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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開口求我�!彼朴频亓闷鹧燮�,頗有幾分放肆地笑。

    “求我——”

    “幫你殺了他們。”

    真是惡趣味。

    天天求不求的,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溫黎懶得搭理澤維爾突然犯病的中二病,轉(zhuǎn)身去看那幾名殺手消失的方向。

    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

    剛才的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

    好在這一次她成功茍了下去,但這些沒有被處理的殺手就像是她頭頂懸著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掉下來。

    珀金身邊已經(jīng)不再安全。

    或許,這段時間她應(yīng)該找更多機(jī)會留在卡修斯和赫爾墨斯身邊。

    溫黎垂眸凝思片刻,注意力回到游戲背包欄里的道具上。

    但始終依仗別人也并不是長久之計。

    為了維持她的人設(shè),她總是無法避免地需要離開對她來說安全的地帶。

    雖然很不想面對現(xiàn)實(shí),但今天這類突發(fā)事件,她以后一定還會遇到很多次。

    盯著背包欄中剩下的道具,溫黎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了。

    下一次再遇見這些殺手,哪怕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她也想到了百分百能夠保命的辦法。

    她沉默著思索的時候,澤維爾皺著眉有些煩躁地掃一眼馥郁的花叢,略有點(diǎn)嫌棄地隨手折了一枝白玫瑰在手中把玩。

    像是在發(fā)泄著什么,嬌嫩的花瓣在他指尖摩挲,脆弱地順著指縫簌簌掉落在地面上。

    他剛才心里突然莫名其妙想要見她,想要帶她回到他的神宮里一起享用餐點(diǎn)。

    這種鬼使神差的念頭浮現(xiàn)出的那一瞬間,澤維爾就感覺到怪異。

    但自從她上次當(dāng)著赫爾墨斯的面將定情信物送給他,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她身上被赫爾墨斯做了手腳,他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這些天,澤維爾不是沒有想到過她,所以便干脆順應(yīng)著內(nèi)心那種莫名其妙的沖動趕了過來。

    直到他踏上珀金的神土,他的臉色才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為什么會認(rèn)為她在這種地方?

    而下一瞬,他竟然當(dāng)真在這里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為什么她會在傲慢之神的神宮門前。

    她什么時候和傲慢之神扯上關(guān)系的?

    可還沒等澤維爾心口那股無名的燥郁發(fā)作,他便看見幾個不知死活的魔使竟然朝著那道身影舉起了手中的巨鐮。

    真是找死。

    澤維爾的臉色更黑了,他隨手把掌心被得面目全非的白玫瑰扔到一邊,雙手環(huán)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溫黎。

    澤維爾抬起眼,聲線有點(diǎn)冷。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

    見少女壓根不理會他,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氣。

    “喂,你在看哪?說話�!�

    溫黎把游戲背包欄關(guān)閉,重新收回視線。

    她打量著澤維爾的神情,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幾名殺手似乎是替她背了黑鍋,被當(dāng)成出氣筒狠狠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頓。

    溫黎就著靠在澤維爾懷中的姿勢微轉(zhuǎn)過身,抬起雙臂極為自然地勾住他的脖頸,笑瞇瞇地說:“散步迷路了,不小心就走到這里來了�!�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頸,像是在獎勵他剛才干脆利落的出手,也像是在給他順毛,又像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

    “您在生氣嗎?澤維爾大人�!�

    澤維爾身體沒有動,斂下眉峰低頭掃她一眼,頂著桀驁不馴的神情冷笑一聲。

    “生氣?這恐怕輪不到我吧�!�

    他銳利的黑眸將溫黎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冷聲問,“赫爾墨斯對你做了什么?”

    她的氣息濃郁,在他懷中源源不斷地鉆入他的感官。

    可分明先前,他一丁點(diǎn)都感受不到。

    溫黎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意柔和,眼底卻掠過不加掩飾的揶揄。

    “做了什么……”她佯裝思考的樣子,“澤維爾大人是指哪方面呢?”

