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昏暗,空蕩。
看上去簡直像是無人居住的廢宅。
房間內(nèi)沒有回應(yīng),空氣中僅剩這句話的回聲來回穿梭。
尾音撞擊在高聳的羅馬柱上,被一點點削弱,最終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卡修斯大人怎么不回話。
難道他們哪里做錯了什么,觸怒了他?
幾名魔使小心地交換了個眼神,身體不自覺開始因為恐懼而發(fā)抖。
好在,下一秒,冷倦磁性的聲線便再次響起。
“下去吧�!�
如蒙大赦一般,幾名魔使行了一禮,便爭先恐后地退下了,仿佛身后死神正扛著鐮刀收割他們的性命。
聽見門前的動靜徹底沉寂下去,卡修斯揉了揉眉心,緩慢地從軟塌上坐起身。
他撩起眼皮,不遠(yuǎn)處的長桌上正擺放著琳瑯滿目的甜品。
不同大小、不同形狀的餐碟幾乎將整個餐桌占滿,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甚至看不清桌面原本的模樣。
卡修斯抬起手臂,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在半空中輕輕掠過。
餐桌上的餐盤震動起來,造型精美的甜點悠悠自盤中騰空而起,在餐桌正上空旋轉(zhuǎn)著,朝著軟塌的方向飛掠而來。
冰藍(lán)色的眼眸懶倦地半睜著,卡修斯眼神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
他翻轉(zhuǎn)手腕,甜點匯聚而成的長龍也隨著他掌心的動作旋轉(zhuǎn)著換了個方向。
在多到就算數(shù)十個成年男性也無法吃下的甜點中,幾枚不是很起眼的餅干緩慢地從里面飛出來。
外圈的甜甜圈和冰淇淋慕斯不甘不愿地向兩側(cè)閃了閃,為它讓出不大不小的位置。
餅干穿過縫隙,不偏不倚地落在卡修斯掌心。
銀發(fā)黑袍的青年垂下睫羽,兩枚小熊形狀的餅干靜靜躺在他掌心。
他翻來覆去地把玩著,視線無波無瀾地將它們上下打量一遍,卻并沒有立刻食用。
古井無波的眸底漸漸泛起漣漪,晦暗的情緒破土而出,瘋也似的蔓延滋長。
真是拙劣的仿制品。
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用力收攏,小熊餅干受到毫不留情的擠壓,瞬間在他掌心化為齏粉。
餅干屑順著卡修斯的指縫簌簌落下,他慢條斯理地伸展五指,一團(tuán)洶涌的黑霧霎時從他掌心鉆出。
呼嘯而來的亡靈哀嚎聲幾乎刺穿他的耳膜,黑霧在他身側(cè)盤旋,像是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猛獸,明目張膽地尋找著可乘之機(jī)。
卡修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它,眸光平靜得近乎淡漠。
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黑色的袍角在空氣中劃過冰冷的弧度。
衣擺掀起一陣微小的氣流,而這陣風(fēng)卻隨著流動而愈發(fā)兇猛,空氣中甚至響起間斷的破空爆鳴聲。
風(fēng)刃掠過半空中盤旋的甜品,只一個瞬間,便將它們?nèi)拷g碎。
轟——
房中驟然爆發(fā)起一陣猛烈的狂風(fēng)。
厚重的窗簾被掀起獵獵狂舞,天花板上黯淡的水晶吊燈搖曳著,像是風(fēng)雨中羸弱的嬌花。
黑色的濃霧自半空中迸發(fā),百鬼哭嚎,尖利,哀怨,像是煉獄重現(xiàn)。
撕碎了甜蜜的表象,其中那些令人作嘔的本質(zhì)便再也無處藏身,就這樣暴露在空氣里。
風(fēng)掠過卡修斯額前的銀色碎發(fā)。
黑色的霧氣在空氣中亂竄,虎視眈眈地在他身側(cè)圍繞,挑釁般撕扯著他身上墨色濃郁的長袍。
他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了。
風(fēng)送來連綿不絕的陰森聲響。
“咦?原來是’高貴’的卡修斯大人,好久不見�!�
“您不是圣潔清高的六翼熾天使嗎?往日里向來連看都不愿意看我們一眼,生怕玷污了您神圣的雙眼。如今,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種境地?”
