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怎么，你要給我做飯嗎？”遲意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不過——”遲意皺眉，不太信任道，“你會做飯嗎？”
江懷野已經拉開冷藏柜，餛飩、蒸餃、燒麥等速凍即食食物將之填充得滿滿當當，他如實回答：“平時基本點外賣，偶爾煮一點這些。”
“想吃哪個？小餛飩可以嗎？”
“可以。”
總歸是比煮泡面強。
遲意承認，江懷野廚藝比她強。
小鍋內清水沸騰，江懷野把凍得硬邦邦的小餛飩放進去，裊裊白氣蘊在空氣中，速凍食品不太好煮熟，要多點幾滾水，兩人站在料理臺前耐心等待。
這會兒冷靜下來，遲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江懷野，我是怎么暴露的，因為剛才你幫我收拾東西嗎？”
江懷野不解：“嗯？收拾東西？”
遲意：“掉出來的那個日記本啊，你不是看到了嘛�！彼倪B載漫畫是依據日記本中的內容，有時靈感乍現(xiàn)，會在里面貼張便簽來記錄。
江懷野明白了，他搖頭否認。
遲意好奇起來：“那怎么�。俊�
江懷野不答，盯著鍋內已經全部浮上來的小餛飩，見變了色，分別盛至已調好湯汁的瓷碗中，關上火，一手一個端到餐桌。
遲意拿了兩個勺子，跟在后面。
“先嘗嘗咸淡。”江懷野看著遲意。
“那我就不客氣了�！边t意舀起一個餛飩，吹了吹，送到嘴邊，而后沖江懷野比了個拇指，非常捧場地夸贊道，“好吃，你也嘗嘗�！�
江懷野笑了下，從一旁摸過手機，點開和黎真的聊天框，把那幾個鏈接一起轉發(fā)給遲意。
下一瞬，遲意的手機響了幾下，她側頭看去，見懸浮窗口顯示著江懷野的名字，疑惑地看向他。
江懷野說：“我從你的”
是在回答之前的問題。
遲意有兩個微博，一個是和同學朋友互相關注的生活賬號，另一個才是Lightspeed這個工作賬號，對著江懷野，聽到“微博”時她第一反應自然是那個生活賬號，所以并沒有完全明白江懷野的意思。
但當點開鏈接。
遲意明白了。
突如其來的沉默，就連剛才吃夜宵的興奮勁兒都降了下去，她以為江懷野只是看到了敞開的某一頁內容，沒想到竟然是不為人知的絕大部分。
想到自己都畫過什么內容，遲意莫名覺得尷尬，她干巴巴地解釋：“我、我就隨便畫畫，你知道藝術創(chuàng)作都源于現(xiàn)實、高于現(xiàn)實，有點夸張的成分，而且……女生的心理是有點細膩，我、我其實也沒有那么……”
詞語匱乏，遲意找不出合適的概括，她聲音越來越低。
但其實，并不是她說的那樣，她沒想過創(chuàng)作，她只是為了記錄，記錄曾經發(fā)生過的美好、不美好的故事，她的回憶怎樣，畫出來便是怎樣。
“沒有�！�
“我覺得很好。”
江懷野專注地看著遲意。
遲意索性不再躲閃，她抿了下唇，沒有吭聲。
江懷野話音忽轉：“但是我不想追連載，可以提前給我劇透嗎，講給我聽，就作為，嗯……，男主J的福利�！�
講一些他存在但并未參與的單方面的事情。
遲意明白江懷野的意思，她猶豫了片刻，回臥室，把那個封頁皺巴巴的日記本拿了出來，遞給江懷野。
江懷野放在手邊，催促道：“先吃飯，等下要涼了�！�
遲意瞟了眼本子，點點頭。
江懷野刷碗的時候，遲意端正地坐在沙發(fā)上等待，有種難耐地等待判決的感覺，坐立不安，但當重新看到江懷野時，情緒消散，她并不后悔。
江懷野坐在遲意旁邊，伸手，將人抱在懷中，這才拿起日記本，雖已得同意，他還是禮貌問了句：“我開始看了�！�
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握著脊側，很珍重，只要遲意拒絕，他會照做。
遲意抿唇，嗓音微澀：“嗯�！�
江懷野手臂從遲意身側穿過，環(huán)著她，日記本擱在遲意腿上，是一起翻閱的姿勢。
第一頁
[1月31日
小雨，轉大雪]
是他們的初遇。
緩慢的。
珍視的。
一頁頁翻過，遺忘的記憶涌上心頭，有些從未注意到的細節(jié)也浮了出來。
——執(zhí)著于味的糖果，并不是遲意喜歡，而是因為他每次他覺得女生可能喜歡味道，曾經每次都送遲意這個味道的糖果。
