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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宿昔齊名非忝竊,試看杜陵消瘦。曾不減,夜郎僝僽。

    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凄涼否?

    千萬恨,為君剖。

    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時(shí),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詞賦從今須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壽。

    歸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傳身后。

    言不盡,觀頓首。

    第21章

    飯桌正中一只五宮格銅鍋,分別是川香紅油、三鮮白湯、藥膳鍋、冷鍋魚,還有一只菊花鍋?zhàn)樱靖鹕鷬A了一筷子毛肚,辣的滿嘴鮮紅,“在國外待得嘴里淡出鳥來,還是老二的手藝絕妙,不枉我日思夜想,就惦記著這口飯�!�

    房間里單開了一張小桌,放著葷素菜品鍋碗瓢盆,松問童系著圍裙正在片羊肉,“你他媽要是吃不完,就把桌子給我吞下去�!�

    “好說好說,你就是現(xiàn)切一頭大象,我和老三也能給你掃蕩干凈�!�

    “當(dāng)初老五化形后胃口猛增,險(xiǎn)些沒把書齋吃窮�!睘踝犹撔χ鴵u頭,“老二開這家店的初衷就是老五太能吃了,每天小廚房的下腳料都能再做出幾大鍋來,為免得浪費(fèi),這才有了鄴水朱華�!�

    “當(dāng)初我走的時(shí)候,小孩兒才到我腰上�!蹦靖鹕焓直葎�,“老二來信說他被朱家接回去了,最近可有消息?過的怎么樣?”

    “前些日子來信,說是朱家飯不好吃,餓瘦了來著�!睘踝犹撔Φ溃骸叭思已郯桶团沃貋砟�,你什么打算?”

    “做飯的又不是我,這話你得問老二�!蹦靖鹕鹬曜樱磺宓溃骸袄衔逡窃谛爬镆豢薅[三上吊,保不齊老二能帶著舐紅刀給他做飯去�!�

    “朱家避世,能請動星宿子的只有……”烏子虛話未說完,松問童啪地把刀插入砧板,端上一盤羊肉,“吃飯�!�

    “得嘞,您辛苦�!蹦靖鹕Σ[瞇給人倒了杯酒,“吃飯吃飯。”

    一餐飯吃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三人久別重逢,從天南聊到海北,“我先去了德意志,然后轉(zhuǎn)到蘇聯(lián),最后一年在歐洲游學(xué)……”木葛生醉醺醺地比劃道:“你猜怎么著?英國人……上|床都念莎士比亞!”

    松問童聽得大笑:“怎么著,開洋|葷了?”

    “那倒不至于,發(fā)乎情止乎禮,我心里有數(shù)�!蹦靖鹕鷶[擺手,“是在劍橋的時(shí)候聽?wèi)騽∩绲耐瑢W(xué)說的,那時(shí)我們在康河劃船,有中國的留學(xué)生帶了小提琴,居然能拉出西皮流水的調(diào)�!�

    “我唱了支梁祝,有女孩問我唱的是什么�!蹦靖鹕f著笑了起來:“我說講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死后變成蝴蝶�!�

    “妙哉——”烏子虛趁著酒意起了個(gè)調(diào)子,悠悠開嗓:“書房門前梅花開,今日送弟把家歸�!�

    “有時(shí)聚頭時(shí)分開,花開花落又結(jié)蕊。”

    木葛生接過腔,擊盞道:“既有分別,定有相會。”

    “一雙醉鬼。”松問童聽得搖頭,起身收拾碗筷,“人才剛回來,就趕著唱十八相送�!�

    一餐飯罷,木葛生起身告辭,“我去找小峰子裁幾身大褂,老二你記得晚上再擺幾桌熱鬧的,請大家都來聚聚。”

    “滾罷�!彼蓡柾粨]手,“鄴水朱華今晚歇業(yè)擺宴,短不了你吃的�!�

    木葛生揉著肚子走了,烏子虛看著他的背影,道:“老四應(yīng)該是要回去了�!�

    “近鄉(xiāng)情怯,先來我們這兒吃酒壯膽,慫的他�!彼蓡柾托Γ^而皺眉道:“剛剛飯桌上你干什么提那些話?”