“啊,是我們忘記了,您的翅膀已經(jīng)被眾神之主親手折斷,而您現(xiàn)在也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清冷高貴的卡修斯大人,而是一個蜷縮在魔淵角落里茍且偷生的墮神而已�!�
“我們被封印,記憶有些時候很混亂,您一定不會怪我們胡言亂語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怪笑聲,卡修斯神情卻始終波瀾不驚,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這些明目張膽的譏諷和幸災(zāi)樂禍。
他黑衣如墨,卻更顯得膚色蒼白。
銀色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揚,發(fā)梢掠過眉眼,反倒在一身黯淡的色澤中顯出幾分矛盾的疏淡。
無邊的夜色中,他的側(cè)臉線條立體冷峻,一雙冰藍(lán)色的眼眸,像是沉凝的湖泊。
卡修斯身材頎長,脊背挺拔,他從寬大的黑袍中伸出手,再次掀起一陣風(fēng)。
倏地,無序四散的黑霧像是受到了什么束縛,登時僵硬地被牽引著凝成一條巨大的黑色光帶。
像是感應(yīng)到了滅頂之災(zāi),空氣中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啊——好痛——原來當(dāng)年亡靈突然被盡數(shù)封印,都是因為你?!”
“你竟然需要吸食亡靈之氣才能茍活,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死亡有什么可怕?就算是徹底消逝,我也足夠痛快——你雖然活著,可卻比死痛苦多了��!”
“……”
卡修斯倏地睜開雙眸,單手下翻向下狠狠一壓。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怪叫聲尾音破碎成變了調(diào)的慘叫。
下一瞬,房中歸于一片沉寂。
濃郁的黑氣涌入卡修斯的身體。
黑色的長袍無風(fēng)自動,像是黑暗中飄動的旗幟。
不知過了多久,風(fēng)浪平息。
窗簾重新垂落回窗沿,鮮紅的玫瑰自縫隙中露出一角,復(fù)又隱沒在繁復(fù)的布料之后。
卡修斯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單手撐住身側(cè)的椅背。
額前滲出冷汗,他皺著眉揪住心口處的衣料。
那里止歇了很久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
他能夠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快。
在炸裂般的痛楚之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他的胸腔。
四周的聲響變得朦朧,他像是沉入了一片死海,灼熱的體溫被周遭徹骨的冷意一寸寸冰封。
房門被撞開的聲音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卡修斯大人,您究竟做了什么?!”
維克三兩步走上前扶住卡修斯的手臂,帶著他去軟塌上休息。
望著他更顯得蒼白的側(cè)臉,維克四周看一眼破碎的餐碟和空空如也的餐桌,不可思議道:“您……您一口氣吸食了所有的亡靈之氣?”
卡修斯擰著眉,沒有說話。
但也沒有否認(rèn)。
維克跟在他身邊太久,對他的一切反應(yīng)早已了如指掌。
見狀,他一瞬間就什么都明白了。
“為什么要這樣做?!”維克向來平淡冷漠的聲線染上焦慮,“您畢竟曾經(jīng)是六翼熾天使,身體是無法一下子承受這么多亡靈之氣的!”
他眉心緊蹙,觀察著卡修斯的神情。
見他除了虛弱以外沒有什么過多的異常,維克稍微松了一口氣。
“……您知不知道,但凡中間出了什么差池,您身上可能會發(fā)生什么?!”
卡修斯掀起眼皮。
冰藍(lán)色的眸底那層淺淺的猩紅徹底褪去,如深邃寧靜的汪洋,僅剩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深海。
“我沒事�!�
卡修斯懶怠地闔眸,重新靠回軟塌上,“沒事就出去,我要睡了�!�
維克說不動他,急得嘆了口氣。
但好在這次并沒有出什么差錯,只能以后更仔細(xì)地留意卡修斯大人房中的動靜,避免他再次做出這種瘋狂的事。
只是,這些天分明每日都有新鮮的甜點獻(xiàn)上,卡修斯大人親自認(rèn)命的甜點師溫黎也日日來。
卡修斯大人究竟為什么會頻繁發(fā)病?
