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抱著他的賀橋頓了頓，似乎沒聽懂，“什么方什么？”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池雪焰的眼底霎時染上一絲笑，語氣輕盈地換了話題：
“家里有柚子嗎？”
上次賀橋用這一招來糊弄他的時候，就是在假裝專心剝柚子。
賀橋沒回答，被勾起了久遠的關于十二的回憶，更不由分說地把他禁錮在懷里。
池雪焰動不了，也不想掙扎，索性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垂眸俯視著又在吃醋的愛人，聲音含笑。
“我想吃你剝的柚子了。”
第六十章番外一撒嬌日常（被哄）
清晨，楓葉路上陽光和煦，人流與車流熙熙攘攘。
街道兩旁的底商店鋪逐漸熱鬧起來，冰淇淋店尚未開門，對面的咖啡廳里已不斷有上班族進進出出。
背著包的年輕人腳步穩(wěn)健地走進咖啡廳，面對店員熱情的招呼，正要習慣性地報出自己常點的咖啡名字，忽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戶外座椅的方向，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每天早晨都坐在那里喝咖啡的老板沒出現(xiàn)。
小黃點單的話音霎時頓住，慢吞吞地改口：“不好意思……不要咖啡了，只要面包，忘記今天不用上班了�！�
他每個工作日的清晨都會來買早餐和咖啡，店員早就與他相熟，聞言笑著打趣道：“不上班還來公司��？”
“要去外面團建玩兩天�！毙↑S老實地回答道，“先到公司集合，晚點一起坐大巴過去�！�
店員立刻發(fā)出羨慕的嘆息：“真好啊，工作日的團建才叫團建嘛�！�
小黃也這么想。
自從公司換了老板，員工們的幸福指數(shù)直在線升。
其實原來的賀總也不錯，但那是正常范圍內(nèi)的好，主要是尊重勞動法和薪資優(yōu)渥。
至于老板本人，因為事務繁忙，其實不常過來這里，與普通員工基本沒有交集，給大家的印象不深。
而這一任賀總來了以后，不僅辦公地點換到了位于市中心的豪華寫字樓，公司餐廳的菜品越來越豐盛，堪比星級酒店自助，團建和年會這類大型活動就不用提了，連平時有員工過生日，人事都會特意訂價格不菲的蛋糕，讓大家一起慶祝。
雖然賀總不喜歡吃甜食，但他喜歡的人愛吃甜食，所以常常會過來一起吃蛋糕，反正工作單位就隔著一條街。
總而言之，萬家傳媒的員工們?nèi)忌羁堂靼�，自己享受到的這些勞動法之外的超常福利來源于誰。
什么戀愛腦小少爺，這明明是感天動地�？菔癄�的愛情！
所以現(xiàn)在他們每次看到曾經(jīng)一度以為驕縱任性的池先生的時候，再也不覺得敬畏和疏離，都會以最誠摯的熱情送上問候。
“賀總池總早上好！”
“池總今天不穿西裝嗎？黑西裝好帥的！”
“今天出去玩嘛，當然應該穿得休閑一點啦�！�
在咖啡廳吃完了早餐的小黃走進公司，也跟著大家一起打招呼：“賀總早，池總早�！�
今天跟賀橋一起來公司的池雪焰，正握著手機，笑著一一回應過去。
“小黃老師早�！�
等這一圈早安結(jié)束，他松開摁著顯示屏的手指，一條長長的語音便發(fā)了出去。
身邊的賀橋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禁笑了起來。
手機顯示屏上是一家三口的聊天群。
員工們?nèi)康烬R后，大家一起去地下停車場，乘大巴出發(fā)，前往位于隔壁市的度假別墅。
一路上，池總表情認真地看著手機，似乎在處理什么重要的事，偶爾會主動將顯示屏遞給賀總看，還會說悄悄話。
日常平淡的風景里，池總專注地看著手機顯示屏，而賀總專注地看著愛人，目光里帶著寵溺。
坐在附近座位的黎秘書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被甜得牙都痛了。
