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若能讓自己這般看看不曾有過的東西,曾經(jīng)肖想過的東西,就是個騙局又如何?
他在床上躺了三四日,方才能夠下地,渾身虛弱無力。芮夕解釋乃是因為他小時候練武走火入魔,導致經(jīng)脈盡斷,無法再習武所致。
“二爺骨骼奇佳,不能練武,還真是怪可惜的�!避窍@氣道。
“……不能練功就不能吧。要是能這么過一輩子……不能練武又如何?”芮銘倒看的開,揮手淡然道。“大哥呢?”
“堡主這幾日正是月末梳理堡內(nèi)事務(wù)的時候,已經(jīng)忙了幾個通宵了�!避窍Φ馈�
“哦……”芮銘緩慢的走到院子里,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他找了個亭子躺下,曬著太陽,笑道:“那挺好的。跟大哥說,晚上我找他一起吃飯。”
“是�!避窍Υ鸬�。
第一次從這個院子里走出去的時候。芮銘又一次迷惑了起來。
這真的是夢么?
為何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與芮家堡一模一樣。連他小時候在假山上刻下的小人都還在那里。
來往的丫鬟。
熟悉的閣主。
各廠的總管。
甚至青衣十二驥都與自己認識的一幕一樣,別無二致。
這是這些人叫自己“二爺”。
堡主已經(jīng)另有其人。
這真的是一場夢?
還是說自己之前所經(jīng)歷的那些才是夢呢?
芮銘本明朗的心變得模糊起來。
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芮銘竟不想探究了。
怕夢。
更怕夢醒。
不知道在這里過了幾個日夜。芮銘逐漸熟悉了自己的身份。
走進了一瞧,有人被吊在花園樹下,渾身赤裸,被施以鞭撻之刑,行刑之人瞧著熟悉,竟然是趙大。那人渾身全是鞭子印記,血水緩緩流下,在他身上編制成一張紅色的大網(wǎng)。
芮驚濤卻正坐于廊下,竟抱著芮夕親吻。
芮銘頓時尷尬,欲要退下。
“二爺?”芮夕已經(jīng)瞧見了他,連忙從芮驚濤身上起來。
這么一下,芮銘卻不好再躲,咳嗽一聲,上前道:“大哥……我瞧你這里正罰人呢。沒好出聲。”
“無妨,只是一個奴才犯事�!避求@濤道。
芮銘遂走至大哥身旁,卻瞧著吊起的人,似乎有些眼熟,遲疑問道:“大哥,這人……怎么從未蹭瞧見過?”
“呵呵,你沒瞧見過也是正常。他是芮家堡的黑衣影衛(wèi)。除了我,其他人面前都不準現(xiàn)身。”芮驚濤道。
芮銘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黑衣十二驥中的?”
芮驚濤奇怪道:“哦?你倒是猜得準。他便是黑衣十二驥中的老幺。”說著他一揮手,“趙大,將他放下來�!�
“是�!壁w大道,給那人松綁。
那人無力倒地,卻又得了狠狠一鞭,方才拉回神智,吃力的跪了起來。
“主人……”他聲音沙啞的喚了一聲。
芮銘一顫。那聲音熟悉的異常心驚。
“抬起頭來,給二爺看看�!避求@濤道。
“是,主人�!蹦侨说偷蛻�(yīng)道,緩緩轉(zhuǎn)向芮銘方向,抬頭道:“叩見二爺�!�
芮銘看著那張仿佛昨日才見過的臉,僵在當場。
他怎么在這里?
他也被捆了過來?
出了什么事?還是我出了問題?
芮銘腦子里急速轉(zhuǎn)動。真實的質(zhì)疑和虛假的質(zhì)疑交織在一起。他不知道究竟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大哥的聲音悠悠的穿破他的重重思緒而來。
“這是我的影衛(wèi)。排行十二。按照規(guī)矩,叫做衛(wèi)十二�!�
衛(wèi)十二!