今天甚至破天荒地食用了如此巨量的亡靈之氣。
維克低下頭掩住眸底的狐疑,行了一禮后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房門再次闔攏,像是按下了什么開關(guān)。
先前那些短暫退出他感官的感受,重新席卷而來。
心跳一點點變緩,直到沉寂。
卡修斯慵倦地半睜開眼睛,動作緩慢地揉了揉額角。
明天是魔淵宴會召開的日子,按照魔淵之中的規(guī)矩,他必須要出席。
所以,他的狀態(tài)必須恢復(fù)到平日里的冷靜自持,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他其實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吸食亡靈之力。
——這樣一來,必定會有人懷疑他的甜點師。
這會給她帶來麻煩。
溫黎離開卡修斯的神宮之后,心里還有些困惑。
分明卡修斯每天都會和她見面,雖然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么約定,但這已經(jīng)成了這段時間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卡修斯為什么會突然打破這一點?
【會不會是你之前的行為太大膽,真的惹怒了他?】系統(tǒng)的蘿莉音平平淡淡,尾音略微的顫抖卻暴露了它的忐忑。
溫黎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他會直接殺了我�!�
這可是《墮神的新娘》啊,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乙女游戲,而是地獄版。
一定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她一邊沉思著一邊點開游戲背包欄,正要切換身份回到赫爾墨斯身邊,提示音便冷不丁響起來。
【可攻略對象,[暴食之神,卡修斯]改造度+10,當(dāng)前改造度15100】
溫黎:?
第40章
SAVE
40
溫黎連忙點開游戲背包欄,
找到[反派改造指南]。
[改造對象:暴食之神卡修斯
初級目標(biāo):讓他生活的環(huán)境不再安靜(11),搶走他最心愛的甜點(0.51)
中級目標(biāo):尚未解鎖
高級目標(biāo):尚未解鎖]
又是0.5?
溫黎盯著那個似曾相識的數(shù)字。
游戲面板上并沒有出現(xiàn)新的解釋,只有冷冰冰的數(shù)值擺在眼前。
可這一次改造度足足漲了10點,
一定不是只有這完成了一半的進(jìn)度起到了作用。
卡修斯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呢?
溫黎暫時找不到頭緒,便徑直切換身份回到了色谷欠之神的神宮。
華麗的宮殿中燈火通明,
溫黎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赫爾墨斯的身影,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來回奔波了一天,她剛進(jìn)房間就直奔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
溫黎整個人跳起來撲到床正中,身體被彈性十足的床墊彈了好幾下才陷進(jìn)層層疊疊的被褥中。
打工人每天坐牢的期盼,
就是剛回家的這么一下!
不愧是色谷欠之神的床,比珀金為她準(zhǔn)備的軟上不知道多少倍。
溫黎感覺半個身體都要被吸進(jìn)床鋪里,
放松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
這時候要是有手機(jī)就好了。
躺在這樣的被窩里熬夜玩手機(jī)看,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她正想著,
房門便被敲響。
“溫黎小姐,
赫爾墨斯大人為您準(zhǔn)備了下午茶�!�
“您想在房間內(nèi)享用,
還是想要移步宴會廳呢?”
下午茶?
溫黎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走到門邊拉開房門。
門前停著一輛精致的黃金餐車,上面擺著琳瑯滿目的甜品和水果。
純金打造而成的茶壺和茶杯中,清新的茶香裊裊撲鼻。
一名女仆低眉順目地侍立在一側(cè),
見溫黎打開門,朝著她行了一禮。
溫黎垂著眼掃一眼餐車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氖澄铮?br />
開口卻是另一個問題。
“赫爾墨斯大人知道我回來了?”
她剛躺下就有人送來了下午茶,
這么精準(zhǔn)的時間點,
他一定在她踏入神宮的那一刻就洞察了她的動向。
雖然不知道溫黎為什么會問出這樣古怪的問題,女仆還是恭敬答道:“是的�!�
系統(tǒng)高冷地哼了一聲:【但他卻沒有主動來見你!看來你對他的改造還差得很遠(yuǎn)�!�
溫黎學(xué)著系統(tǒng)的語氣,
環(huán)著雙臂哼了一聲,活脫脫恃寵而驕的寵姬做派:“那他為什么不來見我?”