    “我說的是實(shí)話,老四清楚,你也明白。”烏子虛嘆道:“當(dāng)初朱家將星宿子交給先生照看,名義上是入學(xué)銀杏書齋,但誰都知道,朱家托付的是天算子�!�

    “當(dāng)初先生去世前,當(dāng)著諸子七家的面說的很清楚,天算之位交給老四繼承。那四十九枚山鬼花錢,不管他樂不樂意,都是要收的�!�

    “他不樂意就不收,大不了我們給他兜著�!彼蓡柾溃骸袄纤某錾韺㈤T,未必想要搭理七家這些破事。”

    “你一人一刀,光棍一條,話說的倒是自在�!睘踝犹撀牭妙^疼,“但凡真碰上什么事,還不是我出面轉(zhuǎn)圜�!�

    “老三辛苦,晚上請你吃飯�!�

    “不吃了�!睘踝犹摂[擺手,“酆都那邊有事,還得下地去�!�

    “老四才剛回來�!彼蓡柾裘嫉溃骸罢l消息這么靈通?”

    “死人總比活人少顧慮�!睘踝犹摀u搖頭,“遲早的事�!�

    木葛生先找人量了身,定做了幾件大褂,接著又換了一件素白長衫,洗臉凈手,一路出了城。

    白水寺,銀杏書齋。

    銀杏齋主去世后,書齋不再開課講學(xué),但并未挪作他用,依然保留著故時(shí)風(fēng)貌,打掃的小沙彌看見木葛生,躬身念了一聲佛號。

    木葛生在水榭前磕了三個(gè)頭,接著走進(jìn)香堂,跪在蒲團(tuán)上,敬了三炷香。

    滿窗銀杏,樹影婆娑,木葛生看著堂上靈位,輕聲開口。

    “師父,葛生回來了。”

    木葛生跪了很久,直至夕陽西下,香堂門“吱呀”一聲推開,他沒有回頭,卻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會來�!�

    一道身影入內(nèi),磕頭上香,繼而道:“你跪了一下午�!�

    “這倒是稀奇�!蹦靖鹕α耍骸叭盘炷憔尤灰矔游夜虻臅r(shí)間長�!�

    柴束薪跪在一旁,四年不見,對方仍是神色冷雋,卻多了幾分沉穩(wěn)持重,像落雪洗去梅香冷冽,白衣依舊。

    “中午吃飯時(shí)沒看到你,就想著大概會在書齋見面�!蹦靖鹕溃骸翱茨愕臉幼樱�?”

    “藥家繁忙,并沒有許多空閑,只是偶爾一來。”柴束薪說著朝靈位躬身,“學(xué)生不孝。”

    “你可別,你這樣的都能叫做不孝,那我豈不成了欺師滅祖�!�

    兩人沉默片刻,柴束薪開口道:“兩年前先生去世,為何不歸?”

    “謹(jǐn)遵師命,不歸。”木葛生道:“師父有命,過頭七后不可奔喪。老二那封信寄到莫斯科時(shí)頭七早已過了,以師父的本事,不可能算不準(zhǔn)日期,只有一個(gè)可能,就是他老人家并不想讓我回來�!�

    “再者,歷代天算子算天命,死后注定魂飛魄散,不入輪回,喪事不過是場面功夫罷了。燒再多的紙,他老人家也不會打奈何橋上過,否則老二早就去酆都劫人,熱熱鬧鬧還陽了�!�

    “你當(dāng)年未歸,眾說紛紜�!辈袷降溃骸跋壬鷮⑻焖阕又挥H傳與你,諸子無有不遵,你在國外蹉跎兩年,七家等待已久,是時(shí)候接過山鬼花錢了�!�

    “我?guī)熜帜�?他比我有出息,讓他接�!?br />
    “林兄當(dāng)年奉先生之命入蓬萊,訂有十年之期,十年內(nèi)不可出山門。如今先生傳位與你,按天算門規(guī),他須退出師門,如今已是蓬萊門生�!�

    “……師父這辦的都是什么事�!蹦靖鹕牭勉蹲�,半天才道:“逼人上梁山嗎?”

    “你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你避不過�!�

    “少年意氣常蹉跎,只惜青山不待我�!蹦靖鹕鷩@了口氣,“諸子七家,第七家不是還沒現(xiàn)世呢,一個(gè)個(gè)都急什么?”