——遲意用了兩年之久的微信頭像，幾簇在夜幕綻放的繽紛煙火，是高三元旦跨年那天，他和遲意在江邊一起看的煙火。
——喜歡吃筍，因為這是他喜歡的蔬菜。
——那首《不能說的秘密》，是高二某個夜自習，他在音樂教室練琴時彈奏的最后一首歌。
——畢業(yè)那天，紙飛機上的JHY，一直都是他。
……
很多很多，是江懷野從未想過的厚重。
之前是他妄言了，也許這一輩子，他都趕不及遲意的喜歡。
但，他會努力。
江懷野沒有說話。
遲意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兩年的回憶終于到達尾聲。
最后一頁
[10月7日
本來討厭下雨的天空直到聽見有人說愛我
——《你聽得到》]
是遲意新添上的內容。
感受到微微收緊的手臂和身后滾燙的胸膛，遲意耳朵開始發(fā)燙，又有些不自在起來。
江懷野低頭，蹭了蹭她臉頰和頸窩，小聲詢問：“我能在上面寫字嗎？”
遲意：“可、可以�！�
不羈飄逸的字體第一次出現(xiàn)在這個本子上，落在最后處，江懷野補上兩行字——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七里香》]
不止說愛她，是已溢出。
莫名的，遲意讀懂他的意思，她耳朵更燙。
空氣逐漸黏稠稀薄，遲意清晰感受到撲在臉側溫熱的呼吸，這時，窗外傳來低低的轟隆聲，陽臺未關，紗簾蕩過，凜冽冬風夾雜著潮意涌入室內。
細雨如絲，穿過漆黑夜幕，綿綿密密。
“下雨了。”
“是小雨轉大雪。”
江懷野糾正。
天氣預報景城元旦這日有雪，跨了年，現(xiàn)在已是元旦凌晨。
一如他們初遇那天，遲意從景城搬到陽城的第一場雪。如今遲意回到景城，這也是第一場雪，像是兜兜轉轉在循環(huán)。
討厭的雨會變?yōu)橄矚g的雪。
暗戀也終會成真。
——
《等雨�！逢懺�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帶來不好的體驗，再次道歉。
正文就在這里完結了，初遇時的小雨轉大雪，這一刻的小雨轉大雪，剛剛好。
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內容會寫在番外，目前會寫：日常甜番（有求婚等），江懷野視角，如果青梅竹馬，藺珈x程朝（青梅竹馬、pu轉正、忠犬瘋狗），如果還有其他想看的歡迎點單（雖然不一定寫）。
感謝，冬天快樂，下雪快樂。
◎最新評論：
夏天到冬天
等雨停
撒花
完結撒花撒花撒花
恭喜
很棒～恭喜滿滿和JHY哈哈～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正文完結啦！感謝從夏天到冬天的陪伴quq
完結了，想看程潮番外
冬天快樂
啊啊啊啊快來一個��！我真的很需要江懷野視角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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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您的營養(yǎng)液已到貨，請更新查收！
大大！冬天快樂！
冬天快樂！謝謝你帶來的這部禮物��！正文完結快樂啦！等你番外=3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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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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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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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慢慢，也是我的遲遲。]