……這次是真的牙痛。
她跟人事部門的同事一起安排完這次團建行程后，智齒突然發(fā)炎了。
幸好安安立刻幫她約了診所里能接診成年客人的牙醫(yī)，拍過片子后果斷地拔了牙，可惜時間太短，到今天傷口還沒有完全痊愈，時不時會隱隱作痛。
雖然會影響她吃東西，但不會影響她磕糖。
她一邊把實況轉(zhuǎn)播給正在診所前臺摸魚的安安，一邊激情討論聽不到的悄悄話。
[翟安安：池醫(yī)生每次請假出去玩的行程都讓人好酸哦。]
[黎菲菲：不過，我覺得他們好像是在討論工作上的事呢，池總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
[翟安安：�。≡谠\所是溫柔的池醫(yī)生，離開診所是嚴肅的池總，可惡，好香！]
然而，實際上，一臉正經(jīng)的池雪焰在干一件很幼稚的事。
他把大家喊他池總的語音發(fā)到了家庭群里，給另一位真正的池總欣賞。
往日這時候很活躍的池中原，今天遲遲不回覆，所以他特意用
[Shahryar：聽見了嗎？我也是池總了。
]
池中原沒法裝作看不見了，回覆姍姍來遲，顧左右而言他。
[池總：要開會了，忙著呢。]
池雪焰當即抓住機會發(fā)出一句絕殺。
[Shahryar：而我不用開會，正在去團建的路上。]
[池總：……]
老池垂死掙扎。
[池總：開完會我就休息了，今天公司又不忙，下午準備去打高爾夫。]
[Shahryar：可我每天都不用忙公司里的事，依然是池總。]
[Shahryar：哈哈。]
風水輪流轉(zhuǎn)，終于也有他給老池發(fā)哈哈的這一天。
他發(fā)完消息，用上揚的語氣告訴身邊人：“總算報仇了。”
賀橋忍俊不禁道：“什么仇？”
“之前我搬出來以后，他嘲笑我吃不到玲姨做的菜，就用哈哈來攻擊我�！�
池雪焰神情認真地講起原委，彷佛在講一件大事。
賀橋只好藏起心頭真正的想法，看著正和親爹打嘴仗的愛人，點頭附和道：“嗯，總算報仇了�！�
不斷冒出的新消息里，韓真真替他說出了心聲。
[韓董：怎么這么多新消息，聊啥呢，我看看。]
[韓董：……你們兩個怎么這么幼稚？？]
[池總：是他幼稚！]
[Shahryar：是你先幼稚的。]
賀橋不好說到底是誰比較幼稚。
總之，他覺得很可愛。
尤其是池雪焰這份專門針對親近之人的記仇的幼稚，落到他身上的時候。
這次團建行程很自由，主要目的就是放松和玩，拉近同事之間的關系。
公司包下了兩棟風景優(yōu)美的度假別墅，各類娛樂設施一應俱全，打牌打球打游戲，也可以自己做飯聚餐。
下廚的同事會比較辛苦，所以吃完飯后有投票環(huán)節(jié)，大家投票選出最喜歡哪道菜，票數(shù)前幾名會有額外的獎品。
為了增加做飯這個項目的趣味性，人事決定不讓大家自己報名下廚，而是用隨機抽簽的方式。
如果抽到不太會做飯的同事，哪怕做個簡單的涼菜，或是放個青菜湯也行。
反正公司餐廳的飯菜口味那么好，大家吃好東西都快吃膩了，不如找點刺激。
沒有什么架子的賀總和池總也參與了抽簽，幸運地雙雙中簽。
賀總的父親老賀總本身就是做小吃店起家的，而且大家聽說過平時在家都是賀總給池總做飯，已經(jīng)在背地里好奇很久了。
今天終于能嘗到老板的手藝。
必須要做個大菜！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議中，賀橋最終選擇了一道雙椒兔。
雞鴨魚肉太常見，很多做法他都給池雪焰做過了，不想再重復。
兔肉是不常出現(xiàn)在餐桌上的肉類，他以前只給池雪焰做過紅燒口味的，想著可以借這次機會練練手。
結(jié)果池雪焰聽到他打算做的菜之后，表情卻顯得有點微妙。
賀橋這會兒被其他員工圍著，一時沒留意到，只是問他：“你要跟我一起做雙椒兔嗎？”
池雪焰也抽中了簽，他是懶得做飯的人，如果跟深知他脾氣的賀橋結(jié)伴，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待在廚房里劃水。