    “羅剎子逢亂而生,是毀天滅地的殺神,第七家若現(xiàn)世,諸子便不能從容掌舵,而是力挽狂瀾�!辈袷降溃骸熬嚯x上次羅剎子誕生已有數(shù)百年之久,如今天下大亂,諸家都在擔(dān)憂�!�

    諸子七家,久存于世的一共六家,最后一家為羅剎子,和天算子一樣,一家只有一人,只在大亂之時(shí)降生于世,主兇殺。雖可鎮(zhèn)亂世,卻暴戾兇惡,歷代羅剎子都是絕大的叛逆,完全不可控,甚至有與其余六家反目者,是個(gè)令所有人都頭痛忌憚的變數(shù)。

    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始得解脫。

    “羅剎子之命,只有天算才可制衡�!蹦靖鹕巳�,“怪不得,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七家都已得到消息,幾日內(nèi)便會齊聚,你要早作打算。”

    “朕曉得了,愛卿跪安吧�!蹦靖鹕酒鹕�,“對了,我聽小峰子說他爹在你家藥堂看病,替他向你道聲謝�!�

    “懸壺濟(jì)世,本就是藥家分內(nèi)之職�!辈袷揭搽S之起身,看向木葛生,“你笑什么?”

    “沒事�!蹦靖鹕χ鴶[擺手,悠悠道:“戰(zhàn)事將起,七家紛紜,這幾天我仔細(xì)想來,只覺事情千頭萬緒。但是真的回來了,又覺得這些不算什么,畢竟你們都在。”

    兩人一同站在廊下,木葛生抬頭看著房檐,“你知道嗎,上午我和老三一同唱西廂記來著�!�

    “嗯。”

    “我記得那年冬天,你第一次留在書齋過年,老三彈琵琶、你吹著一支蘇笛,一出西廂五本二十一折,唱了整整一晚上�!�

    “我當(dāng)時(shí)還想著,以后年年如此,就這么長長久久地唱下去,等老五也長起來了,專叫他拉弦兒�!�

    “誰知就沒有下次了�!蹦靖鹕f著笑了笑,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賦予誰聽?”

    柴束薪沉默片刻,道:“你唱吧�!�

    “嗯?”

    “我聽。”

    “那可不能夠了,陪老三唱了一上午,大爺明日請?jiān)��!?br />
    “過幾日七家齊聚,你是繼任天算子,便是要他們搬著馬扎聽你說書,也不會有人異議�!�

    “哈,好主意,不如就聚在關(guān)山月,我想想唱什么——張生鬧五更?”

    “……”

    “別繃個(gè)臉嘛,你看老三都能上臺說書了,咱也不能一直這么端著是不是,要不搓麻將?”

    “諸子六人,湊不夠兩桌。”

    “得,這就算羅剎子現(xiàn)世也沒什么了不起,七家兩桌,照樣三缺一�!�

    “……休要兒戲。”

    兩人一同下山,木葛生本想請柴束薪到鄴水朱華坐一坐,“戰(zhàn)事已起,藥家諸事繁雜,府上還有長輩等我回去議事。”柴束薪搖了搖頭,“改日你來,請你吃一品鍋。”

    “對了,倒是忘了問柴姐姐的事�!蹦靖鹕牧伺念~頭,“來信中見你說姐姐身體已有好轉(zhuǎn),近來如何?”

    “沉疴舊疾,拔除不在一朝一夕�!辈袷矫佳鄯潘尚┰S,“但已能治愈�!�

    “那便好極�!蹦靖鹕Φ溃骸案娜杖フ夷悴滹�,記得給我留窗�!�

    柴束薪還記得當(dāng)年這人動輒翻窗的荒唐事,卻沒說什么,只是搖了搖頭,“九折回廊的陣法做了改動,你進(jìn)來時(shí)注意安全�!�

    “放心,那難不住我�!蹦靖鹕筮诌值�?cái)[了擺手,“走了啊,再晚點(diǎn)兒老二他們就不給我留飯了,咱們改日再聚�!�

    木葛生還沒來得及進(jìn)城,只見公路邊停著一輛轎車,他借著月光看到車牌,神色一怔。

    車窗降下一半,傳出一道低沉男聲:“上車�!�

    木葛生迅速開門上車,拉上車簾,道:“您不是去參加國防會議了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坐在前排的男人笑了笑,扔來一瓶汽水,“留學(xué)幾年,不知道你口味有沒有變�!�

