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只是在遲意面前如此。

    這種反差，讓相熟的樂迷們大開眼界，更是不愿意放人，非要逮著機會使勁兒鬧江懷野一番。

    就連正在臺上調(diào)試樂器的另一個樂隊成員們，也邊忙邊關(guān)注著江懷野這邊的熱鬧，對方主唱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表態(tài)道：“我們不急，我們樂意等�！�

    隨即，又湊到話筒前，向現(xiàn)場的樂迷們詢問：“大家著急嗎？”

    “不著急呀！”

    聲浪此起彼伏，儼然是樂于看熱鬧的架勢。

    江懷野無奈，不想因為個人原因耽擱大家的時間。

    他往前移了半步，掐著纖細腰肢，手臂用力，往上托舉了些，直接把欄桿那側(cè)的遲意抱了出來。

    “哇哦�！�

    “牛逼！”

    “江懷野，牛逼！”

    “江懷野！”

    “牛逼！”

    失重感讓遲意的身體下意識前傾，直直撲進江懷野的懷中，手臂也環(huán)在脖頸處，江懷野換了個姿勢，沒有放開遲意。

    亮晶晶的眸子，紅撲撲的臉頰，滿眼的信任。

    格外、格外的可愛。

    遲意被盯得不好意思，小聲喚：“江懷野�！�

    這無異于火上澆油，哄鬧聲中，大庭廣眾下，江懷野騰出一只手，壓著遲意后腦勺，沒有任何顧忌，用力地吻了過去。

    躁動的氣氛，熟悉的混著薄汗的薄荷味，熾熱的唇瓣。

    很短暫的吻，結(jié)束后遲意才反應(yīng)過來，她拍了下江懷野，更加害羞。

    江懷野下頜微抬，眉眼處是放浪和混不吝：“我女朋友。”

    他女朋友。

    他抱一下吻一下怎么了。

    另一個樂隊的主唱和江懷野還算相熟，當(dāng)即接話：“是是是，你女朋友，我們都沒女朋友，就你有女朋友�！�

    他不懷好意地提醒著：“你隊友也都沒女朋友，他們就沒想過揍你嗎？”

    江懷野睨他，懶得理他的酸話，還算禮貌，和樂迷們道別：“女朋友害羞，我們下次再見�！�

    說完，他牽著遲意，另只手隨意拎起吉他，很拽地離開了。

    “……”

    主唱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出了側(cè)門，鼓噪聲被拋在身后，江懷野拉近距離，幾乎是貼著遲意走路，遲意往旁邊挪了些，他又湊上去，黏黏糊糊，極其幼稚。

    最開始遲意還擔(dān)心被人看到，反復(fù)折騰了幾次，遲意放棄，任由著他。

    江懷野愉悅地笑，捏了捏遲意的手掌，不懷好意地提議：“累不累？不然我抱著你走？”

    “……”

    “不要！”

    遲意白他一眼：“還沒抱夠嗎？”

    江懷野臉皮極厚：“不夠，怎么都抱不夠�！�

    好在他知分寸，在惹惱遲意之前換了另個平平的話題：“什么時候到的？”

    遲意回答：“你們上臺的時候。”

    江懷野眉梢微皺：“怎么不和我講？”

    “剛到！你已經(jīng)上臺了！”

    “好好�！�

    江懷野又關(guān)心：“不是帶有行李箱嗎？重不重？”

    遲意如實：“有一點點，因為有換洗的衣物，冬天衣服比較厚嘛。”

    江懷野：“就說讓蔣賀宇替我去接你，也不耽誤，你都不讓�！�

    遲意嘟噥：“本來就沒有必要嘛，我又不是小朋友，總不能走丟吧。”

    “是小朋友，我們滿滿每年都過八歲生日�！苯瓚岩靶χ�說。

    “幼稚！”遲意用手肘撞了撞他。

    “對，就幼稚�！苯瓚岩安灰詾閻u，還像小朋友似的要夸獎，“剛剛在臺上，你男朋友帥不帥？”

    “……”

    “帥�！�

    或許是和江懷野在一起久了，內(nèi)斂擰巴、很少表達的遲意也學(xué)會了直白坦誠。

    “有多帥？”