    她的尾音微微拖長上揚(yáng),帶上幾分嫵媚的勾人,暗示意味十足。

    澤維爾這才回想起來,昨晚是她和赫爾墨斯訂婚的晚宴。

    他原本不愿去想這些,他也早已接受她是赫爾墨斯未婚妻的事實(shí)。

    但此刻她溫?zé)崧畹纳眢w就這樣靠在他懷中,熟悉卻陌生的感受強(qiáng)烈地刺激著他的感官。

    這樣鮮活而美妙的感受,讓澤維爾無法不去想,在那場令整個魔淵矚目驚嘆的晚宴結(jié)束之后——

    在只有她和赫爾墨斯單獨(dú)相處的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澤維爾的眸光倏地沉冷下來。

    他的眸色幽深莫測,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幾乎將她灼傷。

    “給我適可而止。”

    一字一頓從牙關(guān)里擠出來,澤維爾冷著臉攥緊了溫黎的手腕,將胸口翻涌著的不悅壓下去,垂眸盯著她,“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我應(yīng)該知道嗎?”

    溫黎微笑著仰起臉,細(xì)聲細(xì)氣地說,“不過,不管是什么,那都是我和赫爾墨斯大人之間的秘密哦。”

    她的語氣輕柔中帶著點(diǎn)慵懶的余韻,臉上掛著笑,仿佛壓根意識不到她口中的話對他來說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挑釁。

    又或許是不在意。

    也或許,她壓根就是故意的。

    “還沒有問您,澤維爾大人,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傲慢之神神宮附近,您又想要做什么呢?”

    她靠得那么近,濕潤的吐息掃過他的鎖骨,極其一陣從未體驗(yàn)過的癢意。

    澤維爾額角青筋直跳,他收起唇角那抹愈發(fā)冰冷的笑意,冷不防伸手扣住溫黎的肩膀。

    溫黎感覺一股猛力從肩頭傳過來,下一秒,后背便貼上冰冷的墻面。

    澤維爾單手扣著她的肩膀,一條長腿微屈俯下身來,用那雙幽冷黑寂的眸子盯著她。

    “做什么?”

    他冷笑一聲,低下頭靠近她,視線極具侵略性地落在她唇瓣上,“當(dāng)然是做我喜歡做的事�!�

    溫黎安靜地靠在墻面上,并沒有反抗,牽起唇角語氣略有些困惑:“那您喜歡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可她的眼眸中卻看不見半點(diǎn)茫然,反而漾著點(diǎn)狡黠的笑意。

    又是這種眼神。

    每一次看見她對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澤維爾都覺得自己身體里像是被勾出了什么深掩多年的躁動情緒,伸著尖利的爪子撕開他的胸口而出。

    他用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

    [肢體親密+30]

    感受到澤維爾的唇瓣覆上她的唇,溫黎有點(diǎn)意外地抬起眼。

    她好像沒有在[戀愛筆記本]上寫這一出啊。

    珀金此刻并不在神宮之中,幽靜的花園中只有他們兩個人,但女仆穿行的腳步聲和間或響起的交談聲卻從不遠(yuǎn)處的走廊朦朧地傳過來。

    簡直像是在偷情。

    好、好刺激。

    還沒等溫黎的思緒發(fā)散開來,一只手便強(qiáng)勢地覆上她的眼睛。

    在親吻的間隙,澤維爾的吐息拂亂她耳側(cè)的碎發(fā)。

    他伏在她耳側(cè)低聲道:“閉上眼睛�!�

    澤維爾的氣息略有些凌亂,語調(diào)又拽又霸道。

    “這種時候,我不允許你想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說完,他的手指穿過她后腦的長發(fā),用力地將她按向他的方向,更為強(qiáng)硬地低頭吻住她。

    “唔!”