    “那您倒是來封信問問我啊�!蹦靖鹕话呀幼。瑹o奈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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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始得解脫。——《臨濟(jì)錄》

    第22章

    木司令坐在前排,一身軍裝,兩鬢略白,語氣甚至算得上溫和,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軍人風(fēng)度,不似木葛生嘴里的老流氓,倒像一名儒將。

    木葛生當(dāng)年在軍營長到十歲,入銀杏書齋,之后父子兩人便甚少相見。木司令并不鎮(zhèn)守城中,一年到頭領(lǐng)兵在外,父子間通信寥寥,木葛生出國留學(xué)四年,除了最初收到一封信,交代他的學(xué)業(yè)安排,四年中音訊全無。

    有時(shí)木葛生也會忘了自己還有個(gè)爹,木司令對他一向放養(yǎng),只安排他入學(xué),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一概沒有,倒是一群兄弟三天兩頭寄補(bǔ)貼�;貋碇八依锛倪^信,但木司令一年到頭不回家?guī)状危舷霊?yīng)該是收不到的,此時(shí)乍然相逢,倒有些意外的近鄉(xiāng)情怯。

    “我不過問的事多了,不差你這一句�!蹦舅玖钐统鲆恢�,道:“我馬上要南下,原本沒有時(shí)間見你,既然遇見了,便問你幾句話�!�

    木葛生遞過火柴,點(diǎn)上煙,“您請說�!�

    “最近時(shí)局,心中有數(shù)?”

    “是�!�

    “此番歸國,可有打算?”

    “是�!�

    “你十歲以來我便沒再怎么管過你,這些年聚少離多,你雖然不成器,但亂七八糟學(xué)了些東西,至少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木司令淡淡道:“如今硝煙四起,大廈將傾,你歸國蹚這一趟渾水,所求為何?”

    木葛生笑了起來:“爹,兒子姓木�!�

    “遠(yuǎn)遠(yuǎn)不夠。”

    “青山處處埋忠骨……”

    “別給我掉書袋子,想清楚了再說。再胡扯,馬上給我滾下車,買船票回歐洲上你的學(xué)�!�

    木葛生斂了笑意,沉默片刻,不輕不重地講了一段話。

    他用的是英語,講的很流利,措辭對父子而言顯得有些過于官方。然而木司令聽進(jìn)去了,他掐滅煙,淡淡道:“繼續(xù)�!�

    他聽出了自家兒子講的是什么——數(shù)日前泰晤士報(bào)對戰(zhàn)局的報(bào)道。

    木葛生在敘述中一點(diǎn)點(diǎn)將局面鋪開,語氣緩慢而內(nèi)容龐雜。國際紛爭、國內(nèi)時(shí)局、戰(zhàn)場形勢、民情民生……不見平日眉飛色舞,只是一一盡數(shù)道來,顯然經(jīng)過精思熟慮,又反復(fù)斟酌,才能如此審慎周詳。

    寥寥數(shù)語剝?nèi)ヒ簧硇鷩�,從血肉中露出一截蒼青脊骨,好似烈酒砸碎寒夜,冷而滾燙。寂靜、寂靜、寂靜,夜在寂靜中燃起薪火,彼處傳來鼓聲——源自少年的胸膛。

    言盡時(shí)木葛生笑了笑,是一個(gè)很難形容的笑,生死以赴慨當(dāng)以慷,還有一點(diǎn)父子間的默契,亂世中將門不興慈孝,而是互為舐血的兩柄名刀。

    “縱無銅筋鐵骨,但愿俯首,有幸做一段脊梁�!�

    父子二人在后視鏡中對視,木司令扔給他一支煙,“看來你是有備而來。”

    “否則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木葛生劃開火柴,“司令,您看我這個(gè)兵,可堪一用?”

