡。”
卡修斯看見盛放的玫瑰，眸光微頓。
很久以前，久到他還在神國時，曾經(jīng)有人告訴過他。
——“當(dāng)你的情緒波動，感受到喜悅、羞澀、甚至是愛意的時候，你體內(nèi)關(guān)于自然的神性會自發(fā)涌動�！�
——“如果你正身處于自然之中，自然會透露你內(nèi)心最真實的聲音�！�
——“不過，像你這樣冷漠的神明，恐怕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也永遠無法見到那樣的景致吧�！�
卡修斯蒼白的指尖揪住心口的衣料。
明明是沒有心跳的地方，但他卻好像感受到一瞬間久違的悸動。
原來，這就是答案。
——和喜歡的人生活在這里。
的確很快樂。
“這是我家鄉(xiāng)的約會方式，魔淵應(yīng)該很少見吧�！�
金發(fā)少女扯了一下卡修斯的神袍，拉著她坐在自己旁邊空余的位置上。
家鄉(xiāng)。
是人界的家鄉(xiāng)嗎，那個被他毀滅的王城。
卡修斯靜默片刻，抬眼道：“那你想回到你的家鄉(xiāng)嗎�！�
溫黎不假思索地回答：“當(dāng)然想了�！�
她每天都在為了回到現(xiàn)實而努力啊！
而且很快就要實現(xiàn)了！
不過……
如果她走了，游戲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溫黎想了想，主動問：“如果我走了……我是說，回到了我的家鄉(xiāng)，你會怎么樣？”
“我會陪著你�！�
可是跨次元怎么陪呢？
溫黎嘆口氣。
她倒是想啊，如果可以的話，她都想把四個紙片人老公一起打包帶走。
可惜也只能想想。
雖然系統(tǒng)的力量能夠幫助她回到現(xiàn)實，但是她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是三次元玩家。
針對二次元里屬于游戲世界的可攻略男主，恐怕行不通。
溫黎試探著問：“那……如果你不能陪我呢？”
怎么會不能。
哪怕舍棄一切，他也會陪伴她。
但少女好像十分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和假設(shè)，臉上神情倔強，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卡修斯頓了頓。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了另一句不相干的話。
“我永遠都會在你轉(zhuǎn)過身就能看到的位置�！�
然后，守護著她。
直到永遠。
第133章
SAVE
133
四條嶄新的約會劇情走完了一條。
溫黎回到自己的神宮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便神清氣爽地再次打開游戲面板，迫不及待地體驗下一場約會。
將主頁從銀發(fā)藍眸的神明立繪切換到金發(fā)碧眼的神明立繪，溫黎在最下面的彩色框框上輕點一下。
今天應(yīng)該做點什么呢？
溫黎抬眼看向窗外。
她依舊住在曾經(jīng)屬于魔淵之主的這座神宮里，
身處于整片魔淵神土的正中央。
透過窗戶，她正好能夠望見遙遠的魔淵最南端的神土。
那是屬于傲慢之神的神土。
同樣的景致，
但是時至今日，看上去卻大不一樣。
在她還是人類身份的時候，只能望見滿目無垠的黑暗夜色。
可如今成為了謊言之神，她擁有著淳厚的神力和靈敏的感官。
溫黎能夠清晰地看見，
在那個方向，有一片明亮的光點。
就像是茫茫深海之中唯一的燈塔。
溫黎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珀金時的樣子。
他就像是這座神宮，
成為魔淵最攝人心魄的那一抹亮色。
他總是對她不假辭色，用最刻薄的語氣說著最縱容的話，
譏誚嘲弄掩不住耳根溢出來的緋色。
其實珀金也給了她很多。
他送給她他最愛的白玫瑰，
送給她他日日不離身的詩集。
她也得到過他最貼近心口的那一枚紐扣，
他的項鏈，他的領(lǐng)帶夾。
他渾身上下的氣息都似乎不知不覺被她分享。
他也一點一點接納她。
溫黎嘆了口氣。
是近鄉(xiāng)情怯嗎？總覺得距離回家的時間越近，她越感覺有點舍不得。
不過，她好像已經(jīng)知道，
今天應(yīng)該做點什么了。
……
傲慢之神的神宮中，女仆們腳步匆匆地在走廊之中穿行。
盡管依舊訓(xùn)練有素、步伐整齊，
但是神宮中的氛圍肉眼可見地松弛了不少。
“快一點，
再快一點，
溫黎小、溫黎大人突然宣布要來訪�！�
“珀金大人吩咐我們每天都準(zhǔn)備好的東西呢？還好珀金大人有先見之明，否則時間根本來不及�！�
“溫黎大人很快就要到了……”
“……”
門外喧擾，
門內(nèi)卻寂靜。
珀金放下茶杯，陶瓷杯底和托盤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還想做‘傲慢之神’？”
他撩起眼睫看著不請自來的金發(fā)少女，
似笑非笑，“謊言之神的位置還不夠滿足你嗎？”
靠騙人騙出神格來，恐怕也是全天下頭一個。
像是完全沒有聽出金發(fā)神明的言下之意，少女臉上露出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
“雖然做了謊言之神，但仔細想想，還是當(dāng)時的‘傲慢之神’做得最開心�！�
她輕快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暗示著什么，“那可是我一次感受到擁有神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