第66章
玉佩承情
一隊人馬,自遠方急速而來。黃沙在馬隊后,形成滾滾的煙霧。
馬蹄聲、人語聲,給寂靜的戈壁灘帶來一絲吵雜。
“公子,已急行半日,不如歇息片刻再行上路�!睖匦︻嵡扑邅恚斓�。
“不行�!毙l(wèi)十二緩緩搖頭,“主人身處險境,性命關(guān)天。早到一日,就早一分生機�!�
蕭方本正拿著金羽令對著地圖鉆研,此時頭也不抬的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這荒漠最是耗費精力,你策馬揚鞭就算及時趕到,恐怕也沒多余的力氣救人。不如稍作歇息,養(yǎng)精蓄銳�!�
衛(wèi)十二卻沉默無語。
“公子?”溫笑顛又喚了他一聲。
他最終道:“前面找些陰涼處休息一刻�!闭f完此話,不等溫笑顛回復,已經(jīng)駕馬領(lǐng)頭沖了出去。
又行得很久一會兒,才找到半面土坡三五棵枯樹擋了少許陽光。一行人便在此處歇了下來。
衛(wèi)十二飲了兩口水,將水袋掛于腰間時,碰到了一塊冰涼的東西。他低頭。那腰間之物,正是之前肖冬青搶走的“芮”字玉牌。
他動作一滯,接著將玉牌解下,放在左手中,靜靜看著。
那日溫笑癡帶著肖冬青的頭顱復命后,將玉牌呈上:“公子,此乃肖冬青之前搶去的牌子。我料此物價值連城,或有大功用。請公子收回�!彼@才想起來,肖冬青已經(jīng)偷了那牌子去。
只是玉牌失而復得,那贈予玉牌的主人,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衛(wèi)十二霍地死死攥緊了左手,接著仿佛怕那玉牌再消失一般,又將右手抱了上去,用力再捏緊一些。
回想起來,芮銘當日那般平常的將玉佩賜予他的時候,早已有了許諾,要讓他與芮家堡主,平等上下,共進共退……只是后來知道了那玉佩的價值。他也蠢笨的從來不曾想到過。
再后來,芮銘功力減退,露出惡劣本性的時候,他又是怎般應(yīng)對的?
芮銘作弄他又呵護他時,他是怎般感謝的?
芮銘喚著“十二十二”,為他爭風吃醋、吹胡子瞪眼的時候,他是如何回應(yīng)的?
衛(wèi)十二想了又想。
他竟然全不記得。
或者說……他一如既往,恪守本分,從不曾回應(yīng)?
“想你家情郎了?”蕭方在他身邊坐下,揶揄道。
“……”衛(wèi)十二垂下眼睛,不理不睬。
“也罷,多想想吧。以后也沒什么機會再想了�!笔挿缴炝藗懶腰,然后長吁短嘆道。
衛(wèi)十二還是不答話,只是站起來將玉佩別回了腰間。
蕭方瞧完了他的動作,“嘖嘖”感嘆:“人為什么總是要到什么都沒了,才去后悔當初不曾珍惜呢?”
衛(wèi)十二一僵,扭頭問他:“毒尊是什么意思?”
“我聽說,芮銘對你寵溺縱容到了極點�!笔挿降溃澳怯衽�,明眼人都知道非一般凡物。芮銘既然肯賞給你。定是當你非比尋常�!�
“主人對我抬愛萬般,我心里自明了�!毙l(wèi)十二冷冷答道。
“你真的明了?”蕭方反問,“你若明了。那芮銘所要何物?你可能給他?你可給的起他?”
芮銘所要的?
衛(wèi)十二心中突動。
許多日前,芮夕帶他出堡送大小姐回京。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官道上時,芮銘懊惱的問他:“衛(wèi)十二,你覺得我怎么樣?”
十二,你覺得我怎么樣?
十二,你的命歸我所有,從此以后,你只屬于我一人。
十二,你可喜歡我這般對你?你可歡喜?
十二,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說的清楚明白,你這般低三下四是給誰看?!
他的心好像被人戳開了一個洞,又好似開了一個天窗。許多的東西從那里流出、許多事情變得明明白白。讓他的心又是痛楚又是明朗,又是難過又是歡喜……
好多話都冒出了胸口。
要去找人說。
只是可以被說的那個人,此時此刻不在此處。
“后悔了?”蕭方在他身邊輕笑,“只是不知道芮銘是否還有機會聽到你想說的話�!�
衛(wèi)十二垂下頭,用手指溫柔的摩挲著那塊玉牌。抬頭望向蕭方,臉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清晰明顯的暖暖的笑。
“有機會的�!彼麍詻Q道。
說罷,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馬兒嘶鳴。
“定是有機會的!”衛(wèi)十二篤定道。
第67章
瞞天過海
芮銘看著跪在面前的人,心里不知道是何種滋味。
跪地之人,身上只有一條褻褲。赤裸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鞭印。新舊交替,層層疊疊,不知道是多少時日下的積累。在鞭印之間,依稀可以看到左肩上那塊被烙上了“芮”字的印記。漠然的面容上,那雙眼睛,亦顯得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