頓了頓,
她努了努嘴,小聲道,“你待會回去回稟他的時候,可不可以再幫我跟他說幾句好話?讓他來看看我�!�
“這……”女仆有些為難地抬頭看溫黎一眼。
正猶豫間,她身體倏地一僵,眼睛緩緩瞪大,緊接著就“撲通”一聲跪下。
溫黎驚了一跳,下意識側(cè)過頭朝著走廊的另一個方向看過去。
赫爾墨斯單手端著一只高腳杯,姿態(tài)散漫閑適地斜倚在墻邊。
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究竟把剛才的對話聽進(jìn)去了多少,眸光深邃幽冷地落在女仆后頸上。
隨即,像是察覺到溫黎的視線,他“啪嗒”一聲將高腳杯放在一邊的置物架上,緩步走過來。
“沒有第一時間來到你身邊,是我的失職�!�
“原諒我這一次好嗎,甜心?”
赫爾墨斯挑起眉,流轉(zhuǎn)著光華的淡金色眼眸,宛如澄瑩的琥珀一般。
“但你誤會了一件事,在你不在我身邊的這段時間里,我比任何人都要思念你�!�
溫黎對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三兩步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半點恃寵而驕的影子也找不到。
她偏了偏頭,將臉頰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眨著眼睛看他:“那赫爾墨斯大人,您就沒有什么想要和我說的嗎?”
夜明珠散發(fā)著的瑩瑩光暈落在他眼眸,皆是溫柔。
赫爾墨斯垂下眼睫,輕輕笑了一聲,反客為主地攬住溫黎纖細(xì)的月要身:“晚上陪你一起吃晚飯,當(dāng)作賠禮,怎么樣?”
就這?
靜默片刻,溫黎眼眸一彎,笑瞇瞇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哦�!�
她順勢低下頭,用發(fā)頂蹭了蹭赫爾墨斯的頸窩。
然而唇角揚起的弧度卻在赫爾墨斯看不見的角度緩緩落下來。
她知道,赫爾墨斯看上去對她幾乎已經(jīng)到了寵溺的地步,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
所以,她哪怕是“恃寵而驕”,也并不會真正觸怒他。
但這一番試探,結(jié)果卻不盡如人意。
她都已經(jīng)暗示到了這種地步,赫爾墨斯卻依舊只字不提明天召開的魔淵宴會。
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帶她一同出席的意思。
系統(tǒng)慶幸地舒出一口氣:【太好了,你的兩重身份不會打架了�!�
溫黎視線落在赫爾墨斯寬大的長袍上。
他的衣擺無聲地?fù)u曳著,在空氣中蕩漾出優(yōu)美的弧度。
用金絲繡制的獅鷲獸圖案隨著擺動流淌,鷹首銳利,獅身魁梧迅猛,下一秒似是要昂首振翅,破封而出。
赫爾墨斯還沒有把她當(dāng)成真正的未婚妻看待。
系統(tǒng)說得沒錯,她對赫爾墨斯的改造還差得遠(yuǎn)。
不過,那正好咯。
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跟著珀金老公走啦。
一同吃完晚飯后,溫黎便被赫爾墨斯送回了房間。
但這一次,赫爾墨斯沒有留宿。
“明天有一場非常重要的宴會,我很早就需要離開,很有可能會打擾到甜心的美夢�!�
“那樣,我可是會心疼的�!�
赫爾墨斯單手撐在門框上,眉間的金色吊墜折射著澄澈耀眼的光暈。
他唇角挑起漫不經(jīng)心的微笑,聲線低低淡淡的,語調(diào)溫柔卻令人下意識想要順從,“今晚好好休息,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我怎么會生赫爾墨斯大人的氣,只是……我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地方嗎?”