但他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要，我要自己做飯。”
員工們頓時感覺雙喜臨門。
“池總打算做什么？也做個硬菜嗎？”
池雪焰搖搖頭：“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別墅里有好幾個廚房，賀橋獨自在一樓廚房里做雙椒兔的時候，忍不住想，池雪焰把做飯這兩個字的音咬得特別重。
……有點像是生氣了。
賀橋一時間沒想明白原因。
而且，懶得做菜的池雪焰準備做什么？
到了晚餐時間，熱氣騰騰的餐桌上，兩個答案同時揭曉。
賀橋初次嘗試的這道雙椒兔色香味俱全，大受歡迎，一大盤菜很快被搶空。
哪怕拋開老板的身份，這道菜人氣也會是最高的，味道好又下飯，必然會奪得今晚菜品投票的第一名。
認真搶菜的人群里，只有三個人看上去最從容。
池總不需要搶，因為賀總主動把菜夾到了他碗里。
剛拔了牙不久的黎秘書想吃又不敢吃，捂著腮幫子望洋興嘆：“我恨智齒�。 �
動作慢吞吞的小黃則是沒搶到幾塊，只好憂傷地對餓狼撲食般的同事們玩起了梗：“兔——兔，這么可愛……”
他說到一半，聽見池雪焰陡然響起的聲音。
“就應該紅燒。”
語氣明明很平常，甚至帶著一點溫柔，但搞音樂的小黃老師敏銳地聽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肅殺之氣。
他驀地僵住，慌忙把沒來得及說完的“怎么可以吃兔兔”咽了回去。
池總難道不喜歡雙椒口味嗎？
賀總居然不知道池總不喜歡雙椒口味嗎？
這是賀總可以不知道的事嗎？
這是他們可以知道的事嗎？！
“紅、紅燒啊……”小黃越想越驚恐，只好硬著頭皮接話，“啊，那個……紅燒特別好�！�
鬧哄哄的餐廳里，似乎不喜歡雙椒口味的池總看著被掃蕩一空的雙椒兔盤子，而若有所思的賀總看著愛人，眼中漸漸露出笑意。
他知道池雪焰為什么生氣了。
是他的疏忽。
不應該把第一次嘗試的新口味，做給外人吃的。
想到這里，賀橋起身，主動去給池雪焰和自己盛飯。
小黃的驚恐也一點點變成了茫然。
他沒有猜錯的話，池總絕對因為雙椒兔生了賀總的氣。
但是，為什么賀總看上去反而心情更好了呢？
他怎么找不到邏輯？
……愛情真是一種神秘的東西。
吃完飯后，大家紛紛打開發(fā)在公司群聊里的鏈接，準備匿名投票。
有好事的人問今晚當之無愧的第一名：“賀總，你覺得哪道菜最好吃？”
賀橋卻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我覺得米飯煮得很好。”
大家便心領神會地發(fā)出“噢——”的聲音。
抽中廚師簽的池總做了字面意義上的飯。
淘米，加水，關上電飯煲，然后按下煮飯鍵。
顯而易見的，他煮出了一鍋在賀總看來最好吃的米飯。
所以白米飯獲得了今晚菜品投票的第一名。
雖然聽起來毫無邏輯。
剛好第一名的獎品也很沒有邏輯。
是一只按下去會發(fā)出哼哼豬叫的玩偶小吃完飯，大家玩到深夜，等累了才各自回房。
屬于兩位老板的房間里，響起漫無邊際的交談聲。
這次換成賀橋哄人了。
“回家后給你做泡椒兔丁好不好？”
窩在他懷里的人捏了捏手里的小羊玩偶。
毛茸茸的雪白小羊立刻發(fā)出一聲聽起來很傻的豬叫。
池雪焰反問道：“泡椒兔和雙椒兔的區(qū)別很大嗎？”
“那做麻辣口味？”
“不想上火�！�
“……糖醋？”
“兔肉糖醋好奇怪，不要�！�
池雪焰不停地挑著刺，手中的小羊也不停地發(fā)出哼哼聲，像在嘲笑身邊人太笨。
到后面，賀橋已經(jīng)想不出任何可能的新口味，只好轉(zhuǎn)移話題。
“你喜歡這個獎品嗎？”
昏暗的夜色里，贏得小羊的人發(fā)出一聲輕笑：“你覺得呢？”
婚禮前，他們一起去家居城，在相對正常的裝飾品之外，池雪焰額外挑了三樣充滿怪誕和無用之美的小物件。
第一樣是一起風就會不停搖擺身體的細長氣球人，換來了相敬如賓時期另一只栓在窗口飄蕩的氣球人。