    木司令嗯了一聲,“算你及格�!�

    話已說開,老子也不跟兒子兜圈子,直接道:“如今局勢膠著,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我馬上就要南下,這次不會帶你,你另外幫我辦好一件事�!�

    “您吩咐�!�

    木司令降下車窗,指著不遠(yuǎn)處,“替我守好這座城�!�

    木葛生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遠(yuǎn)處城門巍峨,萬家燈火,是千載風(fēng)霜洗出的繁華。

    “這里是戰(zhàn)略要地,也是深入內(nèi)陸腹地的門戶,一旦失守,等待著的便是千里生靈涂炭,萬里國破山河。”木司令道:“雖然戰(zhàn)局尚無法預(yù)料,如有萬一,寸土必爭。”

    “你三歲就跟著我進(jìn)軍營,天南海北跑了不少地方,守一座城于你而言不是難事�!蹦舅玖钷D(zhuǎn)過身,朝木葛生一笑:“別給我丟人�!�

    木葛生敬了個(gè)禮,“司令放心。”

    “叫什么司令,叫爹。”木司令拍上他的肩,“近年來我四處奔波,很少管你,好在你也不需我多操心。這城里的宅子蓋了許多年,我卻沒正經(jīng)住過幾日,等這次回來,爹給你許門親事,宅子便當(dāng)做婚房送給你,將來添個(gè)一兒半女,也多得些熱鬧�!�

    “不是有句那什么,大敵未滅,無以為家也�!蹦靖鹕鷵狭藫项^,道:“您老與其替我操心,不如給自己找門續(xù)弦,您說您都把自家四個(gè)參謀長嫁出去了,咋自個(gè)兒還獨(dú)守空閨呢。”

    “再胡扯我就把你嫁給城東賣豆腐的。”木司令一腳把他踹下車,“走了�!�

    “您慢走,其實(shí)我覺得城東賣餛飩的更好,他家餡兒大料足�!�

    “等你老子回來�!蹦舅玖顡]揮手,“給你置辦一百斤豬肉當(dāng)嫁妝�!�

    轎車飛馳而去,遠(yuǎn)處傳來一聲鳴笛。

    木葛生在原地佇立片刻,只覺心緒繁雜,干脆去城東吃餛飩,當(dāng)年的老挑子攤還在,爐上坐一口大砂鍋,勺子是長竹柄檳榔勺,碗是藍(lán)邊瓷碗,剛出鍋的餛飩皮薄餡足,澆上一勺芝麻紅油。木葛生一連吃了兩碗,直覺困意上涌,迷迷瞪瞪走回木府,倒頭便睡。

    第二日木葛生起了個(gè)大早,洗漱完直奔城郊軍營,留守軍官是木司令舊部,從小看著木葛生長大,一見面就是拳腳招呼�!靶∽觼砹�?這幾年和洋人學(xué)了什么本事?先來過兩招!打贏了再說進(jìn)門!”

    “好說!”木葛生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出,挽起袖口,“您承讓!”

    松問童一大早便踹開了木府大門,不料木葛生走得更早,木府常年沒人,只有幾個(gè)負(fù)責(zé)打掃的婆子,個(gè)個(gè)一問三不知。松問童昨晚被放了鴿子,正在怒火中燒,把城里翻了個(gè)底朝天,又往白水寺跑了一趟,遍尋人不見,最后還是路過關(guān)山月時(shí)被趙姨叫住,“小童兒,聽說你忙活一上午,干什么呢?”

    “找老四!”

    “他不是一大早就去城郊軍營了嗎?”趙姨面露疑惑,“據(jù)說打架打的可熱鬧了,一堆人圍著看吶!”

    “?!”松問童拔腿就走。

    待他匆匆趕到城郊,遠(yuǎn)遠(yuǎn)便望見軍營門口圍了一堆人,木葛生站在人群中央,剛剛撂翻一名壯漢,“第四十九!下一個(gè)!”

    松問童走進(jìn)人群,“這是在干什么?”

    “木家少爺要進(jìn)軍營,老少爺們兒排著隊(duì)單挑呢!”一旁圍觀的漢子大聲叫好,道:“一上午撂倒幾十個(gè)了,單刀戰(zhàn)群雄,比戲臺上演的還熱鬧!”

    松問童挑眉,也不再往人群里擠湊,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木葛生單打獨(dú)斗。

    人群中的青年穿著軍裝,襯衫袖口挽起,陽光下脊梁挺拔如劍,他大笑著捋了一把濕淋淋的發(fā)梢,“來!下一個(gè)!”