    澤維爾的氣息凜冽極具攻擊性,溫黎下意識攥緊了他胸口處的衣料,感覺氧氣幾乎被他一點(diǎn)點(diǎn)舔舐汲取一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澤維爾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他伸出手指抹了一把她的唇角,將不知道屬于誰的晶亮水光拭去,半是警告半是命令地冷著臉說:

    “離珀金遠(yuǎn)一點(diǎn)�!�

    溫黎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任何異議:“知道啦�!�

    反正說到也不一定會做到嘛。

    她主動上前一步,攬住澤維爾勁瘦的月要身。

    或許是剛剛經(jīng)歷了親密的事情,她的聲線變得比平時更軟:“這里不方便,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繼續(xù)剛才的事情?”

    澤維爾挑了下眉,冷笑一聲:“昨晚和赫爾墨斯訂婚,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走?”

    與他話語中冰冷的不悅相反,他的手更緊地攬住她的后背,將她牢牢地禁錮在懷中。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弟弟。

    溫黎低頭撩開他黑色的披風(fēng),指尖輕輕戳了戳他腰帶上的黑貓胸針,無辜地抬眸。

    “那——您要不要帶我走呢?”她彎眸一笑,“澤維爾大人�!�

    “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嫉妒之神的情人,差一點(diǎn)我們就觸怒了那位大人。”

    “可是嫉妒之神的情人怎么會和他在傲慢之神的神宮前見面?”

    “或許這就是嫉妒之神想要的情趣吧,魔淵中的神明性格邪肆,放縱不羈,和神國中奉行的秩序并不一樣。”

    幾名死里逃生的殺手在魔淵無邊的夜色之中行進(jìn)。

    他們暫時遠(yuǎn)離了傲慢之神的神宮。

    澤維爾不知道為什么出現(xiàn)在那里,他們需要暫時避一避他的風(fēng)頭。

    “魔淵和神國的確大不相同,這里實(shí)在是太晦暗壓抑了,也難怪傲慢之神不能習(xí)慣,日復(fù)一日以神術(shù)點(diǎn)亮他的宮殿�!�

    “真不知道其他從神國中墮落的大人如何能習(xí)慣……”

    “你是說卡修斯大人?”

    提起那名千年前驚艷整個神國的淡漠神明,他們至今心底還殘存著崇敬和拜服。

    畢竟,無論現(xiàn)在狀況如何,那位當(dāng)年可是以一己之力重創(chuàng)了上百名前來截殺的天使,還殺死了一名六翼熾天使。

    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交談聲,為首的殺手臉色卻始終凝重。

    他們沒能在傲慢之神的神宮中尋找到他的貼身女仆,更沒能將她殺死,這違抗了愛神的神諭。

    他正思索間,跟在他身側(cè)一言不發(fā)的身影倏地開口:

    “傲慢之神和暴食之神曾經(jīng)因?yàn)樗谀Y宴會上發(fā)生過爭端,或許她與暴食之神也關(guān)系匪淺,所以此刻并不在傲慢之神的神宮中,而是出現(xiàn)在暴食之神身邊?”

    這并非全無可能。

    為首那人沉吟片刻,腳步卻猛然一頓。

    一股熟悉的、卻比起曾經(jīng)更加冷淡森寒的氣息不知道什么時候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無聲地逸散間,早已將他們一行人完全包圍在其中。