遲意做了一個夢，陰霾天空，細雨綿綿，凜冽寒意刺骨，她穿著米白色外套置于其中，雨滴濺落在馬丁靴鞋面上，周圍是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因她只去過一次，熟悉因她印象深刻。
忽然，身后有清冽干凈的聲音響起。
少年穿著黑色，闖入視野，他在喊“小雨”。
下一瞬，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一只體型過膝的阿拉斯加犬歡快地竄了過來，灰白相間的蓬松毛發(fā)早已沾染雨水，一簇簇凌亂地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它討好地蹭著少年，還嫌不夠，“嗷嗚”“嗷嗚”地撒著嬌。
少年無奈，點著它腦門，沒有任何威懾力地教訓道：“怎么到處亂跑？又不乖�！�
幾步之外，隔著雨幕，遲意遙望著。
揉了揉快樂搖晃的小狗腦袋，少年與狗狗一起離開，漸行漸遠的背影被雨幕模糊，他沒有回頭，狗狗沒有回頭。
遲意仿佛隱形一般，被拋下。
但，“小雨”一直都不是她。
……
“嗡嗡”的振動聲，持續(xù)不斷，很遠很近，像是一根線將游蕩的意識扯回，遲意倏然驚醒。
江懷野也被吵醒，他睡眼惺忪，下意識抱了抱遲意，把她當成小朋友似的，蹭了蹭臉頰，聲音喑啞地哄著：“再睡會兒，還早�！�
聲音斷了又響，江懷野煩躁地背過手臂，在枕邊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肇事的手機，屏幕熒光刺得他半瞇著眼睛，上面顯示著“黎靜”的名字。
他直接掛斷。
對方鍥而不舍。
最終，江懷野接通電話，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媽，你能不能等人睡醒再打電話過來��？”
房間很靜，即使沒在聽筒旁，電話那端的聲音也很清晰：“你看看表，都快中午了好不好，誰知道你什么時候睡著，什么時候醒著�！�
“行了，不說這個。你上次給小雨買的是哪個牌子的狗糧，它挺喜歡，最近吃完換別的，它飯量都小了�！�
“嬌氣，都是你慣的�！�
“小雨年齡還小，挑食多正常了，你小時候也挑食�！�
“……”
“它都三歲多了，相當于人類的29、30歲了，這還小��？我都得喊它哥哥了�！苯瓚岩盁o語地試圖講道理。
黎靜胡攪蠻纏：“好，以后回來記得喊‘小雨哥哥’�！�
江懷野：“……”
配上江懷野古怪的表情，遲意沒忍住，“噗嗤”笑了聲。
“你旁邊有女生？”黎靜狐疑，立刻反應過來，音量提高，“不是，你不還沒起床嗎？江懷野，你別以為天高皇帝遠，我管不著你了！”
“沒，你聽錯了�！苯瓚岩懊娌桓纳胤裾J。
“我聽力好著呢，沒出現(xiàn)幻聽�！�
“那可能是你年紀大了，出現(xiàn)耳背的現(xiàn)象了�！�
母子兩人一來一回的交鋒，江懷野還能一心二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勾著遲意的頭發(fā)玩。
他見遲意低著頭，以為是太困，單方面結束對話：“我昨晚演出結束都凌晨了，很困，想你兒子多活幾年就別打擾他睡覺了�！�
料到黎靜對他沒多少親情，江懷野又平淡地威脅道：“我睡醒就給小雨買之前的狗糧，不然，等著你的寶貝小雨餓瘦吧�！�
“……”
“睡你的吧！”
黎靜咬牙切齒。
估計是在外面玩餓了，跑回來要小零食，電話那端響起小雨故意裝可憐的撒嬌低嗚聲。
黎靜哪兒忍心拒絕啊，對待心肝似的，都出現(xiàn)夾子音了。
“是誰家的小寶貝回來了呀？怎么了？餓了嗎？還是想媽媽陪你玩？”
“哎呀，我們家小雨真乖，威猛帥氣，可愛聽話，天天陪著媽媽，還會撒嬌呢，可比你弟弟強多了。”
聽聽這捧一踩一。
再聽聽這立即換上的稱呼。
江懷野無語極了，他黑著臉掛斷電話。