溫黎伸手拽了拽赫爾墨斯的袖擺,像突然是想到什么,嘆了一口氣,“不過,我沒有什么特長,也沒有您的神力高深,似乎做不了什么。”
袖擺被輕輕地拉扯著,像是一只在旁人面前張牙舞爪的小奶貓,在他面前用不太鋒利的爪子勾著他。
然后,在上面軟綿綿地攤開柔軟的腹部,將身體最脆弱的部位信賴地展示給他看。
眼角眉梢不禁流淌起些許愉悅的情緒,赫爾墨斯唇畔的弧度更深了點。
“甜心,我不允許你這樣妄自菲薄地評價自己�!�
“你能幫到我的事,當(dāng)然有�!�
他撐著門沿俯身欺近,溫黎感覺落在身上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赫爾墨斯肩寬腿長,身材優(yōu)越,只簡單的靠近便遮蔽了大半光線。
他身上濃郁的木質(zhì)香味無聲地氤氳開來。
溫?zé)岬捏w溫隔著衣料和他們之間咫尺的距離,若有似無地包裹住她。
清淺的鼻息落在發(fā)頂,溫黎睫毛輕輕顫了顫,感覺有什么柔軟濕熱的東西輕輕貼在了她的額心。
一觸即離。
[肢體親密度+10]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溫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一個輕盈的吻。
像是一片灼熱的雪墜落在眉間,融化成溫柔的水。
她怔愣間,赫爾墨斯已經(jīng)重新直起身。
“有一件事,你一定能夠做好,而且也只有你能夠做好�!�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溫黎耳邊散落的碎發(fā),替她勾到耳后。
“那就是在我不在身邊的時候,替我好好照顧自己。甜心,你能夠做到的,對嗎?”
溫黎心臟狂跳,她伸手撫了撫額頭,那里好像還殘存著一絲溫軟的觸感。
她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我會幫您好好完成這個任務(wù)的哦。”
看在他給她送肢體親密度和升級材料的時候,總是很大方很主動的份上,她可以暫時不計較他不帶她一起赴宴的怠慢。
少女點頭的幅度不大,頻率卻很快,像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表露決心。
額間幾縷碎發(fā)落下來,發(fā)梢搭在小巧的鼻尖,看上去嬌俏動人,半點也沒有對著女仆抱怨時的“囂張”氣焰。
赫爾墨斯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他并不介意她有脾氣,相反,這樣的她讓他覺得格外有趣。
而看一只炸毛的小貓在他身邊自覺地收斂銳氣,也不失為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良久,他伸手揉了一把溫黎的發(fā)頂,語調(diào)懶懶散散的,悠閑而散漫。
“,我的甜心�!�
溫黎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便自然醒了。
她剛睜開眼睛,視野還陷在一片朦朧模糊里,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在她腦海里上線。
【早安,親愛的玩家�!�
【溫馨提示,距離您的生命蠟燭熄滅還剩下一天二十小時三十七分鐘二十秒。建議您盡快兌換新的生命蠟燭,以免發(fā)生意外哦�!�
溫黎立即清醒了。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今天她要早一點去珀金身邊。
【距離您平時服侍珀金,還有一個小時三十六分鐘十七秒�!�
那時間足夠了。
赫爾墨斯果然如他昨天所說的那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神宮之中。
溫黎快速在美人如云的女仆服侍下享用了一頓愛心早餐,然后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回到傲慢之神的神宮時,“漂亮的洋娃娃”還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瓷白的臉頰上泛著紅暈,雙手壓在薄軟的被子外面,上面還敷著厚厚的手膜。
溫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手。
簡直比她這個乙游女主還要細(xì)膩!豈有此理!