    這是——

    為首那道身影愕然抬眸。

    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黯淡平原上,突兀地生長著一顆粗壯遒勁的參天巨樹。

    樹上沒有任何葉片,光禿禿的枝丫在凄冷的夜色中無聲地伸展。

    猩紅的血月在天幕中高懸,月光穿透延伸的枝干傾落而下。

    也照亮了上面安靜斜倚著的一道身影。

    他身材修長,身上披著一件質(zhì)地厚重的黑色長袍,兩條長腿交疊著,仰頭懶淡地闔眸靠在樹干上。

    一陣幽冷的風(fēng)掠過,拂動他身上的披風(fēng),露出腰間細(xì)劍鋒利的輪廓。

    劍柄上鑲嵌的紅寶石在猩紅的月色掩映下閃了一下,反射著不詳而冰寒的光澤。

    風(fēng)卷涌動起伏著,看似柔和地卷起他們的衣擺。

    然而下一瞬,衣料便像是被銳利的冷刃筆直地劃過一道平直的裂口,“唰”地一聲墜落在地。

    這細(xì)微的動靜像是驚擾了什么,樹干上的身影緩慢地動了動,蒼白的指尖冷倦地撩開額前凌亂的銀色碎發(fā)。

    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也在這一刻緩緩睜開。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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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對上那道淡漠慵倦的眼神,

    樹下的幾道身影瞬間僵硬地釘在原地。

    幾乎是一瞬間,幾名殺手便認(rèn)出了這道上千年沒有見過的身影。

    “卡修斯大人?!”

    回應(yīng)他們的是一道驟然出現(xiàn)的銀白色的光芒。

    泛著不祥的血色月光點(diǎn)燃這道光芒,凌厲的風(fēng)裹挾著平原上突然瘋長拔高而起的藤蔓撕裂空氣,

    如同游龍一般在幾道身影身側(cè)掠過。

    藤蔓上沾染著腐敗腥濕的死亡氣息,散發(fā)著無盡的寒意,

    在黯淡的夜色之中俯沖而下。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逆轉(zhuǎn)倒流,似曾相識的一幕上演。

    然而參演者的身份卻徹底顛倒。

    破空之聲傳入耳畔,然而就連痛呼都來不及發(fā)出,掛滿了尖利倒刺的藤蔓便宛如這時間最鋒利的刀刃,

    貫穿了幾名殺手的心臟。

    與魔淵冰冷的空氣格格不入的溫?zé)嵫簭乃麄兩眢w里流出,透明得幾乎看不見色澤的鮮血沿著藤蔓的莖干下滑,

    沒入深灰色的泥土之中。

    滴答,滴答。

    一切的開始和結(jié)束,

    似乎連一瞬間都沒有用到。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為首的那名殺手不敢置信地轉(zhuǎn)過身。

    在他身后,

    幾名身披魔使服飾的天使以各種姿態(tài)被兇戾的藤蔓刺穿。

    他們的身體輕飄飄地高懸在半空中,畫面看上去格外凄美而神圣。

    血月的光輝落在他們的尸體上,失去了神力,他們的偽裝在這種充滿了死亡美感的光線中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

    墨色的衣擺隨風(fēng)消散,

    展露出純白色的巨翼。

    死亡與他擦肩而過,為首的殺手冷漠的神情終于破碎,

    眼神中流露出些許驚懼和絕望。

    “您……”

    他抬頭看去。

    他看到了不遠(yuǎn)處緩步而來的那個銀發(fā)神明。

    他站在粗碩扭動著的藤蔓降下的陰影中,

    垂眸。

    淡銀色睫毛下的冰藍(lán)色眼眸淪陷在陰翳里,

    一片漠然,無悲無喜。

    裹挾著血腥味的風(fēng)吹過,

    卡修斯額間隨意垂落的銀色碎發(fā)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

    發(fā)梢掠過他的睫羽,看上去沒有絲毫情緒。

    他的腳步很緩慢,

    但很穩(wěn),踏著一地沒入土壤中的鮮血,衣擺與雜草摩擦,發(fā)出令人心驚肉跳的簌簌聲響。

    這樣的卡修斯,令殺手感覺熟悉卻陌生。

    在不知道多久之前,記憶都快要被時間沖淡模糊的時候。

    為首的殺手曾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卡修斯一面。

    那時的卡修斯還是神國之中最負(fù)盛名的六翼熾天使。

    他高貴,圣潔,淡漠,強(qiáng)大。

    神國早已默認(rèn)他就是眾神之主的繼承人,想要跟隨他亦或是勾.引他的神明幾乎能從神國的最東方排到最西方。

    而眼前的卡修斯,他看上去依舊冷淡。

    可這種冰冷卻沾染了魔淵之中危險的氣息,透露著淡淡的麻木和邪性。

    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氣質(zhì),可糅雜在一起纏繞在眼前這位銀發(fā)藍(lán)眸的神明身上,卻又莫名為他增添了幾分令人沉迷的神秘。