    松問童看清了木葛生剛剛是怎么踹翻一名壯漢的,這是他最常用的一式,發(fā)力時(shí)甚至?xí)麄(gè)人凌空而起,然而在空中仍有變招,強(qiáng)韌凌厲。松問童想起他們當(dāng)年第一次在銀杏書齋相遇,那時(shí)木葛生剛從軍營出來,胳膊上還吊著繃帶,鋒芒里透著痞氣,叼著根狗尾巴草問他,“你這刀看著不錯(cuò),打一架?”

    后來這人就在銀杏書齋里癱成了稀泥,錦衣冶游斗雞走狗,能動口不動手,渾身匪氣收了起來,翩翩少年風(fēng)流。

    但松問童始終記得他們第一次打架,一開始只是鬧著玩似的試探,結(jié)果打到最后誰都沒有留手,兩只野狗似的發(fā)著狠較勁。按理說松問童有更大的贏面,然而對方咬牙看著他,眼神明亮兇悍,還有毫不掩飾的興奮,勝負(fù)便一直懸而未決。

    最后他們都是被抬著回去的,當(dāng)晚松問童從廚房偷了酒,想找那小子喝一杯,卻在走廊上撞見了同樣偷酒去找他的木葛生。

    “第五十六!下一個(gè)!”

    木葛生的嗓音將松問童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著陽光下的青年,仿佛白鷹振羽,雙眸澄澈如昔。

    松問童突然笑了起來,轉(zhuǎn)身回城,再來時(shí)手里多了兩樣?xùn)|西,一把刀、一壇酒。

    他將舐紅刀插在背后,拍開封泥,一邊飲酒一邊看木葛生揍人,“第七十八!”“第七十九!”木葛生解開扣子,將襯衫一扔,“繼續(xù),咱今兒湊個(gè)整!”

    “第八十七!”

    “第八十八!”

    ……

    “第九十九!”

    松問童喝完了酒,將壇子一摔,驚得四周都循聲望來,他走進(jìn)人群,朝木葛生抽出刀,“第一百。”

    松問童的身手盡人皆知,木葛生消耗甚巨,本就是強(qiáng)弩之末,旁觀的軍官變了臉色,就要上前去攔,木葛生卻擺了擺手,道:“無妨。”說著朝松問童勾了勾手指,“來�!�

    松問童反手抽刀,刀鋒并未出鞘,腰身下沉,剎那間他的眼神就變了。

    時(shí)隔四年,木葛生再次見到了舐紅刀,古刀鋒芒依舊,絕艷暴烈。

    刀起的第一式他就笑了——因?yàn)槟悄暌彩沁@樣陽光燦爛的盛夏午后,挺拔俏麗的少年在樹下朝他揮出一刀,刀鋒驚艷,颯然有聲,“你若能走過三招,我就告訴你這刀的名字�!�

    “那我若打贏了呢?”

    “不可能�!�

    “不試試,怎知不可能?”

    ……

    “我們都打了一下午了吧?我看我也不是沒有贏面,你說說看,我若贏了,又當(dāng)如何?”

    “你若贏我,我便應(yīng)你一個(gè)承諾�!�

    ……

    木葛生從思緒里回神,側(cè)身避開迎面而來的第一道刀風(fēng),同時(shí)就地一滾,松問童的刀極快,沒人看的清他出招的全貌,捕捉到第一道刀光的剎那,其實(shí)已經(jīng)是第二招的收勢。想要避開二段式極難,但當(dāng)初的木葛生輕而易舉地做到了,用的是軍營里蠻不要臉的打法——?jiǎng)e站著,就地滾爬,能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松問童出身墨家,旁學(xué)出自蓬萊,武學(xué)正統(tǒng)精粹,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土而匪氣的招式,著實(shí)震驚了一番。后來他發(fā)覺木葛生其人亦是如此,風(fēng)流倜儻是他、厚顏無恥是他、算無遺策是他、不學(xué)無術(shù)也是他,他能親親熱熱地在關(guān)山月為姐姐妹妹唱小曲,也能義無反顧地為朋友兩肋插刀,如今換了軍裝,打起架來依然像當(dāng)年那般混不要臉,卻亦是卓然不人一來一往,出手都是當(dāng)年打架時(shí)的舊招,完美再現(xiàn)了初見的那一幕,然而雙方熟的不能再熟,一式未老便已變招。當(dāng)年他們便是平局,如今再次打過,更快的速度之下,木葛生無疑落了下風(fēng)。