    “嗯……，更喜歡你一點的帥？”

    江懷野故意找茬：“噢，那本來是不夠喜歡啊�！�

    遲意無語，附和著他，說起違心的話：“對對對，就是不夠喜歡�！�

    江懷野低頭，在遲意臉頰咬了口，暗暗威脅道：“喜歡嗎？”

    還被對方撓到癢癢肉，鬧作一團，遲意只得求饒：“喜歡，喜歡的，要溢出來的喜歡�！�

    江懷野滿意，這才抽開手，默了幾秒，他側(cè)頭看遲意，黑眸幽深，很正經(jīng)問：“喜歡哪首歌？”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且只有一個答案。

    遲意清楚，也如他意地回答。

    “最后一首�！�

    溫柔笑意不自禁地漾起，胸腔滿滿脹脹，被認可被肯定，這一刻，江懷野想到樂隊名稱，想到曾經(jīng)的狂言，他想，他錯了，音樂并不是最浪漫的事情。

    最浪漫的事情應(yīng)該是——

    用音樂來求愛。

    思緒翩然，心念電轉(zhuǎn)間，有種莫名的熟悉和恍惚。

    江懷野腳步微頓，許久之前的記憶忽然涌上心頭。

    ……

    “我、我剛才聽到你在彈吉他。”

    “嗯？”

    “很好聽�！�

    “哪首？”

    “都好聽�！�

    ……

    相似的對話發(fā)生在高二某節(jié)夜自習(xí)。

    他那天好像在音樂教室練琴。

    他那天都彈了哪些曲子？

    江懷野略有些煩躁，冥冥之中，他感覺有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掉，可再去回溯，怎么都尋不到。

    “嘿！”

    不知不覺，走到了后臺。

    聶辰突然跳出來。

    江懷野沒被嚇到，但努力挖掘的記憶如泡沫般瞬間散去，他冷冷睇了眼聶辰，也沒再繼續(xù)糾結(jié)。

    “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呢。”

    聶辰左右打量著遲意和江懷野，酸溜溜道，作為戀愛工具人，后勁兒是挺大的。

    被調(diào)侃多了，遲意都習(xí)慣了，她好脾氣地打招呼。

    進到里面，藺珈也是如出一轍地眼神，好像在說“還沒走啊？”。

    遲意只當(dāng)沒有看出，厚著臉皮到藺珈面前：“等會兒還回學(xué)校？”

    藺珈嘖了聲：“太晚了，不回。正準備去附近酒吧喝幾杯，不帶你倆，你們自己玩，別跟著啊�！�

    遲意：“……”

    遲意只得干巴巴：“那你們注意安全�！�

    藺珈擺擺手：“三個男生呢，程朝酒量好�！�

    江懷野正和程朝說話，和藺珈聊了幾句，遲意注意到蔣賀宇孤零零窩在角落，背影落寞。

    上次見面還是在國慶長假期間，那時候藺珈特意跟她交代，說蔣賀宇遇到點感情問題，要遲意有空多和他聊聊，關(guān)心開導(dǎo)一下。

    遲意有把這事情放心上，回去之后有主動和蔣賀宇發(fā)消息。

    但不知道為什么，聊起來有點驢唇不對馬嘴，像是在各自說各自的內(nèi)容，很怪異，不過也和諧地進行了下來。

    現(xiàn)在察覺他不對勁兒，遲意習(xí)慣性過去關(guān)心。

    聽到動靜，蔣賀宇抬起頭，神色有些許的復(fù)雜。

    “？”

    “怎、怎么了？”

    遲意小心詢問。

    演出后，不管是樂隊成員還是現(xiàn)場觀眾，都有亢奮的癥狀，但蔣賀宇這……

    藺珈都忘了她曾經(jīng)的壞心思：“別理他，正后勁兒呢�！�

    遲意不解：“�。俊�

    聶辰作為戀愛工具人的后勁兒是狂吃一麻袋檸檬，蔣賀宇連戀愛工具人都沒成為，算是圍觀人，他的后勁兒表現(xiàn)為濃郁的攀比心，攀比不上又著急，著急也沒用，時不時消沉一會兒。