    在他們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為首的殺手輕輕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之中痛苦的死亡并未降臨,他的身側(cè)掀起一陣柔軟的風(fēng),那串平穩(wěn)冷靜的腳步聲越過他,一點(diǎn)點(diǎn)遠(yuǎn)去。

    卡修斯站在被藤蔓刺穿懸吊在半空中的尸體旁。

    風(fēng)吹起他的衣擺,銀色的發(fā)絲從披風(fēng)的領(lǐng)口處露出來,在空氣中安靜地向后飛掠。

    他神情冷淡得近乎冷漠地掃一眼尸體背后純白的羽翼,慢條斯理地側(cè)過身,看向呆愣在原地的那道身影。

    他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們來魔淵做什么。”卡修斯聲線冷冽,沒什么情緒起伏地問。

    為首的殺手渾身一顫,盡管他沒有感受到實(shí)質(zhì)性的殺意,然而這道比千年前更加冷淡的語氣卻令他本能地渾身發(fā)軟。

    他看著不遠(yuǎn)處死狀凄慘的尸身,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千年前那一場震動了整個神國的屠殺。

    “殺、殺了傲慢之神的貼身女仆……”他下意識僵硬著將實(shí)話脫口而出。

    卡修斯眼神微淡,緩步踏過滿地猙獰扭曲的藤蔓,掠過面容驚懼的尸身,踱步到殺手身邊。

    他的眼睛無波無瀾地落在為首的殺手腰間。

    ——巨鐮碎裂,那里此刻空空如也。

    但卡修斯能夠感受到一股強(qiáng)大而肆意的氣息。

    那道氣息屬于澤維爾。

    看來他本打算去的地方,不必去了。

    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救下了她一命。

    卡修斯神情疏冷,向來倦怠半闔著的眼眸完全睜開,流露出些許晦暗冰冷的眸光。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良久,才慢條斯理地抬起手臂。

    蒼白的指尖在空氣中輕輕點(diǎn)了一下。

    為首那人瞳孔驟縮,周遭的空氣在他頸間急速擠壓,像是一只無形看不見的巨手,牢牢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只能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嗬嗬”聲響,眼球因?yàn)榫薮蟮膲毫Χ怀�,面色漲紅,額角青筋畢露。

    卡修斯站在他身邊,月色披在他身上。

    他垂目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垂死掙扎的凄厲畫面,眸底似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情緒。

    “誰派你們來的�!彼季氲亻_口,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是、是……”

    破碎的音節(jié)從他口中斷斷續(xù)續(xù)地逸出,然而下一瞬,他像是見到了什么不可名狀的恐怖,本便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露出一個難以描述的猙獰表情。

    隨即,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色澤透明地血液從他的眼角、鼻腔、嘴角、耳中流出,像是整個身軀都被一種強(qiáng)橫而無法反抗的力量擠壓,渾身骨骼盡斷。

    撲通——

    他綿軟的尸體跌落在地。

    卡修斯淡銀色的睫羽垂下來,看著地上那具死狀極為可怖殘忍的尸體。

    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幾秒,經(jīng)歷了旁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是神國的禁制。

    禁制之下埋藏著一些秘密,也深掩著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卡修斯理了下衣擺收回手,空氣中緊張的風(fēng)不知不覺散去。