第二樣是模仿布料紋理的抱枕形狀石雕，換來了追求時期奇形怪狀的不重樣。
第三樣是一只按下去會發(fā)出咩咩叫聲的玩偶豬，換來了今天的第一名獎品，會哼哼叫的玩偶賀橋面不改色：“我覺得你會喜歡�！�
池雪焰忍不住瞪他：“你為什么一天到晚學我？”
賀橋便又學他說過的話：“喜歡一個人常常從喜歡對方的愛好開始，比如模仿他買同款�！�
“……”這回輪到池雪焰轉(zhuǎn)移話題，“你怎么知道今天我會得第一？”
“反正不是你就是我�！�
“要是我們倆都沒被抽中去做菜呢？”
“不會的，我們的運氣都很好�！�
賀橋是真心實意地這樣覺得。
他是個太幸運的人。
所以他認真地說：“雖然今天你生氣了，但我覺得很開心。”
池雪焰從來不會在生活中莫名其妙地吃醋，此刻卻為了一道沒有最先做給自己吃的雙椒兔而生悶氣。
他們明明會一起度過許多個一年四季，有無數(shù)次一日三餐。
愛是太抽象的名詞，從心間涌向腦海時，往往找不出恰如其分的表述方式，便被生命中最觸手可及，也最不可或缺的食物承載。
而盛著食物的餐桌兩端，既有做一日三餐的人，也有等待一日三餐的人。
這是關于愛的獨占欲，常常蠻不講理。
池雪焰聽懂了言外之意，把小羊塞進他懷里，兀自翻了個身：“你好煩，我要睡覺了�！�
半晌后，他聽見身邊人似乎在自言自語的聲音。
“我的智齒好像也發(fā)炎了。”
玩偶小羊響起短促的哼哼聲。
正把臉埋在枕頭里的池雪焰其實不想笑的，他想假裝嚴肅地生一會兒不講道理的氣，這是種格外新鮮的體驗。
但賀橋?qū)嵲谔宄撛趺春逅?br />
請假出來玩的牙醫(yī)沒能睡著，而是意味深長地反問：“干嘛，要我?guī)湍惆窝绬�？�?br />
智齒發(fā)炎得很及時的人回答他：“等回去之后檢查一下�！�
池醫(yī)生公私分明：“我收費很貴�！�
憨態(tài)可掬的獎品小羊便又回到了他懷中。
是給醫(yī)生的報酬，之一。
一天后，這只模樣可愛的玩偶出現(xiàn)在池雪焰的辦公室里，在助理小俞震驚的目光中，發(fā)出一種跟羊毫無關系的叫聲。
診所窗外，馬路對面的那個寬幅顯示屏上，同樣更新了一則跟餐飲毫無關系的廣告。
……倒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關系。
午休間隙，來前臺溜躂聊天的小俞，望著那塊總是在不務正業(yè)的廣告牌，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迷茫。
上面正顯示著八個大字：愛護牙齒，從我做起。
小俞不禁扭頭感嘆道：“這看著怎么像是我們診所該做的廣告？他們集團是要從餐飲跨界到口腔護理了嗎？”
前臺安安托腮看著窗外，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應聲：“聽上去很合理哦。”
小俞琢磨了一下她的表情：“我怎么覺得你好像知道什么秘密�！�
安安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沒有呀�！�
小俞看著她，忽然就忘了廣告牌的事。
他想了想，說：“池醫(yī)生今天帶了一只會豬叫的小羊來�！�
安安撲哧笑了：“真的嗎？”
“真的。”小俞點點頭，“很好玩�！�
午后的陽光靜靜流淌，照耀著樓下不務正業(yè)的廣告牌，走廊盡處辦公室中表里不一的小羊，和眼前正笑著的女生。
在這樣明媚的日光里，小俞鼓起勇氣問她：“要去樓下吃冰淇淋嗎？”
同一天，色彩濃烈的黃昏中，池雪焰接過賀橋遞來的綜合水果味冰淇淋，又看著他拿起一個甜味最淡的冰淇淋，眼中笑意閃爍。
等到晚上回了家，他有模有樣地戴上橡膠手套，幫自稱智齒發(fā)炎的某人細心檢查完后，得出一個毫不意外的結(jié)論。
“你的智齒長得很聽話�！背蒯t(yī)生一邊說，一邊摘手套，“沒有發(fā)炎，也不需要拔�！�
他沒有責怪謊報病情的幼稚客人，對方卻反而得寸進尺。
“我是第一個成年病人嗎？”