    蔣賀宇和江懷野的攀比也是從國慶假期里那次聚餐開始，江懷野給遲意送過早飯，江懷野給遲意送過花束，江懷野給遲意過生日。

    同樣是在談戀愛，蔣賀宇都沒有為路桉做過，他努力補上。

    現(xiàn)在江懷野又為遲意寫歌作曲，又為遲意現(xiàn)場演出。

    蔣賀宇呢……，他就是個音樂白癡，就沒有任何天賦點，在得知這首新歌后，他也有嘗試為路桉寫歌，結(jié)果顯而易見。

    這會兒正式表演結(jié)束，江懷野把暗暗準備許久的驚喜送給了遲意，蔣賀宇可不就又開始間歇性消沉了嘛。

    藺珈和遲意簡單解釋，又悄悄告訴遲意，聶辰從霓虹傍晚樂隊其他成員那里聽來的，路桉最近好像在寫新歌，為蔣賀宇寫的，蔣賀宇還不知情。

    遲意點點頭，尋思著蔣賀宇這感情也沒什么問題啊。

    這時，江懷野和程朝交代完事情，一回頭，見到遲意和蔣賀宇正湊在一起，他皺了下眉，生出些很不應(yīng)該的煩躁。

    江懷野過去，攬過遲意肩膀。

    遲意側(cè)頭看他，有點疑惑。

    江懷野聲音微冷，和眾人道別：“我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遲意便也跟著道別。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藺珈莫名其妙：“剛才不還好好的，誰惹他了？”

    程朝掃了眼她和蔣賀宇。

    藺珈微怔，后知后覺，無語地嘟噥著：“還醋著呢？這個笨蛋，什么都不知道，活該！”

    從室內(nèi)離開，迎面是凜冽寒風(fēng)，江懷野低著頭，幫遲意拉好外套的拉鏈，又牽起遲意，很自然地把交握的手掌塞進自己口袋。

    江懷野的心理其實挺矛盾的。

    他知道遲意同他在一起，遲意會慢慢喜歡他，遲意和蔣賀宇只是老同學(xué)老朋友的關(guān)系，如他和蔣賀宇多年情誼一般，無法截斷。

    他知道彼此間如水澄澈，他毫不保留的信任，他會在不方便的時候要蔣賀宇去幫忙，去機場接遲意等等。

    但是，一想到遲意曾喜歡蔣賀宇，那缸子陳醋翻了又翻。

    再想到蔣賀宇不喜歡遲意，讓遲意曾傷心，江懷野有慶幸也有氣憤，什么眼光��！

    “怎么突然不高興了？”遲意關(guān)心。

    “沒什么�！苯瓚岩皦毫藟盒念^的情緒，不想破壞這難得的相見。

    “噢�！边t意癟嘴，聲音悶悶。

    “不是不告訴你�！苯瓚岩斑B忙解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吧�！边t意特別好哄。

    最后一絲煩躁消失無影，江懷野真誠：“想邀請你來看雪，但也想讓你看我的演出。滿滿，你能來我很開心�！�

    遲意看他，唇角上翹。

    她踮腳吻江懷野：“我也很開心�！�

    很開心看你的演出。

    冬日的戶外很冷，天空很低很沉，有下雨的征兆，但兩人并不著急回家，昏黃路燈下，在午夜街頭漫步，偶爾有車輛疾馳而過。

    冷冽空氣吹不滅滾燙心火。

    舊一年的結(jié)尾，他們在接吻，新一年的凌晨，他們在牽手。

    安靜，卻滿脹。

    不知過了多久，有夜間漫游的出租車在路旁放慢速度，短促鳴笛打破寂靜。擔(dān)心遲意會著涼生病，江懷野伸手攔下，報了地址回家。

    江懷野是隨意的性格，不愛讓陌生人進入個人領(lǐng)域，他平時都是自己收拾房間，很偶爾的頻率。

    這段時間蔣賀宇和聶辰也在這邊住。

    三個男生湊一起，房子略微有些凌亂。

    但也不是傳聞中男生宿舍那般，垃圾亂丟，臟衣服亂放，到處是難聞的氣味，只是看起來雜亂一些罷了。

    進門后，江懷野要遲意先坐，他簡單整理。

    遲意想要幫忙，江懷野看她一眼，輕飄飄拒絕：“等以后同居再說吧，現(xiàn)在讓我好好表現(xiàn)�！�

    “……”