    他轉(zhuǎn)過身,黑色的披風(fēng)在夜色中鼓動,幾乎融化在望不見盡頭的墨色之中。

    卡修斯收攏五指,身后的藤蔓迅速重新鉆回土壤。

    幾具失去了支撐的尸體在劇烈的轟響中炸裂成一團(tuán)團(tuán)透明的血霧,圣潔似雨水的血水簌簌落下,沒入平靜的地面。

    一切都安寧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做完這一切,卡修斯薄薄的眼瞼意興闌珊地半耷拉下來。

    他的腦海中閃回一道熟悉卻陌生的身影。

    金發(fā)的少女穿著一身卡其色亞麻長裙,纖瘦的肩膀上背著藥筐,赤著腳搖搖晃晃地走在溪流上的枯樹干上,回眸沖他明媚地笑。

    燦爛的日光從她身后大片地涌過來,融化了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而那雙明亮的鳶尾色眼眸卻比這世上最耀眼的光芒還要迷人。

    卡修斯自然垂落在身側(cè)的指尖不自覺蜷了蜷。

    他輕輕閉上眼睛,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眾神之主的神諭是這世間無可違抗的規(guī)則。

    加西亞家族,終身為奴,世代為仆。

    所以在千年后的如今,另一名和她長相如此相似的少女在慌亂恐懼中來到魔淵,成為魔淵的祭品。

    卡修斯停下腳步。

    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回與那個祭品少女相遇的空地。

    那是魔淵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永夜,但他平靜到近乎死寂的生命中卻猝不及防地闖入一抹特別的顏色。

    看清那張臉時,卡修斯感覺周身冷卻了千年的血液仿佛重新恢復(fù)了溫度。

    可隨即,卻再次墜入深冷沉默的海水之中。

    那時的少女蜷縮在他腳邊,熟悉的眸底盡是陌生和戒備,以及幾乎鐫刻在他靈魂之中的倔強(qiáng)。

    她高舉著屬于他的細(xì)劍,劍尖指向他的咽喉,而她的手臂因虛弱脫力和恐懼緊張而輕輕發(fā)著顫。

    那是千年前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用來守護(hù)另一個擁有這張臉的少女的利刃。

    腰間的細(xì)劍像是感受到他的心緒,輕輕顫了顫。

    銀發(fā)黑袍的神明抬手按住嗡鳴不斷的劍柄。

    千年前他食了言,看著她在他懷中漸漸失去生機(jī),無能為力。

    千年之后,他不會讓類似的事情發(fā)生第二次。

    他會保護(hù)好她的后人。

    哪怕是再次觸犯他不得違抗的禁忌,付出慘重的代價。

    ——再一次屠殺神國的天使。

    卡修斯睜開眼睛。

    晦暗沉郁的天幕之中一片黯淡,只有猩紅的血月無聲地高懸,俯瞰著廣袤魔淵。

    “加西亞�!彼谋〈捷p啟,后面的話散在風(fēng)中。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神國屬于愛神的神宮中,今天分外忙碌。

    天使們穿著雪白的絲質(zhì)長袍,揮舞著翅膀在天空中忙碌地穿行。

    他們手中捧著造型精美的花瓶,淺粉色的薔薇花和純白色的玫瑰花交相掩映,看上去明媚又格外相配。

    “動作快一點(diǎn),妮可大人的貴客馬上就要到了!”

    一名天使臉上帶著茫然的神色,但還是下意識加快了動作。

    他有點(diǎn)困惑地看向身邊的另一位天使。

    “妮可大人究竟要見誰?好久沒有見她這么重視一次普通的會面了�!�

    “難道在美神迪倫大人之后,神國中又出現(xiàn)了新的俊美強(qiáng)大的神明?”