她每天累死累活地打工,全都便宜了她的洋娃娃。
溫黎肉痛地把洋娃娃收回游戲背包,上面的簡介小字迅速閃了一下,變了模樣。
【道具:漂亮的洋娃娃
當(dāng)前等級:R2星
可用次數(shù):(46)
升級材料:暴食之神卡修斯的墮落之羽(特殊材料)(01),傲慢之神珀金的領(lǐng)帶夾(特殊材料)(01),谷欠望之神赫爾墨斯的獅鷲獸羽毛(特殊材料)(01),嫉妒之神澤維爾的八音盒(特殊材料)(01)】
只剩下四次使用機(jī)會了。
給洋娃娃升級也需要提上日程。
不過,什么時候能解鎖約會玩法和隱藏劇情,溫黎并沒有那么多把握。
溫黎心事重重地將洋娃娃收好,走到珀金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整理好心情,微笑著敲了敲門。
“珀金大人,我來了哦。”
她敲了好幾下門,才聽見里面?zhèn)鱽礴杲鸬穆曇簟?br />
“進(jìn)�!�
溫黎推開門,珀金正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邊。
燦白色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為他一身純白色的西裝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宛如流淌的鎏金,衣服上精美的刺繡也仿佛流動起來。
他的半個身體陷落在陰影里,更襯得身材頎長,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折射著冷光。
在溫黎的角度,正好望見鏡架上墜下的鏈條,剔透的鉆石反射著璀璨的光輝。
就像是整片魔淵中唯一明媚的太陽,渾身都縈繞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清高。
珀金正垂著眼打量身前的長裙。
聽見溫黎進(jìn)門的動靜,他半側(cè)過身,下頜微微抬了一下:“傻站在那干什么?過來�!�
溫黎順?biāo)浦鄣乜拷@才察覺到,在珀金的身后,擺著一座落地展示架。
凹凸有致的模特身上穿著一件純白色的禮服長裙。
腰身高束,裙擺似水波般鋪陳開來。
輕紗曳地,亮銀色的大片玫瑰刺繡覆蓋在表面,亮片在光暈掩映下泛著粼粼波光。
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澄凈湖畔泠然盛放著的白玫瑰。
溫黎靠近之后才恍然察覺,那些亮片竟然真的是一枚一枚鑲嵌在長裙上的鉆石。
她訝然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珀金平靜的側(cè)臉:“珀金大人,這是……您為我準(zhǔn)備的?”
天啦!
她還以為老公叫她早點來是為了什么。
原來是要偷偷給她送禮物!
這么昂貴真的讓人有點不好意思呢嗚嗚嘻嘻嘻嘻嘻。
珀金垂眸睨她一眼,瞥見她唇畔抑制不住瘋狂上揚的弧度,鼻腔里逸出一聲輕哂:“注意一點,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盡管語氣依舊染著熟悉的譏誚,但他并沒有否認(rèn)。
那就是默認(rèn)!
溫黎驚喜地跳起來撲到珀金身上,張開雙臂勾住他的脖頸:“我太喜歡了,謝謝珀金大人!”
[肢體親密度+10]
珀金身體向后仰了仰,像是嫌棄,可手臂卻下意識托住她的腰,防止她一不小心摔下去。
清新的薄荷香氣瞬間盈滿了鼻尖。
珀金身上沒有常年居住于魔淵之中的腐朽氣息,干凈得像是天邊涌動的層云。
溫黎變本加厲般往他懷中拱了拱,鳶尾色的眼睛晶亮地凝視著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您是不是終于決定要回應(yīng)我對您熱烈的感情了?”
珀金皺著眉撇開臉,輕咳一聲:“我沒有�!�
他攬著她撤后幾步,走到柔軟的長毛地毯上,才把溫黎甩下去。
“你畢竟是我的貼身女仆,就算你平時好吃懶做,可在這樣的場合里,你一樣代表了傲慢之神的臉面�!�
珀金垂下眼睫整理被她折騰得略有些凌亂褶皺的西裝,臉色略有些不善,“不準(zhǔn)給我丟臉�!�
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像是掉進(jìn)云層里。
溫黎一點也沒覺得痛,毫無滯澀地重新貼了上去。
“知道啦,我一定會珍惜珀金大人的這份心意,為您爭光添彩的!”
“爭光添彩?你想多了。”
珀金涼涼地嗤笑了一下,他將袖扣整理好,單手插在褲兜里重新看向她,“你或許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對你,根本不會抱有這么高的期待�!�
說完這句話,他便沒再留給少女多少胡言亂語的機(jī)會,目光飄向窗邊的長裙,“時間不早了,換上它,然后跟我走�!�
“換衣服?”溫黎眨了眨眼,直直地盯著珀金,“在這里?”
珀金已經(jīng)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聞言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有什么問題嗎?”
少女逆著光,光影緊貼著她的身體穿行而過,勾勒出曼妙的輪廓。
高高盤在發(fā)頂?shù)慕鹕戆l(fā)被光線映得通透,泛著一些通明的橙黃,像是許多年未曾見過的朝霞。
她精致的五官被光暈?zāi):梢恍∑瑴厝岬募粲埃砂椎哪樕蠀s爬上兩團(tuán)薄紅,色澤鮮艷而醒目。
珀金猛然間意識到什么,唇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語氣略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里面有隔間,進(jìn)去換�!�
他扭過臉去,“我對人體藝術(shù)可沒什么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