    想得還挺遠。

    不過——

    “以后就讓我做家務(wù)了？這算不算是詐騙，騙到手之前怎么都好，騙到手之后就暴露本性。”

    江懷野真沒想那么多：“……”

    他求生欲極強，連忙改口：“以后都是我做家務(wù)�！�

    “讓掃地機器人做家務(wù)。”

    “行，那再養(yǎng)只貓？讓它監(jiān)工�！�

    “可以�！�

    莫名其妙地規(guī)劃起未來生活，意識到這點后，遲意和江懷野對視，彼此笑了起來。

    遲意臉頰發(fā)燙，先移開視線。

    她注意到茶幾上的煙灰缸，里面滿是煙頭。

    因為江懷野在她面前很少抽煙，遲意才意識到，她皺眉：“這么多？”

    江懷野解釋道：“都是蔣賀宇和聶辰�！�

    遲意懷疑：“你沒抽過？”

    江懷野訕訕：“偶爾，很少�！�

    “我煙癮不大，想你的時候才抽�！苯瓚岩皾M口不正經(jīng)。

    “嘁�！�

    遲意撇嘴。

    收拾過房間，江懷野順手幫遲意收拾行李箱，剛打開，一個封皮有劃痕、已經(jīng)被翻得很舊的本子“啪嗒”掉在地上。

    遲意剛好看過去。

    她心跳滯了瞬。

    “你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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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

    -完-

    88.巧合

    ·

    ?

    [Lightspeed。]

    江懷野下意識低頭，本子呈扇形微微敞開，斑斕色彩透過頁縫鉆出，看不真切具體的內(nèi)容，在遲意出聲那瞬，他愣住，手掌不知所措地懸在半空。

    下一秒，遲意慌忙撿起，往身后藏了藏。

    江懷野緩緩收回手，目光帶著少許探究，但并未追問。

    這個臟兮兮、皺巴巴的本子是遲意剛?cè)リ柍菚r使用的日記本，見證了她的高中時光，記錄著她的所有少女心思。

    十一長假期間，遲意回到陽城，和江懷野意外又不意外的戀愛了，無意中翻出這個曾經(jīng)的青春，她在最后幾頁畫上結(jié)束的句點。

    回濱城之際，遲意忽然迸發(fā)新想法，便將日記本帶回學(xué)校。

    此時此刻，此地，在江懷野面前，突然看到這個日記本，遲意無疑是驚慌的，她很喜歡很喜歡江懷野，她也喜歡了很久很久，但這些是她獨自的心思，她從沒有想過讓江懷野知道。

    同樣的高中生活，共同的交集片段，在不同視角或許是截然不同的記憶。

    于遲意，是偷嘗的糖果；于江懷野，也許就是甩不掉的麻煩。

    能夠在一起就已經(jīng)是神明垂憐，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遲意很知足，對她而言，過去的喜歡與等待并不是勒求更多愛意的物品，她不想江懷野因此內(nèi)疚，也不想把自己卑微、貪婪、酸澀的情緒暴露給他。

    “我、……，這是我室友的東西�！�

    沉默之后，遲意磕磕巴巴地掩飾著。

    “嗯�！�

    “收拾箱子時，我們在說話，應(yīng)該是不小心放進來的�！边t意偷偷覷了眼江懷野，又詳細地解釋。這句話是真的。

    “我知道了�！苯瓚岩叭嗔巳嗨�發(fā)頂，語氣溫和。

    遲意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尷尬，她彎下身體，同江懷野一樣蹲在行李箱旁：“我來收拾，你先去洗澡吧，現(xiàn)場很熱，你穿短袖都流汗了�！�

    房子里暖氣很足，進門后江懷野便脫掉外套，只剩下在現(xiàn)場演出時穿的那件短袖，聽罷，他拎起肩線處的布料嗅了嗅，是有一點，但他出門前才洗過澡換過衣服，混著未散的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并不明顯。

    江懷野明知故問：“嫌棄我？”

    遲意：“……”

    遲意無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