怕再被打擾，江懷野把手機調成勿擾模式，丟到床頭柜。他回頭，見遲意表情悶悶，不怎么開心的樣子，低聲關心：“吵醒你了？”
遲意搖搖頭。
江懷野環(huán)住遲意，抱了抱，像對待小朋友一般：“再睡會兒吧，昨晚睡得晚，等起床帶你去吃好吃的。”
遲意低著頭，很沉默。
江懷野意識到不對勁兒，俯下|身，要與遲意對視，遲意抗拒地推他，江懷野便是再沒有哄女生的經驗，也知道這會兒不該順著她遠離她。
往常黑亮靈動的眸子蘊著一層水汽，眼眶微紅，可憐兮兮的，眸光帶著些委屈和控訴的意思。
江懷野皺眉，還未開口。
忽然，遲意靠近，一口咬在他脖頸處。
尖利的牙齒，綿薄的血肉，用了力氣。
很快，遲意嘗到鐵銹味。
江懷野安靜受著，手掌在她腦后，輕輕撫著柔軟的頭發(fā)，是一種肆意縱容的態(tài)度，他不問緣由，任由遲意發(fā)泄。
片刻，遲意移開。
鮮紅的血液暈在白皙的皮膚，似一朵朵盛放的花，咬痕清晰，有幾顆牙印略深，血液仍在往外滲，呈現(xiàn)出一種嬌弱折損的美。
因為江懷野這般任取任奪的態(tài)度，喉嚨像是堵了團棉花，沾染包裹著諸多情緒，突然之間，遲意哭出聲，眼淚似斷了線的珠簾，落個不停。
江懷野慌了神，一邊手足無措地安慰著哄著，一邊用手指擦拭著流不盡的淚水，指腹帶了層薄繭，卻將白皙嬌軟的皮膚摩挲得更紅。
遲意越發(fā)覺得委屈，哭得更兇。
慢了無數拍的宣泄，因為江懷野過于溫柔包容的態(tài)度；因為和黎靜的電話中，江懷野對小雨言語嫌棄但難掩寵愛；因為多年的喜歡得見天日；……；因為很多很多，遲意也說不大清楚，也因為不久前那個夢，少年未施舍她一眼。
許久許久，糟糕的委屈的凌亂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理智重新占據上風，遲意懊惱地拽著紙巾盒，感覺……很丟人……
忽然，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出現(xiàn)在視野內，掌心躺著一顆藍色的星星糖，她抿著唇，抬眼看去。
仿佛什么都未發(fā)生，江懷野平靜詢問：“要吃糖嗎？”
盯了幾秒，遲意接過，撕開透明的包裝袋，含入口中，糖果頂得臉頰微鼓，聲音也變得含糊起來，軟軟糯糯：“你只會拿糖哄嗎？”
“對啊�！苯瓚岩罢\實，并詢問道，“哄好了嗎？”
“才沒有。”遲意咬著糖果，牙齒輕磨著，略有些傲嬌地擺起姿態(tài)來，“女生哪有那么好哄的�！�
江懷野受教：“那我以后一定廣泛涉獵、多加學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換著花樣來哄我女朋友�！�
遲意默了瞬：“哪兒有人一天會不開心一次的�！�
她故意提醒道：“她可以不開心三四五六次�！�
“有道理，那我得準備365的倍數才行�！苯瓚岩耙槐菊浀亟忧�。
“胡說，我脾氣哪兒有那么差，哪兒有那么多不開心！”遲意反駁，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
江懷野失笑，擁遲意入懷，親昵地吻著她仍泛紅的眼睛。
嘴上說著沒有哄好，但早已被一顆糖果哄好了。
哪兒需要365的倍數的哄人花樣啊，只需要一顆糖果而已，再沒有比遲意更好哄的女生了。
乖巧懂事，體貼大方，善解人意。
這些都是遲意身上的標簽，每一個都讓江懷野心疼，他寧愿遲意是一個刁蠻自我的小惡霸。
但是沒關系，他會努力，讓遲意成為他恃寵而驕的小公主。
方才遲意突如其來的發(fā)泄讓江懷野感到疑惑，他猶豫著是否該觸及，只在外|圍徘徊關心：“昨晚沒睡好嗎？”
如果非要評比出誰最了解江懷野，勝出那人一定是遲意。
她迅速讀懂江懷野的情緒，因不該有的任性和放縱，倍感羞赧，而導火索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遲意可以含糊過去，這是江懷野留足的空間，他不會多問，亦不會輕易踏足冒犯。只是，遲意現(xiàn)在學會了坦誠。
她說：“日記本第一頁不是‘小雨，轉大雨�！�。”
江懷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