    銀杏幾度葉黃,猶記當(dāng)年事,一如昨日。

    松問童抽身一轉(zhuǎn),長刀掄起半圓,“你的身手沒什么長進(jìn)�!�

    “那可未必。”木葛生凌空躍起,“我這是赤手空拳,若有武器傍身,一招可定勝負(fù)�!�

    “身手不高,口氣不小。”松問童嘖了一聲,“戰(zhàn)局已開,你若能避開我的刀,想拿什么武器,自行去拿便是。”

    “那怎么成,當(dāng)年我們就是這么打的,我若拿了東西,便不一樣了�!�

    “就該不一樣�!眱扇隋e(cuò)身而過,擦肩的剎那,松問童的聲音響起:“如今已并非當(dāng)年�!�

    木葛生一愣,繼而笑了起來:“好!今非昔比,并非當(dāng)年!”說著揚(yáng)聲道:“來吧老二,一招定輸贏!”

    “不必留情!”

    千鈞一發(fā)之際,松問童一刀平斬,在空中劈開妖異凌厲的弧度,刀光中有紅色若隱若現(xiàn),連遠(yuǎn)處圍觀的人群都被刀氣震得連連后退。這一刀他壓上了手勁,舐紅刀雖未出鞘,但足以傷人。

    木葛生避之不及,被一刀掀翻,摔在地上又滾出好遠(yuǎn),整個(gè)人抽搐了兩下,沒再爬起來。

    松問童倒是不那么擔(dān)心對方會受傷,他的刀勁他自己有數(shù),只是這一招木葛生并非避無可避,大概是消耗太多,反應(yīng)不及。他拎著刀走過去,“你要是還站的起來,就繼續(xù)�!�

    結(jié)果下一秒木葛生猛地抬腿一勾,松問童頓時(shí)被扯得摔倒在地,接著一把槍抵上他的眉心。

    “你輸了�!睒尶诤笫悄靖鹕Σ[瞇的臉。

    松問童把人踹到一邊,“你這是勝之不武�!�

    “兵不厭詐,是你說可以用的�!蹦靖鹕恍Γ又麄(gè)人癱倒在地,“累死我了,勞煩您搭把手,把我拖進(jìn)去�!�

    松問童也沒客氣,橫豎四周都是沙地,一手拽住木葛生的腳,直接將人拖進(jìn)了軍營。

    整片營地是木司令多年前便建好的,操練場旁邊蓋著幾棟小樓,木葛生先去沖了個(gè)澡,換了一身軍服出來,“老二你怎么會來軍營?中午沒生意嗎?”

    “你倒還記得鄴水朱華。”松問童哼了一聲:“昨晚上擺滿了兩層樓的宴席請你,等到半夜都不見人。”

    木葛生一愣,心說完蛋,昨晚難得見著他爹,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那啥。”木葛生自知理虧,打著哈哈道:“要不我出錢,過幾天你把廚子家伙都拉到軍營來做一頓,也算給兄弟們加餐�!边@人萬年鐵公雞一毛不拔,此時(shí)卻要自己出錢,可見是真的心虛。

    “滾吧,不缺你那幾個(gè)錢�!彼蓡柾痪湓挵讶司锘厝�,“你昨晚去哪逍遙了?席上你不在,連酆都都派了人來�!�

    “酆都?他們好死不死來作甚?”木葛生聞言揮揮手,“我這邊活人事都忙不完,沒工夫搭理死人�!�

    “現(xiàn)在由不得你。”松問童推開窗,從小樓望去,正好能看到不遠(yuǎn)處的山峰,白水寺若隱若現(xiàn),“你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兩年前你不在,這件事便一直拖著,現(xiàn)在各家都在派人趕來�!�

    “兩天后白水寺銀杏書齋,七家群聚,諸子爭鳴�!�

    第23章

    天方破曉,僧人敲響晨鐘,長鳴悠悠,遍傳滿城。

    銀杏書齋中有一池水塘,栽滿睡蓮,塘上用烏木搭建長橋,通往盡頭的水榭。銀杏齋主在世時(shí),最喜在此處閑憩,微風(fēng)簾動,滿室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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