    “你是剛來妮可大人神宮中的,不知道也正常。”在他身邊,另一位手捧大片白玫瑰的天使回答。

    “妮可大人雖然幾乎是整個神國中男性神明的夢中情人,但真正能與她相配的神明卻少之又少�!�

    說著,他扇動純白色的羽翼,伸手指了指懷中的白玫瑰,“這位恰好是其中之一�!�

    這是妮可大人吩咐他們在神國最廣闊的花田中現(xiàn)摘下的白玫瑰。

    薄薄的花瓣在光線掩映下泛著通透的光澤,晶瑩的晨露在嬌嫩的花蕊上若隱若現(xiàn),折射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暈。

    白玫瑰……

    新來的天使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浮現(xiàn)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整個神國之中,對白玫瑰最為青睞的神明,只有一位。

    “難、難道是……那位大人……”

    盡管他來妮可大人神宮中還不算太久,但是關(guān)于那位大人,他早有耳聞。

    傳聞中,那位大人是眾神之主與一名普通的人類女人誕下的子嗣。

    在二十歲時覺醒了體內(nèi)的神性,從此一躍而成為神國中最為強(qiáng)大的神明之一。

    那樣高高在上的神明,是他根本連接觸都沒有機(jī)會的存在。

    聽說他容貌俊美,氣質(zhì)矜貴,是神國中容色最為出眾的神明。

    可為人卻倨傲清高,目中無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似乎就在他覺醒神性的同時,不知道因?yàn)槭裁丛蚨鴫櫬�,如今已�?jīng)成為了魔淵四位主神之一。

    “沒錯,就是這位傲慢之神�!�

    另一位天使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再說些什么。

    視線掠過他時卻像是穿透了他身邊的空氣,定定地盯著一個地方看,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艷之色。

    發(fā)出疑問的天使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身體不由得釘在了原地。

    為了迎接即將到訪的尊貴的客人,整座神宮已經(jīng)在愛神的吩咐下布置了滿滿的白玫瑰和薔薇花。

    奢華的神宮簡直像是陷入了一片望不見盡頭的花海,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此刻,一道身影越過花海而來。

    他周身的氣度和精致的五官卻絲毫沒有被過分夢幻的布置折損分毫,反倒顯得更加令人心悸,過目難忘。

    來人一頭色澤淺淡的金發(fā),一身筆挺講究的純白色西裝三件套,巾袋處插著一朵盛放的白玫瑰,胸口紐扣處的懷表鏈隨著他的走動在空氣中無聲地?fù)u曳。

    他臉廓清瘦銳利,下頜處不似尋常男性那樣平直,反倒勾勒出一種雌雄莫辨的圓潤弧度。

    然而他的唇線凌厲,唇角抿成一條線,看上去高傲而不近人情。

    一雙綠碧璽一般的眼眸狹長上揚(yáng),眸光清冷中蘊(yùn)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折中了那幾分因長相過分精致而帶來的女氣,反襯出幾分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的氣場。

    氣場強(qiáng)大到令人無法忽視。

    神宮中高高的神座上,妮可早已調(diào)整好自己最優(yōu)雅美麗的姿勢等待多時。

    她慵懶地斜倚在靠背上,神袍下露出一條纖細(xì)白皙的手臂,輕輕撐在扶手上,修長的雙頭交疊著,在寬大的衣擺中若隱若現(xiàn)。

    淺粉色的長發(fā)如絲綢般傾瀉而下,發(fā)梢略有些凌亂地垂落在地面上,看上去又純又欲。

    幾乎沒有人能顧拒絕她這樣的姿態(tài)。

    妮可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道她期待已久的身影,身體不由得坐直了點(diǎn)。

    她和珀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但珀金在神國中的風(fēng)姿她卻從未有一刻忘記。

    妮可卻敏銳地察覺到,如今的珀金似乎比曾經(jīng)還要更俊美迷人。

    他身上曾經(jīng)鋒芒畢露的銳利感依稀被磨得圓潤了些許,勁瘦頎長的身體中蘊(yùn)藏著更加神秘而強(qiáng)大的能量。

    孤傲的純白和危險的黑暗交織成一種格外獨(dú)特的氣質(zhì),令她的心跳不自覺加速。

    她的心原本遠(yuǎn)遠(yuǎn)比她看起來的樣子冷漠,但看到這樣的珀金,妮可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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